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俊/著
青龙山上的青龙寺练武堂设在一个山坡之上,除了北面山上是一片葱翠的松柏以外,周围全被一片片梅林环绕着。邹宏义每天都在这里潜心研究《梅花拳武场秘籍》和《梅花拳文场秘谱》,结合着《邹氏拳谱》,一招一式地习练梅花拳的套路。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来的非常早,还不到深冬就下了一场大雪。放眼望去,整个青龙山披上了厚厚的银装,在灿烂的阳光照耀下,显得格外晶莹纯洁,庄严肃穆。北风像猛兽一般发出疯狂的吼叫声,雪花也像白鹅毛般地飘落着。邹宏义把练武堂前场地的积雪清理了一下,冒雪练拳,而且练得非常认真执着,不一会,就成了一个雪人。他拍拍身上的雪花,继续练拳。邹宏义常常是忘记了吃饭,饿了,啃一口凉馍,渴了,吃一把白雪。他的手被冻得红肿了,也不去用火炉烤手,而是用雪水洗手,来锻炼自己的意志。师傅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这天,山上的梅树开花了,梅花不怕天寒地冻,不畏冰袭雪侵,不屈不挠,昂首怒放着,红彤彤的花朵染红了山野,和着白雪宛然构成一幅绝妙的梅花傲雪图。这时师傅来了,他把邹宏义叫到散发着芳香的梅花前,说:“徒儿,你就是要学梅花的品格,既要坚忍不拔,不屈不挠,经得起严寒的考验,又要淡漠名利,仗义为民。只有这样,你才能练就一套上乘的拳术来。” 邹宏义连连点头。
接着,师傅领着他走进养心斋,来到一位躺着老人的床前,告诉他:“这位老人是昨天上山採药坠崖摔断了腿,被道童救下送到这里来的。来,我现在就教你如何为他治伤接骨。”说着,张三省在老人跟前盘腿坐下,闭目默念《梅花拳文场秘谱》中的一段佛经大法:“阴安坤,阳奉乾,金元木,土修山……阿弥陀佛!”说完,他向老人伤腿上吹了一口气,又用手在伤处从上到下抹了一下,对老人说:“老人家,你起来走走试试,看是不是好了。”老人从床上坐起来,又下床试着走了两步,咦,好了!老人连忙给张三省叩头谢恩。师傅让道童带上点心把老人送下山去,然后领着邹宏义来到他修炼的文道修身殿,翻开《梅花拳秘谱》第十一章,向邹宏义教授起医真经、定身法、土遁术和轻功驾云要诀,邹宏义尊听教诲,悉心铭记。师父告诉他:“练梅花拳一定要坚持内功外功并济,轻功气功并举,融周易于拳理,化阴阳五行于术中。尤其要做到融通佛、道、儒三家思想,坚持文武结合,用文理指导武功,掌握先知先觉之术,达成先发制胜之效……”
邹宏义在青龙山上,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早出晚归,孜孜不倦。就这样,他一学就是八年。这一年,他正好十六岁,已经长成了一个身材魁梧的小伙子。在他生日这天,师傅量体裁衣,为他置办了合身的行头,着意打扮了一番。只见邹宏义身高七尺,身着青色天尊长袍,头戴道冠,手持一把梅花折扇,腰挎一口青龙宝剑,英俊威武,潇洒大方。他高额头,方脸盘,笔挺的鼻子和浓浓的卧蚕眉之间闪动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神情刚毅而温情。师傅把邹宏义上下前后看了个遍,然后一拍他的肩膀,道:“好,徒儿,你很像师父当年年轻时的样子。”说完,就唤上道童和管家为邹宏义过生日去了。
在清明节前一天的早上,阴云密布,天下起了小雨。邹宏义刚练完一套拳法,正准备坐练内功,突然有道童跑来对他说:“邹少爷,今天一大早师傅不见了!”邹宏义闻讯后马上叫来管家,和道童一起分头寻找师父。他从早上一直找到深夜,嘴里一声声叫着师父、师父……他找遍了青龙山的角角落落和周围的所有村庄,就是不见师父的踪影,急得他不知所措。这时的他又渴又饿,走得一点劲也没有了,当他过一个小山坡时,被土坎绊了一脚摔倒在地,累得他昏沉沉地睡去。就在这时,他的师父微笑着走过来把他扶起,坐在他的对面给他讲起了关于梅花拳的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天地是一个黑暗混沌的大气团,好像一个大鸡蛋,盘古就孕育在中间。过了一万八千年,突然一声巨响,大鸡蛋裂开了。其中一些重而浊的东西渐渐下降变成为地,轻而清的东西冉冉上升变成了天。盘古双手托着天,两脚踏着地,每天增长一丈,天每天升高一丈,地也每天加厚一丈。就这样又过了一万八千年,盘古的身体长得有九万里高,像一根巨大无比的柱子,支撑在天地当中,使天地无法重新合拢,不再黑暗混沌。但盘古因为疲劳而死去了。
从此,天地就发生了奇怪的变化,盘古发出的声音变成了隆隆的雷霆,他呼出的气变成了风云,他的左眼变成了太阳,右眼变成了月亮,他的身躯和四肢变成了大地的四极和五岳,他的血液变成了江河湖海,筋脉变成了道路,肌肉变成了田土,头发和胡须变成了天上的星星,皮肤和汗毛变成了花草树木,他的牙齿、骨头变成了闪光的金属、坚硬的石头和圆亮的珍珠玉石,他流出的汗水变成了雨露,只是没有人类。
大母神女娲想创造一种新的生命,于是,她抓起了地上的黄土,仿照自己映在水中的形貌,揉团捏成一个个小人的形状。这些泥人一放到地面上,就有了生命,活蹦乱跳,女娲给他们取名叫做“人”。就这样,她用黄泥捏造了许多男男女女的人。女娲还使男女相配,叫他们自己生育后代,一代一代绵延生息。于是大地上到处都有了人类活动的踪迹。
天地之间有了人类以后,乱子就多了。有安分守己之人,也有强横凶暴之人,有憨厚老实之人,也有狡猾奸诈之人,有自给自足之人,也有抢劫盗窃之人,更有无事生非之人,从而使人世间尔虞我诈,你争我夺,相互倾轧,混乱不堪。
就在这个时候,长有人的头蛇的身子的伏羲出生了,他长大以后就当了东方的天帝。他上知天文、下懂地理,并且熟悉人间万物的自然法则。他发明了八卦,还教人把绳子编织成网捕鱼打猎,教人驯养野兽变成能耕地的家畜。他变革婚姻习俗,倡导男聘女嫁的婚俗礼节,把血缘婚改为族外婚,结束了长期以来,子女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的原始群婚状态。他创制古代历法和书契,用于记事。他发明陶埙、琴瑟等乐器,创作乐曲歌谣,将音乐带入人们的生活。他将其统治地域分而治之,而且任命官员进行社会管理,为后代治理社会提供了借鉴。
尽管这样,凡间还是有抢夺钱财,欺男霸女之人,社会无法安定。于是,西天老祖便将燃灯上古佛、药师佛、弥勒佛、宝生如来佛等佛祖找来,让法王老祖、收元老祖和文殊、普贤、观世音、地藏王等菩萨列席,在菩提树旁边共同种下了一棵梅花树,然后商量决定让收元老祖到东土下界,用梅花的品格来度化人类,创建和传承梅花拳,开始拯救行动,除暴安良,普渡众生。
收元老祖从伏羲称帝以后,先后六次下界,曾经在武当山、太行山、嵩山、峨眉山、顺德、曲阜、彰德、开封、兖州等地下凡开道渡人,均无收获。直到明朝末年(公元1570年),收元老祖第七次下凡传拳开道时,在彭城铜山县小山口村巧遇张三省。见其面目清秀,言谈亲善,有缘佛门中人,便对其进行点化,授其梅花拳文理武功,并收其为徒。
张三省,江苏徐州铜山县小山口村人,出身于习武世家。他天资聪明,自小随父习武,刀枪棍棒无一不精。他少年时期就帮助官府在清剿劫匪保家卫民中做出了突出贡献,经收元老祖点拨度化,便得道成仙。收元老祖西归之后,其佛身被世人供奉在太行山脉中部的灵霄山顺天梅花教堂之中。他临西去之前,嘱托张三省一定要找到梅花拳的传承之人……
师父讲到这里提高了声音,语重心长地说:“贺天(邹宏义的小名)徒儿,如今为师我已经完成了收元老祖的遗愿,今天已经回到了佛祖身边,没有来得及和你道别。我和始祖都葬于太行山脉灵霄山顺天灵空教堂之中,希望你能来这里一趟,拜祭拜祭梅花拳始祖收元老祖,也来看看为师!”说完,师父的身影渐渐向空中飘去,邹宏义想抓住师父的手,可他怎么也抓不住,眼睁睁看着师父消失在云端之中。他一着急,醒了,原来是一个梦。他揉揉眼睛,大叫了一声师傅,转身往西北方向跑去。
徐州的青龙山与顺德府的灵霄山相隔千里,为了在清明节当天来到灵霄山,邹宏义使用了师傅教他的轻功驾云大法,不到一个时辰就来到了凌霄山脚下。他没来过此山,今天一见,果然不凡。
灵霄山在太行山脉的群山中不算太高,但很有气势。山的主峰和其它的山峰相连,连绵起伏,巍峨雄壮。整个山峰都掩映在一片绿色的松涛之中,到处可听到叮咚的泉声。在山峰南侧半腰的位置有一条十多丈长的瀑布,飞流直下,瀑布的下面就是一个湛蓝色的小湖,湖水清澈见底,鱼儿在水中畅游。湖水顺着一条蜿蜒的小溪环绕过山下的一大片开阔平台,沿着山坡潺潺而下,哗啦啦的溪水在四季唱着动听的歌儿。平台的周围有一簇簇银色的梅花在寒风中含苞怒放,散发着浓浓的馨香。走过小溪,穿过梅林,进入平台,山半腰上的“顺天梅花教堂”六个大字就展现在眼前。
邹宏义走进教堂,大殿中央是一条菩提大道,沿着大道往里走到尽头,正中央有一尊两丈多高的坐北朝南、背靠灵霄山的大佛,牌位上写着:梅花拳第一代师祖收元老祖。他的右侧是一尊稍微低一点的大佛,牌位上写着:梅花拳第二代师祖张三省仙人。邹宏义平生没见过收元老祖的真身,今天见到了祖师的佛像,顿感心潮澎湃。他跪拜后,抬头望着祖师默默期待着他的教诲。只见收元老祖两耳垂肩、双目垂视、眼神睿智慈祥,仿佛在望着芸芸众生,也仿佛在看着自己,他的嘴巴微张,似乎要叮嘱什么,给邹宏义留下了十分亲切的感觉。
再看师傅张三省真人的佛像,邹宏义似乎还和昨天见到的师傅一样,慈善睿智,快乐安详。邹宏义想到师傅昔日对他的恩德,想到师傅的期盼,他跪在地上泪如涌泉。他一直跪在师傅的佛像前痛哭,他从清明节这天的上午巳时一直跪到晚上子时,心中一声声喊着师傅……师傅,你为什么这么早就离我而去……他似梦非梦,好像觉得师傅从佛台上走下来,笑眯眯地抚摸着他的头叮嘱道:“宏义,你一定要为保护平民百姓安居乐业,施行大义。为了芸芸众生,为了佛祖,为了梅花拳,你去吧,你一定会成功的……你一定会成功的……师傅的声音在慢慢远去,收元老祖的身影也在慢慢远去……
当邹宏义走出教堂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这时,天上的云彩已经消散,湛蓝的天空像水洗过一样,一尘不染。太阳从东边的山头上露出了半个脸来,把那温柔的光洒遍他的全身,也沐浴着整个灵霄山。邹宏义想起了青龙山上的一些事情,梳理了一下痛苦的心情,走下灵霄山,急匆匆地往徐州方向走去。
邹宏义在直隶顺德府邢台县南石门村买了一匹白龙马,骑马赶路。他从南石门村走到邯郸,从邯郸路过河南安阳来到濮阳,又从濮阳穿过菏泽来到安徽省宿州萧县境内,当他路过陆山脚下王楼村东的小树林时,听到有人呼救。邹宏义催马上前仔细观看,只见一个车夫已被刀砍死,一位老者也被砍伤倒在地上,有两个黑衣劫匪正分别挟持着两个少女,向小树林的深处拉扯,欲想非礼。少女不从,高声呼救。邹宏义顿时怒火中烧,高声断喝:“恶人,住手!”随后下马从腰间抽出青龙宝剑,飞身来到劫匪近前。见此情景,两个劫匪,各自放下手中的少女,转身把邹宏义围在中间。高个子劫匪说道:“你小子敢来管老子的好事,今天叫你知道知道老子的厉害。”说着举刀砍来。邹宏义闪身躲过,反手来了个顺手牵羊,抓住劫匪的手腕子用力一带,劫匪向前扑空,一头栽倒在地,邹宏义接着就是一脚,将劫匪踢出一丈多远。吧唧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不能动弹。胖子劫匪见势不妙,撒腿就往陆山上跑去。
邹宏义没去追赶,先后把老者和两个少女搀扶起来坐下,正准备给老者治伤,那个逃跑的胖劫匪又大摇大摆地回来了,并且带来了三个劫匪。他们四个劫匪个个手里带着家伙,把邹宏义团团围住。其中一个大胡子劫匪手使一对短枪,发出一阵冷笑:“嗨嗨,你小子敢在爷爷头上动土,今天就让你有去无回。小的们上。”说着举枪便刺,其余三人,也一起动起手来。只见邹宏义不慌不忙,举剑相迎。他翻转腾挪,一一躲过刀枪,一个鲤鱼打挺,飞身跳出圈外,接着来了个铁腿扫地,将大胡子打翻在地,然后使出连环金刚指,啪啪啪啪,点中了他们的任督脉穴,四个劫匪应声倒地,叠压成一摞,邹宏义一脚就踩住了四个。只见他们吱哇乱叫,哭爹叫娘,求饶声响成一片。
邹宏义解开了他们的任督脉穴,又在他们四人的胸前分别点上了心门生死穴,并告诉他们,今后他们谁如果不再祸害百姓,心门生死穴就会自动解开,身体无恙。如果他们谁再胆敢抢劫百姓,作恶多端,就会心机堵塞,抱病身亡。他们听后连连点头,一瘸一拐地走了。
邹宏义这才回到老者和少女身边,拿出随身携带的创伤膏药将老者的伤口包扎好,感动得老者赶紧跪下给邹宏义磕头,千恩万谢。原来,他们是位于苏、鲁、豫、皖四省交界处的安徽宿州萧县人士,少女叫孟智若,是曾当过宿州知府在当地赫赫有名的孟致远员外的千金,另一位少女是她的丫鬟,叫胭脂。这位老者是孟老爷的管家孟四。孟老管家说:“我们今天是要到徐州府的苏子越家串亲戚路过此地,没想到遇到了歹人。要不是英雄相救,保住了小姐的名节,我们孟家的老脸可往哪儿搁啊!您可是我们孟家的大恩人啊!请告诉我们您的尊姓大名,日后我们定当报答。”邹宏义将孟老管家搀扶起来说:“不必客气,我叫邹宏义,是梅花拳第二代祖师张三省的徒弟,也是徐州著名塾师苏子越的学生。”
听说邹宏义是张三省的徒弟,又是舅舅的学生,孟小姐的眼前一亮。她对着孟管家说:“今天我们哪里也不去了,就到青龙山拜谢张仙人去吧!”孟四回绝道:“男女授受不亲,小姐上山多有不便,还是改日让孟老爷亲自前去拜谢吧!”小姐执意坚持,道:“今天张仙人的高徒救了我们,这可是一辈子的大恩大德,我们怎能不去亲自拜谢张仙人呢?”大家拗不过小姐,只好安葬了马夫,跟着邹宏义上了青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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