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得更好不仅仅是为了让别人来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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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角色扮演剑道影踪更新时间:2024-07-30

哈喽,各位书友们大家好!我是瑜凡七七。

今天给大家介绍的是仙侠武侠小说,故事情节精彩纷呈,跌宕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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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汉皇朝正西方边境之地,矗立一山,约万余丈,名曰“天柱”。壁立千仞,枯松迎迓;奇峰异石,凶禽异花,在所不少。

天柱山于世俗之中,名声并不广远,唯有喜边外旷凉之气,或偶然游至者,方有缘窥其一貌,多惊为天人,遂决意定居于此。然多为世俗名利所羁绊,于有生之年再难来游此山。

其中有文人*客借诗书寄情,述天柱山之奇、绝、诡,却也仅是意通于曾游至天柱山者,互为期免罢了。

远望天柱山,山体与四周旷凉之意并无二致,但若是走到近处,山表却是绿意如春,有江南小家碧玉之感,此乃天柱山一奇。

今日的天柱山稍显怪异——竟寂寥有若无物!

原来,今日乃是居于天柱山的天蜀剑宗,开山收徒之日。

天蜀剑宗乃是当今修行界中正道九大派之一,仅次于儒家门下的浩然府,但观其这几代门人修为,隐有跃然而上、执修行界牛耳之势。

天柱山四周的寂寥光景并未持续多久,于东方天际便出现了一道赤色惊虹。

这惊虹来得好快!

倏忽之间,便已赶至了天柱山前。眼见这道赤色惊虹便要撞上天柱山时,那虹速却无分毫减下之意,然则石碎虹灭的景象并未出现,反倒是发生了一件有悖于世俗常理之事。

只见那道虹光速度如故,却总是撞不到天柱山,反而给人一种山与虹俱渺然的感觉。便在此时,以赤虹为中心,天柱山山表空间忽地如水面般向四方波动,那道虹光也好似钻入了另一处时空,隐约间,似有仙鹤蹁跹。

那道赤虹消失未久,又有数道各色虹光,相继破空而至。更有一道无形无色,波纹起时,才知又有虹光进入。

各色虹光入山之时,波纹起处,或有仙人蹈空而行,或有雕梁画栋浮空而立,或有异兽踏云而过。各种于世俗中难见之事,相继出现。

数道虹光过后,又自沉寂下来。却也只是静寂了约有一炷香时间。

于天柱山西北天际,有一辆青铜车御空向天柱山驶来。车前有四兽,似马非马,马头马身,然其头顶有角,四肢短而健硕,末端非掌是爪。

兽后立有一人,其身高三米有余,除身高特异于常人外,面貌形体并无异处。车内有两人,一中年,面貌平平,双目却是精光四射,观之不凡;一少年,约有十二、三岁,面目俊朗,小剑眉亦是傲然。

这辆青铜车缓缓御空而来,似乎尚需一刻钟才堪堪能到得山前,然其速实则迅捷无伦,竟是比方才那数道虹光更快到达了山前,只是这辆青铜车到得山前之后,并不像那些虹光一般直闯进去。

只见那巨汉左手轻握,车前四兽如被缚住一般,扬蹄急止。

坐在车后的中年人从怀中掏出了一张淡白符纸,扔向车外。符纸刚出青铜车,便凭空听到一声鹤唳,那符纸竟变作了一只白色小鹤向天柱山飞去,飞行间迎风而涨,到山表时,已与寻常白鹤一般大小。白鹤撞山,并未出现波纹,而是无声无息的没入了山体,竟似非实物一般。

尔后,山体前方空间一阵沸腾,生出朵朵云彩,方才的仙家景象再次出现,却是更显真实清晰。

车上二人已然站起,肃然而立,那巨汉右手软鞭轻挥,四兽随之缓缓前行,非是方才那般似缓实疾,似乎是怕惊扰甚么。

青铜车过后,又有数批人马先后赶至。或作书生打扮蹈空而行,倏忽而没,倏忽而现;或是执杖老臾驾云而行,其速迅疾,难窥其迹;或是铁甲壮汉御兽腾空而来。

各色人等,样貌、服饰等各不相同,且多为世俗所难得一见之物。这些人中唯一相同之处,便是身边都携带有一位少年,或男或女。

最后一个白衣女子携带一个精巧灵动的少女,进入山内仙境之后,天柱山四周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中。

夕阳西下,天柱山愈显荒凉。

这时山表空间再次沸动,仙境又现,从中迈出了两个中年人来,一人面相随和,精气内敛,若非他步空而行,绝难看出他是一个修道高人;另一人相貌俊朗不凡,身周隐有剑气浮动,一见便知非是凡品。

只听那俊朗中年人道:“二师兄,按说六师弟于今日早间便应到了,且掌教真人竟要我等出山远迎,莫不是出了甚么事情吧?”

那个被称为二师兄的随和中年人轻轻一笑,并未答话,俊朗中年人见状,面上一红,挠了挠头,嘿嘿一笑便即住口,神情似也轻松许多,随着随和中年男子缓缓而行。

那随和男子乃是天蜀剑宗的于润,俊朗中年人是他四师弟乔朗,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乔朗口中的六师弟名唤钟萧,年岁较之乔朗虽轻,其修为却是非凡。

乔朗其实也知道钟萧学道虽较之二人为晚,但他天资极佳,与剑之一道又极为契合,是以他的修为已不下身旁这位二师兄,且隐隐有与实力最为强横的大师兄一较长短的实力,只是他们师兄弟几人的感情素来极好,今日钟萧晚归之事又极为稀奇,难免心浮气躁,以致于胡乱猜测。

于润面上虽是不急不躁,其实心中也有几分不安,毕竟掌教真人的反应似乎过大了,由不得他不起疑心,只不过他性子素来随和稳重,且对钟萧的实力颇为信服,故而才能压下心中不安。

两人就这般缓缓蹈空而行。约有盏茶功夫,却还是未见到那钟萧的影踪。

乔朗心中不免又生不安之念,步伐也开始有点紊乱。

于润见状,微皱重眉,也不说话,只是把步幅又压慢了些。

自圣人出而降,世人便极重长幼之序。乔朗虽是心绪躁乱,却也只得慢下步来,不过步伐却更显零乱。

又过一柱香光景,乔朗正觉无法按奈,欲请于润驭剑急行之时,便见于东方天际处,正有一道五彩斑斓的虹光向二人赶来,瞬息之间,便到了二人身前。

乔朗初见虹光,眉眼生出喜意,转瞬却有作起威严状。

于润暗自松了口气,心道:“好小子!”那道虹光在两人身前停下,显露出两人来。一中年人,神色张扬,让人感到跳脱难以拘束;一少年郎,面且虽非平凡,却也非是十分俊俏,且其神无灵,有世俗相。

那钟萧正要说话,乔朗却已先冷哼出声,说道:“六师弟好大的驾子!下次是不是须得掌教真人外出迎你啊?”

钟萧闻言,知其心中实是担忧自己安危,心中一暖,便欲作低眉状,好生解释一番。于润皱了一下眉,抢先说道:“六师弟,你遇到魔道中人了?”

乔朗闻言,细察之下,果然发觉了钟萧身周缭绕的淡淡魔气,暗道一声惭愧,也没心思去追惩钟萧了。

钟萧挑了一下修眉,漫不在意道:“归山途中遇到了那紫青双魔,他二人竟寻衅于我,给我一剑挑*了。”

第2章

钟萧说得虽是随意,于润二人听在耳中却忍不住挑了一下眉毛。

要知那紫青双魔于修行界中乃是恶名昭著之辈,自身修为更是不容人小觑。

他二人本是一母同胞亲兄弟,因其面恶,且一紫脸一青面,初生之时便为其父母所弃,被抛于荒山之中。

也是他二人气运天予,命不该绝,竟被一失子雌虎发现,给救了去,以虎汁育养长大,性如禽兽,在荒山之中活的倒也快意自在。

后来遇上外出为恶的*宗大长老死屠,相中二人根骨,强行收服之,挟入了*宗,以*宗秘术“*生双子斩”教之。不过十年,两人修为便远超同侪,于修行界同辈之中也是有数的人物。

一年前,两人为恶之时,被天蜀剑宗大弟子温让撞见,出手败之。

温让性子良善谦和,其剑意也有圣王气象,极受天蜀剑宗器重,素以未来掌教训诫之。

温让出剑击败二人之后,怜其遭遇悲苦,念其修道不易,只对他二人下了噬魂咒,不准其再出手作恶,便放之离去。岂知他二人天生特异,心心相通,魂亦相合,所下噬魂咒竟尔无效,但他二人也已收敛许多。

今日他二人偶遇剑宗之徒钟萧,恶向胆边生,寻思着擒下钟萧诱温让下山,同*之,浑没料到这钟萧性子虽是素来轻佻,一身修为却是一点都不含糊,兼且*伐更是果断。

钟萧见双魔阻路之时,多有衅言,便已打定主意要斩*了二人,方得泄了心头之气,也算得一桩善功,还了这方天地一分清明。

但紫青双魔毕竟道行深厚,钟萧又带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郎,又怎能想*便*呢?

故而钟萧与双魔战了有数个时辰,待双魔功力稍减,心中又生怯意,配合时生了些许错漏,被钟萧觑见了,挑眉扬剑,这才先卸下了青魔的一只臂膀,破了二人的阵势。其后,转身一剑斩下了来援紫魔的头颅,青魔见状,顿时发起狂来,钟萧避让几下之后,一剑飞去,青魔登即随之了帐。

这几剑看似轻松随意,却是钟萧数个时辰的精心筹谋和数十年的修为作底子才得使出。

收回剑后,钟萧只觉身魂俱疲,寻了一处山洞运气打坐,恢复气力,过了半个时辰便起身御剑归宗,怕的就是师长师兄们挂心,毕竟晚归一事,钟萧是从未做过的。

于润和乔朗听钟萧娓娓道来。

钟萧说的虽属寻常,但他两人毕竟也是曾身经百战之辈,念头一转,便能察觉出其中的惊险之处,心绪也不仅为之动荡一番。本来两人道心皆是稳固如磐石,但天蜀剑宗此代弟子之间的感情异乎寻常的好,犹如亲兄弟一般,这时见自家兄弟险遭大难,不免会撼动道心。

三人边行边聊,不多时赶到了天柱山前。

于润忽地开口说道:“此子是你要举荐的?”钟萧答道:“正是!”

乔朗看了一眼钟萧身边的少年,皱了一下俊眉,随即笑道:“你这惫懒家伙怎地起了推荐弟子的心思?不过,须莫怪我直说一句,此子似乎非是我修行中人。”

乔朗怒气已霁,回复了开朗性情。

那少年听了这话,眉头微皱,向钟萧身后让了一下。

于润见那少年如此瑟缩,眉头也是皱了一下,说道:“莫教掌教真人多等了,这便回吧。”心中却想:“六师弟内心高傲,这少年外相虽是不佳,但既能入得六师弟法眼,想必有甚么特异之处。”

钟萧二人齐声应是。

四人破空而入,虚空一阵震荡,已是进入了天蜀剑宗内。

两根约有五人合抱之粗,十余丈高的石柱入目而来,各雕有一头五爪神龙。两石柱间相距五丈,上有石匾,书“天蜀剑宗”四字,字体架构峥嵘,笔形如剑指空,千万人吾往之而无回,只觉有惨烈之气充塞胸臆,不吐不快。

足以想见书写这四字之人,经历之坎坷,性情之坚毅,道心之决然。

于润三人肃然而立,抱剑躬身施了一礼,钟萧身边的少年见状,也赶忙学步,施了一礼。

于润向钟萧说道:“六师弟,你先带这少年去隐龙殿暂住,我和四师弟先往掌教真人处报讯,你随后便来。”钟萧道:“是。”

钟萧待两位师兄走后,这才携带着身旁少年步空而行,前往隐龙殿。

隐龙殿即是被举荐少年,以待考核的暂居之所。

到得隐龙殿前,钟萧唤来管事之人,寻了个房间,将那个少年带了进去。

钟萧对那少年道:“欲儿,你且先呆在这里,今日便不要出屋了,明日一早我来接你。你若是无聊,这满架子的书尽可随意翻阅,我先去了。”名为欲儿的少年怯生生的说道:“嗯,我晓得了。”

钟萧看了看自家侄儿,摇了摇头,说道:“你这女孩家子般的性子往后可要改一改了。”那宇儿面上一红,吱唔着没说话。钟萧揉了一下他的头,转身出了大殿,驾起五彩剑器向东面飞去。

钟萧御剑到得一处凭空悬浮的大殿,便即落在上面。

这殿殿牌上书有两字,曰“天剑”。这两字与山门前的四字,显然是一人所书,“天剑”二字相较于“天蜀剑宗”四字,却是多了一分敬畏,少了一丝峥嵘,但其意仍是撼人心魄。

入得殿内,只见于上首正中处端坐一人,长须白眉,风雅闲隽,仙人也似,正是当今天蜀剑宗的掌教真人丘茨,修行界中有数的贤者高人。

钟萧上前数步,右手并剑指放于胸前,躬身一拜,说道:“掌教真人万安。”丘茨淡淡一笑,说道:“起身吧。”钟萧站直身子,走向右侧,站在了乔朗下首。

丘茨道:“于润说你竟带了个少年上山,不知这少年是何来历啊?”钟萧微躬身子,说道:“谨禀掌教,他是我三弟之子,姓钟名欲。”

乔朗闻言,暗自思忖:“莫非这叫钟羽的是六师弟在家人哀恳之下,无奈将之带上山的?不过,这却不合六师弟的性子了。怪哉!怪哉!”

丘茨想必已听于润说过那钟羽的外相内蕴,心中自不免也生乔朗般的心思,说道:“资质几何?若不合剑道,可入不得我宗!”钟萧道:“这个资质吗?似乎并不太好,于剑道修行,他亦无太多兴趣,且自幼被我三弟严以管教,只一心考取功名,折桂蟾宫……”

钟萧见掌教真人面色有变,忙出声解释道:“掌教莫恼,且听我慢慢道来。”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所以领我那侄儿上山,绝非是因为血亲之故。”

丘茨道:“哦,即是如此,你为何将你那个资质不佳、不喜剑道的本家侄儿带上山来?”钟萧道:“我归家之时,听我三弟说道有一人对我那侄儿说了‘可惜可惜’四字,据我所见,那人似乎颇不简单,故而我……”

丘茨轻笑道:“如何不简单了?”钟萧沉吟了一下,才道:“那人似乎是‘亚圣’侑子。”说罢,躬下身子以示崇敬。

于润、乔朗齐声惊道:“‘亚圣’侑子?”

第3章

丘茨眼角微跳,问道:“如何猜测便是‘亚圣’侑子?”言罢,站起身来,也如钟萧一般躬了一下身子。于润、乔朗和钟萧也随之躬身行

钟萧答道:“三日前,我下山行道已毕,归家向父母问安。便在我问安毕,正于屋内行功之际,我三弟院内忽地涌出一股沛然莫能御之的浩然正气来。待我赶至之时,见院内只有三弟一家在,并无外人。追问究竟,我三弟说道,方才刚请的西席先生,对着欲儿说了‘可惜可惜’四字,便散于无形。现在想来应是侑子施大神通察瞧欲儿根骨运道时,露出了些许的浩然之气,后因避城中修行中人前去问安,便先行去了。”

微一沉吟,丘茨才道:“依你所说,倒也颇合侑子喜化身千万游历世间,不耐俗礼的性子。也罢,明日你带他来于我瞧瞧,就不必参与考核了,至于他能否入我剑宗,还要看他明日机缘如何了。你们且先行下去吧。”

于润三人齐声应道:“是!”转身出了大殿,御剑往住处赶去。

途中,乔朗忍不住问道:“六师弟,当真是‘亚圣’侑子?”三人微躬一下身子。

于润亦作倾听状。

钟萧脸现苦笑,说道:“应是八九不离十的。当日,我观那股浩然正气,便是掌教真人也未必能接得下来。掌教真人已是合道长生、化剑境贤者,若是连掌教都无法接下,岂非只有道心已然合道圆满的亚圣才能做到的。现今儒家只两位亚圣,‘亚圣’彦子中正谨严,喜钻研学问,哪里会去化作一个西席先生?如此一来,便只有‘亚圣’侑子了。”

乔朗又要开口,于润已先说道:“我等于此妄加测度,对‘亚圣’殊为不敬。明日当能知分晓。”言罢,三人便即默然,只一意御剑而行。

各人寻屋安歇,且不多提。

第二日,天光尚未大亮,隐龙殿前空旷处、附近小路上,已有数十名少年男女手持剑器,舞起剑法来,或虎虎生风直似耍刀,或轻灵飘逸犹如独舞,或刁转狠毒如同拼*。

更有一个约有九岁的童子,手持木剑,耍起剑法来。虽是稍显笨拙,却因其自身灵气凝蕴,倒让人感觉如此剑法,正是随天而成。

这些待试少年所以早起练剑,绝非是为了讨好考核长老,而是因其生性喜剑,自幼便有的习惯。要说例外者,怕也只有钟羽一人了。

钟羽今年一十有三,生于京都书香门第、富贵世家。自幼其父母便以折桂蟾宫期之,管教素严,稍有违逆,便施戒尺训责之,故而养成了一个柔弱性子,然若与之深交,其心热岂逊于豪迈慷慨之辈?

钟羽对书籍典册之属也是有点兴趣的,却也只是有点而已。

在其父严加管教之下,对儒家各类典籍倒也背得烂熟;在其大伯钟萧叮嘱之下,勉强把道佛典籍也生吞了下去,只是钟萧长年在外,其父对此事也多不理睬,偷懒之下,远不如儒家典籍来得熟稔。

钟羽被逼苦学经典,并不合其心意,如此以来,难免学得头昏脑胀,呆然木也。文采风流自然是一点也无,先生出题答卷,作得倒还算顺溜,虽与其父母的状元之期差之远矣,却也不至于让他们忧心挂碍。

钟氏一族,朝有封疆大吏,外有钟萧修道,在京都里也是显赫之族。因是之故,钟羽自幼没受过苦难,除读书遭严管之外,家人对之十分宠溺,是以现如今成了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文事不成、武艺未闻的难堪货色,与殿外这些少年男女相较,实是云壤之别。

钟羽起身盥洗过后,出殿见到这群舞剑少年,心中不免生出不如之感,观瞧未久,掩面赶回房中,免防感伤。

一众少年在殿外练剑兴尽后,各自回到屋内,相互间并不交谈。随后,大殿主事之人吩咐杂役将饭菜送至各屋。

天蜀剑宗上几代门人弟子多数都已能辟谷不食,至今修为不能辟谷者,非是求取长生之辈,也都已下山求取富贵了。

但总有那贪吃好食之辈,虽可辟谷,仍然常在宗内饭堂用饭,故而剑宗内的厨子手艺亦是世俗难遇。

钟羽非是好食之人,府中厨子与御厨相比也未见的逊色,然而此时口中咀嚼着剑宗内的饭菜,却也不禁生出不愿再回尘世的想法来。

用过饭后,钟羽见大伯还未赶来,无聊之下,走到昨日晚间没瞧上一眼的书架旁。

这书架外形朴素,并无雕刻,约有钟羽两步之宽,高与钟羽个子仿佛。架上置书并不太多,最上一层,只放有三本,分别为《圣论》、《道藏》、《阿耨多罗经》。

在大汉皇朝,除魔道中人外,不论哪一个人的书架,最上方所置典籍皆是这儒道佛三家三册圣典。哪怕是在非我族类的妖神殿中,其妖族圣典——《妖神经》亦未敢与之共置一层。

那《圣论》乃是儒家首位圣人仲子的弟子们,录仲子日常言语之书,又陆续增添后世儒家圣人言语于其上,全书虽是琐碎不成体系,与天道之序却无不相合,遂被尊为儒家第一圣典,留于后人万世敬仰;道家圣典《道藏》则是道家首圣在其弟子冀求之下,一夜白头,著成此书,后世道家圣人虽也多有著作,却终难超迈先辈之《道藏》;《阿耨多罗经》则是佛门圣佛向天道连发一百零八道大宏愿,上天感其至诚,遂降此经,作佛门无上圣典。

大汉皇朝统一天下已有百年光景,因有浩然府中的当世大儒相助,皇朝并无一丝衰败景像,反倒是日趋繁盛,大有媲美上古圣皇大治之世的势头。

即是太平盛世,儒家之道自是君上牧天下百姓的不二法门,择材选士,必考较其儒家典籍的通晓程度。因是之故,世俗中人虽也敬《道藏》和《阿耨多罗经》,却远不如修行界那般,须得彻解两本圣典。

钟羽在其父严管之下,幼时已将《圣论》烂熟于心,这时也是懒得再向它去瞧上一眼。至于《道藏》和《阿耨多罗经》,于他来说,前者稍显玄奥难懂,后者则因教人寂灭去欲,与其本性颇是不合,也是没有兴致去多瞧上一眼。

再往下层看去,见不是儒道佛三家典籍,便是其它百家的名作,甚感意兴萧索,更加百无聊懒了。

钟羽对书籍是有那么一点兴趣的,不过能引起他兴趣的书籍乃是父亲大人不淮允自己看的志怪风月一类的杂书,而非是甚么家的经册典籍。

扫视了一圈书架,钟羽不禁大摇其头,暗道:“这天蜀剑宗太也吝啬了!难道放置一些述及此地风物的书册,或是先辈的趣闻轶事便不成吗?。”

轻哼一声,心中又想:“虽然我等未必便拜得进你剑宗门下,但若是能知道此间些许事情,将来待我等青云直上、扬名天下之时,为你们著书宣扬一二,岂非大大地有利于你天蜀剑宗?”思及昨日那个外相俊朗,心地却坏极的人说自己非他道中人,钟羽心中对此仍是颇为耿耿。

第4章

钟羽在书架前又自腹诽了一会,稍感困倦。

毕竟昨日初到这神秘修行之地,在途中又见到自家大伯与紫青双魔于空中飞来飞去的打斗,未免十分兴奋,直待更深夜重之时,才昏昏睡去,此时却困倦起来了。

当下钟羽也顾不得脱去衣裳,便即躺上床,和衣睡去。

不知过了多长光景,钟羽于昏然之中只觉胸口似有重物,甚感气闷,待伸手想将那物什拂开之时,却是什么也没碰着。轻哼一声,钟羽正待将手收回,继续睡觉,不料却被一只手拿住了,随后身子凭空飞起。

钟羽一惊而醒,发觉已站立在床上,床边大伯正戏谑地看着自己,脸上登时红了起来。

只听钟萧说道:“怎么,昨晚没睡好?时间久了,便不会觉得有何希奇之处了。凡俗仙境,存乎于一心。”顿了一下,又道:“你入我剑宗,问题想来不大,不过你根骨差可,内里却少灵蕴,尚有一丝变数。待会儿掌教真人及各位前辈长老问你话时,定要谨而慎之。”

钟萧看着正在盥洗地侄儿,暗道:“能入得亚圣耳目,便是个傻子,想来也是各宗哄而抢之之物。”

出得大殿,钟萧祭起剑器,挟着钟羽往天剑殿赶去。

钟羽虽在剑上,剑速又极其惊人,却是未看到四下风光倏忽飞逝,也未受到疾风激面,这自是钟萧爱护侄儿所施的手段。到得天剑殿,钟羽紧随着大伯入殿,只是紧盯着地面,不敢抬头稍望。

“小傢伙莫怕,且抬起头来。”钟羽不知是谁在说话,也不知是否应该抬起头,好生犹豫。便在此时,忽听地大伯小声让自己抬头问安。

钟羽抬起头来,偷眼向四周瞧了瞧,暗觉这大殿好大!

随即看到了端坐在正中的天蜀剑宗掌教丘茨,只觉这位慈眉善目的老爷爷好生让人亲近。钟羽又环目它视,见到其左右下首各端坐着数位须发皆白的老爷爷,或严肃端庄,或刚毅不凡,亦有面目阴狠者。只觉得他们皆是如此潇洒脱俗,似乎不屑于掩藏自己一丝一毫的本性,全然坦露,磊落之至。

转念忽地想到自身之愚,不禁甚感惭愧,但眼见得这些磊落老爷爷,一时只觉俗气尽去,心中坦坦荡荡无一丝挂碍,只想:“我当如是!”

想到大伯吩咐自己问安,钟羽当即双膝下跪,口中说道:“向几位老爷爷问安。”说完磕了三个头。钟羽心中此时满是崇穆之情,平日里在家中所习得见面礼节,尽皆忘去,只觉唯有如此方能显出自己心中的一片仰慕。

见钟羽如此作为,钟萧心下便先疑惑。他素知三弟迂腐肃穆,于这“礼”之一事极为看重,对这唯一子嗣自然是严以律之,而钟羽每次见他,也无不是行的正正经经的周礼。

此时做法,却直如无识村夫一般,真是怪哉!

座上几位“老爷爷”或如同掌教丘茨一般,发出善意笑声,或面无表情,似不为所动,也有脸现讥谑之色者。

钟羽抬眼瞧见几位老爷爷的表情,才恍然知道自己原是失了礼数,一时心中惴惴,面上也泛出红光,嗫嚅着说不出话来,不知该站起来好,还是再行个正经大礼才好。

这时丘茨开口说道:“倒还是赤子心性,难得!难得!”虽是如此说,心中却有几分疑惑:“方才那份纯真坦荡,可是他原来本性?”看着正跪在那里不知所措,又回复往日呆然木也、世俗少年状的钟羽,丘茨也是生出几分恍惚来,随即又道:“起身,上前面来。”

钟羽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

钟羽此时脑中混沌蒙昧,下意识地随着别人的言语做事。

钟萧见状,暗自叹气,心道:“强求无用。然而,那日之事却又作何解释,亚圣总不至于幽我这后生一默以取乐吧?”

丘茨向左右首各点一下头,众长老当即离座而起,各自寻方位站定。

众长老所站方位看似杂乱无章、随意作为,实则是摆了一个天蜀剑宗少有的防御剑阵,此剑阵乃是由护山大阵精简演化而来。

天蜀剑宗皆修剑道,剑意之锋芒,世间莫之可当,剑法修炼中少有防御招数。但这套剑宗少有的主防御剑阵,放眼修行界,能与之媲美者,亦屈指可数。

见剑阵已成,丘茨右掌当即作剑指状,身周随即隐现淡淡剑意,意显慈悲,无一丝凶意。

丘茨猛地站起身来,剑意锋芒也随之大涨,慈悲之意旋即四散,若不动明王忿怒、欲焚灭世间的破灭剑意代之而现。

这道剑意方现,大殿内的气息旋即便浓稠有如实质,为剑意绞撕,变得扭曲不堪,直欲破碎裂开,更隐有黑线一现而没。

于大殿之外,宗内众多异兽齐声嘶吼,皆作畏服状,这时群山深处忽地传来一丝厚重剑意。这道剑意甫一出现,大殿外的异状随之消散。

且说大殿之内。

过了片刻,丘茨身周破灭剑意,凝成了一柄普通长剑凭空悬于丘茨身侧,长剑甫出,大殿内的异状也随即散去。

丘茨白眉微皱,脸现凝重之色,右脚抬起缓缓向前踏出一步,那柄长剑随之向前移动,剑尖指处,正是呆然站于殿中心的钟羽。

随着丘茨一步踏出,所放剑意虽非是针对钟萧,但他此时心下也觉如身处虚空般毫无凭依,茫然孤独。

钟萧性子跳脱张扬,对自家事物素来不挂于心中,但他决难容忍他人因自己而受到一丝损害。

他此时虽然不知掌教真人用意何在,但眼见得自家侄儿,即将被破灭剑意加于身,脑中一片空白,剑气自然勃发,抬脚便欲上前佑护侄儿。

但丘茨此时的剑意何等狠辣,钟萧右脚还未得踏下,双眼便是一黑,直欲昏厥。

然,钟萧被誉为剑宗百年才得一出的绝世天才,这等美誉又岂是虚言?

只见钟萧此时口不能言,顿时发起狠来,在心中狂吼一声,硬生生的将右脚踏在了地上,随之一股大力传来,只觉胸口似为万千巨石所击,闷哼一声,一缕鲜血不绝从嘴角溢出。

他浑没看到正站于殿心为长剑所指的钟羽,在此破灭剑意之下,直如事不关己般木然而立,全然未现出一丝为剑意逼迫的窘促模样。

丘茨不顾正奋力抵抗的钟萧,白眉轻扬,再次缓缓踏出一步,长剑随之而进,离钟羽额头只有短短三寸距离。

钟萧见状,双目怒睁,眼角已是流出鲜血来,双目渐赤,随即闷吼一声,再踏一步。

钟萧方才踏出一步后,便觉如受万剑攒刺,四肢冰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上前!上前!救人!救人!”这时又踏一步,所受剑意更为凌厉,只觉得自己已为一柄亘古长存、威猛无俦的神剑所刺,要碾碎自己的躯体,磨灭自己的道心。

只听“哇”的一声,便见钟萧喷出好大一口鲜血,身体被震出了大殿,随即晕了过去。

第5章

且看大殿之中。

那柄长剑堪堪触及钟羽额头之时,却见他身周忽地凭空生出一股沛然充塞大殿的浩然正气来,也未见它有何作为,便听见众长老齐声闷哼,皆向后退出一步。

丘茨景况更是不堪!

那浩然正气甫一出现,那柄剑意凝成的长剑便即消散,丘茨更是口角溢血,向后连连退了两步,“砰”的一声坐倒在身后太师椅上,那张太师椅随即化作粉末簌簌而落。

便在丘茨将坐倒在地上之际,那堆粉末却又缓缓凝成了一张与先前一模一样的太师椅,将丘茨的身子托了起来。

那股浩然正气随之四散无踪。

殿中众长老面上神情或惊骇、或无奈、或恐惧,形形色色,难以一言概之。

站于坎离位上的一位长老转身对着丘茨道:“掌教师兄,这……”

丘茨嘴角上的血丝已然消去,听到那长老言语,紧皱着的双眉旋即舒展,仰天长笑一声,说道:“我剑宗今日一得天之骄子,晓儿又得能更进一步,实是可贺之事。”

向四周众长老扫视一眼,续道:“方才那股浩然正气,定然是亚圣侑子察瞧钟羽根骨气运时,残留下来的。”

钟羽清醒之后,只觉心神恍惚,有一股沉闷感充塞胸臆,一时不知该做些甚么事,只有躺在床上发呆。

此时屋内漆黑不能视物,钟羽也不知是当日入夜,还是已过去了好多天?

人之初生,性子便已初定,资质如何更是上天赋予。

钟羽能入得亚圣侑子耳目,道出四字评语,其初到人世之时,自非是如现在这般呆然木也,殊无灵蕴。

想那钟羽初生之时,虽非天纵之资,却也极为聪慧,内蕴珠玉。其悟性之高,更是让人挢舌,然而这一天赋,迄今也只有他父亲略略知晓,连钟羽自身都已忘了幼年初读《中庸》之时,妙思横生,挑句择章,把《中庸》批得是狗屁不如。

因其年幼,言语间难免幼稚可笑,但他所说道理却别出机杼,极显悟性,其父对此也颇为诧异。

然则,钟家乃书香门第,已历十余代,治家是极严的,先辈从诸事经验中自悟出一套规矩,这原是好的,但后人不知变通,时至今日,已是迂腐不堪。

故而钟家这几代人只出过一两个状元,大不如前。若非钟萧得入天蜀剑宗,钟家不出三代必然没落。

便是钟萧在未被剑宗长老带入宗内之前,也是个迂腐之人,待入了剑宗数年之后,见心明性,这才有了现在这个张扬聪慧的绝世天才钟萧。

即便钟萧使钟家不倒,其父亲兄弟却也未给过钟萧好脸色,只因钟萧跳脱不守家规,由此足可想见钟家之迂腐。

因是之故,钟羽其父虽是惊异于儿子的悟性,却哪里能听得儿子对儒家经典发大不敬之言,遂将钟羽狠揍了一顿,以显家法之严,又关于小黑屋三日,怒气方消。

其时钟羽毕竟年幼,小孩心性,挨揍之事转眼即忘,其后又多次对其它儒家典籍口出不逊之言,每次自然都会遭他父亲训责。

轻则严声斥责,重则法杖训之。由此而致钟羽挑句择章的次数渐渐减少,悟性渐隐。

近两年,更是只依仗着小聪明读书习礼,其父却对此甚感欣慰!

今日钟羽见到天蜀剑宗掌教及诸位长老的风姿气度,不禁为之所倾倒,求仙问道的心思也是活泛了起来,而本为无根之萍的功名之念,在其父不能时刻看顾之下,虽是依旧树大难撼,却已生飘摇之感。

钟羽躺在床上又想了想,翻身下床走到书架旁,伸手正欲将《圣论》抽出,却又缩了回来,后退一步,整了一下衣裳,面目肃然向书架拜了三拜,才依次抽出《圣论》、《道藏》和《阿耨多罗经》。

三大圣典乃是儒道佛三家至高典籍,时人对其极是仰重,取、阅、收,在周礼中皆有一套规矩。

钟羽此时举动虽也稍示尊重,但与周礼中的大礼相比未免含酸不敬,若为其父所知,少不得一顿戒尺责打以长其记性。

私下里对什么典籍之属,钟羽素来不甚恭敬。那日于大殿中心有所动,此时有求于它们,却不妨恭敬一番。

不过其时夜色正浓,难以沐浴更衣、焚香点烛,钟羽心下也正烦躁,难免做的不甚周全。

将三本圣典放于桌案上,钟羽略一沉吟,伸手拿起《道藏》翻读起来。

他对《圣论》早已烂熟于心,自觉此书并无可释心中疑惑之处,但他做事素来谨小慎微,故而将《圣论》也拿了来,却并无翻阅之意。

《道藏》在钟羽手中,初时翻阅甚缓,过不多久,速度渐快,钟羽眉头也愈皱愈紧。这《道藏》于钟羽而言,虽不及《圣论》熟稔,却也已了然于心,只是难能如对《圣论》那般,随心取用其中章句罢了。

这次翻读,旨在寻察有无遗漏之处,以及加深印像。然而读罢《道藏》,只觉依旧玄奥,也无可释心中疑惑之处。

将《道藏》放置一旁,钟羽又拿起了佛门圣典《阿耨多罗经》翻读。只是此次景况比之方才更加不堪,快速翻过经书,便随手丢在了一旁。

钟羽甚感憋闷,站起身来绕着桌案走了数圈,忽地想到父亲所授读书要旨,暗道:“莫非是因我心绪不宁的缘故?”

遂深吸一口气,缓缓将《阿耨多罗经》摆正,随之正身整衣、闭目养神,待心无杂念之后,才睁开双目。

钟羽正想拿起《道藏》重读时,心头忽地一动,转而拿起了《圣论》翻读起来。

自那日被化作西席先生的侑子评价后,钟羽便被钟萧带着赶往天蜀剑宗。

钟羽五岁启蒙,七岁学《圣论》。从那时起,便无一日不抄读《圣论》。然而这几日在赶往剑宗途中,钟萧却未督促其读书习礼,只让他随意做为。初时钟羽尚有些无措,一时不知除了读书作文,还有甚么事是自家可以做的。

一天之后,钟羽的心思便活泛了起来,开始做一些自以为出格违礼之事,其实不过是把衣裳弄得散乱些,或是举止轻佻些,这般鸡毛蒜皮的小事。

钟羽本来对翻读《圣论》,并未抱一丁点希望,只是想让自己心思更加沉静而已。但这次读《圣论》未久,便察觉到与往日翻读《圣论》的感觉全然不同,竟然产生了往下翻读的兴趣。

钟羽只为寻知解惑,并未深思章句中的精义,不过一个时辰,便已读了一遍。

尔后又沉下心思读完了佛道两家圣典,不觉已是三个多时辰流逝。

但钟羽此前已不知昏睡了多长时间,此时虽已更深露重,却也并未有疲乏之感,反倒有些神采奕奕,只觉从未有如此清醒过,心中思绪更是翻滚难定,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述出来。只是坐在那里胡乱思考,一会兴奋难耐,一会皱眉苦思。

如此这般,直至天已破晓,窗外已露曙白,钟羽这才躺上床睡了过去。

第6章

次日还未醒来,钟羽便觉身子一轻,却是又被人拎起,站在了床上。

钟羽以为又是自家大伯,眼睛还未睁开,便即躬身行礼,说道:“大伯早。”耳听得一阵爽朗大笑传来,钟羽已觉不对,拿眼一瞧,来人原来是钟萧的四师兄乔朗。

钟羽甚觉尴尬,窘迫不语。

只听乔朗道:“你叫我声伯父,原也应当。快快洗漱,待你用过饭后,我便带你参与入门之礼。”

“哦”了一声,钟羽下床去洗漱用饭。

乔朗带着钟羽御空往东南方三昧殿赶去,这三昧殿是刚入门的弟子暂居之所。

赶路途中,乔朗见钟羽欲言又止,念头一转,已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之事。但乔朗素来不喜怯懦之人,也不主动告之于他,只一味赶路,甚而为了迫使钟羽开口向他询问,故意放慢了速度。

眠见便要赶到三昧殿,乔朗见钟羽还不开口,眉头不禁一皱,心中已然不耐,不愿再等,猛然提速之下,虽不比御剑迅疾,却也如锐芒电闪,须臾间便赶到了三昧殿前。

将钟羽放在殿前,乔朗道:“殿中师长已知晓你入门之事,你自行去吧。”言罢转身便欲离去。

钟羽忙上前一步,急道:“大伯,我大……大伯到哪里去啦?”乔朗见钟羽如此口不择言,心下气闷,又复觉好笑,说道:“无须担心,你那个大伯道行有进,正自闭关修炼,你安心进去吧。”

望着远去的乔朗,钟羽心下一阵无措,摇摇头,鼓起几分勇气,向三昧殿内走去。推门入殿,钟羽便见有数十对目光向自己射来,心中一慌,面上便红,忙快步向前,觑见上首处坐有三人,当下俯身一礼,说道:“弟子钟羽,拜见三位师长。”

大殿内算上钟羽共有四十八人,殿中心上首处,坐有三个中年人,两男一女。钟羽右边站立有四十四人,偷眼瞧去,只觉个个非凡,矫矫不群,自己实不能与之相比。

上首中间坐着的是一个面目肃然的中年男子,姓李名慎,和钟萧同辈,是内门弟子中的佼佼者,若单以剑道实力论,尚稍胜乔朗半筹,只因道心有暇,才不得成为乔朗那般的真传弟子。他两边坐的均是内门弟子,中年男子叫做褚乾,中年女子名为何冰。

昨日晚间,于润便向李慎三人说及了此事,只是说道钟羽外相浊俗,要他三人莫要在意,倒未说及钟羽曾入侑子耳目之事。

李慎现今亲见钟羽,见他外相果然不堪,心下也自不忿,暗道:“如此俗人,怎配入的我剑宗?听说他是钟师弟的本家侄儿。哼,若是真的不堪造就,我断不能容他。”

李慎心中不喜,面色却是不变,淡淡说道:“起来吧。”见钟羽远远的站到了后面,心道:“算你知道点分寸。”若他知道钟羽是因心生自卑之念,这才远远的站在了后面,心中恐会更为不喜,说不得要赶往钟萧处,好好说道一番。

扫视了一眼下方众弟子,见大都峥嵘不凡,李慎心中不忿倒是略有消减,说道:“你等在世俗之中,身份各有不同。尊贵者有王公子弟,低微者也有贫农乞儿。但你等既入了我剑宗,从此便一视同仁,无贵无贱,只有长幼之序。你等于世俗之中皆是秀出于同侪,处处高人一等之辈,今时又得入我天蜀剑宗,更显不凡。然,若是你等以为如此便已登上九天,从此脱俗,逍遥自在,而不思进取,那必有一日将会被黜落凡尘。且,你等再过几天修习了我剑宗功法之后,才算得上我剑宗中人,道行也不过只是最低者,一剑奴尔!”

那李慎言罢,肃然扫视了一眼下方众弟子,便即闭目不语。

左首座上的褚乾接着说道:“待会你等分得院舍,各人屋中书架上皆置放有我剑宗入门剑诀一部,其名《养剑诀》。你等在其后三个月,须以修习《养剑诀》为主,若有不懂之处,务须来问我三人,我三人在今后一个月内,都会居于大殿旁左侧的养心小筑。另外,每日早中晚,皆要分次抄读三家圣典,不得有误。”说完向右首处那名女修点了一下头。

那何冰面目方整,不苟言笑。只见她站起身来,说道:“你等且随我来,参拜列位先贤。”

说罢,往大殿右方走去,李慎和褚乾也站起身来紧随着何冰,众弟子快步跟上。

参拜处殿壁最上方,挂有三幅画,分为儒道佛三家首为圣人画像,下方画幅较小,乃是天蜀剑宗历代掌教。

只听何冰先后说道:“整衣。正色。”余人随其指示而做,随后何冰又道:“拜!”众人三拜之后,何冰转过身来,说道:“礼散。”顿了一下道:“且随我来,我为你等配发院舍。”

过了约有一柱香功去,院舍分配毕,李慎三人回了养心小筑,不再约束诸弟子。

诸弟子中有五女居住甲院,余人皆是按入门先后、八人为一院配给。

钟羽分在了己院未舍。

己院八人互不相识,只相视点头示意了一下,也不言语,便各自回屋休息。钟羽入得屋内,径直走向书架。

这屋书架上所放置的书册与隐龙殿中并无太大分别,只第二层多了一本《养剑诀》。

那日于天剑殿中,钟羽见到众位长老的洒然风采之后,对修道长生便生了一丝期盼。昨日钟羽整夜翻读三家圣典,便是为此,只是并无太多收获。

这时路在眼前,钟羽心中自有一种兴奋萦绕,迫不及待的抽出《养剑诀》,走到桌旁坐下,翻读起来,只见首页总纲写道:“夫人者,天地造化钟万物神秀所生也,体内生而自蕴有一股天地之气,此剑诀便为引体内之气以养灵剑者也。”

钟羽其父教子读书,素言“一书之纲序,皆含深意,须细读之。”故而钟羽先是默读了数遍总纲,细思其精要,这才翻读《养剑诀》正文。

《养剑诀》虽只薄薄数十页,却因钟羽读的细致,数个时辰过去,也还剩数页未读。正待一口气读完之时,钟羽却忽听得有敲门之声传了过来,皱了一下眉,微一沉吟,才起身走过去打开门。

只见门外站有七人,正是同院八人中的其他七人,那敲门者身材颀长,面目柔和儒雅。

钟羽正欲开口问询所为何事,那敲门之人已先笑着说道:“这位师兄,此地不同隐龙殿,吃穿用度皆需自己打理。时值正午,我七人欲同往饭堂用饭,不知师兄可愿一同前往?”

钟羽听得已到了中午时分,才觉腹内已是空空,四肢也觉乏力,这时肚子处“咕咕”数声响传扬了开来。当此众人面前如此出丑,钟羽禁不住脸上泛红,羞得直欲就此闭门谢客。

屋外七人虽未笑出声来,嘴角却是已然上扬。

那敲门之人见钟羽尴尬,爽朗一笑,说道:“师兄真是用功勤苦,兄弟可就自愧不如了。”钟羽见他为自己解困,又听他说出“兄弟”二字,心中不免生出亲近之意,躬身一礼,说道:“多谢师兄,那咱们就一同去吧。”

第7章

那敲门之人与其他六人都已相互知晓了对方名姓,也已定了长幼。待钟羽说出名姓、年岁,恰排在那名为叶思的敲门者之后,是己院中的二师兄。

几人到得饭堂之时,堂中位置已被占了大半。叶思轻笑一声,说道:“看来我们是来得晚了,只盼莫要只剩些残羹冷饭才好。”

天蜀剑宗是修行界中仅次于浩然府的大宗门,自不会连饭菜都供应不周,余人闻言也只是一笑。

钟羽几人各自取了饭菜,便往尚余几张空桌子的角落里走去。

几人正走间,右边忽地蹿出一人来,对着钟羽作礼,说道:“可是钟羽钟师兄当面?”这人面目清雅,却隐然给人一种凌厉之感。

钟羽忙躬身还礼道:“手中有饭,礼数不周,抱歉了。在下正是钟羽,不知这位师兄有何事寻我?”

那人道:“无妨,在下乙院子舍虞仲缘。虽与钟师兄素不相识,但今日在大殿中初见之下,却甚感有缘,故而来认识认识。哦,那就不搅扰钟师兄吃饭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走动。”言罢也不等钟羽答话,便已抽身退去。

几人寻位坐定,叶思笑道:“钟师弟的人缘很好啊,只是不知那虞仲缘是何许人也?”

钟羽道:“我与他也是初识,此前并未见过他,想来是他好交朋支。”

那虞仲缘乃是当日在大殿出手试探钟羽的众长老中,一个名为虞药的长老之孙。

事过之后,虞药便对爱孙说及了此事,只是想以此吿诫虞仲缘,剑宗弟子中不乏天骄奇才,敦促其勤苦修行,莫要坠了他虞家声名。

知道此事之后,虞仲缘自是对这姓钟名欲、曾得亚圣佑子评价的“奇才”生了兴趣,极想会一会他。

早间于大殿相聚时,虞仲缘很是仔细的对钟羽观察了一番,以钟羽当时的言行举止,自是让虞仲缘大为失望,心下暗忖:“这莫非是爷爷为让我勤苦修行所施的手段?”

但转念一想,却又觉不对,毕竟钟羽外相内蕴皆不堪造就,若是虞药想耍手段,那也要找一个似那九岁灵童模样的才对。心道必是另有玄机。

虞仲缘思来想去,也未明其中究竟,但他行事素来利落,不拖泥带水,既是想不明白,便不去想他,直接来寻钟羽做个朋友,以便观察其“不凡之处”。这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叶思左手处坐着的是己院老三,名为佟旭。

八人正吃饭间,只听他突然道:“诸位师兄师弟,想不想知道一些甲院的情况,我可是费了很大力气才打听出来的哦。”

甲院便是那四十五位入门弟子中,仅有的五位少女的居所。

正所谓少而慕艾,己院几人正是少年之龄,听佟旭之言后,纷纷曰想,只叶思乃众人之长,持重不言,钟羽腼腆,也不催促,实则二人也甚是好奇,皆作倾听状。

待吊足众人胃口之后,佟旭这才缓缓说道:“那就先说靠墙那两位。”

几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另一个角落中坐着的五位少女,只见靠墙那两位少女生得端的是娇美,皆是灵韵缭绕。

只听佟旭又道:“两人中身材较挺拔者,听说乃是世俗中一个世家的嫡长女,性合剑道,脾性听说也泼辣,为我宗一位下山布道的师叔引荐上山,名叫郁泠;另一位是一散修之女,资质甚高,姓曲名慧。”

佟旭顿了一下,作神秘状,道:“以下三位可是大有来头的哦。紧依郁泠而坐,面目可爱者,乃是浩然府中一位地位颇高的长老的孙女。她虽生于浩然府,怎奈何只喜舞剑,对甚么读书作画却兴趣缺缺,唤作康灵;后两个中外相柔弱,我见犹怜者,乃是我宗真传弟子中一位师叔的女儿,复姓闾秋单名一个蕤字,最后一个想必大家都是知道的,她是掌教真人亲自领回来的一个世俗孤儿,名为檀倾,听说其性子寡淡,极少与人交往,不知这次为何会与那几位师妹同来用饭?据说她的天份极高,咱们这三院中,恐怕也只有叶师兄堪能与之媲美吧。”

叶思闻言连忙摆手道:“佟师弟莫要乱说,若被他人听去,徒惹人笑。”

钟羽本来正自感慨闾秋蕤之柔弱娇怜,实当呵护之时,听得佟旭言说檀倾之事,不由得将目光转向檀倾。

钟羽目光甫一落到檀倾身上,便觉心脏猛地一跳,旋即如被万载寒冰冻凝,四肢倏凉,呼吸也随之止息。

就这般凝视着檀倾。

虽只这么一瞬,钟羽只觉似乎万年已逝,却不觉沉闷空无,心中只想就如这般再过万年、十万年,也不舍得稍移目光往别处瞧上一瞧。

正在钟羽觉得又是数万年,在这般欢乐的情况下流逝时,檀倾却忽地扭转过头,双目恰与钟羽对上,面上没一点表情,眼中无一丝波澜,就那么回望着。

钟羽对视着檀倾,只觉原本冰封的心脏“轰”的一声炸裂开来,霎时之间血液沸腾难抑,心脏“砰砰砰”轰天价般的响动着。

钟羽虽察觉出檀倾目光中的清冷淡漠,却依旧不想收回目光,但钟老爹近十年的严厉管教毕竟不是白给的,钟羽知道此举是极其失礼的,痛憾之下,硬生生的扭回了头,闷头狂吃饭菜,全没听到同院几人的乱哄声。

“啊,檀师妹在瞧我们那。”“叶师兄,莫不是瞧上你了吧。”“哈哈,我看也像。”……

乱哄声渐渐平息,这时众人才发觉钟羽的异样。

佟旭笑道:“钟师兄,咱们都知道你勤苦忘食,现在饥饿难耐,可也不必吃的满脸通红、大汗淋漓吧。”

钟羽得其提醒,知道自己失态了,这才放慢吃饭速度。虽不再大汗淋漓,面上绯红之色却久久不退。除叶思外,余人都只道钟羽此番失态全因饥饿之故。

叶思于隐龙殿时,便察觉出了有几人甚是不凡。其中便有虞仲缘,知其内心极为高傲,绝非轻易与人结交之辈,钟羽能使其主动结交,定然也非是平庸之辈,又思及钟羽似乎并未参与入宗考核。已知其外相平庸,但内里必有不平凡之处,故而对他观察了一番,方才钟羽和檀倾对视自也没逃出他的双眼。

叶思只是玩味一笑并未说穿,反而替钟羽掩饰道:“快快吃饭,待会儿尚有功课要做呢。”

用过饭后,叶思几人便离桌走向堂外。钟羽此刻心乱如麻,极想扭头再望一眼清冷淡漠的檀倾,却无论如何也鼓不起勇气,直如被檀倾那回眸一眼给瞧的丧了胆气。

钟羽随着叶思等人回到己院,以要做功课为由,谢绝了叶思提议相互交谈一会儿,以便相互了解的建议,浑浑噩噩的回到了自己房中。

进了屋门之后,钟羽瞧也不瞧一眼书架上的三家圣典和放在桌案上的《养剑诀》,径直走到床边,软绵绵的卧倒在床上。

作者:忘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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