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将星星包裹,留月亮孤独。就像我的纸片人,怀揣着一颗滚烫而热烈的心,独自奔跑在歌舞升平的金麟台。
众人皆在前厅喧闹,正好给了我可乘之机。可万万没有想到,竟会看到金光瑶的另一张脸,不笑的脸,冰冷的脸,真正的脸。秦愫、密信、秘室、阴虎符的设计图、“随便”,以及聂明玦的头颅......一个人为了名与利,绞尽脑汁,费尽心机,做尽坏事,害尽别人,他竟还可以那样地笑着说:“我也没有办法啊。”
很多时候,蒙蔽人们双眼的,不是假象,而是自己的执念。
熊熊燃烧的怒火,几乎将正与聂明玦共情的我陷入险境。他在旁边一直焦急地唤我,并弹奏清心音助我凝神。有他在身边,我才敢这样无所顾忌地勇往直前。
纸片人用“随便”挡住了金光瑶的进攻,趁机脱身而逃,却也暴露了我的身份。刻不容缓,必须立即回来,让我解除术法,然后去再*过去,防止金光瑶毁尸灭迹。
一路闪闪躲躲,跌跌撞撞,终于在他心有灵犀开门的瞬间,扑到了他的脸上,我回来了!
世人都以为夷陵老祖百毒不侵,无坚不摧,所以什么都不怕。他们不知道,我也是有心的。心里有一座城,城里放着疼。只是,这世间只有一个人,有打开这座城的钥匙。
在他脸上扑簌簌地颤抖着,用尽全力的拥抱,汲取他的温暖,做我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他抬起手,轻轻安抚着纸片人的身体,低低的声音穿透了我惶恐的内心:“别怕,我在”。
后来的后来,每当我想软弱的时候,他就这样紧紧拥着我说:“做你自己就好,我在。”如果有个人可以让你变得特别孩子气,那他一定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因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你喜欢的人,比你更喜欢你自己。
他一直屏住呼吸,怕把纸片人吹落到地上,直到纸片人逐渐安静下来,他才轻轻将它从脸上拈下来,给我归位。
睁开眼睛,霍然起身,却又一阵头晕目眩,跌入身后那个稳稳的怀抱。我知道,他一定在旁边,那一刻,很暖。
来不及细说,拉着他就往金光瑶的寝殿跑,门外却已有金氏的弟子阻拦。现在就比我们和金光瑶谁更快了。和闻声赶来的泽芜君一起来到芳菲殿前,金凌却挡着不让我们进去。
当金光瑶镇定自若地缓缓走过来时,我已经预感到事情有变。这人心思缜密,手段狠辣,应变迅速,他这样一脸无辜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怕是已经做足了万全的准备。
事实证明,不了解对手就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我何止是低估了金光瑶的智商,更低估了他的人性。当金夫人将匕首插入腹部的刹那,我的耳畔仿佛传来血洗不夜天时那声诡异的笛音,所有的一切再次被扭转,众矢之的成为我的宿命。
难道历史要再次上演?难道两世都是同样的结局?剑拔弩张之际,我唯一担心的却只有他。苏涉说“随侍身边,出入左右,成为莫逆”,如果换一种境况换一个人说,我一定会欣喜若狂。可现在,却刺耳刺心。
当苏涉故意逼到我拔出“随便”进行反击之时,金光瑶的计划“圆满”完成。已封剑多年的“随便”被夷陵老祖重新打开,我的真实身份铁证如山。旧怨未消,又添新仇,加上了金夫人自*这条罪状,回归之路已被彻底堵死。
手里的“随便”隐隐发烫,它大概是这世间唯一只属于我的东西。世人只记得鬼笛陈情,却不知曾经有一把灵剑名为“随便”,也不会再记得云梦曾经有一位桀骜不驯的翩翩少年郎。
这世间,总会有一些人,肩负着压力,走在自己特立独行的梦想中。只是,走得太远的代价,就是孤独。
我任何时候都不缺,从头再来的勇气,因为追逐的,缺少的,得不到的都是生活的意义。可我却连和他开始的勇气都没有。我握不住指尖沙,抓不住水中月,拥抱不住如阳光般温暖的他。
心之所向皆是过往,目之所及俱是遗憾。记忆流淌成河,我在岸边经过,闭上眼睛,悲欢交错。人生最怕的莫过于用尽全力,却也过不好这颠沛流离的一生。来生,愿做一株蒲公英,无牵无挂,无欲无求,风起而行,风静而安。
“蓝湛,让开。”轻轻推开挡在我身前的他,唯今之计,只有我先行离开,才能保全住他,再从长计议。梦想不会逃跑,会逃跑的永远都是自己。
打出符咒,正想趁机脱身,不料手腕却被身旁之人一把抓住。迟疑之间,他抓着我已一同跃出窗外,身后传来泽芜君焦虑的声音:“忘机......”却戛然而止,没了下文。
一路来不及思索,被他拉着几个起落,来到了长阶之上,四面八方涌出越来越多的金氏弟子。被他攥住的手腕仿佛被火焚烧,一路蚀骨灼心。
此时分开,此生无憾,你为我做的,已经足够多了。愿所有的后会有期,都是他日的别来无恙!
深吸一口气,猛然挣脱他的手,反手一掌将他推离身侧,却如同摘心剔骨般,痛到不能呼吸。两世分别,都是我先松开他的手,他真的是我此生不可得,此生不可有,此生不可留吗?
缓缓摘下面具,金光瑶的面具已经长在了他的脸上,掩住他那颗千疮百孔,如附骨之蛆的丑恶灵魂。幸好,我的还可以摘下来。只是他巧舌如簧,蛊惑众生的本事,我真是甘拜下风。
“夷陵老祖不愧是夷陵老祖,十六年后重归于世,就把我们玩得团团转。”
“不仅仅是金凌,就连含光君也着了你的道。”
几句话,挑起了众人的*心,激起了金凌的愤怒,连带着试探了含光君。
不过,我还是要感谢金光瑶,至少这样说,把他撇清了。告诉众人,他也受了我蒙骗,这样才能护他周全。想不到,我和金光瑶在这件事情上,神奇地达成了默契。
“不错......”,正想朗声承认,为他开脱,不想旁边的家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抢在我前面沉声应道:“非也。我早知道他是魏婴。”
月光还是少年的月光,九州还是清一色的霜。月光下那个白衣胜雪的人缓缓向我走来,如同多年前云深不知处初遇的那个夜晚,那个藏在记忆深处的少年,与眼前之人相互重合。或隐或现,忽明忽暗,时而模糊我的视线,时而明澈我的心扉,时而成全我的卑微,时而缱绻我的情感。
“蓝湛,你不用如此,这种情况我早就已经习惯了,先跑再说。”
“你就说是受了夷陵老祖的蒙骗,旁人不敢说你什么的。”
我能够珍惜不期而遇的惊喜,也能够接受突如其来的别离,因为我满怀希望,所以会所向披靡。这才是人生应该坚定的道路。只有变得足够优秀,才有资格去谈论诗和远方,不然就是一辈子的深渊泥潭。
我会在下落的空中,努力长出强大的翅膀,再回来找你!
“魏婴,你还记不记得,在云深不知处,你问我什么?”
“一条独木桥走到黑的感觉,确实不差!”
可是那人却不肯给我独自坚强的机会,跨过万顷星河,越过暮色千里,熬过漫长等待,他终于和我并肩一起站在了独木桥上。他的眼神坚定,话语温柔,神情骄傲,脊背挺拔,全部都是我喜欢的样子。
繁星点点,星河滚烫,肩上是风,眼前有你。你是我刻在心尖上的一方山海,无可取代,无法撼动。如同星河取代日落,皓月坠入夜空,沧海变成桑田,我一路努力,只因努力的尽头,是你!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你可得想好了,要是真和我出了这个门,你的名声就都毁了。”
不知为何,突然想笑,满心繁花竞相绽放;又突然想哭,历遍人间仍觉值得!
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没有一个春天不会来临。如鲸向海,似鸟投林,有时候上天拿走你已经有的,是因为你配得上更好的。
肩背相抵,温暖而心安,我终于不再是我,而是我们。未来的路伸手不见五指,多少磨难和挫折,流血和流泪,伤害和背叛,都在等待着年轻的我们。可是,我们无惧亦无畏!
金麟台上,观战的众人神色各异。金光瑶在笑,微笑下面是遮蔽不住的狞笑。兄长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大概已经在想如何帮我善后。江澄神色凝重,手紧紧握着三毒,仿佛随时准备冲入战阵,只是不知道他会帮谁。而聂怀桑一脸紧张地注视着我们,手里的折扇攥了又攥。
打退一波进攻,携手跃出人群,却被突然出现的金凌挡住了去路。少年的理智已被愤怒的火焰完全烧毁,“岁华”刺入身体的刹那,我的眼前却浮现出师姐倒地的样子。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因果循环吧。
我们都把他当做一个爱发脾气的小孩子,可却忘了他已经是一名剑客。迅速渗出的鲜血静静落在地上,绽放出朵朵红莲,染红了金凌的眼睛。那个伤口处,曾经被江澄的剑刺过,也曾被温情的刀划开过,在我被撕心裂肺的记忆击倒之前,身旁之人早已将我拥入怀中。
蓝湛,我真的好累,带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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