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继衡带着八音锣鼓班在高州冼太庙进行排练演出。师力农 摄
八音锣鼓小鼓演奏。许程浩 摄
八音锣鼓省级非遗传承人林继衡横笛演奏。许程浩 摄
再次见到高州市八音锣鼓省级非遗项目传承人林继衡，年过花甲的他依旧精神灼灼，身着素净唐装，背着装洞箫等乐器的行头，喜上眉梢——原来是家里喜添第三个孙子。家里有喜，那林继衡可得亲自出场演唱“大戏”，言语调侃之间，他已经拿出笛子——八音锣鼓常用的乐器之一，“嘀哩嘀哩哒，嘀哩嘀哒哒……”吹奏起来，欢快的小调飘过耳际。
其实不管什么时候，林继衡总是喜笑颜开，随时随地，何情何境，他都能随口来一曲，完美诠释了“拳不离手，曲不离口”的境界。他的“拳”，是吹、打、弹、唱、拉的“全能”；他的曲，是古典的，也是现代的，是高雅的，也是流行的。一个人，30余年，顶得过一个10人的锣鼓班。林继衡说，“一人独奏不是乐，但会一直唱下去。”
与八音锣鼓打了大半辈子交道，音乐早已成了生活的必需品，乐器是生活最好的陪伴。而说到人，林继衡的骄傲来自曾经在湛江一乡村的教学班里，四五十人都从事八音锣鼓的相关工作，但颇感落寞的是，这个有着“民间音乐的活化石”之称的宝贝，如何才能重新扎根在乡间。
●撰文：叶洁
器
要懂得乐器的脾性
组合不追求完美
走进高州市文化馆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一座做工精致且颇有历史感的八音锣鼓亭映入眼帘。亭上面摆放了唢呐、大鼓、小鼓、锣、箫、笛等多种乐器，亭周边是一些表演用到的道具，花灯、写着“冼”字的旗子，一眼就能看出高州地方特色文化。
林继衡取下肩上的行头放在一旁的桌上，里边是各式各样的“长枪短炮”——短笛、洞箫、横笛等。这些都是林继衡的“老伙计”，他倍加爱惜。
取出一根横笛开始调试，“玩音乐要先懂乐器的调性，乐器也是有感觉的。”林继衡说，根据天气冷热的变化，笛子的音色也会受到影响，吹奏前要先把握乐器的“脾气”。
八音锣鼓演奏乐器有打击、吹奏、拉弹三大类。林继衡介绍，八音锣鼓是由八种古代吹奏乐器和打击乐器（金、石、丝、竹、匏、土、革、木）综合演奏，并以亭柜形式装载，汇聚为一个综合体。演奏时基本由“吹”“打”“弹”“拉”“唱”五大部分组成。
“演奏八音锣鼓时，可以自由组合演奏，根据场合需要灵活调整参与人数。在年例、婚丧嫁娶这种重大事情上往往全套器具、人马齐上阵；一般的娱乐活动或个人爱好，可有丝竹之乐、洞箫之音。”说着，林继衡就吹奏起来，笛、箫之音袅袅，不绝如缕。
林继衡是高州市泗水人，自幼在农村长大，祖父会吹笛子，父母是五六十年代高州文工团的主要演员。在家庭的影响下，自己和哥哥都对音乐有着深厚的感情，八音锣鼓是林继衡大半辈子来最长情的陪伴。
“八音锣鼓是泥土里结出来的艺术果，老艺人多是半农半艺，平时分散务农，每逢有年例、庆典婚喜等节庆活动，才集合一起演奏。”林继衡说八音锣鼓在高州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镇江、石鼓、泗水、分界等地都活跃着锣鼓班，8—10人搭成一个班子，锣鼓喧天，声音回荡在田埂上，地里干活的老农一听就精神倍加。
乐
与时俱进，要符合大众品味
融合琴瑟箫笛之弦孔吹弹，又集清浊高下音律，八音锣鼓无疑是包容的。这一包容性，让它在世代传承中有了更加多元丰富的呈现，触角也伸得更远，群众喜闻乐见。
从“六国封相”“天姬送子”“八仙贺寿”这些传统经典曲目到流行的影视剧音乐、广场舞歌曲等，林继衡都信手拈来。30多年的艺术生涯，听到一些新鲜的音乐声，他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
“音乐和乐感都是相通的。有的初学者靠听，就能模仿出七分相像，这是有很大天赋的。”林继衡最得意的是，有一个学生跟着自己学洞箫，其间还务农活，但学了半年基本上就可以出演了。
不过，艺术都是苦出来的，光靠天分也成不了气候，没有捷径可以走。
林继衡是音乐专业科班出身，80年代就读湛江市艺术学校学锣鼓专业；1984年8月，林继衡中专毕业后，分配到信宜粤团负责掌板工作；1986年借调到珠海市粤剧团；1987年进入高州市粤剧团，担任分团团长；1997年参加高州市木偶剧团；1999年参加深圳市曲艺社……几经周折，给了林继衡更多的机会和锻炼，他的艺术才能也越发得到同行认可。
正是青年时代的历练，让林继衡认识到要让八音锣鼓这种古老的民间音乐不断突破，融入快速更新迭代的青年文化、大众文化，才能与时代相融合，更好地向前发展。
一曲《荷塘月色》在洞箫之音的加持下，意境更加深远悠长。
“广场舞很受中老年人欢迎，现在也有年轻群体加入，因为广场舞融合了更多的流行音乐，比如《荷塘月色》一曲，老少都很喜欢。在培养新人的过程中，除了传统必备曲目，也会加入流行元素，让老器乐焕发新活力。”林继衡说，八音锣鼓不必囿于传统曲目，借助不同音色载体，传播出更多的音乐色彩，才有生命力。
人
要传得出留得住扎得深
八音锣鼓不乏后继传承人。现在，林继衡常常奔走在高州各中小学校或企事业单位，开展非遗进校园、进社区活动，教学生们演奏竹笛乐器，帮助学生了解本土文化。
“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就是要久久为功，这样非遗技艺才能生生不息。”一直以来，林继衡都走在传道授业之路上，培养出一批批艺术人才。
早在1999年，林继衡就自行组建高州青年话剧团。当时的他希望通过自己搭建的平台磨练独当一面的能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更好地培养新人。2005年，湛江廉江市一乡村举办艺术培训班，林继衡去任教三年，培养了四五十名艺人，现多就业于香港、珠海、澳门、深圳、东莞等地的艺术团体。
“八音锣鼓不仅要有传承人，还要留得住这些人，让艺术在地方特别是乡村扎根。”林继衡坦言，徒弟里从事八音锣鼓的，大多都去了珠三角地区，留在本地的发展空间并不大。另外，他发现，虽然高州乡村有很多锣鼓艺人，但缺少浓厚的文化氛围，非遗进乡村的活动往往还停留在浅层表面。
“八音锣鼓艺人也需要‘官方身份’。”对于让艺人在家乡留下来，林继衡认为可以借鉴高州木偶戏的做法，成立传习所，通过考核选拔把达到标准的年轻艺人纳进来，让艺人有一种身份的自我认同和传习的社会责任感，提高他们的职业满意度。
“乡村的孩子尤其需要美育的熏陶，需要艺术去感染，包括一些妇孺老人，他们对艺术感兴趣的，却可能缺乏平台去接触，去展示。”林继衡目前正在跟高州文化馆等相关部门协调，建议在一些镇村建立八音锣鼓的试点班，让茶余饭后的老人孩子有个归处，丰盈自己的精神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