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津家百年战记(四十五)南征琉球:岛津家的贸易战

岛津家百年战记(四十五)南征琉球:岛津家的贸易战

首页角色扮演京都战记更新时间:2024-05-09

上一篇说到,岛津忠恒极力接近、讨好德川家康,换取了德川家康对岛津家的宽大处置。德川家康父子对岛津忠恒都还不错,德川家康将名字中的“家”字赐给岛津忠恒,改名“岛津家久”,以示殊宠,德川秀忠则安排岛津忠恒入宫面圣,推举其为岛津家世职之一的陆奥守,官位亦破格升叙至从四位下。由于得到朝廷、幕府的认可,岛津忠恒的个人声望大为提高,在岛津家内部的领导地位也更加巩固。岛津忠恒对此感恩戴德,投桃报李,他主动带头,领着一大帮外样大名到江户城下参勤,因此初步确立了江户时代幕藩体制下极为重要的参勤交代制度。

参见的大名要在御广间门外等候

一、建造鹤丸城

岛津忠恒带领众外样大名到江户参见德川家康、德川秀忠“两御所”,是在庆长十二年(1607年)二月。到了二月底,鹿儿岛传来噩耗,岛津忠恒的生母、岛津义弘的第三任正室夫人园田氏病逝。岛津忠恒年幼时,父亲和家中众人的宠爱都集中在哥哥岛津久保身上,唯有母亲园田氏对岛津忠恒偏爱有加,所以,岛津忠恒和母亲感情很深。据《岛津国史》载,在听闻噩耗之后,“公(指岛津忠恒)为之不食三日”。

不过,岛津忠恒并没有急着赶回鹿儿岛,而是先到京都请著名的佛工康丰和尚雕刻一批佛像,用以供奉母亲的菩提寺。岛津忠恒在京都逗留期间,丰臣秀赖向岛津忠恒发来吊唁信。自丰臣秀吉死后,岛津家与丰臣秀赖素无往来,这次丰臣秀赖竟然主动向岛津家表示吊唁,不知是受了福岛正则还是什么人的唆使,明显是在套近乎,试探着拉拢岛津家。

这一下可给岛津忠恒出了难题。这几年岛津忠恒极力巴结,好不容易才和德川家建立起良好的关系,他可不想跟丰臣秀赖暧昧不清,引起德川家的猜疑。岛津忠恒思量之下,决定去找他的老铁德川秀忠。德川秀忠也在伏见城,正在与京都的“公家众”来往应酬,准备入宫对“将军宣下”谢恩事宜。此时的德川秀忠意气风发,完全没把日益衰微的丰臣氏放在眼里,他指示岛津忠恒:“既然秀赖公有此好意,不能置之不理,君亦不妨与之应答一番。”得到德川秀忠的批准,岛津忠恒这才敢回信丰臣秀赖,内容不外乎是表示感谢之类的话,虚与委蛇而已。

德川秀忠

应付了丰臣秀赖,又雕刻好佛像,岛津忠恒刚要动身回国,又有麻烦事牵住了岛津忠恒。

庆长十二年(1607年)十月九日,德川家康刚刚改修完成不久的骏府城发生火灾,火源地二之丸烧毁殆尽,本丸和三之丸也损失惨重。火灾时德川家康及身边重臣都在江户,方才躲过一难。岛津忠恒闻讯后,二话不说,马上传令国内,从鹿儿岛御内城的库藏中拿出银币二千枚,由岛津忠长的长子岛津常久押送至京都,岛津忠恒亲自运到骏府城献给德川家康,作为对骏府城火灾的慰问。二千枚银币在当时的日本是一笔巨款,德川家康收到后,啧啧称赞不已,并特别准许岛津忠恒告假一年回国守丧,明年可以不来江户参勤。

就这样折腾到十二月初,岛津忠恒才回到鹿儿岛,拜见了刚从樱岛解禁归来的父亲岛津义弘,将母亲的木主神位供奉于萨摩不断光院,由住持纯誉上人拟定法号“实窗芳真大姊”(故后世也称园田氏为“实窗院”)。岛津忠恒亲书唐诗一联

“天空绝塞闻边雁,叶尽孤村见夜灯”

(出自唐代刘沧《咸阳怀古》),

亦供奉神位之前,以寄哀思、祈冥福。看来,岛津忠恒在京都也不光是蹴鞠踢球,大概也读了些书,学了些书法,在文化素质方面还是有点进步的。

料理完母亲的后事,岛津忠恒和父亲岛津义弘讨论起他未来的施政计划,他要做两件大事:一是重新进行检地,二是建造一座新的居城。

正如前文提到过,岛津家曾在文禄三年(1594年)至文禄四年(1595年)实施检地,称为“文禄检地”,这是在丰臣政权的统一组织下实施的,属于在全国进行的“太阁检地”的一部分。这次岛津忠恒要进行的检地,不是全国统一组织的,而是在岛津氏领国内部自行实施的,有别于“太阁检地”,史书一般称为“庆长内检”。检地的目的是发现瞒报漏报的领地,提高领主的年贡收入,有利于加强大名的实力和支配权,岛津义弘对此自然没有异议。但是,对于新筑居城,岛津义弘就有不同意见了。

在岛津忠恒任家督之前,岛津家一向以简朴为家风,居城的建设也都是能省则省,颇有一点武田信玄所标榜的“人为城、人为垣、人为堀”的意思。但岛津忠恒长期在京都、大坂参勤,见惯了高大巍峨的大坂城、伏见城、聚乐第,再回来看简陋的鹿儿岛御内城,就越看越不顺眼。关原之战期间,岛津忠恒不愿派兵进京参战,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岛津忠恒正在谋划建造新城,这需要用到大量的人力物力,抽不出手来支援岛津义弘。

聚乐第

岛津忠恒最早选定的筑城地点,在鹿儿岛北面的瓜生野,城基在一座名为建昌山的丘陵上,故名“建昌城”。建昌城本来已经修好了城基、石垣、堀切(分段挖掘但尚未连通的壕沟),后来德川家使者山口直友来萨摩劝岛津义久进京,山口直友对筑城颇有研究,在谈判之余,岛津忠恒也请他来参观筑城工地,指导建设施工事宜。但山口直友查看了筑城现场后认为,建昌山的山势过于陡峭,不利于运输建材,且周围没有水源,若是建一座小型阵砦,问题不大,但不适宜在此修建大城。于是,建昌城的施工就这样中止了。

岛津忠恒再次进京后,先后考察了德川家的骏府城和江户城,这两座城都是平地城,不仅规模巨大,而且交通方便,有利于聚集人口,发展城下町,在和平年代是非常不错的选择。岛津忠恒大受启发,决定在鹿儿岛附近也搞一个平地城,不但要便于发展城下町和工商业,还要靠近港口,便于海外贸易。

为了选择一个适宜筑城的地址,岛津忠恒请来了风水大师江夏友贤。这个江夏友贤,是来自明朝的“渡来人”,原名黄友贤,福建省连江县人,后被倭寇掳至日本,定居于萨摩入来院,把名字改为日本式的“江夏友贤”。江夏友贤是个儒生,不但能读书写字,而且精通岐黄医药、星象命理、占卜算卦、堪舆风水等异能,受到当地居民的崇敬膜拜。江夏友贤的名声很快就传到了鹿儿岛,岛津义久、岛津义弘都曾经召见江夏友贤,对这位神棍佩服得五体投地,岛津义久还在御内城的城下町赐给江夏友贤一座宅邸,以便他随时来鹿儿岛都有地方住。

岛津忠恒也是江夏友贤的粉丝,他懊悔上一次选择筑城地点时没有问江夏友贤,以致犯了大错,这次非得请这位大神出山不可。江夏友贤自然没有不允之理,他端着八卦罗盘一顿操作,最后选定的筑城之地在鹿儿岛以南的鹤丸山南麓。按照江夏友贤的说法,这个地方是“四神相应之地”:

“此地应司天下四方之神,地相至吉至贵。东有海水,为青龙,主官位;西有大路,为白虎,主福禄;南有湿地,为朱雀,主无病;北有山陵,为玄武,主长寿。真乃贵不可言之地,府治徙此,可成千年不拔之基也。”

鹤丸城遗址

江夏友贤把这块地方吹得神乎其神,但岛津义弘却不以为然。岛津义弘是黄沙百战穿金甲的老将,习惯从军事角度考虑问题,他不赞成江夏友贤选的地方,理由只有一个,这里离海太近,而且地势太平,不利于军事防御。岛津义弘认为,可在战国时代以前岛津氏奥州家居城清水城(大隅也有一座清水城,为表区别,一般称“萨摩清水城”或“鹿儿岛城”)的基础上重建新城,再改修镰仓时代的旧城东福寺城,作为“诘城”(备用城)。这两座城都是山城,易守难攻,岛津义弘的想法,仍旧是战国大名的思维方式。

但岛津忠恒早已被江夏友贤的话迷得神魂颠倒,深信鹤丸山之南就是他的命中福地。而且,岛津忠恒理想中的居城,是像大坂、江户、骏府那样的可以容纳众多商人、船舶往来贸易的繁华的港湾都市,而不是耸立在崇山峻岭之间的阴森森的军事堡垒。岛津义弘的意见,与岛津忠恒的设想大相径庭,自然不能得到岛津忠恒的认同。

看到岛津忠恒固执己见,岛津义弘叹了口气:“如今是你当家督,城也是你的居城。至于要在什么地方建城,建什么样的城,最后还得你来拿主意。”看来,岛津义弘经过一段时间的蛰居,无复当年的锐气,已经毫无留恋地把一切事务都交给岛津忠恒来办了。

岛津忠恒经过在上方参勤的历练,做事变得乖巧了许多,他在给自己修建新居城之前,先给两位老父亲修建新居城。岛津义久的新居城在原大隅国司所在的曾於郡城的基础上重建,称为“国分新城”。岛津义弘原来的居城帖佐城年久失修,在岛津义弘蛰居期间已经废弃,岛津忠恒在原肝付氏居城加治木城的基础上重建新城,作为岛津义弘的新居城。看到岛津忠恒如此孝敬,两位老父亲也不好再说什么反对意见了。

二、萨摩与琉球的关系变化

建造鹤丸城的具体工作,由筑城奉行镰田政统(老中镰田政近之长子)负责。但岛津忠恒也没闲着,他对筑城之事非常关注,大事小事都要亲自详细过问,整个庆长十三年(1608年),岛津忠恒都在忙着建造新城的事情。当年十二月,山口直友向岛津忠恒发来书状,传达德川家康的指示,让岛津忠恒做好征伐琉球的准备,于次年春季出兵。

德川家康为何突然有此命令?说起来可就话长了。

由于地理邻近,萨摩和琉球很早以前就有贸易往来,在战国时代之前,双方大体上维持着平等的贸易伙伴关系。直到岛津贵久时期仍是如此。在现存的岛津贵久写给琉球国王的文书中,“善邻”“友邦”“唇齿之国”“昆弟之约”等词语随处可见。到了岛津义久时期,特别是在完成“三州统一”之后,岛津家实力大增,野心膨胀,说话也硬气了许多。元龟、天正年间,岛津家老中伊集院忠栋、平田光宗等人多次致书琉球国王,要求琉球只能与持有岛津家颁发的朱印状的商船从事贸易,对没有岛津家朱印状的商船,琉球应立即驱逐,不得与之贸易,也不得允许其停靠。岛津家如此要求,是企图垄断日本对琉球的贸易权,排挤竞争对手。但这一要求对琉球来说没有任何好处,纯属无理要求,因此琉球对此是不予理睬。好在伊集院忠栋等人只是打打嘴炮,并没有真的要强迫琉球就范,双方继续你来我往做生意,相互说着最狠的话,赚最多的钱。

众所周知,琉球是明朝的藩属国,琉球国王接受明朝的册封,每年都要向明朝朝贡。所谓朝贡,其实就是贸易,琉球将土产品“进贡”给明朝皇帝,明朝皇帝则“赏赐”相应的物品给琉球,就是一种物物交换。而且,出于政治考虑,明朝赏赐的物品价值往往大大高于琉球进贡的土产品,所以,在“朝贡贸易”中,琉球是稳赚不亏的。而琉球进贡给明朝的土产品中,相当一部分是贸易得来的日本产品,琉球卖给日本的货物中,也有相当一部分是明朝的产品。也就是说,日本(主要是萨摩岛津家)是以琉球为中介,间接地参与了明朝的朝贡贸易体系,从中也赚到了不少。

明朝的朝贡

岛津家降伏丰臣秀吉之后,丰臣秀吉要求琉球到大坂进贡,这实际上是剥夺了岛津家垄断的对琉球贸易权。而且,丰臣秀吉还有把对琉球贸易权交给其他大名的打算。据《宽永诸家系图传》记载,丰臣秀吉曾许诺将出云国赐给因幡鹿野城主龟井兹矩,但龟井兹矩表示不要出云,他愿意渡海远征琉球,到时请丰臣秀吉将琉球赐给他。丰臣秀吉对龟井兹矩的豪言壮语非常赞赏,他赐给龟井兹矩一把扇子,在扇面上题写“龟井琉球守殿”六个大字,并加盖了丰臣秀吉的朱印判形。日本的律令官制中并没有“琉球守”,丰臣秀吉称呼龟井兹矩为“琉球守殿”,意思就是承诺将来会把琉球赐给龟井兹矩。丰臣秀吉不是开玩笑,据考证,在至今存世的龟井家文书中,至少有八份天正十年(1582年)至天正十四年(1586年)丰臣秀吉发给龟井兹矩的书状,在这些书状里面,丰臣秀吉都是称呼龟井兹矩为“琉球守”。

龟井兹矩的琉球征伐计划,因天正二十年(1592年)的朝鲜之役而中止。为了鼓舞士气,丰臣秀吉给参战诸将大肆封官许愿,其中,给龟井兹矩的官职是“台州守”(即浙江省台州府的地方官)。这就表示,丰臣秀吉已经放弃了让龟井兹矩征伐琉球的打算,转而让龟井兹矩到朝鲜作战。

丰臣秀吉死后,德川家康意图和明朝改善关系,甚至恢复明朝前期的勘合贸易制度。但在当时的局势下,日本和明朝的官方联系渠道早已中断,德川幕府只能通过岛津家,再以琉球为中介,来跟明朝政府联系交涉。由于种种原因,日本和明朝之间的交涉未能顺利进行,但岛津家和琉球的关系倒是更加紧密了。

丰臣秀吉

眼看跟明朝的勘合贸易无望,德川家康又打起了和丰臣秀吉一样的主意,他也命令岛津家向琉球施压,要求琉球到江户进贡,其实质就是想要拿到对琉球的贸易权。而岛津忠恒的应对之策,则是主动向德川幕府要求攻打琉球,从而把琉球牢牢地攥在自家手里,以免半路又*出像龟井兹矩那样想把琉球夺走的野心家。

庆长九年(1604年),先后有两批琉球商船,因遇到风浪,分别漂流至奥州和肥前,德川家康都让岛津家把琉球商船送回琉球。德川家康的做法,也不完全是示好,他的真实目的是让琉球派出“谢礼使”至江户,从而再进一步要求琉球直接向江户进贡。按理说,既然德川幕府确实送还了琉球商船,琉球派出“谢礼使”向德川幕府表示感谢,也不算过分,至于以后是否还要进贡,可以再谈。但琉球方面不知出于何种考虑,对此置之不理,无动于衷。这下就惹怒了德川家康,岛津忠恒趁机提出征伐琉球的请求,德川家康立即批准。德川家康本打算动员九州的几家大名一起南征琉球,但岛津忠恒说:

“区区琉球,岛津家足以对付,不需劳驾九州诸公。”

岛津忠恒早已把琉球当作岛津家的禁脔,因此不许他人插手。德川家康对岛津忠恒的豪迈表态非常欣赏,称赞他“不愧是萨摩隼人之国主”。

庆长十一年(1606年)三月,岛津家在鹿儿岛大乘院的“谈仪所”召开“琉球大岛渡海之御谈合”,此时岛津忠恒正在进京参勤,未能参加谈合,谈合由岛津义久、岛津义弘“两殿”主持。岛津忠恒不在,岛津家仍要召开谈合,说明情况非常紧迫,很可能是出自德川家的要求和压力。但在这次谈合中,家中意见分歧很大。岛津义弘支持岛津忠恒的意见,认为出兵征伐琉球,不但有利于巩固岛津家的对琉球贸易权,而且还可以加强与德川幕府的关系。但岛津义久持不同意见,他认为攻打琉球需要巨额的军费开支,以岛津家现在的财政状况,实在难以负担,更重要的一点是,德川家康并未明确承诺把琉球赐给岛津家,要是岛津家牺牲众多萨摩健儿,辛辛苦苦打下琉球,最后德川家康把琉球赐给别的大名,那岛津家岂不是成了杨白劳?

岛津家谈合众

由于意见分歧太大,尤其是“两殿”之间都不一致,谈合进行了三天,谈不出任何结果,征伐琉球的计划只能暂时搁浅。

庆长十三年(1608年)十二月的山口直友来书,就是针对岛津义久的两点疑虑,分别传达德川家康的两条指示:一是免除岛津家增修江户城的普请役,减轻岛津家的财政负担;二是颁发朱印状给岛津忠恒,明确琉球诸岛为岛津家领地,还要求岛津家在占领琉球后马上进行检地,把领地石高上报幕府。

岛津忠恒收到山口直友来书的时候,岛津义久正与川上久隅等老臣在萨摩福昌寺为岛津贵久举办生辰纪念法会。岛津忠恒向岛津义久说明了情况,岛津义久答道:“也罢,也罢。既然大御所有此意图,出兵琉球一事,就由你做主吧。”

这是岛津忠恒继任家督以来,第一次在岛津义久持反对意见的情况下,自己拍板作出了重大决策。这就意味着,有了德川幕府的背后支持,岛津忠恒的家督地位已经牢不可破,就连岛津义久也不能轻易动摇了。

岛津忠恒得意非凡,他在正月发布了五条命令:

第一,以桦山久高为琉球征伐军总大将,平田增宗、川上久智为副大将;

第二,出阵日期为庆长十四年(1609年)二月;

第三,如琉球提出和睦,由桦山久高与之进行谈合;

第四,如至七月仍未取胜,征伐军应撤退回萨摩;

第五,如因琉球国王守城而不能攻克,撤退时应带回人质。

岛津家的琉球征伐军,由岛津忠恒、岛津义久、岛津义弘“三殿”各自从自己的家臣中选派一千人,加上甑岛列岛的水军五百人组成,总兵力共计约三千五百人。岛津忠恒的部队称为“鹿儿岛众”,岛津义久的部队称为“国分众”,岛津义弘的部队称为“加治木众”,甑岛水军称为“七岛众”。岛津忠恒任命桦山久高、平田增宗、川上久智三人为大将,原因即在于此:桦山久高是岛津忠恒的亲信,负责指挥“鹿儿岛众”和“七岛众”;平田增宗是岛津义久的老中,负责指挥“国分众”;川上久智是岛津义弘的老中川上忠兄的弟弟,负责指挥“加治木众”。由此亦可见,岛津家的军制其实非常落后,都是各个领主各自为战,缺乏统一的指挥体系,还保留着鲜明的前近代特征。这种情况直到岛津齐彬时期实行仿西洋式军事改革、建立常备军之后才有所改变。这是后话了,在此姑且不表。

日本战国水军战船

三、出兵琉球

发布了五条命令之后,岛津忠恒又与岛津忠长、镰田政近、伊集院久治、比志岛国贞、平田增宗等老中连署了《琉球渡海之军众御法度之条々》,主要内容是规定作战时应遵守的纪律,包括行军作战的纪律、兵粮物资的管理、不得劫掠寺庙神社和民众、论功行赏的标准、违反军令纪律的处罚等等。

庆长十四年(1609年)二月二十三日,桦山久高率领琉球征伐军三千五百人,以及随军的文吏、商人、工匠、民夫等人员,乘坐八十艘战船,从鹿儿岛城下的衹园洲出发,先到指宿的港口山川凑停留数日,三月四日,正式开始渡海向琉球进发。据随军的堺商人喜安入道所撰《喜安日记》载,征伐军从衹园洲出发时,

“大将之船在前,诸军之船扈从在后,白帜、红旗、吹贯、马印,随风任意翻飞,气势之盛,可谓华丽无双。”

吹贯,即圆筒形的旗帜,鲤鱼旗就是吹贯的一种

三月四日深夜,岛津军到达口永良部岛。这是岛津家的地盘,属于萨摩和琉球之间的缓冲地带。岛津军的船队在岛上休整了两天,三月六日继续向奄美大岛航行。

但在接近奄美大岛时,岛津军的船队遇到风浪,船队被冲散为三部分。总大将桦山久高和七岛众的五艘船在笠利湾的津代凑靠岸,川上久智带着加治木众和国分众的战船在笠利湾的深江浦靠岸,平田增宗和鹿儿岛众的战船漂得远一些,在奄美大岛西南部的西间切靠岸。

间切”是琉球王国的行政区划,每个“间切”设置有地方长官“大亲”。平田增宗在西间切靠岸后,很快就与岛民发生冲突,西间切的大亲率领岛上守军和岛民三千余人,向岛津军发起进攻。平田增宗这几艘船人数较少,不敢来硬的,只能退守船上。但不久之后,桦山久高和川上久智的大部队应声来援,战局立即大逆转。岛津军的主要战术是铁炮,孤悬大海的琉球奄美诸岛之人从未见过这种“喷火烟的棒子”,岛津军一阵铁炮下来,奄美的军民混合部队死伤惨重,吓得四散溃逃,大亲也被击毙。

冲绳县至今举办的复原清朝册封琉球国王场景的活动

说起来,琉球虽然是个以商业贸易立国的国家,但也有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琉球王国的王府守备兵,琉球语称为“Hiki”,就有数千人之多。此外各地的“间切”也都有“间切兵”,甚至还装备有一些铁炮,只是从未使用过,老百姓也不认识罢了。因此,琉球王国的军队,更多的是象征意义,实际几乎没有打过仗,根本没法抵御岛津家那些久经战阵的虎狼之师。

岛津军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平定奄美大岛。但由于此前遇到风浪,失散的人员较多,桦山久高等人用了好几天时间来搜寻这些失散人员,直到三月十七日,才从奄美大岛的西古见出发,向德之岛进发。

岛津军刚从西古见出发,又遇到了风浪,桦山久高用兵谨慎,下令全军返回西古见,等风浪过了再出发。但肝付家的当主肝付兼笃和家老白坂笃利在风浪之中没收到桦山久高的信号,带着肝付家的九艘船继续前进。结果,肝付兼笃的船队先后在德之岛的金崎间、湾屋停靠,最后停到了秋德凑。肝付军在秋德凑遭到岛上军民的袭击,肝付兼笃不敢深入岛中,只能固守船上,以铁炮自卫。直到三月二十日下午,桦山久高带着主力船队,与肝付兼笃会合,小小一个秋德凑,海面上停满了岛津军的战船七十余艘,声势浩荡,岛上守军也不敢轻易来袭了。

肝付兼笃

岛津军正在摸索着前进的时候,琉球王府也获知了萨摩派兵侵攻琉球的消息。琉球国王尚宁派出“三司官”(琉球王国的宰相)之一的谢名亲方的女婿与那原亲云上,率领王府守备兵一千余人,前往德之岛增援,抵御岛津军。

尚宁王

与那原亲云上的王府守备兵有一千多人,德之岛的“掟役”(地方官员)佐武良兼、思吴良兼兄弟也有一千多人,再加上一些自告奋勇的岛民,共有两、三千人,主动向秋德凑的岛津军发起进攻。佐武良兼、思吴良兼两兄弟武艺高强,特别是佐武良兼手持一杆长三寻(约4.5米)的鑓,几度进出岛津军的阵中,如入无人之境。在佐武良兼的鼓舞下,琉球军士气高涨,一些岛民把菜刀、镰刀绑在竹竿上当武器,甚至使用烧得滚烫的粟粥,一股脑地往岛津军士兵身上招呼。北乡家的家老北乡久武就被一锅热滚滚的粟粥泼到脚上,被烫得走不动路。

不过,岛津军可不是吃素的,桦山久高等人反应很快,及时组织反击。在岛津军擅长的铁炮、火矢的猛烈轰击下,琉球军顶不住多久就溃不成军了。种子岛久时的家臣江上丹后守用铁炮打穿了佐武良兼的胸甲,随着这位琉球军中最强的勇士倒落尘埃,琉球军纷纷败退。思吴良兼战死,与那原亲云上被岛津军生擒,当了俘虏。

日本铁炮

据七岛众战后为报功而编撰的《入琉球之记》记载,德之岛秋德凑一战,岛津军一共战死四十五人,负伤七十二人。这对三千多人的岛津军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微乎其微,但这已经是岛津军征伐琉球过程中最激烈的一战了。

三月二十四日,岛津军离开德之岛继续南下,进逼冲永良部岛。冲永良部岛没有“大亲”,但有“世主”(世袭的领主),是琉球王国的一位王子、尚宁王的远房兄弟。冲永良部岛四周海礁密布,这位“世主”认为岛津军的船队一旦靠近冲永良部岛,就会触礁沉没,所以,岛津军无法来攻冲永良部岛,只能去攻琉球本岛。可是没想到,岛津军来到时,正好遇到涨潮,礁石都被海潮淹没覆盖,没起到一点作用。看到岛津军在冲永良部岛登陆,原本信心满满的“世主”傻眼了,他完全没有要打上一仗的意思,乖乖举手投降。

岛津家征伐琉球路线

四、攻陷首里城

攻下冲永良部岛,琉球本岛就近在眼前了。庆长十四年(1609年)三月二十五日,岛津军在琉球本岛西北角的国头半岛的运天港登陆。琉球王国在国头地区的行政中心是今归仁城,城中设北山监守,是国头地区的行政长官。岛津军登陆后,攻向今归仁城。北山监守向克祉与王府派来的“三司官”之一的名护亲方一起率兵抵抗,也是一战而溃。向克祉战死,名护亲方逃回首里城。

三月二十七日,桦山久高、平田增宗进入今归仁城。三月二十九日,岛津军从今归仁城下的运天港出发,继续南下,兵锋直指琉球王国的京城首里城。

首里城,取自“守礼”的谐音

首里城里的琉球王府,在获悉秋德凑之战失败后,派出高僧天龙寺以文,赐紫衣锡杖,与王子北谷亲云上一起去向岛津军求和。可是,北谷亲云上低估了岛津军的进军速度,当他们来到德之岛的时候,岛津军早已开进到琉球本岛了。由于未能找到岛津军的准确位置,这一次求和遂无果而终。

在今归仁城之战战败后,名护亲方逃回首里城,王府才知道岛津军已经打到琉球本岛。尚宁王再派两名高僧,西来院菊隐江洲荣真,与名护亲方一起,再次向岛津军求和。

可能是过惯了安逸的生活,琉球人的动作总是比岛津家慢半拍。当名护亲方等人赶到今归仁城时,岛津军的大部队已经开拔南下,直取首里城去了。不过,名护亲方还是见到了留守今归仁城的岛津家使僧大慈寺云龙,以及加治木众的市来织部、村尾笑栖等将领。

今归仁城

市来织部对名护亲方说:

“大将军(指桦山久高)已经南下,请阁下留在今归仁城,两位大和尚可随我军战船去找大将军。”

事已至此,名护亲方等人只能听从岛津家的安排。于是,名护亲方留在今归仁城当人质,西来院菊隐、江洲真荣则乘坐岛津军战船南下寻找桦山久高,终于在大湾渡赶上了桦山久高。

桦山久高精于算计,他认为琉球王国实力犹存,还有底牌,此时不是和谈的最佳时机,他要再打几阵,把琉球王国彻底打残了再来谈。因此,桦山久高拒绝与西来院菊隐等人见面。西来院菊隐和江洲真荣苦苦哀求,为了表示诚意,两位高僧徒步赤足,十步一拜,走到桦山久高的军阵前。他们的素袴(白色裤子)都被血染红了,但桦山久高心如铁石,不为所动,依然不肯接见。

精于算计的桦山久高

和谈被拒的消息传到首里城,引发了极大恐慌。官员和民众都竞相逃亡,把值钱的财产运到山中隐藏。但岛津家的强硬态度也刺激了琉球王国的主战派贵族。这些主战派贵族以谢名亲方为首,他们向尚宁王逼宫,迫使尚宁王同意再次向岛津军开战。

首里城西的那霸港,是岛津军南下的必经之地。从海上进入那霸港,需要经过一处狭窄的航道,该航道长约五十间(约90米)、最窄处仅二十五间(约45米),琉球王国历史上也有善于用兵之人,在这条航道的南北两端分别建造了屋良座森城三重城两座要塞,如有敌军船只从此航道经过,两座要塞便可发射箭矢、铁炮,南北夹击,歼灭敌军,因此这条航道也被称为“矢狭间”。即使不能全部歼灭敌军,只要有一艘船挡在此处,也可阻拦敌船前进。

谢名亲方就是把希望寄托在那霸港的这条航道和两座要塞上,除此之外,他还在航道中间安装了铁网和铁链,以阻止岛津军船只从航道经过。刚开始,谢名亲方的战术还真有一些效果。四月一日,岛津军中的水军精锐七岛众的几艘船一马当先,开进狭窄的“矢狭间”,遭到琉球守军的迎头痛击,不得不退出。

但是桦山久高还留有后手。岛津军在从大湾渡出发时,兵分两路,一路是水军,由桦山久高亲自指挥,来攻那霸,一路是陆军,由种子岛久时指挥,直趋首里城。种子岛久时听闻水军在那霸失利,便改道攻向那霸。谢名亲方还在为打退了岛津军而洋洋自得,没想到岛津军突然从后面*了过来,很快就丢掉了屋良座森城和三重城两座要塞。谢名亲方退守那霸港以东的久米村,这里是一处中国福建“渡来人”聚居的村落,也是谢名亲方的老家。久米村名字叫做“村”,其实有城墙和箭楼,也许类似于福建的“土楼”吧,实际上是一座军事要塞。但土楼也挡不住岛津军的步伐,谢名亲方在久米村只守了两天,就被岛津军攻破,谢名亲方狼狈逃往首里城,在路上被佐多忠增的部将佐多久信俘获,沦为囚虏。

种子岛久时

种子岛久时也不喘口气,一路*到了首里城外的太平桥。琉球王国“三司官”之一的越来亲方,率领王府守备兵仅存的一百五十余人出城至太平桥迎击。但这么一点点兵力不过是螳臂拦车,片刻之间,就被岛津军的铁炮弹雨横扫殆尽,越来亲方和大将城间锁子亲云上都当场战死。

至此,一切皆如桦山久高所料,琉球王国已经输得连底裤都不剩,再也没有任何和谈的资本,只能乞降了。

四月三日,琉球国王尚宁派王子具志上朝盛佐敷朝昌(即后来的尚丰王)出城请降。佐敷朝昌留在岛津军的阵中当人质,投降的具体事宜,则由具志上朝盛到那霸去和大慈寺云龙商谈。

琉球贵族的日常

岛津家的琉球征伐军,于三月四日从山川港出发,至四月三日琉球降伏,前后仅用了一个月时间。

四月四日,尚宁王搬到名护亲方的宅邸居住,王府腾出来让给岛津家。四月五日,桦山久高不带一兵一卒,只带喜安入道等一众商人、僧侣、文吏进入琉球王府,其目的是接收王府仓库中的珍宝货物。琉球王国是个商业贸易国家,国王就是最大的商人,王府的仓库已有数百年积蓄,奇珍宝货不计其数。按照岛津忠恒在战前发布的军法,王府中的这些货物都是岛津家的“御物”,严禁士兵劫掠。正是因为有此重要任务,所以岛津忠恒才会选择他最信得过的亲信桦山久高来担任征伐军的主帅。

首里城

岛津军的众多士兵都被拦在首里城外,不许入城。他们眼看着桦山久高在城里数钱,却没自己的份,一个个恨得心里痒痒,但他们不敢招惹桦山久高,只能在城外到处放火,劫掠民家,作为发泄。据《入琉球之记》,这些在首里城外放火劫掠的士兵,主要是“无足众”。所谓“无足众”,其实就是当年岛津家进攻丰后时在府内城放火劫掠的那些“野郎党”,这些人有不少因立下军功,被岛津家纳入武士阶层,领地一般仅有一町,家中老牌的传统武士看不起这些新晋的野路子武士,蔑称为“无足众”,意思是“无足轻重的一帮人”。本来,按照岛津家的军法,不得劫掠寺庙神社和民家,但此时桦山久高正忙着清点货物,顾不上这些了。

桦山久高等人清点完货物,一一登记造册,再分类、打包、装船,完成这一系列操作,已是四月十六日。这时,桦山久高才有空在首里城的崇元寺与尚宁王见面。

桦山久高对尚宁王说:

“吾奉奥州太守(指时任陆奥守的岛津忠恒)之令,来征琉球,非为灭汝家国,实因汝国之人不知礼义,失信于大御所。汝当亲至江户,向大御所请罪,以求保全汝国社稷。”

身处如此境地,尚宁王没什么可说的,只能点头答应。

五、岛津家占有奄美诸岛

庆长十四年(1609年)五月十五日,尚宁王与佐敷朝昌、具志上朝盛两位王子,名护亲方、谢名亲方两位宰相,以及嫔妃、王族、文武官员共二百余人,皆素服白衣,免冠披发,跟着岛津家的战船,返回日本。

江户时代的琉球

六月二十三日,尚宁王一行到达鹿儿岛。六月二十六日,岛津忠恒在御内城与尚宁王见面。八月四日,尚宁王到大隅国分新城参见岛津义久。

岛津忠恒和岛津义久对尚宁王都是以礼相待。九月初,岛津忠恒将征伐琉球的情况上报德川幕府,在取得幕府同意后,将从琉球王府带回的凤辇、龙旗、皮弁、冠服等王府用物返还给尚宁王。因为岛津家和琉球其实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反倒还有一些称得上是“世交”的情份,更重要的是,接下来,岛津家还要利用琉球跟明朝打交道,所以对尚宁王采取的是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的又打又拉的手法。

琉球国王服饰

庆长十五年(1610年)五月,岛津忠恒与尚宁王前往骏府、江户,五月二十四日从栉间院出发,到大坂登陆,经由东海道,八月十日到达骏府,在骏府城与大御所德川家康见面。

德川家康对尚宁王也给予优待,特许尚宁王乘坐凤辇进入骏府城,经过城门时不用下辇。在骏府城御殿的大广间会见尚宁王时,除德川家康以外,德川家的重臣也尽数到场,有官位者皆是朝服、束带,无官位者则是武家装束,戴乌帽子,着绀青色直衣,而尚宁王是身穿明朝赐予的乌纱帽和一品文官常服,腰挂七宝麒麟纹雕花玉带,场面庄严,不但保全了尚宁王的尊严,而且给足了面子。这时德川家康再提什么要求,尚宁王都没有理由推辞了。

明朝一品文官常服,戴乌纱帽,腰带是挂在衣服上的

八月二十八日,岛津忠恒又带着尚宁王到江户城参见德川秀忠。德川秀忠与尚宁王交换了起请文,约定:

“琉球代代为中山王之国,不可另立他姓之人为国王。”

当然,这是有条件的,那就是要琉球在日明贸易交涉中发挥作用。

庆长十六年(1611年)十月二十日,尚宁王在日本住了两年多,终于返回琉球。尚宁王回到琉球,第一件事就是派出使者向明朝传达日本关于恢复勘合贸易的要求。不过,明朝君臣已经获悉日本进攻并占领琉球一事,对日本擅自攻打明朝藩属国非常不满,再加上对“倭寇”的警戒之心,没有同意日本的要求。而且,就连琉球王国的对明贸易,也受到削弱,由两年一贡改为十年一贡。

虽然没能恢复对明朝的官方贸易往来,但岛津家出钱出人打仗,总要找些补偿,不能亏本。在尚宁王逗留日本期间,岛津家就按照德川幕府的要求,派人到琉球诸岛进行检地,量出琉球王国总石高为十一万三千石。但岛津家还是被德川幕府给坑了,德川秀忠已经和尚宁王约定琉球仍是尚氏家族之国,只允许岛津忠恒将琉球诸岛中的奄美大岛、喜界岛、德之岛、冲永良部岛、与论岛共计三万三千石的土地收为岛津氏本宗家直辖领地,剩下的八万石返还给琉球王国。

这一区划一直延续到现在,成为鹿儿岛县和冲绳县的县界。

德川幕府一边承认中山王尚氏家族对琉球的统治权,一边又承认琉球是岛津家的“附庸”。在计算岛津家领地石高时,往往把琉球也计算在内。宽永十一年(1634年)将军德川家光赐给岛津家的朱印状,认定岛津家领地石高为七十二万八千七百石,是除德川将军家的“天领”之外,仅次于前田家“加贺百万石”的全日本第二大大名。岛津家的这七十二万八千七百石,就包括了萨摩、大隅、日向诸县的六十万五千石,以及琉球的十二万三千七百石。

岛津家南征琉球,是根据德川幕府的命令。在占领琉球之后,岛津家和德川幕府的关系是否会有变化?在国内局势日益稳定的和平年代,岛津忠恒如何治理领国?在琉球之役中立下大功的桦山久高、平田增宗等将领,又将走上怎样的人生道路,是加官进爵、封妻荫子?还是功高震主、鸟尽弓藏?

请继续关注《岛津家百年战记》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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