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形式上,《第七封印》采用了中世纪道德剧的形式。
一位东征归来的十字军骑士发现故土瘟疫肆虐,他走进一个四处横尸的教堂,对着格栅窗后一个戴着头巾的身影忏悔:“我希望上帝能伸出手、显现面容,与我说话。”“我在黑暗中呼唤他,但他并不在。”
那个身影回答后现身,原来他是从圣地一路跟随骑士到教堂的死神。
在沙漠中为上帝而战的骑士安东尼乌斯·布洛克正经历着一场信仰危机,然而上帝不肯显现,死神却如影随形,而且嗜好病态的诙谐俏皮话。
“很合适,不是吗?”死神选择黑棋时说道。这是一场骑士必须胜利才能保命的棋局,正是安东尼乌斯本人提议的这场黑与白、暗与明、死与生之间的比较。
骑士与死神在海滩弈棋的画面已成为电影史上最经典、最常被效仿的场景。
这是一个黑白对比分明的虚光画面,色彩的缺失象征着上帝的缺席。
生机与活力并不存在于英格玛·伯格曼的电影世界:淡灰色的海浪拍打着海岸、乌云飘散在天空、被上帝抛弃的信徒面容冷漠严肃、毫无血色,死神的脸则像粉笔一样煞白,安东尼乌斯如同十字军战士墓前的那座石刻雕像。
但这片痛苦的土地依旧存在着一线希望:约夫和妻子米娅夫妻两人是流浪艺人,育有一男婴米卡埃尔,孩子是两人未来的希望。
这对夫妻既能创作艺术,也能创造生活。正因如此,他们成了只知毁灭的死神的敌人。
当骑士在返程途中遇见两人时,夫妻两人的笑声以及对生活的渴望让他感到了安慰,但此时死神就在附近。
事实上,这对夫妻让骑士想起《圣经》里的约瑟夫和圣母玛利亚——这对夫妇会不会是上帝派来的使者呢?
《第七封印》(片名取自《启示录》)中严肃沉重的意象以及对《圣经》寓言的执着,源自于伯格曼的童年时代。
作为路德会传教士的儿子,伯格曼从小受宗教艺术熏陶。乡间教堂和房屋的木板上简朴的《圣经》故事图解总是萦绕在他的心间。
作为导演,终其一生,他反复的追问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上帝在哪?
骑士找寻上帝却一无所获。途中他碰到一个被囚于笼中的女孩,女孩因被控与魔鬼通奸并给人类带来瘟疫,即将处以火刑。
于是安东尼乌斯燃起了希望,他想有恶魔,就必有上帝。女孩说:“看着我的眼睛。”她告诉骑士牧师不会来到她的身边。
“我只看到了恐惧。”骑士悲伤地回答。随后,女孩被处以火刑,骑士的侍从约恩斯认为女孩的死没有任何意义。
“看看她的眼睛,”约恩斯重复了一句,“她只能看到虚无。”讥讽人们因无知和害怕才会烧死这个“女巫”。
本片或许看起来显得过于郑重,但也确实如此。《第七封印》关注的是灵魂与诅咒、人类与造物主的受虐关系以及人生之路的尽头等待我们的荒凉旷野。
伯格曼用最简单却又最震撼的画面传达他的宏大观点。在一个特别的桥段中,一群自我鞭挞的修士从镜头前蹒跚而过,有的背着沉重的十字架颤颤巍巍,有的用鞭子抽打自己。
他们认为瘟疫是上帝降临的惩罚,而这种惩罚已经把他们逼疯。
之后,伯格曼把镜头切换到约夫和米娅的面庞,当时他们正在木制舞台上歌唱一首关于死亡的欢歌,看到这群修道士后便立即停了下来,这时的木台让人联想到绞刑架的站台。
此时死亡已经逼近他们,如同修士焚香飘散的雾气,笼罩了、扭曲着镜头里的一切。许多旁观者对修道士跪地祈祷,这个有力而无声的隐喻以怪诞的超现实主义黑色幽默象征了人类的处境。
《第七封印》不乏黑色幽默,本片的结尾也是一个残忍的玩笑。灰色的天幕下,死神领着包括骑士在内的新亡灵跳着《骷髅之舞》。
“主人用长镰和沙漏指引着他们,”约夫指向天边说,“他们跳着庄严的舞步,从曙光走向黑暗的国度,雨水洗净他们的脸庞,冲去他们两颊的泪水。”
约夫为暮色下的亡灵之舞感到迷惑,但是米娅出于某些原因看不到这些亡灵。她对丈夫咂咂嘴,笑着说:“你又做白日梦了。”
说完,两人摇头转身,背向死神,重归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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