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灵之书》这部小说合集中收录了大部分洛夫克拉夫特的作品,其中按照年代收录编排的故事也像是洛夫克拉夫特逐渐克苏鲁化的过程。从之前的分析中我们推测洛夫克拉夫特的创作灵感很可能来自某些未知存在传递给他的信息,于是他就像一名信使,将那些不可名状的精神存在传递给他的信息,以小说的形式勉强转变为可名状的实体,因为信息是二次加工,所以难免存在误传和误读。不过这些信息本来也只是一些提示的话语,人们需要根据这些线索自己去进行调查。
要找出线索并不是很容易,不仅需要正确的方法,有时还需要一些运气,这部死灵之书就像加密过的信件。解密的重点在于找到密文的对照文本,然而幸运的是坚果君似乎发现了正确的文本,虽然我并不懂这些未知存在所使用的加密机制是怎样的,但似乎对于那些真正想要了解隐秘知识的人,通过长久的坚持不懈,在某一时刻,自然会受到适当的启示。
既然我们已经了解到洛夫克拉夫特的部分作品中闪烁着一些诺斯替精神,于是顺着诺斯替这个线索我们发现了另一位信使,瑞士心理学家卡尔.古斯塔夫.荣格。
自1913年荣格与弗洛伊德彻底决裂之后,他开始研究一些古老的神话和宗教以及神秘学,《红书》是荣格于1914——1930年这段时期的一部私密著作,由羊皮纸写成,其中记载了大量他看到的幻觉,怪异的梦境等各种不可思议的体验,其中还配有插图和咒语。他还陆续前往世界各地进行过多次旅行,接触过非洲的土著,美洲的印第安人,拜访过印度,还了解过佛教以及中国的易经等东方神秘学,同时还一边钻研起了炼金术。1961年荣格去世之后,他的后代坚决禁止研究者靠近此书,直到2009年他的外孙才同意将此书出版,至此之前有幸目睹过此书的人包括他的家人及学徒在内只有20几个人。
且不论这部书中究竟记载了什么,光是这个展开就已经很有克苏鲁的味道了。如前所述,红书的写作源自荣格看到的那些令人近乎崩溃的幻觉。1913年10月份荣格独自一人在旅途中时,突然看到了一个恐怖的幻觉,一场大洪水把北海和阿尔卑斯山之间的所有低洼土地都淹没了,滔天的巨浪和漂浮在水里的文明的残片及无数尸体,整个汪洋变为血海。这个幻觉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此后不久,在1914年春季,荣格又连续三次做了一个同样的梦,正直仲夏,一股严酷的寒流从极北之地猛烈袭来,大地全被冰封冻结,冰霜疫病将一切绿色植物都冻死了。之后到了6月梦中令人颤栗的严寒再次席卷生者的世界,但在这次,寒气中出现了一棵树,其叶子由于霜的作用而变成了能治疗疫病的葡萄。荣格摘下葡萄送给人们。
在这些幻觉和梦境之后,荣格的精神状态极为不佳,他觉得自己正面临着精神病的威胁。8月1日,世界大战爆发了。于是他立刻明确了自己的职责,将这些怪异的种种幻想记录下来进行研究。
红书的第一卷讲述了一个金发日耳曼英雄的陨落,之后一个新的神诞生了,但是这个新神诞生的世界虚弱不堪,一切都将在恐惧之中颤栗。红书第一卷显然有诸神黄昏的含义在其中,由于荣格自己就是日耳曼人,母语是德语,因此日耳曼英雄的死亡对荣格所具有的象征意义表达了怎样的痛苦与矛盾,我还是直接引用他红书中的类容,你们自行感受一下:
(警告:以下内容过于中二)
齐格飞,那金发碧眼的德意志英雄啊,他必须在我手中倒下,这位至忠至勇的英雄!他具备了我尊之的伟大与美好,他是我的力量、我的勇敢、我的自豪!……齐格飞对于德国人是何等重要啊!我几乎宁愿牺牲自己来保护他,可我希望与新的神一同活下去。死吧!伟大的英雄!
由此看来,这样的痛苦无异于背负着背叛者的名义舍弃一切去战斗的勇者。而这个日耳曼英雄之所以被*死,是因为人们对他的崇拜不过只是像猴子那样的模仿。若与《死灵之书》里的小说进行对比,这日耳曼英雄好比洛夫克拉夫特笔下那些羸弱的地球诸神,他们受到外神的庇护。唆使荣格在幻梦境中*死日耳曼英雄的话语显然来自于更为强大的意志,目的是要让衰老僵化的神祇让位于一个新生的神灵。我这里使用幻梦境一词并不是说这与洛夫克拉夫特笔下的幻梦境有直接联系,只是用于区分现实与荣格的幻觉。红书第一卷只是一个开始。
第二卷的内容则是越来越离奇,从幻梦境中的一些列经历大致能看出,荣格对在这里遇到的一切都迷惑不已,所有东西都超出了他的常识范围。当我第一次看到这些怪异的记录时,心想,天呐,这写得都是啥玩意儿啊?后来当我读到《死灵之书》里那篇《超越时间之影》的时候,立刻就联想到了《红书》第二卷里的【对死者的七次布道】。超越时间之影是洛夫克拉夫特于1934年发表的一篇小说,故事中首次出现了伊斯之伟大种族。伟大种族的这独一无二的名号,代表着它们已经彻底征服时间;没有任何种族能够与它们相比。伟大种族的个体能够超越时空,把自己的精神送到遥远的过去或未来,在那里挑选一个合适的生物,与它交换精神,通过占据那个生物的肉体进行实地研究,他们研究每个时代的知识,因而,他们掌握了地球上所有过去与未来发生的事情。他们建立起宏伟的图书馆,用文本和图片记录了地球的整体编年史。
而《红书》中记载的【对死者的七次布道】是源自荣格的一次神秘体验,1916年荣格感觉到了要给某种东西赋予具体表现的冲动,他感觉到自己房子闹鬼了,整个屋子仿佛进来了一大群人,它们密密麻麻地一直挤到门口。空气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荣格浑身抖个不停,心想:看在上帝的份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然后它们便齐声喊叫起来:我们是从耶路撒冷回来的,我们没有找到所寻求的东西。然后余下的话便从荣格笔下喷涌而出,经过三个晚上,这篇东西便写成了。当他一拿起笔来,这群鬼便立刻烟消云散,空气也变得清新了,闹鬼的事便至此结束。
后来荣格在自传中对此进行过解释,意思大致如下:根据传统观点,死者拥有大量的知识。但是显然,死者的灵魂所知道的仅仅是死亡之前的东西。我觉得他们依赖于活着的人,以求得他们问题的答案。如果死后有一种意识的存在,那么,我认为,这种存在就会在人类所达到的意识水平上延续下去,并存在于无时间无空间的状态中。显然,由于他们处于一种非时间性的状态之中,他们的理解并未提高,因此就必须就教于活着的某人。因为只有活着的人才能经历文明的变迁,从而产生新的理解。但是生者世界中的诱惑力,在灵魂达到理解的某一阶段的时候,很可能就不再具有什么意义了,这时灵魂就会从生者的世界消失,而达到佛教所说的涅槃境界。
荣格和洛夫克拉夫特的表达方式虽然有很大差异,但是显然伊斯之伟大种族和荣格笔下死者的灵魂是具有相似本质的,他们都是为了寻求知识的非实体精神存在。他们都会借助于某个活着的生物学习和考察那个时代的知识,并将这些知识收录进他们的巨大图书管里。这些特征或许会让一些英雄联盟玩家立刻联想到沙漠死神内瑟斯,那个统治死亡与时间的恕瑞玛图书馆长。
天知道荣格在写作红书的这16年间到底经历了什么,我们能看到的只是已经被他转换成文字的记录,这些就如同在幻梦境中的冒险旅行一般不可思议,至于对当事人而言,恐怕只能使用不可名状来形容,但无论如何,荣格从这场冒险中带回了不少宝物,也就是他由此发展出的一整套分析心理学理论。可是在大西洋对面的另一位信使——洛夫克拉夫特就没这么幸运了,不仅的他小说《超越时间之影》里的那位教授,最终什么都没能带回来,他自己的生活也过得异常艰难。1926年洛夫克拉夫特终于放弃了纽约的生活回到了朝思暮想的故乡普罗维登斯,于同年开始写作《梦寻秘境卡达斯》。1930年,荣格完成《红书》的那年,洛夫克拉夫特已经与索尼娅离婚,同时还有经济大萧条带来的冲击。总之这两人有着截然不同的境遇,无论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将他们各自传递的信息拼凑起来,却似乎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我对此无法给出什么准确的结论,你们该有自己的判断,或者至少作为又一个线索收集起来。
下次我们会分析经济大萧条对洛夫克拉夫特的创作影响,以及另一条时间线中的洛夫克拉夫特,如果你们想了解更多,记得不要错过,像这样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分析你们在别处绝对看不到。那么我们下期节目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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