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辉 1958年2月出生于香港,祖籍广东,毕业于香港理工大学,香港演员、歌手、导演,四次问鼎香港电影金像奖影帝。摄影:新京报记者 郭延冰
1982年,导演李翰祥请24岁的梁家辉去《火烧圆明园》剧组,他以为自己要做导演助理打杂等工作,结果被剃了头去演咸丰皇帝。在剧组中“皇帝”身兼多职,茶水灯光一肩挑,甚至是最早起床催工的人,在伺候“角儿”后,梁家辉穿着戏里龙袍站在城墙上看故宫夜景。他觉得那时“很幸福”,突然就入了戏,也入了世。
1983年,因在李翰祥执导的影片《火烧圆明园》和《垂帘听政》中扮演咸丰皇帝,梁家辉获得第三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主角,成为香港金像奖历史上最年轻的“影帝”,他也是改革开放后第一个到内地拍戏的香港演员,也是唯一一位将金马奖、金像奖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都拿齐的男演员。
梁家辉自己都说,他有太多个职业了,片场中,他是职业演员,导演,场务工、道具师、灯光摄影样样精通,聚光灯外,他是曾经的香港短跑少年组冠军、业余时做过歌手、报刊评论家、散文家,不但办过杂志,还当过玩票的南极科考队员,生活中,是甚少绯闻的好好先生、爱煲汤的唠叨老爸。
作为香港电影黄金时期的见证者,陈可辛曾用六个字评价合作过四次的梁家辉,称他“演什么,像什么”,懦弱帝王、嚣张大哥、娘娘腔王爷、洒脱侠客、出租车司机、厚黑警长等形象气质差异巨大的角色都被梁家辉形神俱到地投射在大银幕上。
当初年少得“帝”,他也一度遭到封*,导致片商不敢找他拍戏,他租下铺位做杂货小贩,摆过地摊维持生计。回想种种,他都不断感叹,自己的人生经历确实太丰富了。
出道龙套
与华仔同窗,一个红了,一个解约
其实和表演这条路的接触,梁家辉走得并不顺利。因为妈妈是影院接线员的关系,他从小就跟着妈妈“泡”在电影院里,很大的戏院,几百上千人在里面一坐,就像看球赛一样,不用指挥不用彩排,看到精彩的时候就像进球了,大家一起笑、一起鼓掌,梁家辉喜欢这种感觉,至今他都不认为电影是娱乐物品,却是很有价值的文化产业。
1980年梁家辉大学毕业后,他报考了香港无线电视台的训练班,和刘德华成为第十期艺员训练班的同窗好友。梁家辉还记得,当年《千王群英会》剧组通知梁家辉和刘德华有戏份,二人很是期待,他们扮演周润发的两个打手,看着厚厚的剧本,他们本以为会有不少台词,结果翻来翻去只有三个字的应和“是,龙哥”,再分左右出镜,仅此而已。
“当时我和华仔琢磨着打手该怎么演,跟着大佬,手上总得要有点东西,随时准备着帮手……”结果刘德华叼根牙签,梁家辉把手揣在兜里随时做掏枪状,一出场就被导演在上百名剧组和群演面前破口大骂,“你叼牙签干吗?你们这些人在想什么东西?这样还训练什么班,你手残废了?还当自己是拿破仑?”被骂得一脸懵的他们,收到周润发的一句安慰,“别有压力,演员训练班出来都这样,慢慢熬出来就好了”。梁家辉特别感激这句话,从此视周润发为好友。
但此后的不久,同班同学刘德华主演的《神雕侠侣》在电视台热播,走上了灿烂的星途,梁家辉却拿到了一纸解约书。
《千王群英会》,梁家辉和刘德华的客串
打工皇帝
失业后,成香港北上拍戏第一人
梁家辉以为自己与影视圈已经没什么缘分了,他先是开始当业余模特,后来又去办了一本少女时装杂志,从采访、摄影、编辑、拉广告全部由他一手操办,可惜杂志的广告收益并不好,让几乎把毕生积蓄都投入进去的梁家辉“亏得很惨”。他发现杂志仅仅有内容没什么用,也不会太吸引读者,他认为应该多去找点有故事的女孩来做封面女郎。恰巧,他结识了大名鼎鼎的导演李翰祥的女儿李殿朗,因为这段交情,梁家辉认识了李翰祥,在随后的交往中,梁家辉逐渐被李翰祥所赏识。
在李翰祥眼中,当时的梁家辉非常像历史图片上的咸丰帝,有着一种瘦弱而又略带忧郁的气质。“有一天,我到李翰祥家里去吃饭,他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拍电影?我说去哪里拍?他说我们得去内地拍,在北京,时间的话基本上要一年半载。我一听,拍老戏,去北京,那有多过瘾啊!”
1982年,梁家辉“进京”,他成为最早一批来内地拍戏的香港电影人。
一出机场,梁家辉就觉得北京跟香港完全是两回事,“那时候的北京建筑都不是很高,长安街、火车站那边都是四合院和胡同,有个下雪天,我就骑着自行车,从团结湖骑到天安门,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雪。”
北京路宽人少,古老的建筑有很多,这些都给梁家辉留下很深的印象,更令他记忆犹新的是每天都要去打卡进入的故宫。回想当时,他的眼中依旧洋溢着兴奋感,“我是‘老北京’了,是香港演员北上第一人,改革开放之前,问我最想去哪里看看,故宫我都看了,还会想看哪里呢?”
在《火烧圆明园》中饰演咸丰帝。
当时的梁家辉以为自己只是来做李翰祥的随从和助手,看完《火烧圆明园》的剧本后,李翰祥突然通知他剃头。“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是要做演员,那剃头后就演了皇帝呗。”
梁家辉这一演并不轻松,不管当天有没有他的戏份,他都会待在剧组里,因为他是个非常好的帮工,“全组的灯光、摄影、茶水、场务、清点道具,每一个工种都有我担当的部分。还要抄剧本,因为那时没有人看懂李翰祥导演的字,所以我每天凌晨四点半起床去他的房间,开始抄写他昨晚写的草稿,最后连制片的工作也做了。”想到这里,梁家辉调皮地说,“对了,我还得敲门,叫演员起床,因为我是最早起床的那个人。”
潦倒遇知音
患难见真情,太太助他走出困境
梁家辉回忆,他觉得北京拍戏整个拍摄过程充满新鲜,每日在金水桥边看升旗,从正门进去拍戏,“日出时的故宫、傍晚的故宫、几乎每一个角落我都走过。有次在太和殿拍戏,我穿着戏里的龙袍走到城楼上,就觉得自己很幸福,现实中,哪个皇帝会跑到城楼上看故宫的夜景呢?”从那个时候开始,梁家辉觉得自己才真正地、正式地踏入了电影世界,“那时多年轻啊,对整个世界都是好奇,第一次回国就在故宫到处看,你会觉得辛苦吗?”
因为电影是赴内地拍摄,当时引起了中国台湾“文化局”的不满,他们让梁家辉写“悔过书”,否则就要将其封*。梁家辉内心不认同,拒绝了这个要求。随后,他不仅失去了台湾市场,全香港都没有人敢找他拍戏。整个1985年,梁家辉没有一份片约,迫于生计压力,他转行做地摊小贩,卖自己设计的工艺品,“当时,在铜锣湾摆摊确实是流动小贩,也是非法的。维多利亚公园是我们的避难所,进入这个范围他们(警察)就不会抓你,薄有名气时卖东西销路还不错,常有路人说,你长得像那个啥‘影帝’?我说,我就是他,请来参观一下,看一下。”
妻子江嘉年是贤内助。
1988年,梁家辉和他一生中最重要、也是相伴一生的伴侣江嘉年结婚。那时江嘉年是一位香港电台制作人,却对正处在人生灰暗时期、穷愁潦倒的梁家辉一见钟情,看到这样一位近乎天才的演员遭遇不公,她亲自打电话邀请梁家辉录制广播剧。无论在精神上还是经济上都给梁家辉提供了极大的支持,在梁家辉眼中,“这个香港唯一敢给我工作的女人真够大胆,这也是一生值得珍惜的女人。”
婚后的梁家辉在好友徐克、周润发等人的斡旋下,台湾“文化局”解除了对他的“封*令”。
1992年的《情人》令全世界都认识了这位俊眼修眉的亚洲男子,梁家辉形神兼备地还原了原著形象,“他就在那儿,远远地坐在车后,那隐隐约约可见的身影,纹丝不动,心如粉碎”。影片打破法国电影两年来的票房纪录,他也成功跻身国际影坛。
在《情人》中饰演的东尼令他扬名国际。
笑谈半退休
思维越来越年轻,打算去教书
提起梁家辉的演技,陈可辛很佩服,“他没有接受过专业的演技训练,但是他非常懂得使用方法去演戏,每次开戏之前都要聊天很久,他也会对角色里面的出发点、动机质疑很久。”
1998年拍《黑金》时,梁家辉为了诠释出帮派大哥周朝先性格的复杂,他为这个角色写了近十万字小传,既演绎出“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的嚣张霸气,又用一场真情流露的哭戏征服影迷和影评人。
千禧年来,梁家辉的每次出镜不是拿奖就是被提名,以至于业内开玩笑说他是在霸桩,“最近几届,表演奖不是姓梁,就是叫家辉”。
2005年因为在《黑社会》饰演飞扬跋扈的“大D哥”令他第三次问鼎香港金像奖影帝桂冠,他在化妆间得知获奖并发表感想后,高兴得手舞足蹈在地板上打滚,丝毫不介意被镜头直播。
2009年的《十月围城》后,梁家辉开始进入半退休的状态。谈到将来的人生方向,他很想去教书,这是从小的志愿,也是想为电影做的事情,“电影是文化产业,代表你的国家的文化,一个国家要求人对待电影把它当做文化,那就是需要教育,我希望有打动观众的角色和好的电影,把它们介绍给观众,不像以前被逼着拍(梁家辉曾被黑社会绑架、威胁拍戏)、被蒙着拍、什么都不想就去拍,我希望把自己对电影和表演的认知传达给下一代电影工作者。”
梁家辉和吴磊合作电影
前不久,梁家辉和刘嘉玲、吴磊一起拍戏,每每被问到“老、中、青”的配方感受如何,他严肃地纠正提问,说他们应该是“中、青、少”的组合,“去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世界卫生组织已经定性,现在60才是中年。”“那是你潮一点还是吴磊潮一点?”“我觉得应该是我,因为吴磊现在是迈向成熟的阶段,他成年了,人生也会慢慢踏入比较成熟的阶段。反观我,我在走回头路了,思维上,行动上似乎越来越年轻了,可能我真的到了90岁的时候,我会变成一个8岁小孩。”
倒带40年
新京报:改革开放后,哪部文艺作品对你影响很大?
梁家辉:我主演的《火烧圆明园》。因为这虽然是部历史片,但是它让我重新审视了我们中国从清末一直到现在的历史。让我见证了整个中国的变化,让我的历史观走进了一个比较新的境界。这是对我思维影响最大,更为重要的是,它也是我踏入电影圈的第一部作品。
新京报:当时接触到新的文化和思潮时,你有偶像(崇拜的人)吗?是谁,为什么?
梁家辉:没有,因为那个时候对电影的了解不是很深,尤其是国内有什么演员也不知道,所以还没什么特定的偶像。如果非要选个偶像的话,我想还是李翰祥导演,他是第一个把我拉进电影世界的人,我对他的感恩是不能用言语来形容的。
李翰祥(中)
新京报:对于当时自己所从事的工作或作品,你周围的人有什么样的评价?
梁家辉:我妈妈认为电影娱乐圈是个大染缸,其他的人也没有特别的评价。因为我妈妈对我这个工作的评价,我很努力地在回应她,这么多年,不管是在妈妈面前,还是周围人面前,我证明了这个圈子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你要说是染缸的话,每一个圈子可能都是染缸。
新京报:还记得改革开放后,买的第一件以前想买而买不到东西是什么吗?
梁家辉:一双火炬牌的皮靴,在友谊商店买的;另外还有一套(那时候叫)解放装,蓝色的服装、四个口袋,价钱不贵,还是用外汇买的。
新京报:这四十年来,你有想过学习外语吗?行动了吗?效果如何?
梁家辉:很多外语我都想去学,但连自己国家的语言都说不好的话,你别妄想去说别的国家语言。所以到目前为止,我都要求自己非常努力地去讲非常标准的普通话,(记者:你的普通话比你的好友张家辉“渣渣辉”的普通话好太多)是吗?哈哈,(大笑)。
新京报记者 周慧晓婉 郭延冰 编辑 吴奇函 黄嘉龄 校对 赵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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