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世,我都被病娇疯批徒弟打断双腿锁在小黑屋(完)

每一世,我都被病娇疯批徒弟打断双腿锁在小黑屋(完)

首页角色扮演剑影长情决更新时间:2024-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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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越成了病娇疯批徒弟的美人师尊。

第一次,我啥也不懂,被乖乖徒弟打断腿,穿了琵琶骨,锁了小黑屋。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收徒当天, 痛定思痛决定拒收小病娇。

结果,第二次被投奔了魔修的徒弟打断腿,穿了琵琶骨,锁了小黑屋。

第三世,我总结了惨痛经验教训,决定下山清修独自美丽。

然后被身体原主结过梁子的魔修剁成渣渣。

第四世,我秉承着打不过就加入的原则,继续下山,努努力,当上了魔修头子。

结果被身为正道头子的徒弟打断腿穿了琵琶骨锁了小黑屋。

第五世,我累了,爱咋咋地吧。

小黑屋的门被关上前,我问乖徒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转过身走过来,捧起我的脸,在我的眼睛上落下一吻。

「因为我爱你啊,师尊。」

我弄死他的心都有了。

1

今日,第六次的风和日丽,第六次的天气晴朗,第六次收徒仪式,第六次的无限轮回。

正式开始了。

「身为门派开山三千年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女长老,你多少也得在人前说点什么。」

隔壁峰头的刘长老用胳膊肘捅了捅我。

第一次,我没吭声。

第二次,我笑场了。

第三次第四次鼓掌声稀稀拉拉,第五次我尿遁了。

这一次,毁灭吧。

我清了清嗓子。

「自祖师爷开山立派以来,青门山一共出过五个掌门,七十一个长老,他们都是忘八端、畜牲、禽兽、寄生虫,但是,我,莫成说,莫长老,不是忘八端、不是畜牲、不是禽兽、也不是寄生虫,我今天亲自收徒,开坛立说,我才是门派光明的未来!」

「我招徒弟,只有三个要求。」

「听话!」

「听话!」

「还是听话!」

我说完,一撩头发,比了个耶。

全场寂静无声。

而后,掌声雷动。

已经被收为真传弟子的病娇疯批乖徒站在那儿,似乎有些迷茫,还有些不知所措。

哈哈,没见过比自己还疯的吧?

掌门愣了一会儿,也尴尬地鼓起了掌。

「掌门传音入密你没接?」 刘长老又用胳膊肘捅了捅我。

「抱歉,习惯性屏蔽了。」

「他托我问你:你特么是不是有病?」

我咧嘴一笑,露出八颗牙齿。

「我在用魔法打败魔法。我莫成说早已是个无血无泪的死人了。」

收徒仪式结束后,我含着眼泪在掌门办公室,哦不,书房里嗑瓜子。

「莫长老,缺钱了就直接说。」 掌门头也不抬。

「我想辞职。」

「青门山的长老只有两个结局,一个是飞升,另一个是陨落。」

我沉默着嗑瓜子。

「五百年来资质最好的弟子竟然主动拜在你的门下,换个别人做梦都会笑醒,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掌门苦苦相劝。

我痛苦地嗑瓜子。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我狂暴地嗑瓜子。

「你也算是出身修仙世家,天赋异禀,天道都眷顾你三分,你难道就没有半点为人师表的冲动吗?」

我无奈地磕……瓜子没了。

「掌门,你懂个屁。」 我将地上的瓜子壳推成一堆,念了个决烧了。

「哪有什么金风玉露一相逢,不过只是把人扒干净打断腿丢小黑屋里的阴谋。」

熊熊腾起的火焰点亮我的瞳孔。

「用你桃核大点的脑子好好想想,一个正常的,天赋异禀的,冰灵根的天才,他吃饱了撑的拜在火灵根,我的门下?」

掌门沉默了。

「你还有瓜子吗?」

我默默从储物袋里抓了把石子儿给他。

2

抱怨归抱怨,又辞不了职。

课还得上,徒弟还得教。

「我没什么可教你的,」我塞了把丹药放嘴里,「你先自习吧。」

我的乖徒沉默着盯着我看。

「我脸上有字吗?看书。」 我又塞了把丹药进嘴。

猴王丹味儿的。

「师尊,您还没问过我的名字呢。」

小病娇此时年方二八,无爹无娘极端缺爱的他面对青门山第一美人儿的我产生了不可逆转的俄狄浦斯情节。

他名叫訾屿,第一世的时候,我唤他阿岛。

现在我只想给他两巴掌。

「入我师门,就不能以姓名相称,我这里有几个名号。分别是嫌疑人 A,凶手 B,精神病患 C 和危险分子 D,你看,你喜欢哪个呀?」

「……所以师尊您是……在嫌弃我吗?」

只见我这位弟子的眼神迅速暗淡了下去。

前四次的阴影还在,我下意识的往后挪了一步,准备开大招镇住他丫的。

「既然如此,我去死便是了。」

他威胁我,我怎么会信呢?

你说是吧?

于是他真就这么干了。

由于在教学期间出的某些事故,我现在被掌门和其他几位长老传唤问话中。

「我青门山建派三千年,从未出现过长老逼死自己徒弟的情况,我想问问,你究竟是出于何等目的,眼睁睁看着你的亲传弟子拔剑自刎?」 掌门扼腕长叹。

「这不是给他好好缝上了嘛,人又没死,怕啥。」 我往嘴里塞了一把丹药。

「还有这个玩意儿,你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吃个不停,你就不嫌噎得慌么?」

「你说这个?」我掏出小葫芦又倒出两颗,「刚炼的一炉速效救心丸,毕竟我对冰灵根过敏,跟我乖徒多待一分钟都是对生命的大不敬。」

「……」

「都说完了是吧?没什么问题我先走了。还得给我们家乖徒换药呢,孩子没爹没妈,可怜。」 我甩甩手,转身潇洒离开。

「莫成说,就算再怎么讨厌这个弟子,你也得好好把握住。」 掌门最后送了我一句。

是是是,我怎么会不知道这野小子进山门的唯一要求就是门派大比后要我当他师尊,要不然他就去隔壁门派了。

你们爱才,我受累。

一群忘八端的。

今天的鸡汤炖的有点糊,水少了点,盐多了点,炖的时间长了点,汤色黑了点,肉柴了点。

嗯,普通小公鸡能炖成乌鸡的模样,也算我的本事,就当给乖徒补一补碳吧。

其实我挺会做饭的,得看吃饭的人。

我们家乖徒跟只小狗一样窝在病榻上,见我拎着食盒过来,眼睛亮了一下。

见我端出来分辨不清内容物的汤,他眼神一滞。

「唉,我是个假师尊,你是真徒弟,」我假惺惺地给他换药又添汤,「身体才是本钱,你又何苦折磨自己呢?」

訾屿抱着那碗鸡汤,只尝了一口,眼泪就唰一声下来了。

「师尊,我好开心……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为我做饭。」

他没再继续喝,只是捧着那个碗微笑着流泪。

「喜欢就多喝点,没事还多着呢,管饱。」

我眯着眼睛假笑,拿起调羹多喂了他两口。

房间里瞬间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在保证他抠嗓子眼都不可能把鸡汤全吐出来之后,我收拾了碗筷,又装作不经意碰撒了桌上的茶碗,泼他一身。

我顺势撩开他衣袖,只见胳膊上被划得一道道的,触目惊心。

更恶心的是,一笔一划,写的都是我的名字。

好小子,又在这儿讹我呢。

我还记得每一次被抓进小黑屋以后的「待遇」。

被弄残,被废掉所有的修为,四肢躯干镌刻上他的名字,每夜去做我不愿意做的事。

我也曾想方设法向外界求助,但最终的结果…… 都刻骨铭心。

「不小心弄伤的吗?」

我施法拂过伤口,让那些令人烦躁的划痕彻底消失。

「以后可别这么做了。」

烦躁。

看见他的脸就烦躁。

尤其是露出那种幸福又羞涩的笑容,眼神还直勾勾看着。

鬼知道我有多少个日夜都面对着那样的表情?

「师尊,我爱你。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师尊你看,我们是多般配的一对夫妻啊。」

我站在山顶上,把食盒摔了下去。

得开始找个能抗能打的道侣了。

作为活了五辈子的女长老,还是大名鼎鼎的美人儿,就算没心情养,也有合适的鱼往手底下钻。

目前比较符合条件的,有三条。

首先是掌门。

算了,还剩两条。

其次是日耀谷的大长老阳诀,本人和名字一样能抗能打,个儿倍儿高,身材倍儿好,长得倍儿帅,阳光积极还向上。

每次我都找他救我,每次他都会想方设法来救我。

每次死得最惨的就是他。

算了。

第三条,其实也不能算是鱼。

就那个,第三辈子把我剁成馅儿过的魔修头子,照夜。

脸不错,能打,而且心魔强得不行,没几年就会被心魔反噬成一团行走的污染物。

换个思路来看,这人能在几年内为我所用,说不一定还有被炼化成傀儡的价值。

到那时候身边跟一个人形自走兵器,乖徒弟就是天王老子下凡也抓不走我。

你说这个想法过于邪恶?

我上上辈子好歹也是睥睨众生的美人魔修头子,谁见了不得道一声魔尊成说?

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们乖徒更强,进步更快,属性还克我,不然我也不会直接小黑屋报到。

我简单估算了一下乖徒弟的修炼进度,如果没什么太大问题,他估计十年内就能把我关进小黑屋。

我蹲在悬崖边上嚼了会儿草,复盘了一下要多黑暗有多黑暗的前几辈子,决定还得先下手为强。

总之先去魔修那边进个货吧。

3

魔城算是我的快乐老家,里面的人又菜又好玩。

在我愉悦的第四辈子,里面长得好看点的性格没重大问题的都被我泡了一个遍,里面谁有什么好东西我记得一清二楚。

今天的目标除外,他没等我开始泡就被反噬了。

去魔城的季节是丰收的季节,勤劳的莫长老辛苦劳作了大半天,看着被打败的魔修们小山一样高高堆起,她擦掉了额头上的汗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是时候检查战利品了。

「这什么啊,哪个神经病往储物袋里装水啊?」

我坐在高高的魔修堆上面,手边一堆储物戒指储物袋,扒了半天,想要的法宝丹药道具也没几个。

灵石倒是不少,还有好大好沉的一块金砖头,都不知道这群魔修从哪儿搞到的, 留着压被子用吧。

最后一个储物袋有点大,里面杂货特多,里面有个东西,手感微妙。

总算!

终于找到了我从第三辈子开始就念叨的心魔宝鉴,顾名思义,是面镜子。

这可算是这个世界里最 bug 的道具了。

没有心魔的人能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心魔。

我给你们举个例子。

「魔镜啊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镜子里倒映出我的脸。

嗯,黑化美少女。

「有病就去看病,别搁这儿发癫,谢谢。」

嗯,比我会骂人。

至于有心魔的人,如果操作得当,可以用这面镜子封印自己的心魔。

也有可能封印的是自己本人,不过无所谓啦。

估计还差一炷香的时间。

我看了看头顶上的太阳,想我打定主意来魔城之后,当夜就给现在的魔修头子照夜写了一封言简意赅情真意切的挑战书。

大概意思是今天下午,我在你家门口和你决一死战,谁怂谁是小趴菜。

活了这么多次,我的直觉已经精准预测到究竟是什么方位什么时间会有什么人朝我发动攻击。

我起身祭出飞剑踩上去,一个高难度托马斯回旋躲过晴空万里劈下来的平平无奇的一道雷。

紧接着是两道三道四道五六七八道,紫电仿佛蛇一般追着我的剑影乱咬。

「只有这点本事的话,还是从魔尊之位退下来吧。」

我抬手掐决,变出只火凤凰来,一路烧了过去。

「换我来也行。」 我可会激将了。

果然,他祭出法宝,径直朝我奔赴而来。

没人想看打架所以我三倍速快进了,总之先这样这样然后再那样那样,我先这样然后再那样,他先这样然后再那样。

总之等到一轮明月挂在了半空,我们也没分个胜负出来。

「先暂停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照夜瞪了我一眼,真就把法宝收了。

真听话。

我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我跟这位大哥有仇,这个我是知道的。

其实也就是一点小恩怨。

其实就是原主当年除恶扬善,偷袭了人家,偷袭完就跑,逮都逮不住罢了。

多大点事啊。

「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砍了我这么多下,早就报了当年的仇对不对?不如我们再打最后一把,你赢了,我人头你拿走,我赢了,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这人算是魔修里面难能可贵的清冷挂美青年,为人至少比我正派一些,但不多,说停就停,从不偷袭。

如果不是立场不同,我真的挺想和他交个朋友。

「嫁给我。」 我腆着脸把那块大金砖头掏了出来。

俗话说得好,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我敢把脑袋赌上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睁眼闭眼之后又是一只好汉,而是因为我这个人实在是没有输的道理。

任你神通广大诡计多端,在绝对的经验主义面前一切的能耐不过只是教条式的玩法—— 那个谁是例外哈,他心太脏了,老搞偷袭。

啰嗦了这么多,我只想告诉你们一件事。

这场赌上我后半辈子的战斗, 是我赢了。

虽然赢得并不是很光彩,毕竟我通过不懈的努力。

拖时间拖到照夜低血糖发作两眼一黑从云头上掉了下去,我趁机冲过去一拳打在他下巴上。

「服了没?」

跨境界揍人还是有点极限了,我一张嘴,血哇哇的往下。

「你根本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好吗?」

诶嘿。 好像确实是这样。

在我掏出大金疙瘩求婚之后,还没等人回答,我就直接抄家伙动手了。

现在想想,这算是浅浅通知一下,大概吧。

「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没这个必要。」

「我让你抬杠了吗?」

我也不想抬高八度吼人家的,都是最近带叛逆弟子带上了火,我道歉。

道完歉,一抬头, 人没了。

刚抓获的新鲜美青年,跑了。

我肃清整个魔界的心都有了。

4

「今天这堂课讲如何御剑飞行,其实御剑什么的,主要跟人没关系,剑好就稳当,剑不好就下辈子再找把好剑,要点我已经说完了,接下来上自习。」

每三天还要上一次宗门大课,就烦。

更烦的是我们乖徒每次都来,每次都坐在那种我能一眼看见的位置。

「成长老,能否讲一下新人如何选择一把合适的飞剑呢?」 有人高高举起了手。

「首先,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姓莫?」

我话音刚落,掌门带着一群长老从我头顶上御剑飙过去了。

「超速了超速了,同学们不要学哈。」

「莫长老,你又没接掌门传音入密?」

我接收到了来自头顶上方刘长老的通话。

「我都说了屏蔽了。」

「哎呀你快来吧那个魔修头子打过来了,点名要见你人,我说你是不会又捅什么篓子了?」

「!!!等我我化个妆先!」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

我火速挂了传音入密。

我算了一卦,今天宜嫁娶,宜乔迁,不宜开坛授课,不宜带孩子。

大好的良辰吉日啊, 也太适合找个人成亲了。

他们都说火修红衣服多,其实那是谬误。

你见过哪个木灵根戴绿帽子的?

修仙界最长情的时尚就是黑白灰,顶上天了整个不饱和的青绿色或杏粉色,穿衣饱和度高的都是魔修。

但是今天,我穿上了一直被我丢储物戒最深处的大红衣服,下摆和袖子长得我怀疑人生。

「师父。」

正准备出门呢,门口被人堵上了。

我们乖徒一脸纯真地看着我。

「师父这是要去做什么?」

「结婚。」

訾屿的眼睛深邃得仿佛要把我吞进去。

我微笑着把他扒拉到一边,然后走人。

虽然知道大概会发生什么,但真正到了现场还是被惊到了。

来的确实是愿赌服输的照夜本人,加十分。

但是他没穿嫁衣过来,扣二十分。

但是!他!戴了个盖头来! 加一万分!

「莫长老,你怎么看?」

已经对峙了大约三炷香的掌门皱起眉头。

「我看他像我老婆。」 我镇定回答。

「等等你发什么神经为什么对着一男的喊老婆——」

掌门话音没落,我御剑冲了过去。

「我还以为你怂了,没想到竟然是想开了。」

「愿赌服输罢了。」

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魔尊,耿直且冷静,还沉着,完全不害怕。

总之没有不愿意的意思我就当他默认了。

「行,左手伸出来,我给你盖个章。」

道侣印记,说白了就是修仙界的结婚证,防止有些人顶着张好脸干点畜牲事儿。

一般人都印手腕上,要么印脖子上,或者找个平常看不到的地儿。

我不行,我是个高贵的穿越者。

我婚戒肯定是要戴到左手无名指的。

「三条规矩。第一条,不能以各种形式或者出于各种目的伤害彼此;第二条,不限制个人自由,但最好一起行动;第三条,」

我顿了顿。

「第三条,如果我遇到了危险,请一定,一定,一定要来救我。」

就算你因此而死,也请一定要确保我的安全。

「好。」

契约的效力从双方点头开始,到其中一方停止呼吸结束。

至此,礼成。

其实我也有拖延时间,至少有些重磅级别的东西得让某个小病娇亲眼看见。

不然他总惦记不该要的东西。

眼见着我们家乖乖徒弟御剑飞了过来,看见周围一脸懵逼的掌门长老,先是一愣。

看见我,又是一惊。

我顺势掀了盖头,对着照夜吧唧了一口。

只见我们乖徒睁大眼睛瘫在原地,面色灰白如碳酸钙。

我想,是时候把一早准备好的横幅挂山门上了。

《恭喜莫成说莫长老喜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文能武一手遮天大名鼎鼎魔修精英道侣(男)一名》

5

这个横幅享年三天,被谁偷摸着撕了,我不说,你们大概也能猜得出来。

「莫成说,你究竟想干嘛?」 掌门当着一干长老还有我的面把桌子拍得梆梆响。

我伸出左手露出道侣印记。

「抱歉,我不跟单身男修说话。」

「你能不能严肃点,我们在谈正事。别岔开话题。」

「……刘长老,你跟她讲。」

隔隔壁峰头的刘长老,已婚。

他道侣我认识,第二辈子的时候还和我一起拼过酒。

「好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爱情来了谁也挡不住,我今年四百八十岁了,同年龄段女修孩子都筑基了!」

「问题是……我就想找个能抗能打知名度高脸还好看的道侣,正道魔道无所谓,只要是个男的。」

「那也不能是……」

「爱情来了谁也挡不住。」

「等一下。」 掌门打断了我们的交谈。 「莫成说你今天上午不是有宗门大课么?」

我点点头。

「那你就这么把两百多个弟子晾在那儿自习?」

问得好。

我莫成说就算是再不屑,也不可能耽误各位弟子斩妖除魔的远大前途。

所以。

「不是啊,我找我们家那口子代课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群还没出新手村的崽子面对一下最终 boss,练一下胆。

掌门当着所有人的面两眼一黑撅了过去。

被勒令去救火的时候,我听见两个年轻长老搁那儿咬耳朵。

「你说,为什么掌门那么包庇莫长老,就因为她是个女的?」

「你知道掌门姓什么么?」

「姓莫啊,咋了?……诶!!!!」

嗯,没错,掌门叫莫千渊,是我族兄,有点血缘关系,但不多。

我能在青门山混得这么顺溜,也有家族企业的原因啦。

宗门大课,鸦雀无声。

我过去的时候看见什么场景呢?

我看见照夜一个人站在那儿抱着本教材自顾自地讲。

两百多个弟子被威压按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听。

果然魔尊头子人在哪儿,哪儿就是大型那啥现场。

「照夜,你把威压收一收。」

其实不用说这句话,我也能感受到在我出现的那一刻,周围的威压一下子轻了不少。

「咋回事儿啊?」

我们家魔修头子闻言看了我一眼,语气里多少带点处变不惊。

「他们太闹腾了。」

我看了一眼他,好像这事儿还是怪我。

在我力排众议把邪恶的魔修头子带回山之后,秉承着不把事态进一步闹大的原则,我让他先在我的峰头住两天。

由于不可能让他穿着那么招摇,我借了一套弟子的道袍给他。

别说这么一打扮,还挺清纯哈。

头发一扎发髻一绑,任谁不得称一句好特么正派一个清纯道长。

「你其实,不是魔修吧。」

我寻思着之前泡过的魔修不是朋克风黑深残就是哥特系美强惨,但照夜往这儿一坐,乖得像是要去高考。

「……我不想对这件事有任何的评价。」

我懂我懂,我坐到魔尊这个位置之后也意识到平平淡淡才是真什么叫视规则于无物什么叫打破刻板印象。

要不是还有最基本的伦理道德束缚我都恨不得天天穿裤衩子出门。

只要你是四海八荒最能打的,不要说穿别人门派的校服,就是你穿开裆裤都没人说你。

「要不,你帮我代节课试试?」 我突然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画面回到现在, 和照夜简单聊了两句,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关于莫长老极度敷衍的宗门大课,其实场场都爆满,主要因为青门山男女比例八比二。

结果今天上课的是个男的。

正所谓再好看也是个男的,还穿着青门山的基础款校服,看上去像是个啥也不懂的外门。

毕竟除了乖徒弟,可能没多少人注意到山门横幅上的几个大字,就算注意到了,大约也会觉得是莫长老在发疯。

「莫长老呢?」 有人问了。

「把书翻开。」 代课的魔尊此时还维持着「我就是一来上课」的人设。

「你是哪个?我怎么没见过你?」

「把书翻开。」

「我问你话呢!」

「……」

「哑巴了?」

面对挑衅,宠辱不惊的魔尊秉承着一贯冷静的态度和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心态,安静地捏碎了一个杯子。

然后就成现在这样了。

6

看了一圈,没见訾屿。

「我徒弟呢?」我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高这么瘦一孩子,你扔哪儿了?」

「墙上。」

我扭头一看,好家伙。 我们乖徒被几道雷栓墙上了。

「他又犯什么事儿了?」

「他?不自量力。」

我翻译一下,就是讨打打不过被揍了的意思。

真不愧是我徒弟,真有出息。

「乖徒等着啊,我马上救你下来。」 我撸起袖子,把已经开始犯委屈的小狗拖了下来。

「别干傻事儿了,乖,你看你现在才刚筑基,犯不着去单挑人家哈。」

「可是师尊……」

不知道是被绑久了还是因为见到我了,訾屿红了眼眶,「那个人是魔修!他一定是诱惑了你!你才……」

我扭过头看着照夜。

「你诱惑我?」

照夜疑惑地歪了歪头。

「?」

我和照夜之间只是恶毒的雇佣关系。

换句话说,我之所以会选择其他人, 只是因为就算是条狗,也比我的乖徒强上许多。

至少狗听话,听人话。

「不要把别人想的那么恶毒,」我拍了拍訾屿的肩膀,掐着嗓子用最柔和的声音警告他,「我会不高兴的。」

五辈子下来,我意识到平常的手段浇灭不了訾屿对我的爱。

他是最忠诚的伴侣,最难缠的对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至死不休。

现在还不能太刺激他,毕竟病娇这种生物越刺激越上杆子, 只能慢慢调教调教了。

自这一天起,乖徒弟的修炼速度明显加快了不少,来烦我的次数也少了。

但是我不需要太担心,毕竟我现在有*手锏在身上。

当务之急还是伺候好魔尊这位爷,养只魔尊比养只猫麻烦。

虽然他人在青门山保持全程划水佛系生活的状态,但是贡品还是要给他准备好。

我是说,甜点。

前面有提过,照夜容易犯低血糖。

其实这个是一般厉害点的修士都会有的病,毕竟你想想人就这么高点,身体里的修为越高,消耗越高。

消耗越高,吃得越多。

但问题又来了,胃就那么大一点,总是犯饿也很麻烦。

我也经常这样,特别是问鼎魔尊之位后,饿得贼快。

你问我为什么不能辟谷?

我只能告诉你辟谷只是一种手段,并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今天吃什么?」 这句话基本成了照夜来这里之后的口头禅。

平常消耗太大,他基本都找个地方闭关,饭点再出来。

你看这人,多省电啊。

「今天吃干锅鸭,清炒芦笋,甜点是马蹄酥,喏,还给你带了水果拼盘,补充维生素。」

我把食盒放在他面前。

这人不挑食,什么都吃。

我指的是如果不帮他把苹果削好切成块的话,他能把苹果连皮带核一起啃了。

「我很好奇你究竟是如何活到八百多岁的。」

「我忘了。」 照夜在安静干饭的间隙不忘抽空敷衍我。

「我的意思是说,在你问鼎魔尊大位之际,难道就没有想对自己平平无奇的前半生进行一个小小的总结吗?」

难道就不想写个自传吗?

哇,我当上魔尊那天我都觉得自己牛得不行,想直接抓两个人过来替我写自传小传外加野史好吧?

「不想。」

我八卦之心要直接爆掉了。

「求求你了。」

照夜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又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开口。

「再来一碗。」

7

就着一碗白饭,魔尊叹了口气讲起了从前。

没啥好听的。

不知道为啥出生,没见过父母,快饿死前被路过的魔修捡走当了药人,天天灌药。

发现他是雷灵根后,魔修意图夺舍他,结果法阵画错了,他白拿了魔修一身修为。

然后被魔修的朋友追*,打了回去,被魔修的朋友的朋友追*,打了回去,被朋友的朋友的亲戚追*等等等等。

通通打回去之后,他发现四海八荒再没有能打的了。

除了我。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

回去之后,我掏出了镜子。

「魔镜啊魔镜。」

「Shut up.」

我的心魔出现在了镜子里。

心魔就是一个人的阴暗面,如果这个人足够傻白那么他的心魔就会很暗黑,反之同理。

至于我,我是这非黑即白世界里的一抹灰。

我的心魔她被铁链穿了琵琶骨锁在墙上,满身是伤痕,眼神带着戏谑。

她是过去五辈子的我,是逃不出訾屿手掌心的我。

这就是我的心魔。

「我想问问你,你知道照夜的心魔是什么吗?」

「你猜猜。」

「哎呀你快说!」

「是孤独啊,孤独,」我的心魔拍着镜子,抿着嘴笑得很狂,「你要是想掌控他,那就去多抱抱他吧。」

我陷入了沉思。

真的不会再整出一个病娇来吗?

说到病娇,我定期会围观一下我家乖徒在做什么。

虽然没什么可以围观的,他在我面前表现得可乖了,每样功课都完成得最好。

虽然他在我手底下上课的每一世都是如此罢了。

但是听说我家乖徒弟在弟子之间的风评很差。

特别是有几个弟子,本来也是嚣张跋扈的,但是最近都安静了。

我让照夜绑了其中一个过来问话。

「我和訾屿师兄?」那名弟子面露难色,「我和他,关系挺好的……挺好的。」

我眼尖,看到那个弟子试图遮掩的左手。

「手伸出来。」

他开始发抖。

「哎呀你抖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话还没说完,那个弟子突然跪下并开始大哭。

「弟子知错了!弟子再也不敢妄议莫长老了!求求莫长老放了弟子吧!」

「你看出来什么没有?」

我看向闲着没事捏核桃吃的照夜,开了传音入密和他交流。

「他的左手指甲被拔干净了,脖子以下也有伤,不致命,被人折磨所致。」

动动脚趾头都知道是哪个倒霉催孩子背着我*。

「你回去吧,以后走夜路当心点。」

轰走弟子后,我感觉我太阳穴突突地疼。

「腿借我躺一下。」

我枕在我这位道侣的大腿上,感觉心情平静了不少。

「那个弟子我记得,有一段时间给我送了不少特产,」我闭着眼睛开始复盘,「这段时间不来了,我以为是他消停了,没想到竟然是遭瘟了。」

「……」

「唉,一个个不省心的。」

「为什么不*了他?」

「因为我们所有人都没这个本事,」我翻了一个白眼,「我徒弟反侦察能力和偷袭能力简直反人类,生命力比蟑螂还坚强。」

毕竟我乖徒第二辈子问鼎魔尊的速度堪称史无前例,你小子估计也是被他活活偷袭死的。

「……」

我抬起眼睛看着照夜无处安放的手,想起来心魔说的话。

嗨呀,浅推一把算了。

「哎呀,好伤心好难过,要是有人能摸摸我的头就好了,」我再度闭上眼睛,语气带点矫情,「不然我就要悲伤得睡着了。」

「……」

我能感受到,照夜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了。

事实证明,偶尔毫无顾忌地撒撒娇还是有用处的。

至少还有人愿意伸手摸摸我的头,愿意小声对我说「那就睡一会儿吧。」

我果然还是被命运眷顾着的。

8

但是乖徒这事儿不能翻篇。

好家伙都已经开始对周围的小伙伴下毒手了,再过两天岂不是直接能把我关小黑屋?

我一想到这里,连明天的课都没心思上了。

不对,我本来就没什么心思上课。

于是继续喊照夜代班,我一个人偷摸着溜出去隐了身形气息跟踪我徒弟。

青门山筑基男修的一天从凌晨开始。

和混吃等死一觉睡到饭点的魔修大能不同,自律的男孩往往四更天就爬起来练剑了。

我看他在常常练剑练身法的木头桩子上贴了张纸。

上面写着的是谁的名字,我不说你们也知道。

也不知道照夜每天醒过来后脖颈疼不疼。

不过我确实挺心疼那木头桩子,换一个新的要不少灵石呢。

接下来就是喜闻乐见的洗澡换衣服吃饭的环节。

我对这种事情不发表任何看法。

吃完了饭,继续练剑。

有小姑娘送水给他,他没理会。

我眼睁睁看着人家小姑娘抱着水瓶子从他踏进练剑场开始一直站到他和几个内门弟子有说有笑地走出去。

眼泪都流了好几个来回,却连一眼对视都没有收到过。

真可怜,我默默记下这个姑娘的长相,说不定能当队友。

接下来就是宗门大课,我看訾屿提前三柱香到了场地,还刻意整理了一下衣服头发,脸色微红。

等照夜踩着点进来那一瞬间,我们家乖徒脸色一下子变得比死了还难看,但估计也是被挂墙上挂怕了,乖徒弟竟然忍住没有逃课。

可喜可贺。

我只好坐在他身后两对情侣中间的空位置上百无聊赖地抠手指。

听八百多岁的人讲课无疑是一种折磨,但我觉得照夜已经尽力了。

真无聊。

我索性施了个夺人心魄的咒,暂时控制了边上正打情骂俏的男修。

「我有问题。」

在我的操控下,这名男修高高举起了手。

「如何评价现在的魔尊照夜?在一对一的情况下,一个同等境界的正道是否能打赢这个邪恶的魔修头子?」

照夜瞪了我一眼。

「那是不可能的。八荒之内能正面赢了那个人的,只有莫成说一人而已。你若是想挑战本...魔尊,就先赢了她再说。」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马屁夸得满脸通红。

「那,我师尊究竟有多强呢?」 我面前的訾屿突然站了起来,提问。

照夜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带着嘲讽,带着厌恶,带着上位者的傲慢,带着若有若无的*气。

我默默捏了决,这俩人不会要再打一架吧?

「你这一生尽其所有,都无法达到她的高度,更无法靠近她分毫。」

我们家道侣微笑着对我们乖徒下了判决。

好家伙。

我搁后面听得一愣一愣的。

「明白了吗?明白了就坐下。」

我们乖徒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坐下呢你说是吧?

于是宗门大课再次出现了一个被威压按在桌上动弹不得被迫听课的可怜小孩。

「你怎么能当着人师父的面教育人家呢?」 我开始传音入密。

「我看你笑得还挺开心的。」

「不,那不是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透明人而已。」

「你要小心点,」远处的照夜安静地看着我的眼睛,「这孩子有堕魔的潜力。」

确实。

下课之后,我看见我们乖徒一个人走到小角落里,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他心乱了。

照夜的手段比较狠毒,但这也是大能们常用的玩法,给人打一顿再当面羞辱,保准这个人能气得道心紊乱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

我是个例外,我脸皮厚。

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否定了我们乖徒的成长性,訾屿就算是道心再坚定,也被刺激得动摇了不少。

这段时间怕是没办法再修炼了。

看来,是时候和照夜一起出门度蜜月,哦不历练去了。

我都想好了,先去东海玩一周的水,再去西山看候鸟,顺便路过几个凡人城镇吃喝玩乐,没钱了就去打家劫舍,哦不斩妖除魔挣点路费,玩个三四年再回山门。

「不行。」 掌门一票否决了我的申请。

「我攻略都写完了,你说不行就不行?」 我拍着桌子呐喊。

「你不能在不携带真传弟子的情况下出门历练,不然谁给你带孩子?」

「你以为我为什么想出去?」 谁想带孩子啊!

「总之不行就是不行,而且你们两个大能下山,至少得带两个走。」 莫千渊莫掌门朝我比了个二。

「你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我一拍桌子。

掌门往后一倒,直接装死。

僵持到最后的结果是—— 我,照夜,我们乖徒,还有之前见过一面的小姑娘。

四个人,一起,下山,历练。

哈哈。

照夜抱着我给他现炸的土豆片,面色平静。

我被迫忍受后方乖徒炽热目光,如丧考妣。

二人世界甜美蜜月直接变成爹妈遛俩娃的亲子活动。

你就说我气不气吧。

9

小姑娘就是那个送水的小姑娘,声音也软,头发也软,名字也软,叫阮眠眠。

由于阮眠眠还不会御剑,我让照夜叫了他养的神兽驺吾出来驮着我和她。

年轻修士可能拿把破剑能走天下,但年纪越大越明白挑个好坐骑的重要性,像驺吾这种又帅脾气又好的神兽一两千年不见得能出一窝,没想到被照夜逮到了一只。

再看看我。

我养的是只霸下,简单来说,就是龙头大王八。

跟彩毛大狮子相比,龙头大王八毫无可比性。

一想到这里就羡慕得不行。

「好羡慕,好喜欢,好像要。」 我抱着大狮子流口水。

「有这么喜欢吗?」 照夜发来一条传音入密。

我疯狂点头。

「那就送你吧。」

本来还想着等照夜被心魔反噬后含泪收了这畜牲,没想到魔尊大人竟然这么仗义疏财?

「这么好的吗?」

「先说好,它掉毛。」

「那我把我不掉毛的大王八给你。」 我莫成说可不能白拿人东西。

「……」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行。」

我没忍住,直接高兴到笑出声。

「莫、莫长老,您还好吗?」坐在前面的阮眠眠扭过头一脸疑惑。

糟了,忘了前面还有人了。

「没事,就是想到了点高兴的事情。」

我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

哎呀,真软和。

我就喜欢这种棉花糖似的姑娘,我要是个男的我就算不喜欢她也没理由讨厌她。

可惜了,病娇都是坚定的一夫一妻制动物,谁叫她喜欢上一病娇呢?

一想到这里,我又捏了捏人家的脸。

真可怜。

「你是不是,喜欢我徒弟啊?」

小姑娘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

「行,我知道了。」

再观望一下吧。

其实我有个想法, 我觉得我可以当着我徒弟的面假死一次,然后过几年再偷偷摸摸出来。

但是想想还是算了,就訾屿这性子,估计到时候冥土追魂也要把我追出来。

等等。

如果让他亲手*了我呢?

然后我再啪一下换个身体复活,岂不美哉?

我被我突如其来的聪明才智震惊到了。

于是连忙传音入密给我们家道侣。

「何事?」

「你能把死人复活吗?」

照夜思考了好一会儿。

「我能,把活人变死。」

这天属实是没法儿继续聊下去了。

是这样的,中间出了点差错。

要不是我一门心思要去西山逗鸟,要不是照夜突然被以连为单位的一群正道修士追*,要不是訾屿御剑飞着飞着从云头上掉了下去, 要不是阮眠眠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我们也不会紧急降落在这大漠正中间的小破城里。

讲道理我活了六辈子都不知道这里竟然还有一座城池。

更没想到里面有凡人有妖怪有正道有魔修,热热闹闹,成分非常复杂。

只不过每个人脸上都弥漫着淡淡的死气,不像活人。

「这什么鬼地方?」

风沙太大以至于我捂着鼻子咳了两声。

「……蜃楼海市。」

照夜是见过世面的,一下就看出了这里的不对劲。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在蜃的肚子里或者头上,周围这群人,全部都是被蜃吃掉之后产生的投影?」 我迅速理解了现在的情况。

「嗯,但是蜃进食的频率不快,大约会蛰伏一年左右,所以也有一些被蜃气吸引来的活人。」

我顺着照夜的视线看过去。

一个趴在水池边喝水的…活生生的红毛。

我忍不住围观了一下,照这个喝法应该会饱得很快,毕竟硬吃了那么多沙子。

而且这头红毛让我想起了一个老熟人。

「大哥,别喝沙子了,我这儿有水。」

我过去给那人扒拉出来。

有个魔修神经病往储物袋里装了一立方米的水,现在刚好派上用场了。

「谢谢……莫成说?」

我惊了,我都不知道我原来这么有名等等——

「阳长老???」

在你们面前疯狂喝水的是日耀谷的阳诀阳长老,阳光灿烂帅哥,我的第二条鱼。

「魔修!」

喝饱了之后,阳诀一下子就发现了正替我看孩子的魔修大能。

「你冷静点,那是我道侣。」

我一巴掌把阳长老手心里的三昧真火拍成烟。

这人和我一个灵根,所以我俩关系不错,那头红毛是修炼到差点走火入魔的后遗症,虽然但是,我觉得挺帅的。

但正是因为和我一个灵根,所以他哪辈子都打不过我家乖徒。

「原来你成亲了!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给,份子钱!」 阳诀大笑着从储物袋里掏了一大堆妖物素材给我。

我大约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会在这里了。

日耀谷和青门山这种三不管垃圾门派不同,他们宗门 KPI 很重,每人每个季度都要完成斩*多少魔修多少妖物的基础任务。

大漠里人少妖怪多,怪不得阳诀要来这里刷业绩。

「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问得好。

「带孩子。」

「可是我看那两个晕过去的弟子是你道侣在带。」

「……你看错了。」 我微笑。

「可是。」

「你特么看错了。」 我继续微笑。

「但是…」

「与其进行无效沟通还是先开个会讨论下怎么才能把这只蜃干掉吧?」

「蜃?等等,哪儿有蜃?」

总之第一届青门山日耀谷和魔修头子关于剿除妖怪的会议正式开始。

「所以你们说的蜃是啥?」 日耀谷长老阳诀率先发言。

「你蜃气是不是吸进去太多了,就是这儿啊就是这儿,这儿是海市蜃楼!咱都在蜃的嘴里等着被消化呢!」 青门山长老我举证说明。

「竟然有这种事情!我说怎么路人都不搭理我!」 日耀谷长老阳诀恍然大悟。

「咔嚓。」 魔尊照夜拿出了土豆片。 「总之这东西不能留,我们分配下任务,你们两个负责击*怪物分割战利品,我负责今天的午饭晚饭和夜宵,你们看怎么样?」

「我辟谷。」 阳诀举手。

「好,那就少做一份。」 我点点头。

照夜站起身,走人。

「你得抓紧时间了,」我拍了拍一脸懵逼的阳长老,「我道侣他不是很喜欢处理食材,如果没啥问题的话咱中午就吃这个了。」

10

蜃,大牡蛎,适合清蒸,或者刺身,或者生腌。

「它吃了那么多人,你吃它?」 阳诀依旧保持着稍微有些道心的正派形象,有点不敢置信。

「只不过是蛋白质而已,无量寿佛,阿弥陀佛,阿门,好了,吃吧。」 我抱着筷子双手合十了几秒,好,超度完毕。

但这次谁也没动筷子。

照夜安静坐在那儿闭目养神,不知道想啥。

阳诀默默掏出一把辟谷丹分给我刚睡醒的俩崽子。

我为了证明这玩意能吃,率先尝了一口。

呸,真老。

之后就是莫名其妙吐到怀疑人生的回合。

「那只蜃集结了太多的业,你一个正道压不住。」

换句人话说,就是我道行太浅,镇不住这老妖怪呗。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眼泪汪汪地呐喊。

「…我没想过你是真的想吃了它。」 照夜无奈摇头。

自从照夜一招击*了那只蜃之后,城池就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出现了一片绿洲,有水有树林,也算是斩妖除魔之后的福报吧。

但完全休息不了。 完全! 休息不了!

我现在睡了醒醒了吐吐了睡,整个人在要死不死和十分想死的状态来回徘徊。

很好,我废了。

所以说出门在外不要作死,不太认识的食材尽量不要吃。

而两位比我能点的大能无一例外采取了保守治疗策略。

主要是因为。

「我觉得这种情况下应该立即带她回青门山——等等有妖气!」

我虚弱地躺在我道侣腿上,看着某个话说一半就跑出去追那只卡车一样大的蝎子的红毛大猴子。

多亏了我们日耀谷阳诀阳长老,这家伙为了月底前凑齐 KPI 不惜给自己喷了一身妖引香。

顾名思义,就是讨打用的。

我不知道那些凑上来的妖怪怎么想,但我是真特么的想殴打他。

「师尊,喝点水吧。」 我们乖巧可爱的小病娇端着热茶一脸担忧地凑上来。

「……」 我捂着嘴挣扎着爬起来。

这下从病理性呕吐变成生理性呕吐了。

吐完,接过照夜递过来的水袋漱口,看见我乖徒一直站在那儿,茶水都泼了一手。

「去修炼吧,顺便教教你师妹御剑。」 我摆摆手,撵人。

「……是。」 訾屿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我重新找了个舒服位置躺回照夜腿上,他才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们家魔尊握着我的手,通过气息的周转将我体内混乱成浆糊的业导进自己体内。

他说他背负的罪业多,不差我这一份。

其实双修更快,但我们俩都默契到没提这事儿。

多亏了照夜,我现在至少能稍微舒服些,还能唠唠嗑。

「听说他重金悬赏我的人头。」

「嗯,这小子钱多得没地方花了呗…等下?」 我猛然睁开眼。

我说怎么突然从云头后面蹦出一百多个人追*照夜呢!

追兵,突然掉下云头的訾屿,大漠,蜃楼海市。

运气不错赶上蜃百年一度进食动作的话,我们乖徒完全可以只身完成跨好几个大境界谋*我亲夫的壮举。

他可能也多方打听出来魔尊最大的弱点就是耐力不行,毕竟连他师尊都打不过—— 那当然是因为我强的离谱。

我抓那只霸下当然是因为王八壳子不怕雷劈好吧,让我拿脸硬接肯定是不得行。

扯远了。

沉默。 沉默。 再也无法沉默。

「他特么的是想要我们全死干净吗?」 我尖叫起来。

我乖徒,訾屿,十七岁零三个月,小小的脑子里塞着大大的阴谋。

我,一个活了六辈子的老怪物,看得透人生,看不透他的手段。

我很焦虑,我怕我年纪轻轻就被关小黑屋。

我越看我徒弟我越焦虑。

我越焦虑我越饿。

事已至此,还是先吃饭吧。

我盯着眼前三粒辟谷丹陷入思想的黑洞。

「怎么了莫长老?吃啊。」 阳诀阳长老大约是没有过过好日子的类型,辟谷丹都能嚼得嘎嘣香。

我不行。 我要吃肉。

「我去吐一下。」 我转身御剑就跑。

大漠里,妖怪多。 妖怪多,肉就多。

秉着宁死也不愿意吃辟谷丹的觉悟,我御剑飞了好几里地,多亏了我们道侣,我现在肠胃还行,至少止住吐了。

「找到了。」

底下一只巨大的蝎子在迅速地爬沙。

「找到了。」

啊,我忘了一件事。

还有一百多个等着拿钱的正道在蹲着我们一家老小呢。

就打群架嘛,就一对多嘛。

「你是跟魔修厮混的那个女人,交出魔修,饶你不死。」

我抬起眼皮看说话的人一眼, 没见过。

「你,也配使唤我?」 我抬起手指向头顶骄阳。

老天爷,借个火。

11

我忽略了几件事。

第一件事, 我不是魔尊成说,至少现在不是,我其实真的没必要顶着正道的身份跟这群人打。

第二件事, 我病还没好,即使能手搓火球解决一波人,但也就只能解决一波人罢了。 我就不该吃那只蜃!

失去意识前,我听到了雷声。

嗯……沙漠会下雨吗?

清醒过来的过程并不怎么愉快。

嗓子也疼,背也疼。

「你醒了?喝点水。」

熟悉的声音,有点讨厌的那种。

我迷迷糊糊接过水。

「清醒了点没有?」

我想不太起来究竟是谁,只能先点头。

「那就开始吧,说说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猛然睁开眼睛,掌门正盯着我。

「……你也出来度假了?」

「度个屁的假,你现在人在青门山。我有三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就没个好消息了是吧?

「你按重要程度讲吧。」 我头疼。

「第一个,你真传弟子訾屿没跟你一起回山门。」

「不用管他。」 我喝了一口水。

「第二个,现在有十几个门派的二十多个掌门长老正等在大殿,说你协助魔修*人夺宝,要你给个说法。」

「是他们先袭击我的。」 我摆摆手。

「第三个,你的那个魔修道侣,跑了。」

「!!!!!!」 我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 「大哥这么重要的事儿你竟然放最后说?」

「总之清醒之后就去大殿找我吧,好好给他们道个歉,受罚肯定是难免的。」

我算是明白了,莫千渊就是单纯来通知我的。

把他轰出去之后,我自行检视了一下身体。

「……」

就没见过这么糟糕的状态,比我之前进小黑屋时还糟糕,道心虽然依旧坚挺,但修为基本不剩多少了。

我好像真的废了。

「师尊?」 阮眠眠站在门口,估计是没想到我能这么早清醒过来,手里的药瓶噼里啪啦撒了一地。

然后整个人眼泪汪汪地朝我扑了过来。

「呜呜呜师尊您终于醒了!我好担心您!」

我一愣。

想起来了,这姑娘是我在绿洲待着无聊时收的第二个真传弟子,喜欢我们乖徒的小姑娘。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照夜呢?阳决呢?还有你师哥呢?」

一觉醒来一窝鸡蛋就剩一个小的了,老母鸡的心态都要炸了。

我特么的蛋呢?

阮眠眠声泪俱下地给我复述了我晕倒后发生的事。

她师尊我由于感受到了追兵的澎湃*气,独自一人带病孤胆犯险为大家争取了撤退的时间。

而她师公也就是我道侣赶到时还是晚了一步。

我浑身浴血,安祥倒下。

她师公横抱着她师尊我,流下两行血泪来。

而后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说什么要所有人偿命,一下子整个天空都黑了。

「然后……呜呜呜,师公眼睛都气红了,把师尊你交给了阳长老,让我们带你回青门山。」

阮眠眠用我的手帕擤了擤鼻涕。

「然后,师兄也不见了,阳长老把我们送回来之后说什么不能放任魔修*人,就折回去了。」

「……」

糟透了。

「行我知道了,没事儿了没事儿了,」我拍了拍小姑娘的肩,「我会把他们全带回来的啦,毕竟你师尊我很强嘛。」

海口夸下去了。

我铁青着一张脸随便套了件外袍去大殿。

这么多老头老太太,都是来找我茬的。

抬手,让尴尬陪笑的掌门起来。

我往后一倒坐在掌门之位上,翘起二郎腿。

「各位今日远道而来,有何贵干呢?」

「莫长老,十大门派一百多号正道修士,一夕之间全部陨落,谁做的,谁帮了忙,您心里门清。」

「有青门山的人吗?」我转过头问莫千渊。

「没。」

「那就是九大门派,坤城派掌门,请注意你的言辞。」 我兵来将挡。

「你爹也是青门山前代掌门,怎么就生出了你这和魔修勾结的叛徒?」

「你管得这么宽,干脆住东海边上吧。」 我水来土掩。

「总之,今日这事儿,我们必须要个说法。」

来了。 来谈赔偿了。

「我们商议了一下,青门山,你莫成说不能再留,还要自剥灵根,以儆效尤。除此之外,每个门派赔三千万灵石,我们就不再追究。」

「你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掌门忍不住喊了起来。

是啊,真欺负人啊。

我安静地站起来,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把青铜剑,丢在地上。

再掏出一块罗盘,丢在地上。

丝带,旗子,斧头,盾牌,鼎,笛子,花里胡哨的法宝掏了一堆,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我活了六辈子,这些玩意儿藏在哪儿,谁拿到过,谁拥有过,我一清二楚。

周围鸦雀无声,大家都是修炼了成百上千年的老妖怪,发出羡慕的声音只会显得自己掉价。

「一个人拿一个走,排好队,安静点,谁敢明抢,肠子给他掏出来挂山门上。」

我说完,往后一躺。

「这些都是给各位长老的小心意,还有每个门派五千万灵石,就当我给各位的礼金。至于你们刚刚说的蠢话,我就当没听见吧。」

在一大堆一生难以遇到一件的极品法宝前,那些长老们安静如鸡。

而后,开始排队。

大殿里充满了快乐的气息。

「你从哪儿弄得这么多宝贝?」

「这是个秘密。」

身为囤货小能手的我给掌门比了个大拇指。 阳决是下午飞过来的。

「你得做好守寡的准备了。」

我给了他一巴掌。

「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是你道侣他已经被心魔反噬,除非出现奇迹,否则……」 阳决露出很为难的表情。

他身上带着许多伤,应该是打了一场硬仗,还输了的那种。

「我去救他。」

「等等,就你这样要怎么去救他?你难道想让照夜亲手*了你吗?*了他的道侣?」

我咬紧牙关。

「我有办法。」

镜子,我需要那面镜子。

12

「这正是把他做成傀儡的好时候。」 镜中的心魔冲我微笑。

「你也明白吧,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保住命就很不错了,又不知道訾屿什么时候会回来,活的道侣已经是指望不上了,不是么?」

「你可真恶毒啊。」 我就知道!

「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心魔啊,是吧,在漫长的岁月里你明明能直接*死你的乖乖徒弟,但为什么还要拖到最后?」

「……」

她说的是我的痛处,我没法回。

「因为你真的喜欢过你的徒弟,你喊他阿岛的时候,是不是也希望他喊喊你的名字?」

「别说了。」

「不过,你也并不是真的爱他,但他可是情真意切地爱着你啊。第一次被囚禁的时候你不也挺高兴的吗?你只是渴求着爱的空壳罢了。」

心魔有什么错呢?只是想占据我的身体罢了。

所以她会不停说一些我不想听的东西。

关于第一辈子的我对病娇徒弟的喜欢,关于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关于囚禁,关于爱。

「那不是爱。那是畸形的感情罢了!」 我大声反驳。

「你再也不会遇到另一个像那样全身心爱着你的人了。」

「所以我选择去爱别人,我这个人这么优秀,怎么可能没有男人爱上我?」我恶狠狠地戳着镜面,「老娘就是讨厌病娇,才不想让他没得教训就死。你给句准话,照夜,你帮还是不帮?」

「疯婆子。」 心魔笑了起来。 「不过我喜欢,那就勉强帮帮你吧。」

一只手伸了出来,握住了我的。

「这次是免费的,要是还有下次的话,我一定毫不犹豫地吃掉你。」 脑海中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与此同时,身体逐渐充满了力量,而我对身体的把控力度也下降了。

就像是被人一把夺了方向盘似的。

「他现在在魔城,要是救他的话得抓紧时间了。」

我的身体不受控地伸展了下, 随即叫出了原本属于照夜的驺吾。

「走,去找你前主人。」

距离上回来魔修这边没过多长时间。

一路上没见多少人,可能也是跟我上次进货稍微有点竭泽而渔有关。

下回还是收敛点吧,你看他们看到我就跑诶。

魔城更混乱形势更复杂,历代的魔尊都选择住在魔城正中心的九层塔里,在我第四辈子的时候,我嫌爬楼梯烦,就拆了,造了个宫殿。

其实我觉得这塔也挺不错的,特别是驺吾惯性降落到塔顶的时候。

从下往上可比从下往上方便耶。

「原来我才是土狗,他们原来都不走大门。」

原来,只有我每次老老实实走大门。

「别煽情了,看下他具体在那哪一层。」

我凝神观察了下,哦,在塔的地下一层。

「……」

我的心魔给了彩毛大狮子一个暴栗。

总之我又跳下去了,真麻烦。

这儿四舍五入也算是我家,什么暗门地道我清清楚楚。

地下一层我记得是用来关押和拷问的地方,我问鼎魔尊大位那会儿这里已经荒废多年了,灰都几尺高。

门关着,有禁制。

「照夜,我知道你在这里。」 我大力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猛兽般的低吼声。

「他没救啦,放弃吧。」 心魔在嘻嘻地笑。

我双手结印,让三昧真火烧却结界禁制,和那扇门。

「我该怎么救他?」

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把我火都吞没了。

「秘诀我老早之前就教给你了,去吧。」

…… 我哪儿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啊??

总之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我盯着黑暗里那双带着血气的红眼睛。

「照夜。」

我其实挺奇怪我为什么会上杆子往这么危险的地方凑,我可是被锁进小黑屋里过的人。

我现在应该头也不回地跑出去然后一把火烧掉这里,然后以寡妇的身份和我死去的爱 say goodbye。

但我觉得照夜不会对我做什么, 没啥理由,我就是这么觉得。

「他之前不做什么,不代表今天不会做什么。」 心魔嗤笑起来。

「男人都是一个德行,高兴的时候给我们喂点吃的,换上好衣服,还洗个澡,不高兴的时候就把我们关进小黑屋,穿了琵琶骨,逼着我们说爱他。」

「别提这事儿了行不?」 我烦的慌。

「我就是由这事儿组成的。」 心魔嘟嘟囔囔。

自言自语了这么久,照夜只是跟只猫一样,在黑暗里盯着人看。

我向前一步, 他向后一步。

说实话我觉得我就是一活该被载入史册的女修,强大又美丽,最重要的是能凭借一己之力把现任魔尊逼到墙角。

嗯,是时候抓俩人来给我写自传了。

「你躲什么啊我又不会吃了你。」

由于道侣印记的约束,这货就算再生气,也弄不死我。

我大剌剌往前推进, 他像只猫一样冲我哈气。

「第一次见心魔是只畜牲的耶。」

我的心魔明显比我更兴奋。

我抬手摸了摸照夜的头,后者虽然还在试图呲牙,但已经开始很没出息地开始呼噜了起来。

这什么品种的流浪猫啊?

「现在应该咋办?给他拴个绳带出去?每天早晚遛一圈,非得吃生的吗?能吃带盐的吗?吃盐会不会掉毛?」 我顺势挠了挠他下巴。

「你到底是养猫还是养狗啊……」

「你说他会咬人吗?」 我扒拉开他的嘴开始检查牙齿。

「我诚挚建议你让我夺舍你,这样你这家伙多多少少还能保留点人类的善良。」

谢谢,我会把这句话让他们写进自传里的。

逗猫逗得差不多了,该想办法把人弄回来了。

「要不我们养他吧。」 虽然挺舍不得照夜的,但我觉得养只人形猫也不错。

「你,到底,有完没完?」

我的心魔过于愤怒以至于一把抢了我的方向盘, 又一把拽住照夜的衣领子, 用上了我能发出的最大音量。

「你**的****心魔赶紧给老娘滚!麻溜的!」

当事人除了被吓炸毛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由于过于粗鄙以至于无法展示)!」

什么都没有发生。

13

「我没辙了,你一样一样试吧,」心魔火速把身体操控权交给了我,「这家伙的心魔名为孤独,抱抱亲亲说不定有奇效,实在不行的话,你就在这儿把他给糟蹋了吧。」

她说完转身就跑,一头撞进镜子里喊都喊不回来。

特么的,一到关键时刻就指望不上。

总之先一样一样试吧。

要抱,就不能乱抱,指尖要依次拂过耳垂、下巴和脖颈,得将头贴在胸口上,将眼睛轻轻闭上,双手要环抱住。

倾尽五世的人生,只有讨好学得最熟练, 熟练得我都心疼我自己。

「醒过来吧,照夜。再睡下去就不礼貌了哈。」

照夜抱起来是冷的,像是清晨燃尽的炭,你知道它曾经温暖过。

现在他的温度在一点一点回升, 像动物一样的细碎叫声也变得微弱起来。

最重要的大概就是那双本来还在胡乱挣扎的手安静了下来, 然后抱紧了我。

「乖啦乖啦,」我拍拍他的背,「下回可别再闹脾气离家出走了。」

「我是个怪物。」

大概是之前一直在以各种形式吼叫,我们家道侣的嗓子听上去格外沙哑。

「没事儿,我不嫌弃。」

我还是很喜欢这家伙的,虽然没有我喜欢我自己那么强烈吧。

至少比起猫、狗和我们乖徒,要喜欢得多得多得多。

「总之先双修吧。」

我开始扒他衣服。

四海八荒唯一强者莫成说莫长老最大的优势在于执行力强,贼强。

「等等……」

刚刚才彻底清醒过来的魔尊似乎对这方面一无所知,且手足无措。

「没事儿,交给我就行。」

我将脸凑了过去利用物理方式让他闭嘴。

时不我待啊嘎嘎嘎嘎嘎。

总之就是做了点什么,耽搁了差不多十天半个月。

具体细节嘛,不太方便在这儿说,咳咳。

虽然也没什么好说的,大概就是修为精进了不少,伤病也好了不少。

我也第一次觉得,双修对我而言也并非全然是坏事儿。

只不过我的老腰大不如从前了,不然还能再耽搁几天,遗憾,遗憾。

「魔城的环境不利于正道久留,我们该回去了。」

照夜这几天恢复得也很不错,经历了上回的事儿,他的心魔没再敢出来过。

「其实我也不算很正的正道。」

我在他的卧榻上瞎扑腾。

照夜的担心其实没有太多必要,这儿其实环境没有多恶劣。

毕竟我们家道侣搞了个很强的禁制把魔气都挡在了塔外面。

有多强呢,我打个比方。

现在塔顶上方的天空,都是蓝的。

「别着凉了。」 他给我递了件衣服。

「诶但是这里又没人来——」 我安静闭上了嘴。

不,很显然是我判断错了。

六道黑影同时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其实还差双鞋就穿戴齐整了。

「尊上。」

这场景我曾在第四世见过无数回,我差一点就答应了。

这六个算是魔修界知名度较高的墙头草,我们一般称这种人为魔将。

在第二世的时候这群人跟着我们乖徒混,第三世跟着照夜混。

第四世我还没问鼎就开始宣誓要效忠,结果正道打过来的时候跑得比我都快。

一群吃白饭的废物。

我觉得照夜看见这群二五仔也头疼,一群人一起过来准没啥好事儿。

其中一个扭头看向我。

「果然传言是真的,堂堂魔尊竟然和正道厮混在一起。」

善者不来啊。

要我是魔尊,我就一刀砍了他的脑袋,有什么话下辈子斟酌好了再来说。

但我现在的人设是个高傲的正道,我才懒得搭理这种不长脑子光长嘴的。

照夜比我善良点,就只是单纯的把那人从塔上丢了下去。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魔修们绝不会承认一个和正道有瓜葛的魔尊,现下东方已经出现了足以问鼎魔尊大位的存在,您的气数已尽,放弃挣扎吧。」

我简单解释一下,他们想换董事长。

他们通知完就化成了五堆黑灰,风一吹就不见了。

只有一封信从灰中飘起,落在我的脚边。

「他们早就死了,被人做成了傀儡,来这里报信。」

我那道侣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捡起来那封信。

【魔城.莫师尊成说道启.不孝徒訾屿】

我抖着手把那封信丢了出去。

信不用看了。

之后三天我把自己关在房里,把所有可能出现的机缘造化尽数写下。

我不相信一个人能占尽所有的机缘,我更不相信那个混蛋徒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还在道心被打击的情况下修炼成能和魔尊匹敌的存在。

等到第三天凌晨的时候,我终于想通了。

是心魔。

这货的心魔强度超出了我的想象。

「镜子,我徒弟的心魔,是什么?」 我差点握不住镜子的柄。

「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呢。」 镜中的我遍体鳞伤,笑得却灿烂。

「总不可能是我。」

「乖,别自欺欺人了。」

「我还有机会跑吗?」

「你要是能在三天内原地飞升的话说不定还能在仙界过两个月的快乐日子,做不到的话就等着被拖进小黑屋吧。」

「哈哈。」

根本做不到!不要把飞升说得跟喝水吃饭一样简单好吗?

「我建议你啊,看看信里写了点什么,说不定人家连逃走的机会都不给你呢?」

心魔说得对。

虽然直犯恶心,但我还是打开了那封信。

简单的问候寒暄,略过不看。

他最近做了什么,没有价值。

对我表示了爱慕,恶心至极。

他说,青门山的所有人,还有阳决长老,都希望我能回来。

随信附上了掌门扳指, 一缕红发, 和十片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染着凤仙花色的指甲, 女孩子的指甲。

14

很好,他彻底激怒我了。

如果能给我一次机会,我是说如果, 我一定要回到故事的最开始给我自己一巴掌。

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被威胁。

你可以给我两巴掌,逼迫我干这干那,但是你绝对不能用我周围人的人身安全来威胁我。

那么多熟人的命,我担不起。

现在整个青门山都在訾屿手里, 上到掌门下到外门都在他手里充当人质。

而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我。

我他喵的可真的是倒了血霉。

「照夜,我有没有跟你说起过我徒弟?」 我叹了一口气。

现在魔城里的魔修也走了不少,多半去投靠了他们的新大腿訾屿,剩下的基本全跑了。

虽然我也不指望这些家伙能起什么作用。 这是一场即将打响的战争,而所有人都不觉得我跟照夜会赢。

「你说吧,我在听。」

我又叹了一口气。

「都怪我爱出头。」

古道热肠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词,特别是在帮助不该帮助的人的时候。

那时候我刚穿越过来没多久,第一次意识到了用拳头说话的重要性。

于是我背着我们掌门出门当游侠去了。

正所谓有困难要帮,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帮,我就这么从其他小孩手里以一种非常以大欺小的形式救了一个小小孩。

小小孩儿就是訾屿,我未来的死兆星。 那时候他撒腿就跑,追都追不上。

追到村子里,结果村民比我想象中热情得多。

结果我就多在那个小村子里待了两个月,顺便清了清附近的山精野怪。

这两个月发生了不少事情。

有个小男孩子天天黏着我要我给他讲修仙的事,我就给他编。

某一天,那孩子不见了。

他被人丢进了小池塘里,过了好几天才浮上来。

村民们说,是因为那孩子和我走得近,才被妖怪拖走淹死的。

我就离开了那里。

临走之前,有什么人在门口给我放了一束小花。

而那种花只在水边开放。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瞎掺和事儿,千万不要。

「他把那个小孩推进了池塘里,他知道那时候的自己无法博得我的喜欢,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

这种简单的事情我当时怎么就没想明白呢?

「他会把我身边的人都清理干净,这样我就是他一个人的了。就算是现在,他也是这么做的。而那时候的我竟然还傻傻得觉得,他才是那个需要被救赎的。」

我记得我之后又说了许多废话,哭了好几回。

照夜一直很安静,他坐在那儿陪着我,不发表任何看法,就是听着。

末了,他摸了摸我的头,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我,一个简单的平安扣。

好吧,我知道这玩意儿,一般人做不出来这种东西,就是把自己的三魂七魄剥出一丁点儿来塞进普通的玉石里,这样那块玉就有了一种神奇的力量—— ——可以把佩戴者受到的致命伤,转移到魂主身上。

要不还是跑吧, 我一下子怂了。

我无所谓,大不了就是被抓回去关小黑屋,再睁开眼又是青门山桀骜不驯莫长老。

但照夜呢?

下一辈子再见到的话可就不一定是朋友了。

说不定像第二世那样,他弄死我。

或者说像第四世那样,我弄死他。

然后呢? 我还要忍受这种轮回的痛苦到什么时候?

「哎呀放心啦宝贝儿,我又不会死在那里,他既然威胁我,肯定是想让我活着去见他呗。」

我抱着他吧唧亲了一大口,顺便悄不吭声地给平安扣调整了一下,偷偷塞进了他的衣带里。

「你要实在不放心就跟我一起去呗,反正青门山到处都是熟人,救出来几个都算友军嘛。」

事实证明, 用人类的道德来评判我们乖徒,还是有点保守了。

青门山还是那个青门山,只不过被魔气笼罩得空气有点糟糕。

我们俩一路从山脚下*到半山腰,然后看着两个瑟瑟发抖的青门山外门弟子举着剑对准我们。

「莫、莫长老,抱歉,我们也是被师兄逼、逼迫的。」

明明腿都站不住了,还试图攻击我。

不,他们攻击的不是我, 是我的道侣。

照夜侧了侧身,朝他冲过去的两人因为跑太猛失去重心直接栽倒。

丢人,实战课白上了。

我冲过去揪着其中一个小崽子的衣领子。

「真是胆子大了敢欺师灭祖了,訾屿对你们做了什么?乖,告诉我,我绝对不会这么对你的。」

那孩子直接哭了出来,又拽着我的衣袖不肯撒手。

「师兄说,只要伤到那个人...哪怕只是擦伤或者撕掉衣服都可以!他就会放我们自由!莫长老...请你...救救掌门!」

他话音刚落,我就看见两排弟子齐刷刷地从山包后面出现了。

每个人都抖得跟冻了两天似的,却还死死握着手里的法宝。

真麻烦。

给所有人都打晕过去后,我有点累了。

这些都是外门弟子,对我们来说一点威胁也没有。

我,照夜,随便哪个人动动手指就能让这群人百年不到的修为化成泡影。

但我们家乖徒这样做是有意义的。

「他想让我体会到众叛亲离的感觉。」

该死的,上山的路怎么这么难走。

「他想让我知道,全世界都有可能背叛我。」

我站在岩石上,看着上方重兵把守的山门。

「只有他不会。」

打飞几个老同事之后,我才发现山门上还吊着个人。

光头,准确的说也不算是光头,毕竟几络红发还留在头上。

「阳长老。」 我对他此时的造型感到由衷的抱歉。

「你在这里干什么?快跑啊!」

阳决活泼得不像是刚被择了毛,但很明显,他的惯用手扭曲得不像话,就算重新接好再用法术连接经络骨骼肌肉,他的手臂也不太可能恢复到一开始的水平。

「莫长老,你还是快走吧,我去救其他人。」

就这样的人还试图随便拣一把法器逞强, 恶毒如我都不忍心再用这可怜孩子了。

「他的灵根克制你,你过去就只是送死罢了。」

我叫出了驺吾,让彩毛大狮子把他直接叼走。

「你现在就去日耀谷喊人,能叫多少就叫多少,听见了没?」

日耀谷的人基本都是孤狼,阳诀估计求爷爷告奶奶也来不了几个,这我知道。

所以再见了阳决,这次丢头发就够了,别再因为救我丢命啦。

15

接下来是哪个倒霉蛋啊。

喔是我们掌门大兄弟啊。

掌门此时真的成了掌大门的那种掌门,就坐在大殿门前,以一种非常没有形象的形象等着我。

「莫千渊,我那不肖徒弟呢?」

我们家掌门其实挺命苦的,明明没什么本事,却还要在我爹娘双双陨落的情况下扛起青门山的大梁。

虽然我一点也不感激他,因为他有够烂的,出了事儿还要我出钱出人出力气摆平。

「唉。」 掌门发出一声微弱的叹息。 「你的弟子,为什么会突然变得那么强?」

我看他被打得挺惨的,看来也是努力过了。

「他同时碰上好几个千年难得一遇的大机缘,蜃的肉,别人吃了会死,他的心魔够强,完全可以把那怪物体内的罪业消化干净。」

我寻思那小子估计背着我们把一盘全吃了。

至于剩下的,基本都是撞大运才能碰见的。

我在那三天时间里计算了一下,訾屿短时间内确实可以一下子达到问鼎整个修仙界的水平。

前提是用自己未来三千年的机缘、修为、前程来换。

简单来说,就是用命换修为,厉害不? 真他妈的厉害。

「他活不了几年了。」 照夜说出了我想说的话。

是啊,何必呢?

和乖徒重逢的感觉真的令人一点也快乐不起来。

他站在掌门之位前,背对着我。

而坐在掌门之位上瑟瑟发抖的,是被蒙住了眼的我的二弟子,阮眠眠。

「师尊,你来了。」 訾屿转过身,眼中带笑。 「我一直在训练师妹说真话的本事,因为她满嘴都是假话。」

他轻轻抚摸着我们二徒弟的下巴。

「但是她永远都学不会...您说,她为什么要明目张胆地撒谎,说自己接近您毫无目的呢?不过现在她学会了。」

「放了她。」 我咬牙切齿。

她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

「来,给我们师尊说说看,你真实的目的是什么?」

阮眠眠眼上的黑布被取了下来,我得以看见我们二弟子惊恐到失去焦距的眼睛。

「师尊...师尊...快走!」 她说着,眼泪大滴大滴地从眼眶中流出来。

我紧紧握着照夜的手,我害怕我自己因为过于愤怒而丧失理智,从而落入我们家乖徒弟的圈套。

只死一个弟子是最好的结果,我可以现在就往外跑,没有人能拦得住我。

「很好,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我们乖徒将手按在我们家小羊的头顶,笑得很恐怖。

照夜挡在我的面前,祭出了自己的法宝。

「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快走。」

我走不了。

我眼睁睁看着我们乖徒一招放倒了我们家照夜,又放了两道剑气出来把我道侣按在了墙上。

我喉头一甜。

你说这小子得有多记仇呀, 又不知道从哪儿冲出来一大堆子长得稀奇古怪的魔修给我团团围住。

这下还打个锤子啊笑死我了。

事到如今只能——

「好汉饶命!」 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对不起,我还是不忍心看到可爱的女孩子为了根本不值得的师尊我哭得那么伤心。

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磅礴的父爱让我为了自家可怜闺女儿跪了逆子。

「放了他们两个,我跟你走。」 我盯着我们乖徒弟的眼睛。

伙伴们我们下辈子见。

但是我们乖徒弟并没有打算就这么就此收手。

「师尊,你可以不用这么强迫自己的。」

这特么的明明是你在强迫我,我都给你跪了你还想咋地?

难道还要我当场做点什么才行吗?

「我是真心的。」 我是真心胡扯的。

「你没必要再折磨其他人了,如果你的目标是我,那么你已经达到了。」

走过去的时候,我扭头看了看被按在墙上的照夜的表情。

我冲他笑了笑。

他一定是感觉到了什么,毕竟宠辱不惊的我们家道侣现在脸上满是怀疑和震惊,还有悲伤。

是不是发现自己猛挨了一下却什么事儿也没有?

没错,这就是莫长老独家研发的科技,甭管你往平安扣里塞的啥,只要受了伤,所有的伤害都能统统转移给施术者的我,厉害吧?

我怎么舍得让我道侣受伤呢?

还指望他救我呢。

「把他们放了。」 我再次重申我的要求。

我不是第一次和訾屿面对面近距离对话,但是这么有压迫感的还是头一回。

可能也是因为我受了内伤吧。

光那一下我就知道这货是铁了心想让我家道侣去死。

现在就只能靠我的人格魅力和未来的造化了。

希望贼老天这次能让我死的清爽些。

「师尊,我们这么聊天还是第一次啊,我真的好开心。」

我们家乖徒抬起手,炽热的手指抚摸上我的脸颊。

小伙子眼神还挺疯的,要不是我之前就知道他心里那点小九九,我能当场晕过去。

「师尊,我从见你的第一眼起就喜欢上了你,我真的好害怕自己配不上你,你知道吗?当师尊亲吻那个魔修的时候,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我真心觉得青门山容不下这尊佛,这种情感充沛的反派式自白起码能进百老汇。

我只能尴尬笑笑然后说「啊竟然是这样的吗?我都不知道!」

不然呢?

难道要我当着所有人面给你手指头撅过去然后抱着你的胳膊给你来一个过肩摔吗?

「师尊,你对我是否也有相同的感觉?哪怕只有一点点?」

「别这样,我有老婆了。」 我一把拍开他。

「他配不上你。」 我徒弟挑起眉毛抬起手,准备给照夜一个痛快。

「你敢动他,我可就死定了。」 我当着他的面吐出一大口血。

看我徒弟顺便变灰白的脸就知道了,他这么聪明,肯定明白我做了点什么。

这就是我把照夜带出来的底气。

「你说你何必为难他呢?反正你已经赢了,你就算把他打死,也得先从我的尸体上迈过去不是吗?」我笑得狡诈,「乖,把他们全放了,我就解除道侣契约。」

訾屿没再说二话,毕竟其他人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解除契约的仪式也很简单。

我握着照夜的手,想哭,哭不出来。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结也是我想结的,离也是我想离的,想了想,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征求过你的意见。」

我有点可惜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左手无名指。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传音入密其实多少有些鸡肋,明明只要说的小声点我们乖徒就听不见,不过说真的,就算是听了其实也没什么。

「我没得选,」我把照夜散下来的头发别到他的耳后,「我必须把咱们两个的命绑定在一起,不然他绝对不会让你活的。」

「我从来没有怕过死。」

「我怕,」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努力挤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笑,「先说好,我可不想守寡啊。」

正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目送着照夜一拖二将我们废物掌门和哭包弟子拖走,总算是松了口气。

訾屿牵起我的手,就算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我也知道,这家伙笑得得意。

他赢了,我们都输了,成王败寇,就这么简单的事儿。

「现在高兴了吗?我是你的了。」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恼火过。

「他根本就没有在乎过你,如果是我,我根本不会抛下你离开。」

是是是,你只会幼稚到试图跟所有人同归于尽,这不过是因为你是个疯批罢了。

我很担心照夜的精神状况,我害怕他的心魔因此卷土重来。

千万别让我看到一只人型大猫喵喵乱叫着冲进来救我,千万别,我会笑场的。

「师尊,你难道还不明白么,这世间最爱你的只有我,只有我才配站在你的身边。你说你喜欢魔修,现在我是了。」

不,我没说过。

「我喜欢听话的。」

我喜欢的是听话乖巧可爱清纯脸好看又能打的名叫照夜的魔修头子,那人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好了。

「只要师尊愿意遵守我们的约定,」他讨好似的半蹲下,这样我的手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放到他的头上,「我也可以当你的乖狗狗。」

笑死了。 你快看他的嘴脸! 乖狗狗? 哪有把项圈栓到主人脖子上的乖狗狗?

「多花点心思留在保命上面吧,」我扭头走掉,「你要是想玩过家家,我乐意奉陪。」

但是想要取代某个人的位置,我劝你最好还是找个镜子自己照照。

这次的囚禁跟之前有点不一样,我很庆幸他总算选择了创新而非一直走之前的老路。

这次我的腿和琵琶骨总算幸免于难,毕竟我在装乖方面可是别有心得,不过我的修为算是彻底保不住了。

四百年辛辛苦苦的修炼,到最后连生个火都难的不行。

整个青门山都成了软禁我的漂亮牢笼,走到哪儿都有我们家乖徒跟着。

「师尊,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我们两个坐在青门山山顶上看日落,我们家挨千刀的乖徒强迫我靠在他肩上。

「忘了。」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那么漂亮的人,而那个人正是为了救我才出现的。师尊,我有时候在想,这个世界是否只有我一个人是真实的,而其他人都是我臆想出来的幻影?」

主观唯心是吧。

「但师尊出现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你是除我之外,唯一真实的存在。」

客观唯心是吧。

「我从那一天起就下定决心,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站在你的身边。」

「......」

幸好最近没怎么吃东西,不然我真的要把能吐的都吐出来。

「所以师尊,为我生个孩子吧。」

好小子在这儿等着我呢。

「抱歉,这是不可能的,」这大概是我被软禁以来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我已经*了,改天吧小伙子。」

我当然是胡扯的,我这辈子连阴德都不积了,我怎么可能能有孩子。

我寻思着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拖到他们几个来救我为止。

「訾屿,你是在乎我的吧?」我摸着我前段时间吃胖了的小肚子,「我很珍惜这个孩子,希望你也能视他为己出,好不好?」

我们家乖徒现在的表情真的,老好看了。

或许可能也是因为我表现得太乖巧了,他竟然阴着脸沉默了好几分钟,然后从牙关中挤出一个「好」来。

修仙界基本讲究一诺千金,只要这句「好」还在,他就没办法动我。

不过我确实没想到。

「恭喜恭喜,确实是喜脉。」 訾屿不知道从哪儿找的大夫把完脉后如此对我说道。

假的吧。

我都不敢相信贼老天居然能给我弄个小崽子出来添堵,我已经够烦了,还要冒着一尸两命的风险想办法从这儿逃出去。

最重点的重点竟然是, 孩子他爸还不知道这件事,而我都快没命活到见他那天了。

青门山上禁制厚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能进来的只有长得乱七八糟的魔修狗腿子们,而这群丑八怪连半点消息都不会透露给我。

唯一庆幸的是訾屿没有没收我那面镜子,我可以和我的心魔唠整夜的嗑,而所有人都以为我只是在自言自语罢了。

「这次也失败了对吧?」 我的心魔在镜子里微微笑。

「差不多吧,我本来就没指望只靠六辈子就能得到善终,可惜苦了莫小花了。」

「你都不知道是男是女你就叫人家小花?」

「她这么乖一定是个女孩儿。」

「我帮帮你吧,」心魔将手放在镜子上,「心魔不只是你自己阴暗面的投影,换句话说吧,我能帮忙联系到照夜的心魔,不过也不能指望那畜生能听懂几句话罢了。」

我第一次觉得,所谓的心魔竟然还稍微有点用。

「告诉他们,别来青门山。」

青门山不过只是掩人耳目的地方罢了,我徒弟既然吃了蜃,那么他就一定有操控幻境的能耐。

但他遗漏了一些事情,比方说气温、空气湿度,还有风的走向,太阳的高度。

这里空气更干燥,温度更高,风更少,水更难喝,就算有冰灵根的大能刻意操控着天气,我也能明白—— 这里,是特么的沙漠。

「去大漠。」

16

情报已经递出去了。 接下来就是看我们心魔的表现了。

「师尊,到休息的时候了。」

今天熬得稍微晚了些,虽然一天到晚的也没什么事情可做,自从我的心魔离开之后,连可以说话的人都没了。

能做的就是坐在虚幻的山顶上,看着头顶似幻非幻的星空。

「我还不困。」

我只是看上去憔悴,但是我的精神头一直很好,好得我想唱歌,想打人,想把我们乖徒弟的脑袋撅下来当球踢。

「我很高兴没有人能打扰我们,」他试图拉起我的手,「师尊你看,我们明明就在青门山,可没有一个人来找你,你还不明白么?不要再等了。」

我躲开了。

我觉得大概是时候了。

「他们不会过来,是因为这里根本不是青门山。」

你小子能安安稳稳把我困在这里不就是因为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三无门派青门山吗?

「乖,你到底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我在他追上来之前折了根树枝御剑飞了起来。

嗯,应该叫御树枝飞行。

别看我现在修为少,我可拿过修仙界御剑竞速大赛第一名啊。

「在你面前飞着的是,前代掌门之女,有史以来最强的女修,魔尊照夜的前任道侣,青门山长老,莫成说。」 我高傲地抬起下巴。「你这乳臭未*小屁孩子,不配得到我。」

单手指向天空的瞬间,头顶的禁制瞬间被人劈了个粉碎。

我得以听见宛如怒吼般的雷鸣。

嗯哼,其实我还挺会卡点的。

被人稳稳抱在怀里的瞬间,我的心情瞬间平静了不少。

「我来救你了。」 照夜的声音,或许是强行破开了禁制,他现在有点疲惫。 「心魔耽误了点时间,让它表达清楚确实有些为难它了。」

依旧平静的语气或多或少让人感到安心。

我贴在我们道侣的怀里,突然就有了坏心眼子。

「千万站稳了啊孩儿他爹,手抖摔下去可就是一尸两命了。」

「欸?」

我似乎听见了某个人大脑卡壳的声音。

我们两个差点一起从飞剑上掉下去。

我们乖徒愣在原地,他似乎没有想过有人会来救我,明明这么缜密的计划和那么隐蔽的地方。 是吗?

「日耀谷只有一条规矩,那就是睚眦必报。」 从天而降的日耀谷秃头阳长老活动了一下肩颈。 「这个人算我的,剩下的魔修,算你们的。」

我是没想到阳决真的喊了那么多人来。

「你没事就好,」掌门朝我打了个招呼,「青门山已经从魔修手里夺回来了,我集结了青门山剩下的长老……现在是清理门派的时候了。」

我虽然不信任他,但是我觉得,我们赢面很大。

很大很大。

「我们走。」

最后离开的时候,我被照夜抱在怀里,各位修士在围攻我们气数已尽的乖徒。

这一辈子的訾屿其实并不那么强,所以他搭上了半条命做了一个几乎不会被人打破的禁制。

现在禁制没了,我也没了,他的命也快没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我们的乖徒弟。

我没想过他也会看着我。

他张了张嘴,然后对我露出了一个灿烂到让我毕生难忘的笑容。

我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之后的日子里我一直在青门山待着,其实我也很想继续去西山看候鸟,但是照夜说长途跋涉对孩子不是很好。

但又不是我去飞,算什么跋涉啊?

好吧,确实问题很大,毕竟我现在修为也菜得要命。

阮眠眠现在是我唯一的真传弟子,没什么事儿的时候我会好好教她点东西,经历了那些事儿之后,她变了不少,虽然指甲还没有完全长好。

至于掌门,重建青门山的任务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除此之外还要替我上宗门大课,不过话说回来,他讲的东西一直都很无聊,据说上座率贼低。

阳决的头发目前长出来了不少,听说上次得罪了不少日耀谷的同门,总之这次谷主选拔没有他的份了。

至于我们家乖徒。

嗯,他最后还是逃掉了。

最后被发现的时候,他人在一个暗室内,已经凉透了。

这事儿照夜一直瞒着我,直到我们家莫小花都在修仙界御剑竞速大赛幼儿组拿奖了他也没告诉我。

直到我最后扯了一嘴说那家伙不会卷土重来吧,我们道侣才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给我简单讲了讲。

所有人都没想到,那个一举让修仙界动荡不已的天才竟然会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以一种最对不起任何人的方式安静地死去。

而暗室的墙上、地面上、天花板上,用血写满了喜欢,密密麻麻的 至死不渝。

真可怕。

幸好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之后又过了三四五六七八百年,我再也没有遇到过那种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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