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混天鹏独逞威风

且说猕猴王说动东华帝君，要取他金丹，忽地飞出一个妖魔，卷走金丹。猕猴王取宝刀来斗，只见那妖魔在半空中辗转腾挪，有意卖弄本领，猕猴王叫道：“你是何处妖魔？”那魔王笑道：“五弟，别来无恙？”他从黑云中现身，只见背后一对硕大黑翅，头戴铁盔，身穿玄甲，手持一杆凤翅镏金镗，正是混天大圣鹏魔王。

猕猴王道：“三哥，我弟兄千年不见，你果然好手段。只是大哥有难，我要以此丹，相助大哥。你若念弟兄情义，还请还我金丹！”鹏魔王笑道：“那牛王反出西天，三界无人不知。我虽与他结拜，却早无干系，你若不服，可来北冥，我自去也！”说罢，展开双翅，悠忽不见。猕猴王知他飞行之术，也不追赶。

东华帝君道：“这鹏魔果然好手段，他往年多来我仙岛，抢夺我仙草灵芝，我虽有神通，却不及他来去如飞。如今他抢走金丹，如之奈何？”猕猴王道：“帝君休慌，我自去寻我弟兄商议！”便辞别东华帝君，朝花果山去了。那帝君见他去了，喝令一众仙人打烂道场，砸烂丹炉，写了奏表，言道有妖猴、妖鹏擅自闯岛，盗走仙草仙丹云云，遣童子上天，带了奏表，奏明玉帝。

那猕猴王回转花果山，寻得牛魔王等气息，便来相见，将前事说了。牛魔王与蛟魔王大怒，责骂鹏魔王，禺狨王道：“前几日，孙悟空那厮来过花果山。我等几个潜在水下，二哥运起神通，将我等气息遮住，方躲过他与杨戬。二哥伤无大碍，不如我弟兄几个，一起去北冥，寻那大鹏，问个究竟。”猕猴王道：“六弟，我已言明，要以金丹来救大哥，他言语狂妄，不念旧情义。他昔日也是北冥妖族之首，素来骄横，今番无缘无故，抢夺金丹，我料此间必有蹊跷！”牛魔王道：“五弟，我几个即刻就去，探个究竟。”猕猴王又道：“我已有法儿，可解去大哥身上铁箍，只是还有那大鹏相助方可！”牛魔王道：“五弟，生死有命，若那鸟人帮我，我可得生。若他如那孙悟空一般，我只能一死！”五个妖王驾云疾走，投北冥而去。

这北冥关外之地，远离中原，甚为苦寒。那鹏魔王昔日为妖，慑服北地群妖，只尊他为长。自花果山七圣散后，已有千年，不见他现世。这五个妖王于路隐藏气息，昼伏夜行，只行了七八日，才至北冥，只见此地荒凉，也无半个妖魔。牛魔王问道：“五弟，你可知道那鸟人，住在何处？”猕猴王道：“北冥广袤，却有一山，乃西汉时大将霍去病建功之处，名为狼居胥。此山彰显汉人功业，却被北冥之匈奴、鲜卑、契丹等视为奇耻大辱。那大鹏却不以为然，占据此山，建了巢穴。只是我听闻武当山荡魔天尊原为北方真武大帝时，曾扫荡北冥群妖，那鹏魔王却不敢相抗。如今不知那山如何了？”

狮猊王笑道：“诸位若动手，且看我手段如何？”诸妖王大笑，不消一日，便寻到狼居胥山，果然是傲立于草原，只是破败不堪。那鹏魔王正立在山头，对五个妖王道：“各位弟兄，我在此恭候多时了！”

牛魔王骂道：“你这鸟人，夺了宝贝。还不下来一战！”那大鹏笑道：“牛兄，你如今不能施法，何必大张旗鼓？”说罢，那大鹏飞至诸妖王面前，挺起凤翅镏金镋，喝道：“昔日弟兄结拜，未曾比武较艺，只是以年齿排序。我如今与你等为对头，谁敢与我一战？”

狮猊王早按捺不住，提起火云刀，上前交战，那大鹏将刀架住，叫道：“你这火眼狻猊，你若能移动我这宝山，我就将金丹送还！”狮猊王道：“我修成这移山大法，还怕你不成？只怕你言而无信。”鹏魔王道：“你尽管施法，我若动一根手指，便算我输了！”狮猊王见他狂傲，变出本相，只见一头火眼狻猊现身，念动咒语，狂吼三声，只见飞沙走石，那狼居胥山却岿然不动。狮猊王吃了一惊，变回人身，叫道：“你这山上必有什么神符、法印？”鹏魔王双手叉腰，笑道：“你可自去查看。”狮猊王恐他有诈，便抖动狮毛，变出四五十个小狮子，前去查看。

须臾，那众小狮子归来，纷纷摇头。狮猊王哑口无言，牛魔王等弟兄也惊诧。鹏魔王又道：“蛟龙上岸，施展不开。猕猴子虽能辨明阵法，我这里却无阵法。山魈猴子有铜铃，却不能制我。你等聚义，只是山野草寇，岂能成就大事！”说罢，他飞至半空，变出本相，乃是一个五百丈长的大鹏鸟，双翼齐飞，只听大鹏鸣叫，无数风霜雨雪袭来，天地变色。牛魔王等见了，不能抵挡，只得躲避。牛魔王骂道：“我若有芭蕉扇在此，怎会怕他？”

正慌乱间，忽有一人叫道：“牛兄，可认得我吗？”牛魔王定睛看时，却是碧波潭的九头虫。牛魔王急问：“贤弟，你如何在此？”九头虫拱手道：“此处非说话之处，且随我来！”这五个妖王不能克那大鹏，只随九头虫而去。行了百里，只见一处大泽，九头虫道：“列位，此处乃我家，且请奉茶！”牛魔王道：“贤弟休疑。我等弟兄如今被天庭与西天追捕，处处须小心。你若有话，不妨讲来！”

九头虫笑道：“我有牛兄有旧交，敬佩牛兄大义。岂会贪图富贵，残害良朋？列位若在北冥行走，须藏住气息，我这大泽正好是藏身之处！”蛟魔王道：“你纵有机关，我也不怕！”那蛟龙跃入大泽，游动多时，方才上岸，对牛魔王道：“大哥，湖内并无机关！”牛魔王只得赔笑道：“九头贤弟，我等弟兄冒失了！”九头虫大笑，将五个妖王迎入湖内，摆下宴席，款待众妖王。牛魔王将四个弟兄说与那九头虫，九头虫连连拱手，把酒来劝，口中道：“早闻花果山七大圣之威名，如雷贯耳。如今相会，实在万幸！”

酒过三巡，牛魔王问起碧波潭那时节，万圣龙王要夺祭赛国珍宝，不想唐僧师徒至。孙悟空逞能要打碧波潭，引来二郎神杨戬，打伤九头虫，那哮天犬咬下一个头，九头虫只得逃遁回北冥。那龙王与公主都被八戒打死。九头虫想起旧事，只得默叹。

猕猴王忽问道：“你与这大鹏鸟有何关节？”九头虫答道：“此事长久，待我细细道来。那大鹏鸟骄狂无比，我战他不过，只得去西域。后来听闻真武大帝扫荡北方，那大鹏鸟却不敢应战，不知躲在何处。”猕猴王点头道：“这番事，我等已知晓，为何他又回狼居胥?”

九头虫道：“自我回北冥，深恐二郎神来追。只得隐居在此处大泽，不问外事。只近来，我闻东土中原大变，元廷大都失陷，那明军越过长城，元廷只得将无数财帛运回北冥，以图后举。”猕猴王插口道：“莫不是那大鹏忽地现世，抢夺财帛珍宝？那元廷也奈何不得。”九头虫点头，又道：“我听小妖说，北天门新任的真武大帝奉令，引麾下天兵，来追捕这大鹏，却教他走脱。”

猕猴王又道：“这真武大帝乃天庭五老之一，又叫北极玄灵，掌管北方，却不敌这大鹏，实在蹊跷！”九头虫道：“你却不知，这任真武大帝法力不济，远不及那武当山的天尊。虽有无数天兵，却难敌大鹏鸟手段。这大鹏趁机纠集群妖，在北冥各处为乱，煽动人间烽火。”

蛟魔王忽道：“武当山天尊乃我辈祖龙，有通天法力。在五胡乱华时节，不知何故，辞了真武之位，去武当山静养。”猕猴王笑道：“二哥，你也曾是他帐下一卒。”蛟魔王道：“祖龙厚恩，我未及报答。只是他如今不能再统领北方，才教这鸟人为祸。”

九头虫道：“诸位都是当世大妖，也是妖族中的枭雄人物，若看得起在下，我愿为马前一小卒！”牛魔王道：“贤弟，我等妖族本是一家，如今天下变故，西天要剿除我等，我等须奋力相抗。纵然身死，也不枉一世为妖，落得自在。”众妖王见他说得豪迈，皆举杯畅饮，丝毫不顾什么天庭玉帝、西天佛祖。

众妖王正饮酒间，忽觉腹痛难忍，暗叫不好，九头虫大喝一声，无数水族妖兵各执兵器，将牛魔王五个围住。这五个妖王欲斗时，只觉头晕目眩，渐渐睡去。欲知这五个妖王性命如何，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