好人难做，坏人更难做。
文 | 清晏 编辑 | 沈小山
在影视圈，要说回怼速度最快、力度最强，非TVB莫属：
前不久一小撮影视迷刚宣称「Viutv家的《叹息桥》标志着港剧进入后TVB时代」，TVB立刻就用两部港剧，《十八年后的终极告白》和《降魔的2.0》，证明了此种论调是何等言过其实——尤其主打悬疑剧情的《终极告白》，更是在人性、道德和伦常的角度，坐实了TVB宝刀不老的精气神。
「众生皆苦」，就是《终极告白》的最大内核。
只不过，向来擅长以「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我给你下碗面吃」来强调做人要乐观的TVB，从来不会直白承认这种悲观主义的论调，以至于他们剧集里的主角们，总会带着一种古希腊英雄式的悲情命运：
用最乐天的劲头，做最错误的选择，食最恶劣的后果，却还要教你积极地去生活。
《十八年后的终极告白》之所以深得人心，甚至因这种设定而被质疑，就是因为它用18年前7个同窗好友的一个错误选择，劈开了彼此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可在最后他们却殊途同归，这并非因为错误太致命，而是选择太沉痛，它会随着时间推移变得硕大无朋，侵蚀你的身体和心灵，这是你再多努力和积极都抵消不掉的。
所以TVB的剧集，一旦深刻起来，就难免在两个方面，同时呈现出生而为人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尴尬甚至荒谬：
其一，你明知生而为人就是个缓慢受锤的痛苦过程，却还要提醒自己去积极、去乐观，直到最后才被迫承认：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这是第一个层面上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其二，你明知生活于世要争取做个好人，却没办法掌控那像是命中注定了的错误和选择，最终在一次又一次的侥幸心理下，把自己推向悔恨终身的境地——这是第二个层面上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两个层面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让《十八年后的终极告白》显出了极强的隐喻色：
表面上看，它是以林朗生、沈敬一和谢家富等七位昔日同窗，为掩盖当年无知而努力编织谎言，却在谎言和自责里迷失自己，终致万劫不复的故事；
深层里说，它是在讽喻人会在生活压力下，做出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事，或许阴险、或许狡诈。但无论哪种，事情结束后，人的性情会生发出截然不同的差距和变化——《终极告白》里的七个人面对罪恶时做出的不同抉择，以及他们表现出来的状态，不但呈现了不同的人生观，也给了观众更多的思考空间，去品位其中蕴含的关于人性的道理。
比如作为第一主角的林朗生，很多人对他最后的黑化相当不满，觉得这种设定，就跟结尾大乱斗时沈敬一被误*一样，是TVB专属的狗血和烂尾招牌。我们当然不会否定TVB固有的烂尾和狗血，却绝对赞成他最后的黑化。
尽管林朗生的转变仓促且迅猛，收场也草草而就，但这绝对是对人性最艺术化的深刻洞察：18年前，当所有人都吓得哭哭啼啼不知所措时，是他提议一起掩埋尸体；18年后，也是他为不被发现，一次又一次地撒谎掩盖——他和真凶的唯一区别，在于凶手没有道德约束，而他还试图用这些来自证明自己是个好人。
当这层区别被消灭，就有了剧迷无法接受的「林朗生黑化事件」。
实际上，林朗生的黑化并非始于那一刻，而是更早的18年前。所不同的是，这漫长的黑化时间里，是「我要做个好人」的*，及最大众可见的道德标准，帮他找到了最容易被确信是个好人的幌子——也正是在林朗生身上，《终极告白》的主创显出基于艺术考量的纯真与悲悯：
说《终极告白》的主创有基于艺术考量的纯真，在于他们确信，人在犯错后或过着连续18年失眠的生活，会连过马路都小心翼翼，讲电话都怕太大声会惊扰到别人……那些人纠结在过去和错误的痛楚和凄然及深切自责，让以林朗生为首的同窗好友们，有了被观众悲悯并接受的可能，因为荧屏外的观众也相信：换做是自己，也会悔恨自责、痛改前非。
艺术纯真的一厢情愿，大抵如此：它选择放大当年的错误和性质，让当事人沉溺在痛苦里无法自拔。可这种极端其实很少见，我们更常见的普通人，通常会在醉酒后懊悔不已，酒醒后依旧我行我素。
就像林朗生：一边懊悔自责，一边犯更大的错。
这就是《终极告白》的主创们，基于艺术考量而生的悲悯。他们确信，生而为人相当脆弱，不仅时刻摇摆在对错之间，无时不刻都会受到良心的拷问，和律法的追责，更要承受社会和生活的重压，一刻也不得闲。
就像电影里的所有角色：除了早死的鬼仔强，他们几乎每个人都在为活下去而努力拼搏，还会有很强的道德甚至法律律令来要求自己，做个对社会无害最好还能有益的人。但又能怎样？他们几乎每个人又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或困在很久之前的某个秘密里，或胶着在当下的某个执念里，难以自拔却又故作坚强。
这就是为什么，文章开头会说《终极告白》的内核，其实是「众生皆苦」：它知道并真实还原生活被黑与白反复浸染后的灰色调，然后把镜头对准生活里的每个人，上至成功人士下至普通小工，比如在寿司店打工的肥仔富，见人就要发名片的房地产中介吹水，眼瞅着就濒临*的猪肉佬夫妻，看似风生水起实则被摆一道的黑社会大佬沈敬一……
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和目标，就像都有自己的秘密与*。
也正是这些生活和目标、秘密与*，推搡着他们和我们，在生活的洪流里身不由己地前行——这也是《终极告白》揭开谜底后，会让很多人失望的根由：没人想看到时刻自责的好人去变坏，就像他们不觉得自己会变坏一样。
但，实际上呢？
来源｜南都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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