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集 莫测风云_霸剑集_陈青云
老学究哑口无言。方珏接上话道:“住持得到了东西,怎会又毒*送物的人?”“土行仙”显得十分精练老到地道:“这必须查证,那老家伙不会用毒!”老学究猛省似地道:“也许寺内住持也受了害,而我们没发现?”“土行仙”道:“可能性很小,那住持是成了精的老狐狸。”老学究心中一动,道:“他是谁?”“土行仙”道:“说出来会唬了你,那住持就是三十年前,凶名满江湖的‘三眼狴’胡奎,你老穷酸听说过吧?”老学究厉声说着:“三眼狴胡奎,他怎么当了和尚?”“土行仙”道:“想来是造孽太多,想放下屠刀,修个来世。”老学究喃喃自语道:“三眼狴……额头正中央有个疤,*人不眨眼,可是……他不会用毒!”方珏激动地道;“真正的‘王者之剑’,到底落在何人之手?为什么会出现假剑?”“土行仙”抬了抬手,道:“老夫还有事待办,失陪了!”说完,提着带铲头的拐杖,行云流水般飘飘而去,身法之奇,令人叹为观止。
错综复杂的离奇情况,使方珏心思大感紊乱,像一团虬结的麻,理不出头绪来,灰衣蒙面人,蒙面女人,“三眼狴”胡奎,再加上神剑帮,这四者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老学究悠悠地道:“这老头儿行事,一向神鬼莫测,今天他说话倒是很坦白。”方珏好奇地奔到刚才“土行仙”出现之处,发现草丛中有个土穴,不由哑然失笑,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他伏匿在土穴中,当然无法发觉。老学究走过来招呼方珏,道:“小兄弟,我们走吧!”
两人上路出山,到了山外,老学究道:“小兄弟,我们暂时分手,你到前面镇上换件外衫吧,满身血污,会惊世骇俗!”说完,拱拱手,自顾自地走了。方珏心事重重,他要找用毒的女人,更要紧的是查“王者之剑”的下落,深深一想,决定奔龙蟠寺一查,或许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第二天,日出之后不久,方珏来到龙蟠寺,他毫不踌躇地闯了进去。殿庑重重,方珏一连穿越三重殿堂,到了最后一进,连半个鬼影都没看到,老学究口中的聋哑香火工人也失了影子。事实显然,这早已成了一座空寺。方珏大失所望,眼看此行就要落空了。正面一排房舍是膳堂,桌椅凌乱,积满了尖埃。看样子是久已不曾用过了,方珏张望了一眼,转到右侧的香积厨,目光扫处,不由心头剧震,只见一个非僧非俗的老人,斜倚在灶边,口鼻有血污,尸体业已发胀,像浸了水的馒头,看来已死多日了。
死者,当然是香火工人无疑。
看死状显然是中了毒中之毒,这真的不可思议了。目光再转,方珏连呼吸都窒住了,在靠角落的食橱边,一个瘦小的老人,独据白木桌,在自斟自饮。对方,赫然是山中分手的“土行仙”。面对死尸,怡然独酌,这种修养还真是少见。
“土行仙”偏过头,露齿一笑,翻着迷离的醉眼道:“小兄弟,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来,喝上几口!”方珏走了过去,只见桌上有一堆花生,只剩下空壳,还有半只火烘的风干鸡,一个大海碗,盛满了酒。“土行仙”端起碗,咕嘟一声,酒水缩下去半寸。方珏啼笑皆非地道:“您老好胃口!”“土行仙”打了个哈哈道:“这寺里打杂的生前是个黄汤客,与老夫同好,可惜死了,遗留下的酒如果不喝,岂非暴殄天物,怎么,来上一碗如何?”方珏喘了口气,道:“对不起,在下不嗜此道,您老怎么会到此地来?”“土行仙”翻眼道:“你呢?”
方珏脱口道:“想查究一下新近发生的连串血案。”“土行仙”道:“彼此!彼此!志同道合。”咕嘟地一声,又灌下了一大口酒。方珏目光朝灶边的尸身一瞟,道:“这火工道人是怎么死的?”“土行仙”道:“你没看出来?一样是毒毙的。”方绝暗暗-咬牙,道:“凶手居心何为?”“土行仙”摇头道:“这是个谜,看起来……又与‘王者之剑’有关。”方珏触动心事,沉声道:“在下有件事想请问您老………”“土行仙”用手一指旁边的长凳,道:“坐下说吧!”方珏依言坐下,定了定神,道:“据江湖传言。‘王者之剑’最初是‘云梦大侠’南宫谨夫妇所持有的,结果引起凶*,而后剑落‘丹阳子’之手,您老知道详情么?”“土行仙”端起大碗,一口气把酒喝光,然后脱手砸碎了碗,激声道:“详情只有参与凶*的才知道,除非找到‘丹阳子’!”方珏心念疾转:“照师父所遗的那块白玉而断,自己十有九是南宫氏的遗孤,可是怎会坠岩呢?不错,要确实地证明身世,只有找到‘丹阳子’!”心念之中,开口道:“丹阳子如何找法?”“土行仙”凝望着方珏道:“你问这干吗?与你何干?”方珏不便抖露心里的秘密,灵机一动,道:“在下曾答应过那姓黄的姑娘,助她追出毒*她胞兄的凶手,这些连锁的毒*案,全与‘王者之剑’有关,而‘丹阳子’可能是关键人物。”“土行仙”点点头,道:“有点道理,不过……老夫这些年来,一直在查‘丹阳子’的下落,但却一无所获!”闻言之下,方珏心中-动,道:“您老一直在追查‘丹阳子’的下落?”
“不错!”
“为什么?”
“查明当年的血案!”
“不是为了‘王者之剑’?”
“土行仙”作色道:“神物宝器,唯有德者居之,不能强求,否则必遭奇祸,老夫对剑毫无兴趣。只是……”说到这里,突然顿口不言。方珏心中疑云大盛,追问道:“只是什么?”“土行仙”道:“老夫没告诉你的必要!”方珏心念自己的身世,同时师父遗言要清理门户,把欺师灭祖的师叔裴震正以门规,除非得到“王者之剑”,所以,他不愿放过任何与此有关的线索,当下把心-横,道:“您老有什么事不可告人?”“土行仙”双睛一瞪,道:“怪了,老夫昨天在山中才认识你小子,你却要迫老夫说出心里的话,你小子可没曾向老夫报过三代履历。还有跟你-道的老穷酸,也没道过出身,老夫知道你俩是什么居心?”几句话把方珏给顶住了,的确,他是没理由追问人家,可是,如此默然而息的话,又觉得不甘心。“土行仙”起身,抓起拐杖,道:“老丈没工夫跟你瞎缠!”举步便往外走,门里嘀咕道;“这年头人少鬼多,还是小心为上,人心隔肚皮,谁知道是什么颜色。”方珏呆了呆,追了出去,眼前已不见“土行仙”的踪影,四下一张望,直追出去,到了寺门外,依然不见人影,这老偷儿的行动可真是迅速,心中大感懊丧。
正自发怔之际,只听一个冰冷的女子声音道:“总算把你找到了!”方珏大惊意外,循声望去,门旁墙角边,-个冷得怕人的脸孔,正对着自己,对方,赫然是“偷生客”墓前,准备盛装殉情的神秘女子,当下,镇定了一下心神,道:“芳驾要找在下?”
“不错,找了好几天了!”
“有何见教?”
“告诉我,‘偷生客’为什么要装死?”
方珏脱口道:“因为他怕死!”神秘女子眸中寒芒连闪,道:“你说什么?”方珏道:“在下说他怕死,所以装死逃避死亡!”神秘女子向前欺近了些,冷森森地道:“在山中时,我忘了问你,你在他假坟前,不无原因,现在告诉我,你那天在坟前做什么?”方珏也寒着脸道:“想证实-下他是真死还是假死,如果那天芳驾不劈开墓穴,在下也同样要做!”神秘女子向后退了一个大步,厉声道:“这么说,你是他的仇家?”方珏道:“在下没告诉芳骂的必要。”神秘女子凝视着方珏道:“你什么来路?”
“在下白儒!”
“你与‘偷生客’是什么过节?”
“这点歉难奉告!”
“哼!你不说恐怕不行!”
方珏冷笑了一声,道:“未见得!”神秘女子口角一撇道:“你刚才说他逃避死亡?”
“是不错!”
“凭什么?”
“就凭在下是要取他项上人头的人!”
“你敢?”
“为什么不敢!上天入地,在下都要找到他!”
“我先毁了你!”她可是说做就做,双掌一错,疾划而出。
掌未到,丝丝劲气已告袭体,触肤如割,方珏心头大凛,挥掌反击,三个照面下来,双方势均力敌,一个女子有这高的武功修为,实在惊人。神秘女子突地撤掌后退,双掌再扬,做出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口里冷森森地道:“你果然是有两下子,不过,放眼武林,能在‘断玉手’之下逃生的,屈指可数,准备纳命吧!”
“断玉手”三字入耳,方珏心头剧震,师父临终交代,碰上能施“断玉手”的,必须尊重,不许为敌,当下飘开八尺,脱口栗呼道:“断玉手,芳驾是谁?”
第九章 身世揭晓_霸剑集_陈青云
神秘女子没答复方珏的问话,眸子闪射栗人的*机。方钰一时之间没了主意,他不知道对方的来历,也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遗言不许与能施展“断玉手”的人为敌,并且又不许吐露有关师父的一切。
神秘女子缓缓进迫。
方珏连连后退,栗声道:“在下不想与芳驾动手!”神秘女子并未停止进迫,寒声道:“你怕了?”方珏无语以对,他不能违背师父的遗言。神秘女子怪叫一声,双掌诡厉无伦地电划而出。方珏避无可避,像是被千百支利剑同时刺中,闷哼一声,倒撞了四五步,勉强定住身形;逆血上冲喉头,他硬吞了回去。神秘女子极感意外地道:“你能承受‘断玉手’一击而不倒,功力已算拔尖一流,你为什么不还手?”
“在下说过不愿跟你斗!”
“为什么?”
“那是在下自己的事!”
“如果我再次出手……”
方珏心内明白,很难再承受对方一击,如果对方再出手的话,势非当场横尸不可,但师命不可违,他的生命,等于是师父赐予的,心念连转之后,激颤地道:“出手请便,在下决不皱眉,不过,请示知尊讳芳名。”神秘女子道:“你已经死定了,问这是多余!”方珏陡地扬起了右掌,想以“切金掌”反击,转念一想,又垂了下来,他无法分析此刻内心的感受,师父要自己*“偷生客”,而这神秘女子却意在维护“偷生客”,偏偏师父又告诫不许与对方为敌,这该如何解释呢?三方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神秘女子突地欺手扬掌,大声道:“你当真不怕死?”
方珏冷傲地道:“我不会向你乞命!”
“那你为什么不还手?”
“基于一项诺言!”
“诺言?……什么诺言?”
“我不会告诉你。”
“你宁愿死?”
“下手吧!”
神秘女子叹了口气,徐徐放落手掌,以梦呓般的声音自语道:“多么像当年的他!”接着,秀眉一挑,道:“白儒,不打可以,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方珏冷冷地道:“条件……什么条件?”神秘女子道:“你如果找到,‘偷生客’,不要跟他动手。”方珏心中一动,道:“这恐怕办不到!”
“你一定要*他?”
“在下不否认。”
“你准*得了他?”
“那是在下自己的事!”
“你们之间,真有这样深的仇?”
“大概是的!”
“不能先告诉我?”
“不能!”
神秘女子深深一想,道:“这样好了,你们动手时,必须有我在场,我要知道事实真相,同时要求公道合理,这你总可以答应了?”方珏道:“在下无法预知何时何地碰上他,芳驾如何能在场?”神秘女子道:“你把情形告诉他,他便能找到我的!”
“如他先出手呢?”
“你提到我就不会。”
“芳驾如何称呼?”
“目前我还不想告诉你。”
方珏心念一转,道:“芳驾在毁墓时,曾经透露过苦等了他二十年,二十年的时间不短,他没去找芳驾,又造假墓诈死,谁能保证他肯去见芳驾?”神秘女子挫了挫牙,道:“也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不是无情无义的人,这样好了,算我求你,如果他拒绝的话,你可以废他的武功,逼他来见我。”方珏吸了口气,道:“好,-言为定!”神秘女子幽凄地叹了口气,道:“我信任你!”说完,姗姗举步离去。方珏望着她的背影,喃喃地道:“一个不可思议的女人,老学究说,她是个情海断肠人,看来真是不假,这当是一个很动人的故事。”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你同样是个不可思议的男人!”人随声现,“土行仙”倒提拐杖从寺门闪了出来,显然,他已听到两人之间的全部谈话。方珏心头-动,道:“您老还没走?”“土行仙”龇牙一笑道:“走了,我又回来了,小老弟,我看你是个正派武士,为什么也要介入‘王者之剑’这一场浑水中?”方珏-时无语以对,想了想,反问道:“您老呢?不是也在找‘丹阳子’么?”
“我有我的道理!”
“在下也同样有在下的道理!”
“有意思,咱们各说出自己的道理,作为交换,如何?”
方珏不由为之心动,考虑了片刻,道:“好,您老先说吧!”“土行仙”偏头深注了方珏一眼,道:“从眼神,老夫判断你是个真君子,老夫就冒上-次险。听着,‘王者之剑’本属于‘云梦大侠’南宫谨,结果-家三口,因此而遭不幸,老夫与南宫谨是莫逆之交,老夫旨在为友追凶复仇。”方珏如触电似地一震,栗声道:“一家三口,除了南宫谨夫妇,另一口是谁?”“土行仙”双眼一红,道:“一个五岁大的孩子,据说被凶手掷下悬岩。”方珏的双目顿时睁圆了,俊面也起了抽搐,激越万状地道:“请问……是在什么地点?”“土行仙”大惊于方珏的异常反应,愕了愕,道:“属武当山脉,在堵水附近!”时间,地点,情况,完全吻合,方珏怪叫一声,几乎栽了下去。“土行仙”栗声道:“怎么回事?”方珏从怀里取出那方白玉,递与“土行仙”。“土行仙”仔细一看,老脸剧变,激声道:“你……是南宫老弟的遗孤?”话锋一顿,又道:“看你的长相,是有些像南宫老弟,怪不得老夫一见你的面,便投了缘,孩子……你把遭遇说说看?”
方珏泪水长挂下来,狂呼道:“我要报仇,把那些武林败类挫骨扬灰!”“土行仙”再靠近些,颤声道:“孩子,先别激动,冷静些,说-说经过。”方珏努力咬牙,强抑住悲愤,先整理了一下思绪才开口道:“晚辈是在武当山中,被一位盲残的武林先辈所救,据那位先辈说,是从峰顶坠下不错,这方白玉,是被他救时佩在身上的东西,所知只这么多。”师父有命,他不能抖出师门秘密。内心感到一阵歉然。“土行仙”连连点头道:“皇天有眼,南宫氏没有绝后,孩子,从你的身手看来,救你的人必非泛泛之辈,他是谁?”方珏可作了难,转念一想,自己曾两次抖露过师门绝技“切金掌”,这身份迟早会传开来,隐瞒也没什么意义,当下坦然道:“武林至尊!”“土行仙”大为震惊,栗声道:“武林至尊还在人世?”方珏道:“他老人家已经作古,是最近的事,不过,这件事请前辈守秘。”“土行仙”拍拍方珏的肩膀,道:“好,你能巧被一代奇人所救,是意想不到的造化,你父母也稍可慰于地下了!”说着,把白玉还给方珏,又叫道:“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先师不知晚辈身世,以这块白玉为凭,取名方珏。”
“你该复姓才是。”
方珏略作思索,道:“晚辈想……就以方珏作名,也算是对先师的一点怀念。”“土行仙”道:“也好,南宫方珏,这名字不俗,孩子,老夫助你追剑诛凶,别的我们慢慢再谈。对了,跟你一道的老穷酸是什么来路?”方珏苦苦一笑道:“仅听他报号老学究,别的不知道。”“土行仙”道:“老夫一生从没被人蒙过,迟早会查出来的,孩子,我们现在从调查‘丹阳子’与‘三眼狴’这两个的下落着手,只要抓到一个,便可追出其余的,我们姑且装作互不相识,方便行动,立即分头缉凶,有事时,老夫会找你联络!”方珏无任感激地深深施了一礼,道:“晚辈从命!”“土行仙”锐利的目光四下一扫,道:“你父母的遗骨,是老夫事后赶去收埋的,就在凶*现场,你有机会可以去拜祭,有墓碑可凭,老夫得走了!”说完,弹身径去。泪水,又告纷滚而落,方珏仰首云天,悲叫道:“爹,娘,孩儿会追回‘王者之剑’,诛凶报仇!”现在,一副重担压在他的双肩上-清理门户,报血海深仇,而两件事都与“王者之剑”有关联。突地,他想到忘了向“土行仙”打听师门叛逆“天下第一剑”裴震的下落,以“土行仙”这等行径的人物,说不定有线索,但人已走了,悔也没用,只有等下次见面的机会了。仇与恨,开始在他的血管里奔突,几乎使他发狂。南官方珏,他不再是身世不明的孤儿了。然而,跟着这情况而来的,是更大的痛苦,血淋淋的惨剧。着手调查真凶,说来容易,做起来可相当棘手,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寻人,真如大海捞针。呆了一阵,方珏动身离开,在自我的感觉上,他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一抹残阳,给大地涂上了一层艳红,黄土大路在夕阳映照下,红得刺目,刺目的红中,有一个白色影子在移动。他,就是自封“白儒”的方珏,他有目的,也没有目的。他的目的是追索*父母的仇家,和师门叛逆裴震,但由于毫无线索可循,所以变成了无目的。正行之间,忽然听到一阵悲凄的女子的啼哭之声,方珏心中一动,停了下来,倾耳一听,哭声是发自道旁不远的林中,好奇,是武林人传统的习性,武林人无不好奇,也可以说是好事。于是,他踅身奔了去。
哭声十分悲切,像是死了亲人似的。方珏循声入林。
林子里,一个中年妇人躺在地上,双眸紧闭,口角还有血渍,一个黑衣少女,跪坐在一旁哀哀痛哭。像是-对母女,这妇人遭遇到什么不幸?方珏缓缓走近,看了看,发活道:“姑娘,发生了什么事?”少女抬起泪眼,悲声道:“我娘要死了!”说完,又呜咽不止。方珏皱了皱眉头道:“是受伤还是生病?”
少女带着哭声道:“是受伤,很重的内伤,看来是没救了。”方珏道:“如何受的伤?”
少女咬咬牙,道:“我母女是关外人,家父被仇家所害,我母女到中原来避仇,身边带有一支参王,是准备赖以维生的,不知如何会被歹徒知道,伤了我娘,夺去了参王,我娘-死,我……也不想活了!”方珏被勾动了侠义心肠,愤然道:“贤母女也是武林人?”
“是的!”
“下手的是何许人物?”
“年纪不大,人长的一表非凡。说是什么……‘武林至尊’的传人。”方珏心头大震,历声道:“他自己报的名?”
“是的!”
“他没伤你?”
“没有,他……他……”
“他怎么样?”
“他要我考虑半个时辰,如果……我答应嫁给他,他回头来救我娘,如我不答应,他便任由我娘死。”方珏不由发指,双目尽赤,栗声道:“他人呢?”
“说是半个时辰之后再来!”
“姑娘答应了?”
“不,我……宁愿随我娘-路,我是订过亲的人。”
方珏狂声道:“可恶,居然敢冒充别人名头做这卑鄙的事,在下非宰了他不可,现在让在下看看令堂是否有救!”少女眸中掠过-抹异样的神色,盈盈起身,拭泪道:“多谢少侠伸义手,小女子没齿难忘!”方珏蹲下身去,伸手去把中年妇人的脉。中年妇人突地-翻腕,闪电般切向方珏胸前,变生肘腋,方珏连做梦都估不到,转念的余地都没有,练武者的本能,他向后仰身。同-时间,少女一掌劈止他的后心,掌心似暗藏什么利器,方珏只觉背脊一阵刺痛,像有钢针-类的东西插入脊骨,顿时功力尽消。中年妇人挺身暴起,加上-掌,闷哼声中,方珏仰面栽了下去。少女突地拔剑在手,神色全变,眸子里尽是仇恨之色。方珏欲挣乏力,狂吼道:“这是做什么?”少女咬牙切齿地道:“要你的命!”冷森森的长剑,朝方珏心窝刺下。
第十章、险作牺牲_霸剑集
中年妇女大叫一声:“青娥,住手!”剑尖距方珏心窝不到两寸,少女硬生生撤了回去,激声道:“娘,为什么要阻止我?”中年妇人道:“暂时不要*他,别忘了,他背后的靠山。”方珏激愤欲狂,这一对素昧平生的母女,为什么要安排这种鬼计对付自己?他百思不得其解,当下栗叫道:“在下与你母女何仇何怨?”少女切齿道:“仇比海深,怨化天高,姓方的,本姑娘要你也尝尝割头是什么滋味。”方珏闻言之下,似有所悟。割头,暗示着什么?……
蓦在此刻,一辆马车从林深处缓缓转出,驾车的是个半百年纪的黑衣老者,目如鹰隼,赫然正是虎踞庄的总管邱四。邱四现身,方珏顿时明白过来,这一双母女,定是庄主唐崇武的妻女无疑,自己奉师命取了“啸天虎”的项上人头,她们是蓄意索仇的,当日她母女不在场,是以见面不识。既落在对方手中,后果不问可知,说什么都是多余了。中年妇人-抬手,道:“邱总管?把他放上车带回庄去再发落。”邱四恭应了一声道:“是,夫人!”方珏紧紧闭上了口,他没话说,也无力反抗,被少女唐青娥在背脊上刺了那一针,使他功力尽散,目前,还不如一个没习武的普通人。邱四抓起了方珏,重重抛入车内,狞声道:“小子,你想不到有这一天吧?”车帘垂落,马蹄开始奔动。
方珏脑海呈现一片空白,死亡的阴影已紧紧攫住了他,他真的想不到会有这一天,一切恩怨情仇,都将由此而烟消云散。车子在摇晃,滚动,带着方珏步向死亡。他有嘴,但不能呼救,他不屑为,也没人能救他。他意识得到即将来临的是什么,那将是最残酷的结局。
不管动机是什么,*人,人*,似乎变成了江湖上的定律,“武林至尊”被人残害,方珏受命*人,而现在,他又将被人*,谁是?谁非?这叫冤怨相报,仇祸循环,武林就是如此!
马车漏夜驰行。浓浓的夜色中,有一条人影遥遥尾蹑,忽隐忽现,夜色昏暗,没被发觉。
这里是虎踞山庄的大厅。时间是子夜。白幛素帏,一对白蜡烛发出凄冷的光,居中高供一个神主牌,上面写的是:“故显考唐公讳崇武之灵位”,桌上的香炉里*三炷香,已然燃去了一半。灵桌正面,方珏被反缚在——张太师椅上,面对灵牌。唐青娥全身缟素,在桌前焚化纸钱。灵桌上,摆了一个红漆大木盘,盘上横搁一柄长剑,情况很显然,木盘是用来盛人头的,方珏是活祭亡灵的牺牲。方珏俊面一片铁青,但没有惊惧之容,心里除了恨,还是恨,恨什么,连他自己也不太明白,他奉师命取去唐崇武的人头,现在人家要报仇,以之活祭亡灵,报仇,没有什么不对,但十五年前,联手合击,不顾武道,把“武林至尊”剜目断臂,参与的难道不该*?唐青娥烧完纸,站起娇躯,怨毒地瞪着方珏道:“等三炷香烧完,便是你付出代价之时,现在,你慢慢品尝死亡恐惧的滋味,乘你还能思想,还有感觉!”说完,转身步出灵堂。阴森的气氛,像是森罗殿,只差了牛头马面。天下,还有比在绝望中等候死亡更残酷的事么?方珏一百个一千个不甘心,他不甘心像猪羊一样被宰*了当祭品,一个武士,这样死法太窝囊。也许,师父授命所做的太过分,但死者罔顾公义于前。他突然笑了,望着快要燃尽的香枝,是对自己命运的嘲弄,他的生命,只等于三炷香燃烧的时间,短暂,一忽儿便化为灰烬。死神在对他发出狞笑。香枝剩下一寸不到,他的生命也同样剩下一寸不到。他睁大眼,咬牙切齿,对命运做绝望的抗议。
蓦地,灵堂里刮起一阵风,烛火熄灭了。
方珏心头-震,他突然发觉有人来到身后,绳索突然松了,不可能的意外使他连考虑思忖的余地都没有。此时,此地,会有谁来施救么?一个颇不陌生的声音起自算边:“不要声张,你能行动么?”太多的惊奇,简直不像是事实,方珏摇摇头。厅门外传来脚步声,唐青娥的声音道:“邱总管,时辰到了,你去请夫人!”邱四的声音道:“是,小姐!”唐青娥突然惊叫道:“蜡烛怎么熄了?”邱四栗声道:“难道发生了变故?”方珏被人抱起,扛上肩头,从侧门穿出。唐青娥与邱四双双冲人灵堂.唐青娥狂叫道:“人被救走了!”唐夫人闻声而至,怒吼道:“分头去追,青娥,备好夺命神针,见人就下手!”
方珏被扛着,出了庄,越野驰行,救他的人功力高得惊人,肩上扛着一个大男人,速度仍然快得令人咋舌,只听耳边呼呼风响。
天亮了,少说也奔出了二三十里,眼前是-片起伏的岗陵,他被带到-个形如街道的山缝里,放落。“呀!”方珏惊呼出声,救他的赫然是老学究。老学究擦擦额汗,喘息了一阵,道:“小兄弟,好险!”方珏激颤地道:“老哥,您……怎会知道小弟被暗算而适时赶来?”老学究长长吐了口气,道:“我是一路跟了来的,等机会下手,小兄弟,你是穴道被制么?”方珏回忆被制的情景,道:“像是什么尖锐如针的东西刺中背脊骨!”老学究双日陡露骇芒栗呼道:“那是夺命神针!”-
个阴冷的女人声音道:“不错,是夺命神针,还有两天可活;神仙也救不了!”方珏与老学究齐为之心头剧震-个身影出现在狭谷口,赫然是虎踞山庄的女主人,她竟然追踪而至,实在太出人意料之外。老学究抢前数步。激声道:“七巧女!”
“不错,你是谁?”
“老学究!”
“你公然敢到本庄?劫走血仇凶手……”
第十一章、山野干戈_霸剑集
“唐夫人,冤冤相报,何日方休……”
“废话,先夫不能白死,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忘年之交!”
“你打算交人,还是陪葬?”
老学究沉声道:“唐夫人,人死不能复生,何不想开些,了消这怨结?”“七巧女”厉笑了-声道:“老学究,本夫人从没听说过江湖中有过你这一号人物,识相的远远滚开,本夫人要出手了。”老学究道:“唐夫人,你刚才说他还有两天活命,神仙难救,何不放他一马?”“七巧女”咬牙道:“办不到,我非亲手斩下他的脑袋不可。”方珏身为“武扬门”继承人,当然不能失了身份,站起身来道:“在下功力已失,下手请便!”老学究回头望了方珏-眼,皱皱眉,道:“唐夫人,你知道十五年前,尊夫曾做过什么事么?”
“本夫人只知道血债血还!”
“可是……别人也是在讨血债!”
“你一定要插手?””区区不能袖手!”
“好,你自愿求死,也是没办法的事!”长袖-甩,亮掌就要出手。方珏栗声,道:“老哥,您犯不着,您……走吧!”老学究不退反进,道:“唐夫人,区区有几句话要跟你说完,说完了,如你仍坚持要*人,区区绝不阻挡,怎样?”“七巧女”寒声道:“你说好了!”老学究道:“我们到外面去说!”“七巧女”冷哼了一声道:“你准备给他制造逃生的机会?”老学究突地回身,扬手隔空射出-道指风,方珏闷哼了-声,应指而倒,登时昏了过去,老学究道:“这你可以放心了?”“七巧女”惊疑莫释,她实在不明白老学究在弄什么玄虚,心念数转之后,终于点头道:“好,我听你的,相信你如果心怀不轨的话,也难逃神针之厄,请!”两人一先-后,走出狭谷口外。方珏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谷口外传来激烈的争辩声,但是方珏-个字也听不到。整整一盏热茶的时间,老学究重回方珏身旁。苦苦一笑,伸指解了他的穴道。方珏坐了起来,道:“人呢?”老学究道:“走了!”方珏惑然道:“她怎么肯放手而去?”老学究笑笑道:“是老哥我说服了她!”方珏深深望了老学究一眼,期期地道:“老哥说服了她?……是如何说服法,能为小弟一告么?”老学究略作沉吟,道:“小兄弟,咱们就事论事,不再绕弯,令师当年的遭遇,你该清楚的?”经过“七巧女”这一寻仇,身分已不攻而破,再没有隐秘的必要,方珏坦然道:“先师语焉不详,小弟仅知梗概。详情不甚了了。”老学究目芒一闪,道:“令师的确已仙去了?”方珏愤然道:“是的,含恨以殁是最近的事。”老学究思索了片刻,道:“好,老哥我尽自己所知,为小兄弟一述当年血案!”停了停,才又接下去道:“话须从头说起,当时武林中有所谓‘栖霞九俊’,是九位白道好手,因志趣相同而结合,‘偷生客’与‘啸天虎’唐崇武也是九俊之一……”
“哦!”
“有一年,九俊之三,突然陈尸关道之上,据说是‘武林至尊’下的手,其余六俊,自然悲愤填膺,立誓索仇……”
“真的是先师下的手?”
“你听我说下去,于是,六俊约好时地,与令先师决斗,令先师可能自恃身分与名气,不愿辩解,双方动上了手,因为令先师功力太高,六俊是怀着与敌偕亡,不胜则死的心情去的,谁知动手之后,发觉令先师的功力,不如传说之高。但当时谁也不在意……”方珏两眼一红,道:“先师说过,他老人家遭人暗算,身中奇毒。”老学究颔首道:“这一点我曾听‘偷生客’说,他后来想到。”方珏迫不及待地道:“后来呢?”老学究叹了口气,沉下声音道:“双方做殊死之斗,结果,六俊之中,有四俊又当场横尸,而令先师也告力竭倒地……”方珏悲愤地道:“于是先师被幸活的二俊剜目断臂!”
“小兄弟,你可以想象得到当时二俊的心情,九俊折其七……”
“后来呢?”
“令先师负重创,滚落绝岩!”老学究神情一黯,又道:“事后,‘偷生客’忽然憬悟这是一个恶毒的阴谋,令先师与九俊,全是受害者,九俊成了代罪羔羊……”方珏激越道:“谁能证明不是九俊事先下的毒?”
“九俊之中,没人会用毒,如果能,何不一次毒*,犯不着再赔上六条命!”
“那‘偷生客’何以要诈死呢?”
“这个……也许他想查出当年设这毒谋的人,因为,九俊也是被害人。”
“小弟我一定要找到‘偷生客’!”
老学究深透口气道:“小兄弟,你仍然要*他?”方珏咬着牙道:“除非能查出设谋的人,证明他无辜。”话锋一顿,又道:“老哥就是以这理由说服了‘七巧女’?”老学究道:“是的!”
“但事情不算完!”
“当然,小兄弟。我跟‘偷生客’是至交,在道义上我有责任助他追凶,洗刷污名,现在暂时不谈这个,先谈谈你的伤。”提到伤,方珏一颗心顿往下沉。“七巧女”声言至多还有两天可活,老学究能为力么?如果不能。虽然不被当作祭品,依然是死路一条,心念之中,道:“小弟是中了夺命神针?”
“是的!”
“老哥能为力么?”老学究顿口无言,显然他是无能为力。
蓦在此刻,一个灰衣蒙面人幽灵般出现谷口。方珏与老学究同感心头大震,方珏站起身来,道:“老哥,对方是何许人物?”老学究低声应道:“不知道,但来意不善!”
灰衣蒙面人阴森森地发话道:“白儒,你是‘武林至尊’的传人?”方珏心弦-颤,他功力虽失,但豪气仍在,-挺胸,道:“不错,阁下有何指教?”灰衣蒙面人狞声道:“*你!”短短两个字,令人听了不寒而栗。方珏身负致命暗伤,功力全无,什么都不在乎了,寒声道:“阁下要*在下?”
“不错!”
“什么理由?”
“因为你是‘武林至尊’的传人!”
方珏猛-挫牙道:“阁下何方高人?”灰衣蒙面人怪笑了一声道:“这你不必问!”方珏冷哼了-声道:“阁下是见不得人么?”灰衣蒙面人一阵怪笑,道:“真想不到‘武林至尊’竟然没有死,而且还收了传人,小子,古立人现在何处?”两道锐利目芒,从蒙面巾的孔洞射出,直照在方珏面上。方珏立还颜色道:“这点阁下也不必问!”灰衣蒙面人向前挪步,道:“你会说的!”老学究把身躯一横,拦在方珏身前,冷声道:“阁下要*人,总得有个理由?”灰衣蒙面人止步道:“已经说过了,因为他是‘武林至尊’的传人!”
“阁下与‘武林至尊’何仇何怨?”
“这你管不着。”
“既与‘武林至尊’结怨,自非等闲人物,阁下不敢报名道,号?”
“你也同样死定了,这-问是多余。”
“阁下未免太目中无人……”
“本来就没把你当人物看待!”
老学究不由心火直冒,怒声道:“无妨试试看!”灰衣蒙面人“嘿”地冷笑了一声,身形一欺,双掌疾推而出,-道裂岸惊涛般的劲气,暴卷而出。老学究心头-凛,扬掌反击,功力用足了十成。狭如街道的窄谷,助长了劲气的威势,像是急湍汹涌,-声震耳的巨响过处,老学究退了两个大步,而方珏却遭了殃,因为他功力已失,身形倒飞,猛撞向岩壁,惨哼一声,反弹落地,口血连喷。老学究亡魂大冒,对方的功力超出他的想象,而更严重的是他将无法保全方珏的性命,这-个回合显示出他绝非灰衣蒙面人的对手。灰衣蒙面人得意地哈哈-阵狂笑,双掌一圈,再次推出,这一击,较之刚才的-击更加强猛。老学究以-种豁出去的心情,全力反击,事实上,他没有考虑的余地。又是一声轰雷般的巨响,谷壁松动的岩石,纷纷滚落,老学究闷哼出声,背脊倒撞向岩壁,口角沁出了两缕鲜血。方珏心思-片狂乱,这实在是雪上加霜,意料不到的灾劫,平空冒出了这么个仇家,如果功力未失,即使是死,也可痛快地拼上-场,现在,他成了待宰的羔羊,只差没有发出哀鸣。灰衣蒙面人阴残地道:“老穷酸,本人不问你的来历,反正你是碰上了,认命吧!如果你想死得干净,自了是唯一的路!”老学究定力惊人,在这种情况下,仍保持冷静,沉声道:“不教而诛谓之虐,阁下在*人以前,至少得道出来路?”灰衣蒙面人磔磔一声怪笑道:“你准备到阎老五那儿告本人一状么?免了吧!”
突地,谷外传来子一个声音道:“相好的,你可真是滑溜,害我两口子跑这多冤枉路!”不速而至的,赫然是“母子鸳鸯”,听口音,是追踪灰衣蒙面人而来,发话的是谷昆仑。灰衣蒙面人霍地回身道:“你俩口子是急着赶去投胎么?”骆水仙脆生生地一笑道:“相公,这见不得人的在放什么屁?”谷昆仑道:“娘子,是狗臭屁,臭而不可闻也!”骆水仙又道:“相公,该好好教训这不长眼的一次。”谷昆仑道:“要他学狗爬!”一老-少两夫妻相顾大笑,根本就不把灰衣蒙面人当一回事。灰衣蒙面人阴恻恻地道:“自己要找死,那是谁也没办法的事!”说完,弹身掠了出去。良机岂可错失,老学究-抹口边血渍,转身挟起方珏,朝谷内飞奔而去,谷道很短,转眼便已走尽,老学究略作思索,改朝山林方向驰去,连越三座峰头,到了一个极为隐秘之处,老学究放下方珏,吐了口大气,道:“小兄弟,我俩是死里逃生,那灰衣蒙面人的功力,实在惊人。”方珏苦笑着道:“连老哥也不知道他的来路?”老学究道:“老哥我自问阅人不少,可就是猜不出他的来路。”说着,摇摇头,又道:“小兄弟,你转过身,让我瞧瞧你的伤势。”方珏转过身,背对老学究,老学究掀起方珏的衣衫,用手指触摸了一下,欢呼道:“小兄弟,你实在是福大命大,太巧了,不然老哥我还真的束手无策。”方珏精神一振,道:“怎样巧法?”老学究道:“夺命神针刺偏了,没钻入脊髓,不然真的神仙难救。”方珏喜之不胜地道:“能取出来么?”老学究道:“可以,你别动!”说着,把手掌贴向针刺之处,默运功力,一吸-提,把掌心伸向方珏,又道:“你看,就是这东西!”掌心中,赫然是一根三分左右的细针,像女人用的绣花针,还要细小些。方珏吸口气,道:“这小小的东西有这么厉害!”老学究沉重地道:“这根针如果从骨缝刺入脊髓,真的只有死路一条,现在你试行运功看?”方珏一提气,内元果已复生,当下改为跌坐之势,按本门内功心法行起功来,三周天之后,功力尽复,收了功,激动地道,“老哥,大恩不言谢了!”老学究哈哈一笑道:“那就见外了!”方珏站起身来,剑眉一挑,道:“小弟得去找那灰衣蒙面人,不知道他离开了没有……”老学究微一皱眉道:“小兄弟,何必急还颜色,意气之争,智者所不取。”方珏道:“老哥,小弟不是逞匹夫之勇,他扬言要*小弟,起因在于先师,先师业已仙去,他老人家生前的恩怨,做弟子的义不容辞,责无旁贷,对方既已找上小弟,问题迟早必须解决。”老学究道:“话虽不错,但必须慎谋于先,以老哥我的观察……恐怕小兄弟你还不是他的对手,何不谋而后动?”方珏豪性万丈地道:“小弟我-定要斗斗他,至少得问出个原委。”老学究显得无可奈何地道:“你决意了?”方珏以断然的口吻道;“是的,不过……”
“不过什么?”
“老哥最好别与小弟一道趟这浑水。”
“你以为老哥我是怕事之徒?”
“不,小弟不是这意思,因为这是小弟师门恩怨,老哥不宜插手。”
老学究哈哈一笑道:“小兄弟,老哥我不插手,陪你去总可以了吧?”方珏大为感动,激声道:“老哥知遇,小弟我没话说,但请千万别插手。”老学究一抬手,道:“我们走!”
一老一少双双弹身朝原来的地点奔去,越过-座峰顶,老学究突地刹住身形,仰首望向右侧方的峰顶道:“小兄弟,停停,你看……”说着,用手一指。方珏应声收势,抬头顺手指望去,只见右侧峰头上人影幢幢,太远,看不真切,但隐隐可以听见喝斥之声。当下沉声道:“有人在动手!”老学究道:“先是灰衣蒙面人,后来又来了‘母子鸳鸯’,山里定然有事,我们一个时辰前碰上他们,应当是巧合,说不定灰衣蒙面人也在其中。”方珏星目一亮,道:“我们去瞧瞧!”老学究点头道:“好!”
两人踅身转向右侧方奔去,不久,到了峰脚,仰头一望,峰势陡峭,壁立如削,要登峰必须绕向侧方,正面是无法攀登的,方珏衡量了一下形势道:“老哥,绕过去!”话声才落,一条人影如殒星般从峰头泻坠,“砰”然一声,横陈地面,两人大吃一惊,坠下的,赫然是金冠老道,已经断了气,不用说,是被人从峰顶劈落的,老学究栗呼道:“崆峒‘玄灵子’!”方珏惊声道:“什么人物?”老学究道:“一等一的高手,看来峰头上交手的定是些名头不小的人物。”
“哇!”惨号曳空,又一条人影飞坠,栽地寂然,是个虬髯老者,老学究又惊呼了一声道:“碎碑手秦煌,太骇人了!”方珏大为紧张,弹退三丈,想看得清楚些,裙袂飘飘,又一条人影像彩蝶般殒坠,-望而知是个女的,方珏毫不踌躇,飞身张臂,接住下坠的女子,一看,不由心头剧震,脱口惊叫道:“黄蕙芬姑娘!”黄蕙芬兄妹,受一个垂危老者之托,代送一个布包到龙蟠寺,结果她胞兄黄韬被毒*于寺门口,包袱失踪,后来在江滩出现,证明是假的“王者之剑”,这个谜一直无法揭晓。老学究也惊呼道:“她怎么也到山中来?”黄蕙芬双眸紧闭,口角溢血,但娇躯犹温,还没断气,方珏横抱着她,略作思索道:“老哥,您先上峰去,小弟试试看有没有救!”老学究点点头,弹身掠去。方珏抬头向峰顶望了望,他担心还会有人被震落下来,喝斥声已十分清晰,人不在少数,方珏在极度紧张的心情下,已忘了男女之嫌,席地坐下,把黄蕙芬横在膝头,伸手探视,手指触及一样软绵绵但不失弹性的东西时,他像触电似的-震,赶紧缩回手,俊面一阵燥热,一颗心几乎跳出腔子。
就在方珏尴尬万状之际,黄蕙芬娇躯扭动了数下,嘤咛一声,睁开眼来,茫然道;“我没死?”方珏舌头打着哆嗦道:“黄姑娘,你……怎么回事?”黄蕙芬昏乱的情绪尚未稳定,一看,自己竟然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惊叫-声,顺手就是一掌。方珏可防不到这一着,“啪”地一声,半边脸一阵火辣。黄蕙芬蹦起身来,立脚不稳,又跌坐下去。方珏忘其所以地伸手去拉。这动作是出自本能,黄蕙芬玉臂被拉住,又倒向方珏怀中,方珏陡然惊觉,松开了手,一张脸已成了熟透的柿子。黄蕙芬坐直身形,这才看清了对方,脱口道:“是你?”方珏站起身来,期期地道:“黄姑娘,你……受了伤?”黄蕙芬-眼瞥见地上的两具尸体,同时也记起了本身的遭遇,激声道:“我好像……被人震飞……”方珏道:“是的,在下正好到此地,见姑娘飞坠而下,伸手接住。”黄蕙芬起身,红着脸道:“白少侠,刚才我……实在对不起,如非少侠相救,我已粉身碎骨。”方珏道:“适逢其会,不足挂齿?贴娘的伤……”黄蕙芬默察了-遍,笑笑道:“不要紧,并不严重!”方珏仰首朝峰上望了一眼,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事?”黄惠芬吐了口气,道:“在争夺王者之剑!”
“王者之剑”四字入耳,方珏顿时热血沸腾,星目泛出一片恐怖*芒,牙一咬,弹身便朝侧方掠去。黄蕙芬吃了一惊,大声道:“白少侠!”声落,眼前人影已杳。在龙蟠寺前,方珏诌了一个外号“白儒”,并没报名,所以她称他白少侠,自上次邂逅之后,她芳心里已经深印下方珏的影子,现在,意外地巧被方珏所救,方珏匆匆离去,使她怅然若有所失。痴立了片刻之后,地取出随身携带的伤丹,吞了三粒,心想:“且先觅地疗伤。等身体复原再说。”
方珏从侧方飞驰上峰,“王者之剑”应该是属于他的,而更重要的是他要追查*害父母的凶手,他恨透了这批巧取豪夺的武林败类。
峰顶,靠边,是-块平坦的岩石地,靠里,怪石嶙峋,杂着苍翠的古松,木石间,人影浮动。石坪上,-个威严的黄衣老人,正与一个颀长中年打得火热,奇招绝式,令人目眩。四五具尸体,静陈在坪中,斑斑的血迹,像开了-地红花。靠里的-方,十数男女,静作壁上观,“玉罗刹”与李筱娟师徒俩赫然也在其中。
方珏甫登现场,立即有人招呼道:“小兄弟,这里来!”发声的是老学究,他端坐在一块山石上。方珏走了过去。老学究道:“那女娃儿怎么样?”方珏目注场心,口里应道:“伤势不重,已经清醒了。”顿了顿,又道:“交手的是何许人物?”老学究道:“响当当的人物,那中年人叫刘昌,关外绿林魁首,外号‘屠夫’,在关外一带,提到屠夫二字,连小孩子都不敢夜哭。”方珏剑眉一挑,道:“那黄衣老者呢?”老学究道:“丹阳子!”
“丹阳子”三字入耳。方珏血脉贲张,*机狂涌。激动的簌簌直抖,一伸手把山石的一个棱角抓成石粉。
老学究骇然道:“小兄弟,你怎么了?”方珏咬牙切齿地道:“我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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