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把没有鞘的宝剑。为了不被它锋利的剑刀所伤,阿平小心地用两块宽木片将剑身扣住,又在外面裹了层厚厚的白布。
按理说这样已经足够安全了,可将宝剑握在手中没多久,阿平便意识到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这把宝剑仿佛有生命一股,阿平心中竞隐隐地收到了它传递给自己的信息:“阿平,快把我拔出来,拿在手里,这样你就可以拥有我了,快啊!”声音不大,但犹如空谷回音,袅袅不绝。
“这把剑果然古怪,我可不能听从它的摆布!”阿平心中,警惕地对自己说道。虽然从内心深处,他是真的非常希望能拥有这样一把宝剑。他之所以跟随师父,在荒僻的山谷中铸剑多年,为的不就是能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绝世宝剑,行侠江湖吗?
可是,这把剑奇异的魔性,甚至连师父都驾驭不了,自己怎么能碰呢?阿平思绪翻涌,又回到了宝剑初成的那一天…····“平儿,天溪之水,快!”
“啊,来了,师父!”
“不够,不够,还有吗?”
“这,没有了····”
翠绿的山谷之中,火热的铸剑炉前,阿平师徒二人忙得不可开交。现在已到了铸剑的关键时刻,需要将炙热的剑身浸入冰冷的天溪之水中冷却。但不知怎么回事,和以往无数次铸剑所不同的是,此时,这把凝聚了当今江湖上最厉害的铸剑大师几乎全部心血的宝剑,在漫入天溪之水中后,非但没有瞬间冷却,反而持续不断地将冰凉的溪水化作蒸腾的白雾,而没有一丝一毫停下来的意思。
师父毕竞是旷古烁今的铸剑名师,看着阿平所捧木盆中,最后一汪天溪之水也化作白雾,他马上用铁钳夹住颜色依旧维红的剑身,飞奔出茅屋,几步来到屋前的天溪边,将剑身放了进去。
“璞”的一声,只见飘带般蜿蜒于山腰的溪流瞬间由透明化作乳白,之后,便彻底消失不见。而绯红的剑身,至此才终于褪了颜色-不,还没有褪尽。师父火一般的眼睛紧紧町着手中犹有余温的宝剑,额上的青筋高高鼓起。他知道,此时手中之物是化成一把鬼神莫测的绝世宝剑,还是归于一截毫无价值的破铜烂铁,便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没有丝毫的犹豫,铸剑成痴的师父举起宝剑,毅然朝自己的小臂上划去。刹那间,鲜红的血花在剑身上绽起。之后,一切终于归于宁静·…
精力和体力都已经严重透支的师父委顿地坐在地上,手中紧紧握着一把透明如水的宝剑。 “师父,您快休息一会儿吧!”阿平赶过来扶住师父。“不,还没有完成!”师父却只是想着手中的宝剑,失神的眼睛猛地睁开,挣脱阿平,跟跟跑跑地站起,朝屋中奔去。
又是一阵“叮叮当当”的忙碌声,半个时辰之后,一个黑色的剑柄打磨完成,和宝剑完美地熔合在一起。现在,师父手中透明的剑身如剑柄上盛开的幽冥之花,肉眼几不可见。
“哈哈,成了,终于成了!”师父的身体摇摇欲坠,但双眼却只是痴痴地望着手中的宝剑,一边中邪般喃喃自语,“对了,有多锋利,我倒要看看你究竞有多锋利?”说着,他奋力挥动手中的宝剑,往屋子的墙壁上砍去。那上面,是他之前数十年间铸成的二十多把宝剑,可说每把都是削铁如泥的极品。
“师父-”阿平刚要阻拦,却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只见师父软弱无力地轻轻一挥,墙上的第一把宝剑便应声而断。师父短暂犹豫后,脑子里似乎在和什么做着斗争一样,但最后终于还是狂笑一声,像是中了魔一般,长剑连挥,没几下,墙上的二十多把宝剑便被全部砍断,有的还断成了数截,残破的剑身落了一地。
至此,师父终于精力耗尽,重重地摔倒在地,手中的宝剑也随之掉落。
“这剑·····你千万不要碰!”师父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宝剑,晕了过去。
阿平被这一切吓得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将师父扶到床上,盖好了棉被。等师父轻轻的鼾声响起,阿平这才轻出一口气,眼神不由自主地望向地上的宝剑。而他的眼神刚一触到宝剑,心中便一阵刺痒:这是多么锋利的一把宝剑啊,如果把它握在自己的手里,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尤其是,这把宝剑好像还在轻轻地呼唤自己,让自己把它握到手中。没错,他的脑子里真的听到了这样一个声音,清晰无比。这是他跟随师父铸剑以来,从未遇到过的情况。
但是他不能,师父刚才说了,不让自己碰这把剑。想到师父刚才恐惧的眼神,阿平知道此事干系重大,于是急忙屏气凝神,努力压制住自己心中的*。还好,如此一来,脑子里那个奇怪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睡了三个时辰之后,师父悠悠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急着问阿平:“剑呢?那把剑呢?平儿,你没有碰它吧?”“没有,师父您放心!”阿平轻轻将师父扶起,伸手指向地面。杂草和断剑都已经收拾干净,现在,地面上只有那把透明的宝剑静静地躺着,保持着之前它掉落时的样子。
“啊,那就好,那就好!”师父长出一口气,对阿平道,“平儿,你对这一切肯定都很迷惑吧?”看阿平点点头,又接着说,“实话告诉你,这把宝剑吸收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正是为师数十年来,孜孜以求的绝世宝剑。但唯一出人意料的是,淬火之时,为了不至于功败垂成,为师在最后一刻以血饲剑,让这柄剑得了鲜血的房气,有了魔性。”
“魔性?”
“不错,”师父回想起自己毁掉满墙宝剑的情景,犹自心有余悸,“它能将一个人心底最深的*放大,再加上它无与伦比的威力···”阿平的身子轻轻一颤:“我明白了师父,那这剑…·…·”师父眉头紧皱,一边深思一边喃喃道:“为师只会铸剑,疏于做鞘。而此剑若是无鞘,只怕房气更盛。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去江湖上,寻把能包容、克制这把魔剑的剑鞘。平儿,你收拾一下,即刻起身吧!”
“是,师父!”
就这样,阿平用白布裹了魔剑,出了铸剑谷。一开始,阿平握着这把魔剑,好似抓着一条毒蛇一般,心中懦借不安。走了一会儿之后,发现也许是因为隔着厚厚白布,自己虽然还是能听到魔剑的呼唤,但完全能够控制住自己,终于渐渐安下心来。不过,刚安定下来没多久,待他走到狭窄的山路口时,一旁的草丛中忽地跳出一个黑大汉,手中拿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朝阿平瞪着眼。
哎呀,不好,敢情是碰到拦路抢劫的强盗了。
阿平心中一颤,这可怎么办啊?自己铸剑不错,武功却稀松平常,身上又没有钱,万一慈怒了这位山大王,自己一条性命丢了事小,如果让这把魔剑落入坏人之手,那肯定会铸成大错啊!
就在阿平焦急不已的时候,黑大汉已走到近前,朝空中砍了几刀,恶狠狠地说:“小娃娃,想什么呢?身上值钱的东西,赶快乖乖拿出来。咦,你这包里是什么,打开看看!”
阿平急得满头大汗,无奈之下,只得弯下身子,慢悠悠地去解裹着魔剑的白布。
一圈儿、两圈儿、三圈儿…·刚露出精致的剑柄,黑大汉已经忍耐不住,手中的钢刀一探,想将魔剑挑到自己的手中。
阿平一见他动手,大骇之下,本能地握住魔剑的剑柄,去挡黑大汉手中的钢刀。按理说,阿平武功平常,此时虽然握住了魔剑的剑柄,但要想躲过黑大汉的这一挑,也并不容易。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他的心里刚想到抵挡的动作,手中的魔剑便似受到了召唤一般,忽地从白布中崩裂而出。随着木片四分五裂,白布碎片乱飞,魔剑在黑大汉的钢刀之上一划而过。
然后,在两人四只眼睛的注视下,几乎连声音都没有听到,黑大汉手中的钢刀便断为了两截。
“啊…···”黑大汉的眼珠都要从眼中鼓出来了,衰号一声,举起剩余的半截钢刀,发疯般朝阿
平砍来。
阿平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是本能地挥动魔剑,抵挡着黑大汉的狂攻。眨眼之间,黑大汉已经砍出了七刀,而刚要再砍第八刀时,他忽地停住了-而事实上,他也不得不停住-因为此时他的手中只剩一个狐零零的刀柄,刀身全都被魔剑削断了。
“妈呀!”黑大汉鬼叫一声,刀柄撒手,连滚带爬地逃之天天。危难过去,阿平忽地记起师父的话,猛地将魔剑扔到地上。不过,再回想一下刚才的情景,自己好像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啊?嗯,肯定是握剑的时间有限,所以才没有被它控制,还好,还好!阿平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脱下外套,将魔剑重新裹好,继续往前走。
一个月很快过去了,阿平寻了数十家刀剑铺子,上百把剑鞘,有好几把和魔剑的尺寸一般不二的,但每每将魔剑插入其中,剑鞘便在瞬间四分五裂。这把充满房气的魔剑,显然不是寻常剑鞘所能禁铜住的。这可如何是好啊?
这一天,阿平偶然听说仁义大侠马鼎天要在三天后大战邪教教主卓东来,忽地灵机一动:“正所谓宝剑配英雄,都说马鼎天平时爱收集刀剑兵器。保不齐可以从他那里找到适合魔剑的剑鞘呢?”这么想着,他连夜赶路,终于在第三天早上,赶到了两人决战的泰山绝顶。
此时,为了目睹这正邪间的惊世一战,泰山顶上已围满了正邪两派的无数高手。眼看正午将至,仁义大侠马鼎天魁梧的身躯在阳光中出现,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
阿平一猫腰,从人群中挤了进去,好不容易来到马鼎天跟前:“马大侠。”阿平望着伟岸挺拔的仁义大侠,一股敬畏之情油然而生,声音颤抖着说,“马大侠,我·····我是铸剑谷的阿平,这次是奉师父之命,下山为这把宝剑寻找剑鞘的。不过这件事可以之后再说。眼下,它应该可以帮您打败邪教教主!”说着他双手将魔剑递上,心中兀自澎湃不已。
马鼎天一开始并未将面前这个孩子放在眼里,但一听阿平是铸剑谷的人,立刻眼睛一亮。须知,铸剑谷虽然荒蛮,但在江湖上却是大大的有名。许多成名的剑侠,都以能拥有一把出自铸剑谷的神兵而自豪。这也难怪,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一把上好的兵刃甚至可以弥补武功的不足。因此,对刀尖上舔血的江湖中人来说,兵器自然成了头等大事。
马鼎天接过阿平递来的宝剑,手掌和剑柄相触的一刹那,浑身上下轻轻一颤,眼中发出一道明亮的光辉:“果然是把好剑啊!”之后,大步向场中走去。仁义大侠马鼎天和邪教教主卓东来是公认的江湖中最顶尖的两个高手,他们之前也曾交手数次,均是胜负未分,真实功力当在伯仲之间。
因此,今日一战,在场所有人都想大饱眼福,看看这两位绝世高手的武功究竟达到了什么样的境界。但是,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十招,仅仅是用了十招,马鼎天在适应了手中的宝剑之后便一剑刺伤了卓东来的右臂。而不等卓东来惊讶,马鼎天长剑再闪,已经一剑直穿心窝,取了他的性命。
“哈哈哈哈!”在众人惊锷的目光中,马鼎天仰天狂笑,手中的长剑上,卓东来的鲜血尚在滴落。看到这一幕之后,四周的邪教教众大为丧气,而正教中人却是无比振奋,也不知是谁高兴之余,大喊一声:“仁义大侠,盖世无双,武林盟主,众望所归!”…···随即,更多的人跟着喊了起来。但阿平却隐隐觉得不对,马鼎天此时的笑声和姿势,和师父砍断墙壁上的宝剑时太像了。
这时,却听人群中一位正派的老者道:“仁义大侠的武功的确出类拔萃,但武林盟主事关重大,我看还是得好好商议之后,再做定夺方为妥当!”“嗯?”跨路满志的马鼎天听到此话,眼神中刚刚消失的*机竟然隐隐又现,对那说话的老者道,“南宫燕,你为何总是来碍我的事?就因为当年我曾失手将你打伤吗?”
“.我之所以如此,是为了整个江湖。”
“闭嘴,张口整个江湖,闭口整个江湖,我劝你赶紧滚远些,要不然的话····”马鼎天握剑的手腕轻轻一翻。南宫燕眉头一皱:“怎么,就为了这么几句话,你便要*人吗?”
“我…·…”马鼎天怒火再盛,自然也知道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了这么儿句话便将南宫燕斩于剑下,但武林盟主对他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这是他一生的梦想。所以,他不容许南宫燕从中作梗,而且他现在儿乎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已,他手中的宝剑在向他发出指令:“*了他,*了所有挡你路的人!”
一时间,剧烈的思想斗争让马鼎天面目狰行,魁梧的身躯轻轻颤动。手中的宝剑则是寒光闪闪,*气四溢。所有人都证证地看着他,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阻--马鼎天到底出了什么状况,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不过看他诡异的样子,谁敢保证他手中的宝剑不会轻轻一挥,瞬间取了自己的性命!“不好!”阿平意识到情况不妙,当下也顾不得危险,飞快地从人群中钻出,奔到马鼎天跟前,在他血红双眼的注视下,毅然伸出双手,把宝剑从他的手中夺了下来。
“马大侠,你怎么样?”宝剑在手之后,阿平才意识到,这片刻间的极度紧张之下,自己竟出了一身冷汗。宝剑脱手之后,马鼎天似从醌梦中惊醒,使劲儿晃晃脑袋,疑惑地说:“我这究竞是怎么啦?刚才,我几乎控制不了我自己了。”
“都是因为这把剑,它虽然威力无匹,但…·…·”阿平兼地看着马鼎天,“但是它也能激发人心底最深处的*!”
“哦?人心底最深处的*···”马鼎天沉吟片刻,脸上一红,轻声对阿平道,“小兄弟,很感谢你将它借给我,帮了我的大忙。你之前说的剑鞘之事,我只怕是无能为力。不过,经此一役,垂涎此剑的人必不在少数。依我看,你还是赶紧将它带回去吧。至于到底该如何处置,最好还是由你的师父来决定。”
“嗯!”阿平点点头,拿起魔剑,重新用破衣服裹了,朝马鼎天一抱拳,转身消失在人群之中。一路之上,有好几次,阿平总觉得好像有人在跟着自己。因此一直小心翼翼,魔剑从不离手。好在有惊无险,三天之后,他终于平安地回到了铸剑谷。师父见阿平又重新将魔剑带了回来,很是惊讶,待阿平将所有的事都说了一遍,师父的面色忽地凝重起来,双眼紧紧盯着阿平手中的魔剑,陷入了深思之中。
阿平自然知道师父的心思,这是他毕生最杰出的作品,可是现在,他也许不得不毁了它。终于,师父用铁钳将魔剑从阿平的手中夹过来,一步步,缓缓地来到炙热的炉火前。就在他要将魔剑放入火中的一瞬间,数个黑色的人影忽地鬼魅般出现,剑光闪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刺二人。
“师父!”阿平站在师父旁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保护师父。而要想保护师父,别无他法,只能借助魔剑的力量。这么一想,不等他反应过来,右手已不知不觉地将魔剑握在了手中。之后,福至心灵一般,阿平手臂轻轻一划,黑衣人手中的长剑已经全部被砍成两截,“叮叮当当”,掉落之声不绝于耳。
不过,这群黑衣人远比阿平想象的要彪悍许多。虽然手中的长剑已毁,但他们丝毫不惧,扔掉手中的半截断剑,再次空手扑向师徒二人。
“平儿,不要!”师父似乎已经预感到黑衣人将有不妙,忙不迭地出声提醒阿平。但师父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虽然此时身处险境,但阿平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异常,只是好整以喂地再次挥动魔剑。刹那之间,所有黑衣人的衣袖都被削落,露出光溜溜却又分毫无损的手臂。
“你们走吧,我不想伤害你们!”阿平手握魔剑,平静中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黑衣人们此时已经知道再冲也是无用,互相看看,同时掉头而去,眨眼间消失不见。
“师父,你没事吧?”阿平倒转魔剑,来到师父身前。师父却仿佛僵住了一般,只是呆呆地看着阿平,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平自知有错,跪倒在地,对师父道:“对不起,师父!我不该用魔剑的。还有,弟子无能,找了一个多月,也无法为它找到一把合适的剑鞘!”
师父却是忧若未闻,良久,忽地面容一展,哈哈大笑道:“我明白了。君子无欲则刚,只要一个人内心无欲无求,就能不受魔剑的控制,而只是发挥它的威力了。平儿,你虽爱剑心切,但心思澄澈,律己甚严,只有救人危难之心,而无伤人御私之念,正是驾驭这把魔剑的最佳人选。哈哈,咱们哪里还需要去寻合适的剑鞘,其实最配魔剑的剑鞘,就是你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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