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凤凰一族，夫君的诞生全凭自己孵化。他人所孵化的，或银龙，或金龙，而我孵化的，竟是……三界之中最为强大的龙？
1
成年之日，母亲引领我至龙谷，挑选未来的伴侣。
洞中，龙蛋颗颗光滑洁白，静静地沉睡。每当我经过，总有几颗龙蛋开始微微颤动，显得异常兴奋。龙族的族长告诉我，这是它们对我的偏爱。
母亲叮嘱我，若有所钟情，只需将手轻触蛋壳，用灵识去感受。若对方回应，便是彼此的选择。
我在洞窟中逐一审视，难以分辨它们的差异。几乎所有的蛋都是白色的，唯有壳上的纹路略有不同，不细看难以察觉。
我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龙蛋，深入洞窟深处。族长善意地提醒我：“殿下，这些龙蛋都是之前被挑选剩下的，沉睡已久。若您不介意，我便先行谢过。”
我蹲下身，仔细观察。这些蛋多有杂色，光泽亦不如外头。它们被遗弃在此，不知已久，有的甚至灰扑扑的，一摸即沾满尘土。
或许是我在此久留，不断释放灵识，它们在壳内久闷，纷纷苏醒。犹如夏夜河滩芦苇间飞舞的萤火，虽光芒微弱，汇聚成光，照亮一隅。
族长见此，先是惊讶，继而开怀大笑：“殿下果然非凡，我从未见过它们如此活泼。”
我将手覆在最近的一颗带有黄斑的蛋上，几乎同时，我感受到了对方的疑惑与震惊，然后是小心翼翼的试探。那种感觉奇妙无比，宛如初生婴儿首次见到想亲近的大人，喜悦与恐惧交织，挣扎犹豫，最终鼓起勇气抓住我的衣袖。
我尽量用最温柔的方式去安抚它们，鼓励它们可以再勇敢一点。
族长站在一旁，眼中含泪，久未见有人如此关怀它们。
我站起身，仍不知该选谁为伴。
角落里，几颗蛋又亮起。在微弱的光芒中，我看到了一颗纯黑色的蛋。若说洞中的其他蛋尚有瑕疵，这颗便是次品中的次品，与此地格格不入。
我移步至旁，轻覆手掌，灰尘纷纷落下。
它并未回应我。
我加强了灵识感应，仍无果。
是沉睡过深？
族长忧心忡忡地望来，却因气场与这些小家伙们相冲，怕吓坏它们，不敢轻举妄动。
我也有些担心，随即调动全身灵力。半个时辰过去，我也力竭。
族长摇头叹息：“这恐怕已成死蛋。”
死蛋吗？我心中悲恸。龙蛋生命力顽强，除非自愿，无人能破壳*之。龙性自强，轻易不弃生命。它为何选择长眠？
我的灵力已透支，汗水滴落蛋壳，形成小坑。
母亲和族长都在劝我放弃。
对不起，我尽力了，救不了你。我在心底默语。
手臂无力，手掌缓缓滑落。指尖即将离开蛋壳时，我感受到灵识被轻轻牵引。虽轻弱，我确信，它尚存。
我如释重负地坐在地上，向族长宣告我的选择。
2
龙族的命名传统是在他们破壳而出、成年之后自行决定。然而，我不能总是以“未婚夫”来称呼他，所以我为他起了个昵称。他的蛋壳是黑色的，显得格外独特，于是我叫他阿玄。
“阿玄，从今往后，你将成为我的未婚夫。请放心，我会对你百般呵护。”我小心翼翼地将他安置在我的床头，那里有我精心准备的，经过多方咨询后亲手制作的，世上最柔软、最温暖的小窝。
“你要听话，别再偷懒睡觉了。我会每天给你准备美食，希望你能快快长大。”
我俯身在床头，双手轻抚蛋壳，希望这样他能更直接地感受到我的心意。
“嗡——”
手中的龙蛋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我惊喜地望向他：“你刚才是表示同意了吗？”
栖霞山四季如春，阳光透过窗外梧桐树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我兴奋地坐起，展开我的翅膀，将阿玄和我一同包裹其中。在这片私密的空间里，阿玄蛋壳上的微光显得格外醒目。
他真的在回应我！
我将他紧紧抱在怀中，喜悦地在蛋壳上轻轻一吻。
蛋壳突然亮起，随后又闪烁了一下，然后恢复了平静。
“阿玄，你怎么了？！”
“你突然发光是什么意思？”
“阿玄，你也是因为高兴吗？”
“阿玄，你喜欢我给你取的名字吗？”
“……”
“阿玄，你又睡着了吗？”
我感觉到手中的蛋在微微振动，心中的焦虑也随之消散。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原来阿玄是个容易害羞的家伙。
以前，我看着哥哥姐姐们从龙谷回来后，就不再像以前那样四处游荡，而是每天待在家中孵化龙蛋，照顾恋人，生活变得单调乏味，我曾对此感到不解。如今，我也有了属于自己的未婚夫，终于明白为何大家都如此期待成年。
虽然自由玩耍是一件快乐的事，但与阿玄相伴，即使什么都不做，我的心中也充满了喜悦。而且，这种快乐似乎与以往的不同，具体哪里不同我也说不清。总之，我更享受与阿玄共度时光。
或许，龙凤两族天生就相互吸引，尽管我和阿玄尚未结成契约，但我们的心已紧密相连。无论我对他说些什么，无论话语多么混乱，他总能立刻理解我的意图。他甚至能洞悉我的心思，做出与我相同的选择。
这难道就是命中注定的姻缘？
3
阿玄最近精神焕发，与龙谷中其他白色龙蛋一样，能发出柔和的光芒，还能自由滚动，行动自如。
母亲告诉我，孵化龙蛋的时机已到。
龙族以水为属，鳞甲坚固，难以自行孵化后代。而凤凰则恰恰相反，拥有柔软的羽毛，能在火焰中涅槃重生，更适合孵化。因此，两族达成共识，将新生的龙宝宝送往龙谷，待它们稍长，若愿与凤凰结为连理，便可至特定之地，等待未来伴侣的挑选。若不愿结亲，亦可由父母出资或出力，雇佣其他凤凰孵化。
龙蛋通常在半年后破壳，随后小龙迅速成长，约一个月便能从手腕大小长成巨龙，继而化形。化形后，龙族才算真正成年。
若一切顺利，我与阿玄半年后便能永结同心。
孵化过程需我化为原形，伏于蛋上，注入凤凰灵力。这过程颇为单调，且需每日大量丹药补充灵力，但一想到能与阿玄真正相见，其他一切便显得微不足道。
阿玄成长迅速，我给予的灵力不久便被他转化为己用。母亲因此减少了对他的偏见。父亲则满心欢喜，赞我有眼光，预言阿玄将来必成大器。
我心欢喜，不论阿玄天赋如何，我都不会嫌弃。
阿玄吸收灵力之速令人咋舌。
起初我尚能应付自如，但三个月后，我已需依赖补灵丹和聚灵阵来弥补灵力的不足。他成长之快，让我不禁担忧，是否身体有异。
我在族中四处打听，虽无人知晓此情，但众人仍好言安慰，阿玄并无不适。
无奈之下，我只能将此视作好事。阿玄真是一条非凡之龙，我好奇他化形后的模样。他的蛋壳为黑色，是否意味着他将拥有一头乌黑的长发，以及深邃如黑洞的眼眸，神秘莫测，难以捉摸。
尽管我需付出更多辛劳，但阿玄啊，愿你早日成年。
4
孵化过程已进入尾声。
阿玄的非凡之处在于，母亲告诉我，龙族破壳时所需的灵力，我目前尚无法提供。若我维持现状，到时可能会被阿玄吸尽灵力，恢复成幼龙模样，不得不重新修炼。
“那我该如何是好？”
“前往无尽海，向鲛人族借定海珠。”母亲温柔地望着我：“重棠，你必须亲自去。你父亲和我会照顾好阿玄。”
“谢谢母亲和父亲。”
带着不舍，我告别了阿玄。
鲛人族与龙族有着复杂的历史。曾几何时，为了争夺权力，两族时常发生冲突，最终鲛人族稍逊一筹，败给了龙族，全族迁徙至无尽海，从此与龙族断绝往来。直到前任龙族族长上任，亲自带着和约书前往无尽海与鲛人族和解，双方才开始重新建立联系。
凤族虽未参与其中，但由于与龙族关系良好，鲛人族对我们的态度也算不上友好。定海珠是他们的至宝，能帮助他们维持无尽海的水量，有效缓解干旱和洪涝对他们生活的影响。
我边飞边思量：无论付出何种代价，我都必须取得定海珠。
鲛人族的族长是一条蓝尾鱼，年轻且外表俊朗，没有一族之长的威严。听完我的请求后，他并未立即拒绝，而是让人带我休息，表示需要深思熟虑。
我原以为他可能会故意拖延，几天后再给我答复。没想到第二天，他就带着定海珠来找我。
“殿下，无论你的未婚夫如何，这珠子我只借给你七天。只要你按时归还，这便是你我之间的私人交易。我需要你帮我完成三件事，不会牵扯他人，也不会威胁到你的生命。若七天后珠子未归还，我将率众淹没你们的栖霞山。”
他将定海珠递到我面前：“若你同意，就请立下血誓。”
“好的。”我咬破指尖，将血滴在定海珠上。
“你需要我帮你完成哪三件事？”
“不急，等你归还珠子时再说。”
离家数日，我对阿玄的思念愈发强烈。我急切地赶回栖霞山。
阿玄感知到我的归来，显得异常兴奋，他已能自如操控灵力，急切地扑入我的怀中。
我抱起他旋转一圈，他的蛋壳更加光滑，父母照顾得无微不至。
破壳之日即将到来。我在房间内堆满了灵石，随身携带丹药。我让院子里的人都离开，将定海珠施法悬浮在龙蛋上方，按照鲛人族族长传授的方法激发其力量。淡淡的蓝光将龙蛋包围，空气似乎也变得湿润。龙族亲水，阿玄似乎也感到愉悦，开始欢快地摇摆。我恢复原形，紧紧抱住龙蛋，将灵力一丝丝输送到蛋壳中。有了定海珠的辅助，我确实轻松了许多。
外面的天色不知变换了多少次，我的翅膀已被汗水浸湿，阿玄的蛋壳终于出现了裂缝。
我终于要见到阿玄了。
我匆忙吞下几颗补灵丹，吸收了最后一批灵石的灵力，继续输送给阿玄。
“咔嚓——”我似乎听到了蛋壳开裂的声音。在我意识模糊之前，我将精心绣制的荷包放在蛋壳上：“阿玄，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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