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黄风岭,唐僧师徒一马平川,也走了些许大道坦途,但否极泰来福兮祸兮,忽一日就被大水狂澜、浑波涌浪的流沙河阻住了去路。三藏说:“你们看那水势宽阔,又无舟楫可渡。”悟空跳在空中用手搭凉篷一看,说:“不得了,足有八百里宽阔!”八戒问:“哥哥是怎么定的八百里这远近之数?”悟空说:“不瞒贤弟说,老孙这双眼,白日里能看一千里远。”
祸不单行,随着一阵波翻浪涌,河里又滑剌钻出一个长得十分丑恶的妖精,旋风一样径奔唐僧而去,慌得个悟空抱起师父急登高岸,惊得个八戒撂担掣钯望妖精便筑。他两个翻波淘浪忙争持,钯来杖架逞英雄,来来往往二十个回合,难分胜负。悟空在一边护着师父,看得磨拳擦掌跃跃欲试,终于还是不顾唐僧拦阻、掣棒加入混战,望那怪着头一下,却是帮了个倒忙,那怪一看危险,钻进河里逃跑了。气得个八戒乱跳:“哥啊!你干吗搅和进来!本来那怪快敌不住了,用不了三五合我就能擒住他。”悟空笑道:“自降了黄风怪,这个把月不曾耍棒,我见你俩战的甜美,忍不住脚痒,这才跳起来耍耍的,哪知道他不识耍,就走了。”
他两个搀着手,说说笑笑地去见师父。唐僧说:“似这般无边的弱水,又没有舟楫,必须有个知水性的引领引领才行。”悟空说:“正是这么说,那妖怪久住于此,定知水性,我们拿住他,好教他送师父过河。”八戒说:“哥哥尽管去拿他,师父还归老猪照看。”悟空笑道:“贤弟呀,水里这桩儿事,老孙不大行,有点儿榔杭。”八戒说:“老猪当年总督天河,掌管八万水兵,倒知些水性,就怕他人势重,我一个人弄不过他们啊。”悟空说:“你不要恋战,把他引出来,我好帮你。”八戒脱了衣服鞋袜,双手舞钯,分开水路,使出当年跃浪翻波的旧手段,在水下快速行走。
那怪败阵回来,喘息刚定,听到水响,起来一看是八戒,举杖高呼道:“那和尚,看打!”八戒问:“你是什么妖精,敢在这里挡路?”那妖道:“我不是妖魔鬼怪。”八戒说:“你不是妖魔鬼怪,却怎么在此伤生?”两人一言不合就开打,从水中打出水面,踏浪登波,各显神通,就像“铜盆逢铁帚,玉磬对金钟”。悟空在岸上眼巴巴地看着,不好动手,等八戒诈败、那怪快追到岸边时,悟空忍耐不住,刚想打,又把对方吓跑了。八戒嚷道:“你个弼马温,猴急什么!你等我把他引到高处,截断他的退路,不就拿到了吗!这次进去,他什么时候还能再出来?!”悟空理亏,笑道:“呆子,是哥错了,莫嚷,莫嚷。”
唐僧见他们又是无功而返,不免忧愁,“如此怎生耐何?怎生耐何?”悟空说:“师父,莫心焦,先吃饭再说,我去化缘。”八戒说:“快去快回。”看悟空回来得甚快,唐僧说:“悟空,你们也别和妖怪打了,我们去你化斋的人家,问一个过河之策多好。”悟空说:“师父,您开什么玩笑,这家子离着五七千里远呢!”八戒说:“猴哥又来扯谎了,五七千里路,你还能来得这么快?!”悟空道:“老孙一个筋斗云,一纵就是十万八千里,这五七千里路,不就把头点上两点、把腰躬上一躬的事吗!有啥难的!”八戒说:“既然那么容易,你背上师父,点点头躬躬腰,不就过河了吗!咱还和那妖怪打个毛线啊!”悟空道:“你不会驾云?!你把师父驮过去不行?”八戒道:“师父的肉骨凡胎,对我来说重似泰山,我驾不起啊!”悟空说:“我的筋斗,也是驾云,只是比你去的远点。你这二百斤的都驮不动,还指望我这八十斤的驮得动吗?!这些可恶的妖怪,一个个使摄法的使摄法,弄风头的弄风头,我们却只能带着师父、马匹、行李,拉拉扯扯地,就地而行,也不能把他们都带到空中去!师父要穷历异邦,又不能超脱苦海,所以寸步难行,咱们只能保护他的性命,却替不得这些苦恼,也取不来真经。咱俩倒是可以先见到佛,可人家不会把经传给咱呀,这叫做‘若将容易得,便作等闲看。’”
次日,取经小分队先开了个早会。大领导唐僧发话说:“悟空,你看这个难题用什么方法解决呀?”小领导悟空说:“没法。还须八戒下水。”可小兵八戒有话说:“领导,你只图自己干净,再三折腾我下水!”小领导说:“贤弟,我这次保证不猴急了,你引他上来,我断他后路,务必擒住他。”小兵八戒还蛮敬业的,一哄就抖抖精神下去了。
那妖怪刚睡醒,听到水响,睁眼一看,又是上次那个死胖子:“*,咋还没完没了了,看杖!”八戒举钯架住:“拿的个什么破‘哭丧杖’,还是叫你祖宗看吧!”妖怪说:“你懂个屁,老子这是降妖真宝杖,比你手里那个只能锄田筑菜的锈钯子强一百倍。”八戒笑道:“你这个泼物就是欠打!你管它筑不筑菜呢,只需荡一下儿,管保教你九个眼子一齐流血,没处贴膏药去,不死也是个到老的破伤风!”吵着吵着,他俩又从水底打出水面。八戒又玩佯输,拖了钯就走,他真以为对方比他傻吗!还此地无银地喊人家:“混蛋,你上来呀,这高处好打!”妖怪追到崖边,再不肯往前走一步:“你个‘狼来了’的熊玩意,又想哄我上去,好叫帮手来是吧!你下来,咱还在水里打!”“你上来!”“你下来!”“你上来!”(同志们,请尽情脑补一下二丑叉腰对骂的画面吧。)
再看诡计未能得逞的老孙,急得抓耳挠腮、心焦性爆,恨不得将妖怪一把捉来打死!他对唐僧说:“师父,你先坐着,等我给他来个饿鹰叼食。”就纵筋斗,从半空中刷的落下来,要抓那妖。那妖听到风响,急回头,见是悟空,又一头淬下水,不见了!悟空真是没脾气了:“兄弟呀,这妖学滑了,他不肯上岸,咋办?”八戒说:“难!难!难!我老猪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才只和他打个平手。”
唐僧听了又开始哭:“呜呜呜如此艰难,咋过啊?咋过啊?咋过啊?”悟空说:“别哭了师父,等我请观音菩萨去。”悟空见到菩萨,端肃皈依参拜:“菩萨怜悯啊,这次我们师徒三个,实在是过不去流沙河了,悟能兄弟与拦阻我们的妖怪大战了三次,也没能取胜,还请菩萨帮忙渡过河去。”菩萨说:“你这猴子,又逞能了吧,是不肯说出保唐僧的话来吗?”悟空说:“冤枉,我们没想怎么样他,只是想让他送师父过河。再说水里的事我也不在行啊,这次是悟能和他交涉的,可能他没提过取经的事吧。”菩萨说:“那河里的妖怪是卷帘大将下凡,也是我劝化了保唐僧取经的,你如果说出东土取经人,他决不会与你争持,断然归顺。”“可他怯战躲进水里不出来了,如何让他归顺啊?我师父又如何得渡弱水?”菩萨唤来木叉,从袖中取出一个红葫芦,吩咐道:“你拿着这个葫芦,跟悟空去流沙河出趟差,在河面上只叫‘悟净’,他就出来了。先引他归依了唐僧,然后把悟净那九个骷髅穿在一处,按九宫布列,把这只红葫芦放在中间,就是法船一只,能渡唐僧过河。”
木叉到了流沙河岸,和唐僧、八戒一一见过寒喧,就开始调度工作了,只见他立在半空,捧定葫芦,厉声高叫:“悟净,悟净,取经人在此久矣,你还不归顺!”那妖怪听到喊声,急翻波伸出头来,见是木叉,笑盈盈上前施礼道:“敢问取经人在哪里?”木叉用手一指:“那东岸上坐的不是?”悟净看见八戒,说:“他不知是哪里来的泼物,与我整整斗了两天,连一个取经的字儿也没说呀!”又看见悟空,说:“这个主,是他的帮手,利害得很!我不去了。”木叉说:“那是猪八戒,这是孙行者,都是菩萨劝化的唐僧的徒弟,不用怕他们!我先带你见唐僧去。”
悟净跳上岸,对唐僧双膝跪下道:“师父,弟子有眼无珠,不认得师父的尊容,多有冲撞,万望恕罪。”八戒插嘴道:“你这脓包,咋不早皈依,只管与我打斗,你几个意思啊?!”悟空劝八戒道:“兄弟,你别怪他,也怨我们没有说过取经的事和姓名。”唐僧说:“你果肯诚心皈依我教么?”悟净道:“弟子向蒙菩萨教化,指河为姓,给我起了个法名沙悟净,岂有不从师父之理!”唐僧道:“悟空,拿戒刀来,他这一头红毛可不行,我得给他剃个头。看,剃完多帅,行礼又有些和尚家风,你诨名就叫个‘沙和尚’吧。”
在木叉的帮助下,法船很快做好了,唐僧坐上去稳似轻舟,驶起来快如飞箭,左有八戒扶持,右有悟净捧托,后有悟空牵马,上有木叉拥护,一行人浩浩荡荡,片时到了彼岸。木叉收了葫芦,那骷髅却化成九股阴风,寂然不见。
还记得乌巢法师那句“水怪前头遇”吗,这么看预言成真。取经小分队的队员全部到位,接下来他们又会遭遇些什么呢?
西游记冷知识之“万国九州”
万国九州是全世界的意思。
万国:天下,各国。古人以“万”为“众多”。
九州:是中国的别称之一。古代中国人将全国划分为九个区域,即所谓的“九州”。引申为全国的代称,也比喻天下、四海之意思。比如龚自珍的名诗:九州生气恃风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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