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春节,*在广州冬休,居住在鸡颈坑。他每次乘车,都要经过他的“邻居”——徐海东大将的居所。在徐海东的居所前,有一个小坡子。专车爬上坡子后,*就会小声命令司机把发动机关掉,然后顺着坡滑一阵。为此,*对司机说:
“海东同志住隔壁。他是病人,不要吵他。”
徐海东,是一个威名赫赫的大军事家。他与*结识很晚,直到陕北才见面。但对于这个“中国的夏伯阳”,*却从不吝惜夸赞,他说徐海东是“工人阶级的一面旗帜”,是“最好的共产党员”,是“对中国革命有大功的人。”
即使徐海东因病早早地离开了军队,也没有参加解放战争。但在大授衔时,徐海东依然排名大将第二,仅次于粟裕。
我之英雄,敌之仇寇。在蒋介石眼中,徐海东又是威胁最大的敌人。他说徐海东是“文明一大害”。为此,蒋介石还给他的头颅颁布了10万大洋的赏银,和彭德怀等同。
那么*为何对徐海东如此尊重呢?他到底立下了什么功劳?又为何会染疾如此?他的一生到底有多传奇呢?
徐海东生于1900年,是湖北黄陂人,是六代窑工世家。徐海东小的时候,胆子就出奇的大。在他七岁时,曾和同伴们玩游戏,结果看到一处高高的神龛中藏着一个鸟窝。其他小孩看见了,都不敢去掏。而徐海东却垒桌摆凳,登高端了鸟窝,全无惧色。
而这种勇敢的性格,让徐海东在战场上如鱼得水。就如程启文将军所说,徐海东喜欢骑着一匹白马上战场,看起来非常显眼。他扬鞭奋蹄,快如闪电,疾如狂风。若见畏缩不前、贪生怕死者,必挥鞭笞之。故红25军众官兵只要见了这匹白马,必然踊跃向前,奋勇*敌。
1941年日本记者波多野乾一曾写了一篇《延安水浒传》。在书中,作者将徐海东形容为“拼命三郎石秀”。
在国共战场上,主要分为两派,一派是正规学院派,他们多毕业于东北、保定、黄埔等正规军事院校,可谓是学院派;而另一派则被称为“青山大学派”,他们出身于泥腿子,没受过教育,但他们打仗却出奇的厉害,甚至比那些顶级军校毕业的将军还要厉害。而徐海东,就是这些“青山大学”将军的代表。
徐海东从小便为人正直耿介。在他看来,出身穷人便意味着好人,当然他也不认为富人就全都是坏人。但究其一生,徐海东都是在为穷人而战。
在大革命思潮的感召下,徐海东早早地参加了革命,并于1925年4月加入中国共产党。他曾在国民革命军第四军三十四团任代理排长。1926年加入国民革命军,参加了北伐战争,亲自参与了残酷的汀泗桥战役,并且光荣负伤。而这次负伤,不过是徐海东一生中九次负伤中的一次。
蒋介石背叛革命后,徐海东坚决跟随党中央,并于1927年11月率领农民自卫队参加支援黄麻起义,并参与建立鄂豫皖革命根据地。1932年10月,蒋介石调集30万大军对鄂豫皖苏区发动了第四次“围剿”。红四方面军虽然奋力苦战,但依然难以扭转战局,因此不得不撤离了苏区,向川陕方向实行了战略转移。
此时,还有大约五个团以及一个特务营留在了苏区,掩护主力突围。这些留守部队曾经使用过红25、红27、红28三个军的番号。到了1933年4月,这些部队整合成了红二十五军,以吴焕先为军长,副军长为廖荣坤、徐海东,总兵力达到1.3万人。
其后,红25军兵败于七里坪,损失过半。1934年4月,原本被打散的红25军再度集结,重新整编,由徐海东担任军长,吴焕先担任政委。此时,红四方面军主力早已长征而去,不太可能退回鄂豫皖苏区,红25军必须自找出路。
因此,红25军向中央发报,请求对未来斗争方向做出指示。于是,*将程子华派到鄂豫皖,要求红25军立即进行战略转移,向北方进军。根据徐海东回忆,部队出发时,红25军仅有2987人。
红25军是一支极其特殊的军队,其最主要的特点,就是官兵普遍都很年轻。除军首长的年龄稍长以外(军长程子华29岁,政委吴焕先27岁,副军长徐海东34岁),团、营指导员年龄刚超20岁,而连以下指战员的年龄大约在13岁到18岁之间。因此,红25军又被称为“童子军”。
这支军队缺衣少弹,势单力孤,是一支不被看好的军队。然而就是这么一支童子军,却在长征之中创造了了不起的奇迹。而这个奇迹的创造者,正是徐海东。
在鄂豫皖时期,徐海东作战就集凶悍和刁钻于一身。虽然他没上过军校,甚至连学都没怎么上过。但他对地形和战机的把握却近乎于天成,对于兵法的理解宛若天授。有人这样描述他的指挥艺术:
“在他指挥的战役中,失败很少。而他最喜欢的战法,是一种出其不意的奇袭,总是从对方侧后方去攻击其中心,使敌人措手不及地溃退。他这种战法,叫从肋骨下去抓敌人的心。”
正是这种猛虎一般的打法,让徐海东经常能以寡击众、以弱胜强,打出俘虏比自己部队还多的战绩。
徐海东和吴焕先认为,红25军虽然人数不多,却是一支颇有锐气的哀兵。他们都是红四方面军战士的子弟,他们每家每户都与反动派有着不共戴天的血仇。就拿徐海东本人来说,就有66个亲人惨遭反动派*害。因此,红25军官兵都极具反抗精神,极有战斗力,他们的年轻就意味着勇猛和极大的可塑性。兵法有云:“哀兵必胜。”
而红25军这样稚嫩、初出茅庐的军队,正需要徐海东这样成熟的指挥官进行引导。
在长征之中,其他一、二、四方面军都是避实就虚,躲着敌人的主力进行转移。而红二十五军这个小弟弟却偏不,他们偏偏要避虚就实,打得就是主力。这是因为吴焕先、徐海东听闻中央红军已经长征后,试图利用红25军的奋战来吸引敌军的注意力,减轻中央红军的压力。他们明明知道前面盘踞着数十万国民党军,但红25军偏偏要捅这个马蜂窝。
在出发前,红25军与闻讯四面包过来的国民党军打了一仗。敌军一共有4个师,分别是东北军的107师、120师,河南军阀刘镇华部的两个师。徐海东毫无惧色,带领区区3000兵马,首先拿战斗力最强的东北军开刀。
东北军装备精良,但因家乡被日寇攻占,因此对内战毫无兴趣。在红25军的“肋部抓心”战术之下,敌军全线溃退,死伤被俘4000多人。
此战不仅振奋了红25军的士气,而且还带来了一个重大收获。东北军当了红25军的运输大队长,光机枪就“送”了一百多挺。部队能够达到每个连有 9 挺轻机枪,而国民党最精锐的中央军一个连才 6 挺机枪。因此红25军反而对敌军具有火力优势,在红军时期恐怕独此一家。而这也为红25军波澜壮阔的长征开了一个好头。
红25军发动长征后,徐海东主动提出,由中央下派的程子华担任军长,而自己则担任副军长,主要负责军事。对此,徐海东曾自谓:“我这个人打仗有瘾,走路有瘾,喝酒也有瘾,但就是没有官瘾。”
徐海东听闻打仗就高兴,如果不打仗就浑身有病。将军曾说:“打仗就是我的治病良医。”在长征路上,可好好让徐海东过了把瘾。
长征开始后,徐海东首先在伏牛山地区大破土匪出身的刘黑七部。出了伏牛山后,徐海东和红25军与前来堵口的西北军庞炳勋部相遇。当时天气非常寒冷,许多红军战士的枪机因为缺乏润滑油而无法打响。千钧一发之际,吴焕先政委从交通员那里抽出一把大刀,率直属队冲向敌军,展开了惨烈的肉搏。西北军一直以耍大刀为傲,但却从未见过红军这样军队主官亲自上场砍人的场面,一时间士气大挫。就在这时,徐海东率领后卫团大踏步前进,居然从本军最后方绕到了敌军的屁股后面。
一场恶战下来,西北军大败,损失惨重,庞炳勋只好放弃了追赶。就这样,红25军一路上过五关斩六将,在河南如入无人之境,连破敌军多道封锁线,并于12月10日率先*入陕西境内。然而红25军在长征中最严酷的战斗,即将到来了。
当时国民党六十师中将师长陈沛亲自带队,对红25军在七里荫岭的驻地发动了突袭。陈沛是黄埔毕业生,颇有谋略。他料到红25军必然取到核桃坪、庾家河、向龙驹寨前进。因此他带领3个团星夜赶路,先我一步占据了制高点——东山拗口,对我军形成居高临下、泰山压顶之势。
徐海东见状,立即带领全军最能战斗的红223团向山上发动仰攻,经过残酷的战斗。红223团*上了山头,与敌军展开了白刃战。224团和225团也没闲着,他们在吴焕先和程子华的带领下,跑步抢占了拗口南北两侧的高地,反而对敌军占据了地理优势。
随后,红军战士们将一百多挺机枪搬上了山,居高临下对敌军倾泻了瓢泼般的弹雨。国民党军只知红军装备低劣,哪想到红25军这支小部队竟然有100多挺机枪,瞬间被打得尸横遍野、抱头鼠窜。
但是中央军确实厉害,陈沛立即带领部队发动了第二次进攻,此战之中徐海东和程子华先后受伤。其中徐海东被敌人一发子弹击中眼睛下方,从后颈穿出,负伤极重。尽管医生及时为他止血,但堵住徐海东喉咙里的血块却让他无法呼吸,很快生命进入了垂危。
女兵周少兰当机立断,果断用嘴一口一口将淤血吸了出来,这才拯救了徐海东的性命。而这个年轻的女兵,最终成了徐海东的妻子。后来周少兰改名为周东屏,意思是屏护徐海东。
经过红25军的浴血奋战,敌60师终于被打垮。我军虽然损失很大,但却成功驱逐了敌人,扩红近1000多人。从此以后,红25军基本掌握了对敌的主动权,一路上势如破竹。
从3月7月,红25军连续三次设伏,先后歼灭杨虎城的陕军三个旅,三个旅长两俘一伤,直打得杨虎城怀疑人生。
7月15日,红25军得知中央红军已经与红四方面军会和的消息,徐海东、程子华、吴焕先当即决定,红25军全军北进,向陕北根据地进军,并打出了“迎接党中央、迎接中央红军”的旗号。
7月16日,红25军再次踏上了征程,他们*入甘肃,占领了胡宗南的后勤基地——天水,获得了大量作战物资。随后他们又大举西进,直逼西安。国民党军慌忙抽调大量部队迎战,减轻了中央红军的压力。但遗憾的是,在泾川战役中,吴焕先政委不幸牺牲了。此后红25军再次改组,由徐海东担任军长,程子华担任政委。
9月15日,红25军*入陕北革命根据地,与刘志丹的陕北红军会师。红25军最晚长征,却是第一支到达陕北的红军,他们的长征也被称为“小长征”。
一路上,红25军以不到三千人的兵力,硬是闯过了敌人30多个团的围追堵截,不仅没有减员,还增加了800多人,装备之精良超过了国民党的嫡系部队。他们到达陕北,巩固了这块根据地,为各路红军的到达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听闻红25军到达陕北后,东北军、陕军和马鸿逵的马家军对我军进行了轮番围剿。马鸿逵听说红25军普遍年龄较小,更是嚣张地喊出了“我要老鹰抓小鸡”的口号。结果却在红25军面前被打得灰头土脸,精锐丧尽。
在榆林桥战役中,红25军打垮了东北军的两个师,还俘虏了东北军将领高福源。正是这个高福源后来为西安事变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徐海东的凶猛和善战,引起了蒋介石极大的嫉恨,甚至拿10万大洋悬赏他的脑袋。同时,徐海东打垮了张学良和杨虎城,也为他们后来与红军的合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正所谓不打不成交嘛!
就在红25军在战场上大显神通之时,*带领的7000红军也在向陕北靠拢。对于万里跋涉、艰苦征战后的中央红军来说,情况已经非常严重。粮食匮乏,饥一顿,饱一顿,有时甚至一连几天见不着粮食。更严重的是,已经入冬,天寒地冻,寒风刺骨,可战士们大都穿着破烂的单衣,许多人连一双布鞋都没有。
于是*立即致信徐海东,告知他们中央红军面临着补给难题:要渡过这次难关,最少需要银圆二三千元,因此准备向红25军借款2500元。然而徐海东却毫不犹豫:“什么借款啊!天下红军是一家!”他大笔一挥,给中央红军送去5000银元,要知道红25军自己也只有7000银元的家底。
若干年后,*对这件事仍念念不忘。在一次干部大会上,他动情地说:“在陕北最困难的时候,还多亏了海东同志借给我的5000元钱呢!那几千元钱,可是为革命帮了大忙!”
后来中央红军到达陕北后,徐海东又当机立断,将军中大部分机枪全都给了中央红军,让中央红军的火力得到了质的提升。
徐海东顾全大局、毫无私心,他不仅是一个伟大的军事家,更是一个伟大的无产阶级代表,一个第一流的共产党员。
但可惜的是,长期的战斗,一身的战伤严重损坏了徐海东的健康。脱下衣服,他身上的伤痕、弹痕就像鱼鳞一般密集。战斗之后,徐海东常常要昏睡一天一夜,甚至几天几夜。将军睡后,大家都会很不安,生怕他再也醒不来。将军醒后,战士们才会松一口气,并奔走相告:“老军长终于醒了!”
在徐海东的带动下,红25军涌现出与这支部队规模不相称的人才。新中国建立之后竟涌现出97位开国将领,其中大将1名,上将2名,中将6名,少将88名。其中就包括我们耳熟能详的韩先楚上将以及刘震上将。
到了1940年,身在抗日战场的徐海东终于病倒了。对于他的病情,*心忧如焚,他亲自拨发50大洋,为他补充营养,购买最好的医药。经过检查,徐海东肺部已大部分失去功能,必须依靠吸氧来维持生存。徐海东,已经无法再上战场了。
1941年5月,*亲自给徐海东发来一份200多字的电报,电文的最后是 8 个字:“静心养病,天塌不管。”收到电报,徐海东流下了激动的眼泪。从此以后,徐海东再也没能踏上战场。他的病情时好时坏,在担架上、病床上度过了8个春秋,直到解放战争胜利结束了
在休养期间,徐海东依然保持着艰苦朴素的本色。他的老部下来探望,徐海东必问:“政治上犯错误没有?经济上有没有多吃多占?生活上有没有和老婆离婚?”
周东屏提醒说:“多年不见的老战友,怎么好这么问?”而将军却执拗地说:“净说好话,叫什么老战友。”
新中国成立后,*依然牵挂着这位大将军。
1969年,“九大”召开,*步入会场后环视主席台,然后问道:“海东同志来了没有?”这时徐海东坐着轮椅,被缓缓推了出来,椅子上还放置着氧气瓶。看到了*后,徐海东不知在什么力量的驱动下,竟艰难地站了起来,会场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徐海东老泪纵横地握住了*的手,而这将是这两位老战友最后一次见面。
以徐海东的伤病,他并不指望自己的能活多久。但他奋力地与病魔相斗争,最终凭借着自己的毅力,硬是将自己的生命延长到了70岁。到了1970年3月25日,徐海东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徐海东不仅是战场上的勇者,同时也是生命的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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