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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冯青做神仙的第二天就被顶头上神惩罚在自家宫门前面柱思过。
路过两个丫鬟来看她笑话,说她是走了后门上的天,还不知好歹,竟然犯错!
冯青把南门抵在柱子上,眼不见心不烦,假装自己不存在。
两个丫鬟走远了,冯青才松下肩膀。
“我们凡人还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呢!神仙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能谈恋爱,还动不动就触犯天条。哼,要不是一不小心死掉了,谁愿意来这个鬼地方啊!”
“鬼地方?”
谁?
冯青吓了一跳,差点给跪了,她扶着柱子,慢慢转过身来。
据介绍她来当神仙的阎王说,她以后要跟随的人,是掌管人间树木生死的树神。
“这个神仙呀,哪哪都好,就是脾气不好,太严肃太正经太苛刻。所以啊,你之前几届小仙,要么是受不了他请辞了,要么是抱了别人大腿另谋高就。”
当时冯青还想着,这世间,还有比做人更难的事吗?
如今看来,还真有。
比如,面对上神。
冯青腿软,整个后背靠在柱子上,虚虚行了个不知道对不对的礼,“上神大人好。”
上神大人背着手过来,他每走一步,冯青就提一口气,等他走到一步之外,冯青差点憋死自己。
“不知上神……”有何贵干?
“你刚刚说……鬼地方?”
“呃……”生前她妈就讲过,万不能背后说人,这不,倒霉了吧!
“我是说,要不是有上神大人庇佑,我恐怕……还在阎王那个鬼地方。”
阎王那里……的的确确是鬼地方哦。
“这么说,你倒是心怀感激了?”
“那是自然,小仙是修了八辈子服气才能跟上神大人做事情。”冯青微微抬了一点头,拿余光偷摸摸扫了他一眼,接着说,“今日之事是小仙鲁莽了,大人责罚也是应该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认怂,她连说话都变得官方正式起来。
“小仙自愿免去三天的午餐。”
她是仙女,喝露水就行了,吃什么饭!
也许是她认错态度良好,上神大人思索了一会儿便拂袖而去,走之前丢下一句,“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然——”
不然怎么样,他没说,冯青也猜不到。
2
几日后,冯青揣着一坛酒,趁上神闭目养神的功夫溜去了阎王那里。
白无常一见她,激动地就飘了过来,“姐啊,你怎么又死了?”
冯青:“……”
“我没死,我是神仙之躯,我们不一样!”冯青不像刚死的时候怕这两个鬼了,嫌弃地甩着袖子把他推开,“阎王呢?我找他有事。”
“阎王去约会了。”白无常说着,鼻子已经凑到了冯青怀里的酒坛子边儿。
“鬼还约会啊?”冯青震惊。
“鬼怎么就不能约会了?你当了神仙你就看不起鬼了?”黑无常的脸更黑了,要不是他的白眼珠,冯青都不知道他在哪儿。
说到这个,冯青八卦心起,暂时把正事忘在了一边。
“对了,我以前看电视上,黑白无常是一男一女,你们两个怎么都是男的?”
白无常的鼻子都要贴上去了,闭着眼睛笑得贪婪,“对呀,我们两个都是男的呀,同性相吸嘛!电视是什么?”
“电视……”冯青歪着脑袋想,怎么形容才能让鬼们听明白,“嗯……就是一个大盒子,里面装着木偶人,你给个指令,他们就能动能跳,哎呀这个不重要,这么说……你们是cp了?”
“cp?”冯青听着黑无常这语气,脑补了一下他皱着眉,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啊,cp就是一对儿。”
“哦。”黑无常以为多么了不起的东西,听完解释语气淡淡,“我们本来就是一对儿。”
“真的?”冯青一个激动,胳膊晃了晃,那个大肚子酒坛子,就这么砸到了白无常的脸。冯青顾不上他,一脸惊喜地寻着那两颗白眼珠子去了,“你们真的是一对儿?”
“那还有假?”黑无常很嫌弃这个一惊一乍的小神仙,不就是受了阎王的引荐吗?至于这么张狂,一声招呼不打直奔阎王殿?
冯青生前萌各种腐文,什么衷心受腹黑攻,她觉得黑白无常两个人就符合这种设定。当下听黑无常这么一说,激动地心里冒泡,两个眼睛在阎王殿这么昏暗的地方亮晶晶地发着光,愣是把黑无常吓了一跳,袖子一甩就不见了鬼影。
冯青看着他留下的一股烟,露出久违的姨母笑。没想到啊没想到,黑白无常竟然是这么个设定!
莫非这就是,男男搭配干活不累?
白无常跟冯青透漏:近日来了一个女鬼,跟阎王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两个人鬼出鬼没,好几天不见影儿,他跟黑无常都见不到,别说冯青了。
而冯青呢?知道了两个无常之间的关系,一心只想看戏,也不等阎王了,拉着白无常把酒话家常,聊聊那些年他跟黑无常的事儿。
一坛酒见底,一仙一鬼都喝得醉汹汹,大着舌头商业互吹。
冯青揪着白无常的脸,一个劲夸手感好,“啧啧,小白脸就是小白脸,这水嫩,这手感,可了不得。”
白无常的招牌笑加上月牙眼,晃得冯青眼更花了。她一拍着白无常的肩膀感叹,“还是你们好啊!你不知道,人间那些,被人骂妖怪变态,眼神感情都藏着掖着,比你们还活得见不得光。”
白无常听不懂她说啥,抱着空坛子傻乐,“神仙姐姐,你下回来,记得多给我带两坛。”
冯青一听这称呼,笑得见牙不见眼。虽说前世她也是一漂亮姑娘,但还没到让人叫神仙姐姐的地步,这白无常一开口就把她哄得乐不可支,点着脑袋拍胸脯,“小白脸,你放心,神仙姐姐一定给你带!我跟你讲,这是我拿宫牌换来的,上等好酒,喝一口,三年忘不了!”
“嘿嘿,神仙姐姐真好!”
冯青被夸得不知东南西北时,感受到一阵凉风扑面而来,然后她跟前的白无常,就被那阵风吹走了。仔细听,还能听见他说再见神仙姐姐。
冯青仰着脖子冲他离开的方向挥手,“再见哟小白脸!”
冯青以为是黑无常回来了,她还奇怪地问:“小黑脸,你怎么换衣服了?你们黑白无常是能随便换衣服的吗?”
然后她听见黑无常回答:“你们神仙不也是随便喝酒了?”
冯青嘟着嘴,不满地摆摆手,眼睛都没没完全睁开,“什么神仙啊!我就是一浇水丫鬟,而且同样是丫鬟,我还是被笑话孤立的那一个。
“她们都说我是靠关系走后门进来的,她们以为我想啊!我怎么就知道我倒霉地死了又倒霉地成了浇水丫鬟,被罚站还不给吃饭。这就算了,还有我那个上神,什么嘛,整天高冷得跟广寒宫似的,他怎么不去当嫦娥?我又不欠他钱!
“我就是一凡人,倒霉死掉了,又踩了狗屎成了小仙,我哪里懂神仙那么多规律哦!况且我前世记忆还在,我想到不开心的事情就把那棵树给砍了发泄嘛,那也是我的树,我能种它我凭什么不能砍?张承那个人渣,我就应该变成厉鬼回去找他索命!
“黑无常哥哥,你能不能帮我给阎王叔叔讲讲好话,我不想做神仙了。哪怕我不能投胎轮回,就让我做鬼好不好?嗯?”
黑无常很高冷,任凭冯青撒娇装可怜,始终无动于衷,站成了一尊雕像。
冯青受挫,趁机耍酒疯,抽刀似的伸出手,食指指着他,“小黑脸,我跟你说话呢!行不行你倒是给个反应啊!”
“你倒是会偷懒,你怕是忘了你什么身份,不仅跟鬼碰杯,还称兄道弟!”
小黑脸如果有小白脸一半好说话就好了,小黑脸不仅不上道还答非所问。怎么做了神仙,她的酒量还倒退了呢?竟然觉得小黑脸的声音跟上神这么像!
3
冯青一觉醒来,脚还没沾地儿就听见外面有人叫她。
伙房做饭的丫鬟推门进来,“你还在睡啊?关系户就是不一样,区别对待到这个程度了,从来没见过上神对哪个浇水丫鬟这么上心过……”
冯青懒得听她嘲讽,摆摆手整理好衣服站了起来,“有什么事?”
被打断的丫鬟脸色更差了,白了冯青一眼,“厨房没米了,你去谷仙子那儿取点回来。”
在此之前,冯青从来没想到,人世间万物,都有一个主宰它的神。比如,她的上神树神,管着人间一片又一片森林;再比如,她待会儿要去拜访的这位谷仙子,也是高粱大米等农作物的统领。
神奇神奇真神奇。
冯青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一溜烟跑没了,丫鬟那句“记得带宫牌”她一个逗号都没听见。
所以就有了眼下这副场面。
宫外站岗的男小仙刚正不阿,眼睛不带眨一下的,非要冯青出示宫牌才准进。
冯青叹气,“大哥啊!我是真的走得匆忙忘了带上。你去打听打听,我就是树神宫里那个从人间过来的阿珍珠啊!”
阿珍珠是冯青的仙名,可听起来像骂人的。
男小仙不为所动,身板站得溜儿直。
冯青无奈,她总不能告诉人家,她昨儿把宫牌拿去换酒了吧!这怕是就要触犯天条了,哪有神仙不正经工作,把工作证都给卖了的?
她冯青绝对仙界第一人。
谷子没取到,冯青驾云打道回府,刚入宫门,就感到阵阵寒意,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那个伙房丫鬟不知道从那里冒了出来,吊着眼睨着冯青,“阿珍珠,你倒霉了。”
“哎?”她不是早就倒霉了吗?
“一个谷子都取不回来,还丢了宫牌,亏得上神还这么用心对你,你真是太让上神失望了!”
“你说什么?我……我丢了宫牌?”她不是给拿去换酒了吗?
“这么说,上神知道了?”
“怎么,你以为我已经蠢到这种地步了吗?”
冯青一个激灵,“唰”地回头,那一身青衣,那一头黑发,那身姿挺拔,那……不就是她的上神吗?
冯青缩起脖子,唯唯诺诺地低下头,“我……小……小仙不敢。”
伙房丫鬟会看眼色,早就脚底抹油了,空旷的宫殿庭院内,只有他们两个神。
冯青盯着地下,恨不能盯出一个洞来,好让她钻进去。
冯青答完话,没见上神开口,便以为他走掉了,一抬头,正跟他对上眼,冯青脑子里有个声音“叮”了一下。
妈妈咪呀,她信了阎王的话,来了这么久都没敢细看上神的尊容,这一下子就四目相接了。
清淡,冷漠,深不见底。
冯青仿若置陷入一汪清潭,明明在边缘挣扎,又想往更深处去。
冯青想起一首歌,迷人的危险。
“你清醒的时候是不敢,喝醉的时候……”
喝醉的时候?上神怎么知道?难道她回来时不是走的侧门?
冯青沉浸在自己的思索里,连上神近身了也不知道,直到他抬手,伸向了自己腰际。
“你干吗?”冯青一个紧张就忘了分寸,大吼一声就差出手了。她跳开一步,瞪着眼,满是警惕。
大神显然也被她吓到了,皱起了眉头。冯青愣了愣,目光向下,看到了个熟悉的东西。
宫牌。
宫牌背面示人,冯青这才注意到那里还有三个小字,阿珍珠。
冯青:“……”她好像又惹祸了。
出乎意料的,上神没提这事,只是说:“你是我的人,丢了宫牌算怎么回事?阿珍珠,不可再胡闹。”
他委婉地说是“丢”,又意味深长地让她不要胡闹,嗯,这个神,道行不浅。
冯青找到那个跟她换酒的小仙,问他是怎么回事。
“啊,我还担心你会被罚呢!你不知道,你家上神看到你的宫牌在我这儿时脸色多么难看。他也算是咱们天上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了,可那个脸黑的,跟黑无常似的!”
冯青一听这比喻,突然想到了点什么,只是一瞬即逝,她也没在意。
小仙接着说:“可把我给吓死了,这要是我们家上神知道了,我也玩儿完,别说神仙了,凡人都当不了了!”
冯青想说,哪儿有这么严重哦!
见他面色凝重,自己也提了提心,“我家上神到底把你怎么了?”
“也没怎么着。”小仙摇摇头,“他就是问我这个哪儿来的,我又不能说拿酒跟人换的,只好说捡的。”
冯青松了口气,直夸小仙机智。
“可别了姐姐,你不知道把我给吓的。”他用满含同情与关爱的眼神看着冯青,“阿珍珠啊,你上天之前知道你家上神的秉性吗?”
她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冯青刚要走,小仙又拉住了她,“啊不对,你家上神对你那么好,丢个宫牌而已,再说也找回来了,他怎么可能惩罚你呢?我尽瞎操心。”
冯青:“对我好?”
“对啊,你不知道吗?你家大神亲手把满身酒气的你抱回家的,七重天的神都知道了啊!”
4
七重天的神都知道,树神看起来很不高兴。
偏偏他怀里抱的那个,还在满口说着胡话。
“老娘二十六了,处了五年的未婚夫跟别人睡了,我还不能闹一闹了吗?我砍棵树怎么了?那本来就是我偷能量种下的,我砍我自己的树,招谁惹谁了?
“是树神就了不起了?我也是第一次做神,怎么可以那么凶嘛!呜呜呜……我也很委屈啊!”
冯青跟男朋友张承恋爱了五年,纪念日的时候定下了婚期。那天,张承说临时要见合作方,让她自己先去试婚纱,他处理完工作立马赶过去。冯青想着两情长久不在朝暮,便也没说什么,可她都试了五套了也没见张承出现。
冯青一个人,脸上终于挂不住了,在婚纱店店员越来越值得探究的目光里给张承打了第三个电话。
关机。
冯青知道,张承一忙起来是顾不上给手机充电的,她拨了他工作的号码。
通话中。
冯青撇下店员,找了个角落位置,可她坐不下去,看着墙再拨。
不通,还是不通。
呆呆地站了一分钟,冯青去换下了衣服,不理会店员的关心,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张承不是会随便放人鸽子的人,况且还是真的重要的事情,冯青以为,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冯青打车去了他公司,前台告诉她张经理今天休息,没来上班。
前台不知道冯青是谁,只见她脸色骤然变得难看,搭在台子上的手都在抖。
“没事吧?”
“哦,没事。”
冯青安慰自己,没事的,肯定没事的。
五年里,冯青总在想两个人未来什么样子,她在脑海里描绘了一幅画,绿树青草地,斜阳有余晖。
她以为,张承就是那个对的人,而这几年,他的确表现得就是一个对的人。
如果,没有捉奸在床的话。
冯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那种感觉,她赶到婚房处,电梯里的数字每跳一个她就紧张一分。
她也告诉自己,不会的,张承不可能在这儿。就算在,屋子里也没有其他人,这是她他们俩的家,他不可能烂到这种地步。
但总有人喜欢刺激。
两个人都有钥匙,冯青还特意定做了两个人的钥匙扣,她插进锁眼的时候,那个男孩子形象的小人咧着嘴对她笑。
张承还说过,如果我忙,不能陪你,你就看看它。
你就看看它。
看看它,它还会对她笑,可他呢?
冯青跟阎王提了条件,让她做神仙可以,别说是个浇水的,就是个铲屎的,她也情愿,只是,别让她忘了前尘往事。
她死,也要记住张承和那个女人。
她才明白,为何离公司这么远,张承也执意要买那里的房子。
房子原来不重要,卖房子的人才是。
试婚纱中途男友消失,找去婚房后,我俩5年感情完了。
原来人,真的可以坏到这种地步。
原来真的,初恋情人那么难忘,五年,都抵不过。
恶心,真是恶心。
酒不醉人,是人醉在回忆里。
那小仙还说:“姐啊!你家上神吩咐了,不许讨论此事,否则——”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所以,看在一坛酒的交情上,我告诉你了,你可不能出卖我!”
冯青不知道在想什么,愣愣地点点头应了好。
她没回宫殿,而是去了库布其。
库布其,鄂尔多斯的一个沙漠,冯青跟张承在那里合种了一棵樟子树。
他们说好了,蜜月旅行就坐火车去那里看那棵树。
等到有一天,冯青终于到了那里,她已经成了浇水小仙。
树神把库布其沙漠派给她,要她照看好那些小树苗。
树神不知道她前生纠葛,等他再次出现,一棵小树苗已经被拦腰斩断,仅有的几片叶子落在地上,风一吹,随着沙子远去。
“阿珍珠,你可知你做了什么?”
冯青还不习惯这个新名号,她发泄完了,只觉心里畅快。
树神把她带回了宫殿里,命人看着不许她出门。
一日后,树神从外面回来,问她何意。
被劈腿,不是多么光彩的事,何况,神仙也不会懂。
“我在问你,究竟为何砍树?”
她始终保持沉默。
她开始后怕,她虽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可她也知道,树神很生气,后果应该很严重。
可……冯青又猜错了。
树神仅仅是罚她面柱思过外加饿肚子而已。
冯青告别小仙,慢悠悠往宫殿走。
七重天的老大,就是她家树神,他开了口,没人敢违背。可小仙是她一坛酒之交,没忍住告诉了她事实……冯青很别扭,她不知该如何面对树神大人。
5
这日,冯青又成功躲过了。可作为树神的直系下属,躲得了和尚躲不过庙,树神亲自来找她了。
冯青蓬头垢面走出来,衣衫松松垮垮地搭在肩膀处,大半个脖子露在外头也不自知
树神扫了一眼挪开视线,看着远处有神经过留下的一团白,说:“阿珍珠。”
“嗯。”
“你再去一趟库布其。”
“嗯?”
“那棵树……活下来了,你去照料它一阵子,也算……”
“我知道。”树神还没说完,冯青就抢答了。树神转过脸,有些不解,冯青挠挠鼻子,有些窘迫,低声道,“算作赎罪,我知道。”
“知道就好,今日就去吧。”
树神离开之后,冯青就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看着裸露的半个肩,她回想了下树神刚刚的小动作,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神仙这么无欲无求的物种,还会不好意思?
那棵小树苗还种在原来的地方,被她砍的地方用布条缠住了,只是叶子,没能找回来。
冯青心头愧疚泛滥,难过地看着它,“对不起哦,我都是做神仙的人了还这么不成熟爱冲动,真是对不起。”
冯青也不懂,怎么她当了神仙,还跟凡人没两样呢?看看人家树神,不过也对,人家都千年修行了,她这才刚上任呢!这么想着,冯青对着小树苗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就以此,祭奠她死去的爱情,和胚胎式的婚姻。
冯青这回学聪明了,没有树神发话她就老老实实当她的园丁,每天跟小树苗们交流感情。
按理说也该召冯青回去了,可半个月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冯青有点慌,她这不会是被流放了吧!就像花千骨?
之后的两天,冯青越想越慌张,她一个孤魂野鬼,失去亲人,现在就连上神的大腿也抱不了了吗?
冯青回了七重天,再次被拦住了,她翻了个白眼,“我可是有宫牌的!”
“姑娘,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宫牌没用了。”守门的小哥善良地告诉她,“你家上神都下凡做人去了,你说谁还认识你啊!”
“什么?”冯青手一抖,宫牌掉在地上,“下凡?做人?你说我家上神?”
怎么可能!
可就连之前的伙房丫鬟,也是这么告诉她的。
“都赖你,要不是你,上神能一个劲包庇你吗?如果不是因为你,他至于被人抓住把柄吗?如果不是被抓了把柄,他至于废弃千年修行去当个凡人吗?如果不是因为你……”
伙房丫鬟哭得直打嗝,冯青被她绕得更晕了。
“你别哭,你慢慢说,说明白。”
丫鬟更火了。
“这还不明白?恐怕就你阿珍珠不明白了!我看你就是装,装糊涂。所有罪名都让旁人替你担!你好自私!你不配修仙!”
没了上神,有宫牌也没用,冯青游荡在七重天外,单薄的身影倍显落寞。
“阿珍珠!”
她听见有人叫自己,惊喜地回头,见到的却是那个跟自己有交情的小仙。
“你怎么上来了?”他是六重天的。
“我听说你回来了。”
“嗯。”冯青仰头,看着七重天高高的大门,“可是,他们说我家上神下凡了。”
“你……你别难过,你家上神那是自愿的,你不用自责。”
冯青突然警觉地看着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6
千年前,树神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幼儿,阎王那会儿还是无常。他游荡人间时,在一颗树下看到嘴唇发紫,奄奄一息的树神。阎王不忍心,把他带了回去,交由和他关系好的神仙照料。
成年之后的树神不愿再回去,有心感激曾经那棵大树,便日日为人间树木浇水施肥,直到成为树神。
他活了那么久,人间盛开凋零,换了一轮又一轮。他想不到仙生还有什么意外,直到跟那个命运不济的女鬼有了交集。
阎王虽为索命君,却总是心太软,他来找树神,问他缺不缺个浇水的。树神想也没想,便收下了。
他本以为,她会因此感恩戴德,拿表现回报,却没想到,她竟然砍了一颗小树苗,还怒气冲冲说着胡话。
神仙是不能做坏事的,会缩减修行。
可她刚来,本就没什么修行,要减,也是罚她做鬼。
他不好让阎王难堪,于是有了私心,只是象征性地惩罚了她。
念在她认错态度良好,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这个小仙,却不及外表看起来本分,还背着她拿宫牌换酒,去找无常们叙旧。
喝多也也不老实,在他怀里一个劲儿乱拱,一会儿哭了,一会又笑了。睁着满是水汽的眼睛,跟他说,上神不愧是上神,就是好看之类的话。
他生平头一回,觉得身体某个位置,微微动了一下,荡开一片涟漪。
树神没机会接触凡人,他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正常。
但他自己有点不正常,就连伙房丫鬟都说,他是不是对这个来路不明还走后门的小仙太好了。
可他一看着她的眼睛,就忍不住要对她好,哪怕她因为一时冲动,扰乱了人间树木原本的生死规律,他也不过是做了个样子。
所有的不幸,他都替她受了。
7
冯青去找阎王,从七重天下来,先碰上了谷仙子。
“你就是阿珍珠?”
冯青原想着点头就过,却被点了名,只好停下来。
“谷仙子好,正是小仙。”
这谷仙子的形象,让冯青联想到电视剧《神话》里的玉漱。
“你家上神不是把你藏在库布其了吗?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谷仙子,如果我想自己接受惩罚,是不是要去见玉皇大帝?”
“你这样的……”谷仙子把她一通打量,说句真心话。她看不上这个神,不过是误打误撞来了这里,真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连九重天的大门也进不了。”
冯青低头,接受了这个打击。
“那谷仙子知道,我家上神去了人间哪里吗?”
谷仙子像是听了个笑话,捂着嘴乐不可支,“你怕是还不知道我跟你家上神什么关系吧!你要不先去打听打听,看我会不会告诉你他的行踪?”
冯青心下了然,一般套路里,这种情况,那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戏码了。不然她作为一个大boos,也不会轻易就来找她一个小喽啰的,如果来,也是看她笑话而已。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找。”
小仙告诉冯青,树神下去做人了,至于在哪儿,谁也不清楚。
这回阎王倒是在,他跟冯青说:“那是他自愿的,没人能干涉。况且,他既然替你受了,你就收了他的好,何必又……”
“我一个浇水的,何德何能,让他废了修行?”
“所以你以为,你换过去,他的修行就能回来?”
冯青被问住了。
“那……怎么办?”
阎王已是干涉太多,如今只有一个办法。
“一重天上有个忏悔池,犯错的神仙都会去那里做以弥补。你去待上七七四十九日,待眼泪都流干,也许会有奇迹发生。”
阎王不愿意说究竟是什么奇迹,冯青死马当活马医,在阎王的安排下,进了忏悔池。
池水是罪人流下的眼泪,酸涩,苦咸,从毛孔进入身体各个部分,钻了骨的疼,入了心的冷。
冯青踏进去,靠着池台边缘。原来只需沾到池水,忏悔之人是不用自己花力气的,那眼泪,开了关的水龙头似的。冯青一边哭,一边感慨,这比人间的黑科技还要厉害。
冯青睡睡醒醒,总觉得耳边有人在跟她说话。有时是阎王,他说:“你看吧,让你低调做仙,踏实做事,你不听,受罪了吧?不过你呀,就在这里好好忏悔,也许哪路神仙大发慈悲救赎了你。”
有时是白无常,他哭着叫,“神仙姐姐,早知道我们就不抓你了,把你害这么惨!”
有时是黑无常,他还是那么高冷毒舌,抱着胳膊看好戏一般,嘴里说:“你看你这样子,活得连鬼都不如。还有你误会了,我说的一对儿,是兄弟,不是你的那个cp。”
冯青想回他一句不听不听,黑脸念经。
可她怎么也开不了口,喉咙像是被人塞了把棉花,强烈的窒息感让她觉得,这回怕是真的要见阎王了。
失去意识之前,她听见有人唤她名字,“阿珍珠,阿珍珠。”
冯青怒,她想指着那人的鼻子骂回去,你才真猪,你们全家都是真猪!
8
508病房内,仅有的一张病床旁,围了一圈白衣天使。
有人翻开病人的眼睛照了照,有人掰开她的嘴巴看了看,还有人拿着听诊器放在了她的胸口。
一个上了年纪的人,颤巍巍地开口了,“大夫啊,我孙女怎么样了?”
“老人家别着急,既然病人已经出现了醒来的迹象,那就是好事情。我们刚刚看了一下,病人生命体征一切正常,现在就是要等病人自己醒过来。”
冯青听见很多人在她耳边说话,她嫌吵,想伸手挥开,却像被人五花大绑了一样,一动不能动。
她记得自己是在忏悔池子里的,莫非池水冻住了?难道天上也结冰?
冯青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彻彻底底的白。
她不会……又死了一次吧!
一定是假的!
合上眼,停了两秒再睁开。
还是?
不对,一定是她睁开的方式不对!
应该怎么着?
嘛咪嘛咪哄!
不对?
阿弥陀佛么么哒!
还不对?
冯青快哭了,她这是到了什么鬼地方?
又试一次。
芝——麻——开——门!
“啊——”
下午三点十五分,市中心医院住院部五楼,某VIP病房传出一声凄惨的尖叫,吓跑了窗外枝头的两只麻雀。
冯青万万没想到,她再睁开眼,看见的竟然是自家白发苍苍的外公。
难不成……她外公也?
“青青啊!你醒了?”
她……醒了?
所以,她是睡着了?
“哎哟,老天爷有眼啊!没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小橙,小橙,快去叫你爸*来。还叫大夫,叫大夫来,你姐,你姐醒了!”
冯青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外公风一样蹿出去,又风一样蹿进来,她张了张口望着雪白的天花板自问:“所以我……只是睡着做了一场梦而已吗?”
冯青甚至来不及怅然若失,就被冲进来的一群人团团围住,跟参观国宝似的,一个个眼睛发着光。
在他们七嘴八舌里,冯青大概了解了。
她连一个问题都来不及回答,又被一波医生的到来打断了。
为首的那个,和她爸差不多年纪,带着眼镜,笑得温和。
“这位病人,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冯青摇头。
“可有什么不舒服?”
还是摇头。
中间她妈*一句,“这……不会是伤到脑袋了吧?”
冯青:“……”
那天,她撞见了张承和初恋女友的奸情,愤然转身离去,失魂落魄晃荡在大街上,脑子里全是不堪入目和不堪入耳。
冯青几近崩溃,抱着脑袋逃窜,全然不见拐角处开来的车。
怕刺激到她,没人提那件事,冯青将计就计,假装自己失忆了。
醒来后,还需观察一阵子,家人每天轮流来,冯青就跟他们讲她做的那个梦。
弟弟小橙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在一旁玩游戏充耳不闻。
冯青说得嘴巴干了,自己也觉得没意思极了。
死而复生,怅然若失。
复杂情绪,百感交集。
冯青看着熟悉的面孔,不知该笑还是哭。
不过一场梦而已,何必念念又不忘呢?
下午阳光好,冯青一个人去了医院的后花园。
她在一个亭子旁的长凳上坐着,病号服被风吹起衣角,她听见来往的几个小护士在闲谈。
“听说很帅?”
“当然很帅!”
“你见过?”
“见过照片,三楼小护士偷拍的!”
“真的假的?快拿出来分享分享!”
“等下,我翻翻手机……喏,看,就是这个,穿上白大褂很禁欲有没有!第一次发现,咱们的工作服这么制服诱惑!”
“啊——”一声尖叫。
“快看快看,那边那边,是不是?是不是就是照片里的人?新来的主治医师?”
“哪里哪里,我不近视,让我瞧瞧!”
冯青也不近视,学生时代,她一直是班上视力最好的那个。
她看着那个人,看着他的白大褂,看着他的西装裤,看着他手插口袋,脚下生风。
他在日光里,在午后的风里,在八月不知名的花香里,像一颗树,高大挺拔,向着她的方向,目不斜视。
9
某患者通过不耻手段硬是要来了某医生的微信。
患者:医生今天多大?
医生:二十八。
患者:二八二八,一枝花儿呀!
医生:患者过奖。
患者:医生不懂礼尚往来吗?我夸医生就是想让医生夸我呀!
医生:理科生不懂套路,莫见怪。
患者:不怪不怪。医生怎么称呼?给个备注?
医生:陈迷。
患者:迷人的迷?
医生:迷人的迷。
患者:医生知不知道有首歌叫做迷人的危险?
医生:医生救死扶伤,不危险。
患者:那医生除了救死扶伤还干吗?
医生:干。
系统消息:某患者因害羞过度导致信号中断,如需重新连接请输入并发送“么么哒”字样。
医生:么么哒。
系统消息:某患者正在傻笑,请输入并发送“姑娘请签收”字样。
医生:姑娘请签收。
系统消息:某患者已成功签收,恭喜医生和患者获得爱的号码牌,凭此卡牌,可在任一方户籍所在地换取一对红本本,兑奖有效期30天。
某天,一条摘要为“知名火锅连锁店老板的千金,曾因被渣男劈腿重受打击,车祸一个多月后迅速摘取新桃花,并喜结连理,男方系著名医药世家大公子”的新闻冲上了本市头条。
婚礼现场。
新娘问新郎,“你觉得值吗?”
新郎含情脉脉,似水柔情地看着他的新娘,“我觉得值。我活了太久了,每日跟树木打交道,几千年了,我觉得自己都成了树。直到遇着你,原来人间才是至趣,如果人间像你,我就觉得值。”
新娘:“可人间也有人间的妖魔鬼怪。”
新郎:“可人间也有你,可我不愿意让你一个人面对那些妖魔鬼怪。我是你上神,既入我宫门,便得我庇佑,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某个跑了不知多少场子的主持人持续蒙圈中,直到一对新人开始打啵,主持人才反应过来。
“虽然听不懂夫妻俩说什么,但觉得很甜很幸福就是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鼓掌啊!”(原标题:《我的家里,有个神仙很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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