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史》中,宋太祖赵匡胤的形象是仁慈宽容的,从善待周世宗后人和善待功臣便可以看出了。
但是,官修的史书不乏刻意塑造。
有时候我们我们能从史料中发现一些。
如北宋武将张琼,宋太祖的亲信,关于的死亡竟然有“自*”和“赐死”两种说法。
细看这两种说法,我们能发现史家对张琼之死做了曲笔,是为了保全美化宋太祖和宋太宗这两位帝王的形象。
宋太祖
一、张琼之死:“自*”还是“赐死”?张琼是赵匡胤麾下难得的猛将,“琼少有勇力,善射,隶太祖帐下”,且对赵匡胤有救命之恩。
及攻寿春,太祖乘皮船入城壕。城上车弩遽发,矢大如椽,琼亟以身蔽太祖,矢中琼股,死而复苏。
由此张琼受到赵匡胤的赏识,等到赵匡胤代周建宋后,“擢典禁军,累迁内外马步军都军头、领爱州刺史”。
建隆二年(961年)赵光义改任开封尹,他留下的殿前都虞候一职经宋太祖钦点由张琼接任。
太祖曰:“殿前卫士如狼虎者不啻万人,非琼不能统制。”即命琼代为都虞候。
但就是这样的一位深受宋太祖器重的心腹爱将,却在两年后死去,而且死因或者说说法,在史书中记载各异,令人不解。
张琼剧照
在同一部《宋史》中,关于张琼之死的记载就前后不一。
《宋史·张琼传》是这样记载的:
建隆四年秋,郊禋制下,方欲肃静京师,乃召讯琼。琼不伏,太祖怒,令击之。汉卿即奋铁挝乱下,气垂绝,曳出,遂下御史案鞫之。琼知不免,行至明德门,解所系带以遗母。狱具,赐死于城西井亭。
这里说张琼涉入案件被审,被宋太祖下令用铁挝(一种兵器)砸的半死,“气垂绝”。不久之后被“赐死”。
细看这里的记载,张琼的死状很惨,先是被钝器一顿乱锤,砸的半死,只留半口气然后被扔进监狱,而后被赐死。即便不赐死,估计张琼也活不了多久了。
这段记载,大怒的宋太祖完全没有一点仁慈。
而《宋史·太祖本纪》的记载就简单多了:
八月壬午,殿前都虞候张琼以陵侮军校史珪、石汉卿等,为所诬谮,下吏,琼自*。
这里说张琼被诬告下狱,“自*”而死。
其实“自*很多时候也是”“赐死”的另一种表述,但是《太祖本纪》的记载直接将宋太祖当场让人“击之”的行为给消去了。
这是《宋史》前后有异的地方,显然张琼之死不是表面的那么简单。
对于张琼之死的后续事情,《宋史·张琼传》继续道:
太祖旋闻家无余财,止有仆三人,甚悔之。因责汉卿曰:“汝言琼有仆百人,今何在?”汉卿曰:“琼所养者一敌百耳。”太祖遂优恤其家。以其子尚幼,乃擢其兄进为龙捷副指挥使。
这是坐实了张琼死于史珪、石汉卿等人的诬告,宋太祖随即后悔,只好“优恤其家”来弥补过失。
剧照
不管是自*还是赐死,张琼之死都是出自宋太祖,宋神宗时期,神宗与王安石对话,也论及张琼之死:“太祖敢于诛*,然犹为史珪、丁德裕之徒所欺,而滥及无辜。”
宋太祖被史珪所欺而诛*的“无辜,应该就是张琼。
李焘的《续资治通鉴长编》在记载张琼之死的时候,大抵和《宋史·张琼传》一样,不同的地方有两个:
一是用“即自*”来代替“狱具,赐死于城西井亭”,二是在优待张琼家人后添加一句“然亦不罪汉卿”。
李焘在这样记载的时候,还特意做了考证说明:
“《新录》及《国史》并宋白所为《琼传》并云狱具,乃赐死于城西井亭。今从 《旧录》。疑 《新录》与 《国史》及宋白或加润饰也。
北宋官修的《太祖实录》有新旧两个版本,这里《新录》指的是《太祖新录》,是宋真宗时期重修而成的,李焘认为不真实,他改为依据原始版本即宋太宗时期的《太祖旧录》记载。
这里就产生了一个问题,为何《旧录》作“自*”,而《新录》作“赐死”处理呢?
这“死法”的不同,这不能不让人对张琼的死因产生怀疑。
二、张琼之死:事涉宋太宗关于张琼的死因,《宋史》给出的答案是:
琼性暴无机,多所凌轹。时史珪、石汉卿方用事,琼轻侮之,目为巫媪。二人衔之切齿,发琼擅乘官马,纳李筠隶仆,畜部曲百余人,恣作威福,禁军皆惧。
这是说张琼本身性格有问题,轻侮过史珪、石汉卿,被两人怀恨在心,打击报复。
但是问题是,张琼死后,宋太祖已经意识到这是诬告,但是对史珪、石汉卿却没有加以处罚,而是继续信任,这就有蹊跷了。
宋太祖
其实在《宋史·张琼传》中,史珪、石汉卿诬告张琼时,还有有一句罪名至关重要。
又诬毁太宗为殿前都虞候时事。
张琼对前任殿前都虞候、晋王赵光义在任时一些事有异见。
而这件事从史料来看,并不是诬陷,张琼的确和晋王赵光义不是一路人,他忠心的是宋太祖。
宋仁宗时期,僧人文莹撰有《玉壶清话》,记载了五代至宋初的一些逸闻,关于张琼之死,书中记载道:
开宝初,太宗居晋邸,殿前都虞候奏太祖曰:“晋王天日姿表,恐物情附之,为京尹,多肆意,不戢吏仆,纵法以结豪俊,陛下当图之。”上怒曰 :“朕与晋弟雍睦起国,和好相保,他日欲令管勾天下公事,粗狂小人,敢离我手足耶?”亟令诛之。
这里虽没有提到该殿前都虞候是谁,但是不难推测,因为宋太祖时期的殿前都虞候只有三人:宋太宗、张琼和杨义。
宋太宗自不用说,杨义直到宋太宗时期还任殿前都虞候。
所以这里被*的殿前都虞候只能是张琼,至于“开宝初”应当是误载,当为“乾德初”。
根据这个记载,张琼劝宋太祖对于晋王赵光义多加以提防,采取措施,结果令宋太祖不满而*之。
这里坐实张琼的死因和死法,张琼因言及晋王而被“诛*”。
晋王赵光义剧照
而且《玉壶清话》的后一段更是直接言明张琼被*是晋王的主意:
……亟令诛之。逮太宗纂承,高阳关奏:“妖气夜起,横亘北陆,边情颇摇。”太宗召向相敏中于玉华殿密议之。向奏曰:“臣闻崔翰领节高阳,恃功骄恣,横越兵律。陛下宜召还诛之,以厌氛祲。”上曰:“是何言欤?朕尝乘怒诛张琼,至今痛恨。若翰者,朕以其能,拔于行伍,遂建节旄,料渠不肯辜朕也。”
这里借宋太宗之口说“朕尝乘怒诛张琼”,说明当时还是晋王的宋太宗听闻张琼告发攻讦直接,大怒,让宋太祖不得不处死张琼。
宋太祖为何为了弟弟赵光义不惜处死张琼呢?
张琼死于乾德元年(963年)八月,这一年大宋看似风平浪静的朝堂其实很不平静。
约在这之前一多半左右,宋太祖开始了杯酒释兵权,一大批武将交出了兵权。这一时期宋太祖和晋王两兄弟的关系也是非常好的。
这时候的晋王是开封府尹,这在当时是一个强烈的政治信号。
从五代至宋初,任开封府尹者,多为事实上的储君。
不管宋太祖是否真的有意如此,他让弟弟出任开封府尹,无疑是释放一个信息。
宋太祖这么做是出于现实的考虑,当时赵宋的统治还不是特别的稳定,宋太祖的儿子才几岁,而且周世宗的教训就在眼前。
为了稳妥起见,宋太祖显示出以弟弟为储君的意思。
从赵宋江山考虑这自然没有问题。
剧照
但是这可能让忠心于宋太祖的一些人感到不满,对此加以劝谏,比如张琼。
面对张琼这般直接挑破赵氏兄弟二人的关系,宋太祖很生气,晋王也是很生气。
这里的很多事都被官家和谐了,所以我们只好推测一二。
首先是晋王赵光义很生气,被人攻讦大有断去储君之势,这和*了他几乎没有区别,不惩治张琼他是无法消气心中怒气的。
而且张琼被史珪、石汉卿诬告,多少也与他有关系。
史珪、石汉卿是典型的小人,史珪“多智数,好以甘言小惠取誉于人”,石汉卿“性桀黠,善中人主意”。
这样的人诬告张琼,不利用张琼“诬毁太宗为殿前都虞候时事”才怪。
这两人是否向晋王靠拢也并非没有可能。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史珪、石汉卿是晋王的人,但是起码在这事上他们有相互利用的关系。
不得已宋太祖借诬告一事,处死张琼来息事宁人,也只有这样才能理解为何后来知道是诬告也没有追究史珪、石汉卿的罪责。
宋太祖末年,已经战死的石汉卿被宋太祖追究,追回给石父的优待,而史珪也被贬出外放。
不过宋太祖死后,继位的宋太宗想起了史珪,颇为重用,灭北汉、北伐契丹都让史珪领兵随行。
三、张琼为了唯一被宋太祖处死的大臣张琼因为宋太祖和宋太宗兄弟的关系而被*。
继位后的宋太宗为了隐藏兄弟的矛盾,在修编的《太祖旧录》中以“自*”给张琼定案,只说张琼是死于小人的诬陷,而不涉及他。
而到了后来,官方对张琼之死由“自*”改为“赐死”,不再遮掩宋太祖“诛*大臣”的不仁之举,但是对死因继续讳莫如深。
宋太宗赵光义
但是民间的笔记可不像官方那样充满曲笔,有意遮掩。
除了仁宗时期的《玉壶清话》记载外,两宋之际学者罗从彦也有类似的记载。
罗从彦在《遵尧录》中,称赞宋太祖有仁心时说道过这样一句话:
“故开宝之前,惟殿前都虞候张琼以忤晋邸伏法外,未尝辄诛大臣。”
这里说,张琼是唯一一个被宋太祖诛*的大臣。
原因是“以忤晋邸”。
有时候民间的记载远比正史直接。
官方的记载,由于曲笔的存在,使得一些事情的真相难以理清。而有时候,一些曲笔也可能是史家留给后人的暗示。
张琼之死,一说自*,一说赐死,这样前后不一的记载,已然让人怀疑其中的蹊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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