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记忆丨方凤之死

文史记忆丨方凤之死

首页角色扮演匿耳囚笼更新时间:2024-08-03

【编者按】“小邹鲁”金华,文化资源丰富、地位独特。为充分挖掘、展现这一丰富的资源,提升浙中生态廊道的文化内涵,金华市政协文史委联手市社科联、市方志办、市文物局、市档案局、市婺文化研究会和金报全媒体中心、金华晚报、浙江新闻客户端、金华之声共同推出“文史记忆”,寻找八婺共建共融共享共赢的文化力量。

公元1321年正月,仙华山下银装素裹,大雪纷飞。八十二岁的南宋爱国诗人方凤走完了自己的人生,像一只彩凤张开翅膀飞向天外。

《庄子·秋水》篇曰:“南方有鸟,其名鹓雏,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庄子所说的鹓雏,是民间传说中一种像凤凰的鸟,象征人间祥瑞。也许,方凤就是庄子所说的那只品性高洁的南方鸟,但是他飞走了,飞远了。

方凤 像

(一)

方凤(1240~1321),一名景山,字韶父,又字韶卿,自号岩南老人,斋名存雅堂,学者一般称其为存雅先生,浙江浦江后郑(今方宅村)人。从最早定居浦江的先祖景傅公算起,到方凤这一辈已是第十一代了。方凤自小聪颖过人,才智颇具,二十岁游学于南宋都城临安,拓视野,增见识,遍交海内有识之士。

临安即今天的杭州,北宋婉约派词人柳永称它是“东南形胜三吴都会”之所、“烟柳画桥风帘翠幕”之地。但是到了方凤前往游学的时候,南宋国运日衰终不见振作,都城纵有万般风情,湖边纵有千株垂柳,到底已经显出败迹来,灵隐寺香客稀少,吴山一带门庭日渐冷落,朝廷里传来的多是北方不利的消息,廷议慷慨激昂也叽叽喳喳,终究缺乏安邦定国之计。

南渡以来,南宋朝廷由于缺乏强大的军事力量,只能通过绍兴和议向金国称臣纳贡。金几度想南下灭宋,可是鞭长莫及,而南宋在宋孝宗时也有过数次北伐,但都无功而返。南宋和金国陷入僵局形成对峙,东沿淮水一线,西至大散关,分南北而治;西边又与西夏以大理为界;南宋自己勉强偏安东南一隅。到中后期,南宋朝政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政治糜烂,歌舞升平,纸醉金迷,奸相频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蒙古高原上的忽必烈雄才大略,正带领蒙古人草原奔马弯弓射雕异军突起。

这天,年轻的方凤来到将作监丞方洪的住处。

方洪当时为从三品官员,掌管宫室建筑,负责金玉珠翠、犀象宝贝器皿的制作和纱罗缎匹的刺绣以及各种异样器用的打造。禀报之后,方凤径直走进方洪宽大的宅院。方凤行过晚辈礼,对方已知其来意,希望得到自己的举荐。方洪看着眼前的方凤,意气风发,举止得当,眉眼之间露出欣喜。接下来,方洪便以同族子弟的名义推举他入太学,应礼部试,可惜没有考中。之后,方凤便寓居合门舍人王斌家,当起了王斌家中私塾的先生,为其两个儿子大登、小登解疑释惑。当朝丞相陈宜中与王斌为姻表亲,同为温州永嘉人,宋濂后来说他们是“亲昆弟”即指此。当时陈宜中正主持朝政,因了这层关系,方凤以一介布衣向陈进言,分御江、分阃、守战三策,上《上陈丞相书》,一来展示自己报效国家的抱负,二来希望他能奋力抗元维护江山社稷。方凤的上书未被采纳,但陈宜中看中方凤的才华,正要具报奏章请求补录方凤为初品官,但是朝廷形势急转直下,陈宜中已经顾不得这些小事,紧急撤往温州,再至福建海上,此事遂告结束。最后,朝廷以特恩授方凤为容州文学。可是,方凤还没赴任南宋就已经灭亡,遂返回浦江仙华山东麓。

(二)

这之前,蒙古人在灭掉金国之后,铁骑大举南下。南宋对元兵也曾有过英勇的抵抗,先是焦山之战失利,继而又在溧阳之战、常州之战中战败,丧失了大部分主力,局势变得十分被动。公元1276年,南宋都城陷落。二月初五,谢太后率百官在临安降元,宋室南迁。陈宜中等人不得已到温州一带组织南宋流亡小朝廷,与张世杰、文天祥、陆秀夫一道在福州建立宋末行朝,随后再谋退往广东。结果在井澳十字门洋面与元军大战,南宋军又损失过半,完全丧失战场主动。战后,陈宜中去占城(今越南)借兵一去不返,文天祥意见不合先期他走抗元,张世杰、陆秀夫则带领宋末行朝前往崖山。

这时的崖山,阴云密布,海上正掀起排山倒海的巨浪,南宋的战船在万顷汹涌的波涛中颠簸起伏,船舱内灯光忽明忽暗,死亡如影随形,梦魇一样笼罩着这个可怜的王朝。最终,崖山一战全军覆灭,海上浮尸近10万,南宋最后一点海上立国的希望化为泡影。被俘的文天祥在元军舰船上目睹了这一切,悲愤不已。倒是陆秀夫临阵不乱沉着坚定目光如炬,先剑驱妻儿跳海,再背负幼主赵昺,命人用白绢相缠,君臣一起纵身入海,壮烈殉国。

存续了320年的大宋江山就此轰然倒塌。

后来,宋濂在《方凤传》中记载了方凤与随陈宜中流亡海外回国的弟子大登相见的故事:“未几,宋亡。凤自是无仕志,益肆为汗漫游。北出金陵、京口,南过东瓯、海上,类皆悼天堑不守,翠华无从,顾盼徘徊,老泪如霰。一日,复游杭,有人自海上来,见凤伏地泣,起相抱持。凤问故,则曰:‘予,大登也。自从陈丞相乞师南海,不得还,遂为暹国臣。暹盖古者文单盘越属国,泛大海至泉南,始达岸。今为其奉使上国,重过丞相故府,无一人一马可识,不意复得见先生也。’言讫泣下。凤亦泣,因欲俱行,人劝止之。”这一段文字还原了当时山河破碎师生相见拥立而泣的情景,今天读来仍字字带血,极为悲惨凄切。

(三)

方凤归乡后,彻底断了做官的念头,不再出仕。之后,做过南宋义乌县令的吴渭在前吴家中设立私塾,延请方凤做了塾师。从此,浦江方吴两大家族挽起手来,开创了浦江由政治而文化的合作先河,这种融合是多维度的,因而也是系统的长远的坚定的。作为南宋遗民的方凤从此一心一意于诗歌创作,道尽黍离之悲,也因此打上遗民诗人的深深烙印。

在中国,无论朝野,每当国破山河在的时候,总会有一批具有家国情怀的政治家和文化人自觉地站到前台,或卧薪尝胆以图东山再起,或以诗明志抒发亡国之痛。

文天祥在南宋末期担任右丞相兼枢密使,可谓九死一生,历经艰险,感受自然不一样。他在《金陵驿二首(其一)》中写道:

草合离宫转夕晖,孤云飘泊复何依?

山河风景元无异,城郭人民半已非。

满地芦花和我老,旧家燕子傍谁飞?

从今别却江南路,化作啼鹃带血归。

山河依旧,城郭却面目全非,战乱给人民带来的灾难是深重的。诗人纵有一颗拯救天下兴亡、百姓疾苦的赤子之心,也只能化作带血啼鹃,充满了无奈。

文天祥填写于被俘第二年的词《酹江月·和友驿中言别 》更加沉痛:

乾坤能大,算蛟龙,元不是池中物。风雨牢愁无著处,那更寒蛩四壁。横槊题诗,登楼作赋,万事空中雪。江流如此,方来还有英杰。

堪笑一叶漂零,重来淮水,正凉风新发。镜里朱颜都变尽,只有丹心难灭。去去龙沙,江山回首,一线青如发。故人应念,杜鹃枝上残月。

文天祥虽身陷囚笼,但浩气长存充塞天地之间,反映了自己生死不渝的民族气节。词风豪迈中带苍凉,直追苏东坡和辛弃疾二人。

诗人刘辰翁在宋亡后选择隐居,以甲子纪年,不再用元人年号,同样表现出很强的气节和操守。遗民诗人中,郑思肖也是值得一提的。郑思肖不是他的原名,原名已无从考证,“思肖”是他宋亡后改的名, “思肖”就是思赵,大写的赵即有“肖”字,而“赵”代表的就是大宋王朝。其七绝《寒菊 》中的名句“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正是他思想的真实写照。方凤《述志》中“只因生在胡元世,岂将褴褛换罗衣”,简直与之如出一辙。

(四)

元初,遗民情绪在民间社会潜滋暗长,发酵翻涌,产生了巨大的消极抵抗力量。在浦江,方凤就是这种遗民情绪的典型代表,并通过诗歌得到淋漓尽致的宣泄,无形中树起了一面遗民诗人的旗帜。

南宋遗民诗人群体在浦江的崛起绝非偶然,与这一地区的自然环境和人文历史密不可分。明代宋濂在《龙溪张氏谱叙》中曾写道:“浦阳仙华为屏,大江为带,中横亘数十里,山盘纡周遭若城,洵天地间秀绝之区也。产于斯者,族每繁衍而悠长,高智远略之士,多由他郡徙居之,若大羽之高林,巨鳞之沧海。”仙华山远离繁华都市,其独特的林泉云霞非常适合末世硕儒豪杰避匿山谷采撷奇秀抒发感情。方凤曾在某个重午之日,专程登门拜访浙东安抚司提镇、浦阳龙溪张氏始祖张祚,并留下诗篇《赠张叔元镇帅》,就因为张是位抗元志士。

仙华山相传是轩辕少女元修得道升天的地方,这里“崚嶒突兀,八角垂芒”,属于炎黄子孙的神圣疆域,代表华夏民族正统。因此,方凤和他的气节之士们很容易在这里找到心灵的慰藉和寄托。也是因为这一独特的文化象征意义,蒙元统治下的诗人们在这里诱发了浓重的国破家亡之感,他们在这里日以继夜,或披发行吟,或挹泉漱洗,频繁聚集,用近乎癫狂的身体姿态和独特语言抒发故国哀思,类似于绝望中的猿啼鹤唳。方凤在五言古诗《游仙华山》中深情写道:

仙华矗万仞,我乃庐其东。

日夕与山对,今玆踏玲珑。

起左信奔鹿,当前任啼狨。

大啸崖石裂,一览天宇空。

苍松饱风雨,绝壁挂老龙。

樵夫不得睨,抚根憩吾躬。

邈哉轩辕氏,问道由崆峒。

龙髯一以远,千载悲遗弓。

犹传少女灵,炼玉于焉宫。

山林重帝胄,香火明民衷。

我来重怀古,揽涕临西风。

何当刺飞流,一洗磊块胸。

而浦江境内一泓“视月盈虚以为消长”、“自朔至望则增,自望而晦则亏”的泉水,则使他们获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巨大精神力量,有着阴柔之美的月泉却磨利了他们的思想之剑,同时激发了他们蓬勃的诗情。

吴氏家族在浦江西门外、月泉以西,千百年来以文化教育闻名,现在因为通济湖的原因村子已没入水底。当年,吴渭外,像吴谦、吴幼敏、吴似孙等,都以慷慨好义著称,乐于接受落魄之士,加上家族殷实富足,前吴很容易成为文化人寓居的中心。胡翰在《谢翱传》中说,谢翱从绍兴来“依浦阳方凤,时永康吴思齐亦依凤居,三人无变志,又皆高年,遂俱客吴氏里中”。吴溪一带迅速成为这些人的大本营,他们相互砥砺意志,诗文唱和,活动十分频繁。当时,凡遇到佳客知音,方凤便与大家一起采摭风月,嘲弄林水,超然物外,把一切世俗之事放置一边,他已经完全沉溺其中不能自拔。谢翱和吴思齐从他处来归依方凤,惺惺相惜,成就了浦江文化历史上一段不可多得的佳话。

元至元二十三年(1286),吴渭、方凤、谢翱、吴思齐等一批志同道合的南宋遗民联络故旧遗老,创办了月泉吟社,用诗歌的形式发出一声声沉重的叹息。方凤,这位世代食朝廷俸禄的旧宋遗民,抱着“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清节,再不愿屈志逢迎变节仕元,于是将满腹郁愤感慨转而以诗歌的形式进行倾诉,因此他的大多数诗作,贯穿了一种对蒙元政权的坚决离弃和对故国河山的深深依恋。他们突破禁忌,巧妙地以“春日田园杂兴”为题,向全国发出征集诗歌的号令,无疑是吹响了一次号角,得到了全国范围广泛热烈的响应,共得2735卷,经方凤等人评选,辑成我国现存最早的一部诗社总集《月泉吟社诗》。今天,我们决不能把这部诗集当作一般的田园诗来读。

方凤实际上成了遗民诗人的核心,谢翱、吴思齐的加盟,使方凤得到更加强有力的支持,他感到自己不是在孤军作战,底气更足了。

谢翱,字皋羽,号晞发子,南宋诗人。福建福安人,后迁居浦城。谢翱曾毁家纾难参加文天祥的抗元部队,为谘议参军,实际成为文天祥的幕僚和门客。南宋亡后,谢翱流寓浦江。

元至元二十七年(1290),当他闻知文天祥死后,竟效仿屈原,登上桐庐严子陵钓台西,公然作楚歌为文天祥设祭招魂。祭祀时,元朝的巡逻船即在附近游弋,船工了解原委后替他捏了一把汗。一行人移舟河中心,继续举杯相劝,寄托对文天祥的哀思。之后,谢翱写下了著名的散文《西台恸哭记》。

严子陵钓台为东汉严光避光武帝刘秀在富春山的隐逸垂钓之地。北宋范仲淹知睦州时仰慕严光的高风亮节,曾专门写了《严先生祠堂记》,于是有传颂千古的名句:“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严子陵钓台在这里已经不是一个地名,而是一个与特定人物相联系的政治符号。谢翱为文天祥招魂,无异于与元政权公开唱对台戏,而谋叛是要被砍头的。今天,人们把东台看作是严子陵钓台,西台为谢翱钓台,足见其设祭招魂产生的久远影响力。谢翱一生著有《晞发集》,诗风沉郁。

再说吴思齐。吴思齐,字子善,自号全归子。浙江永康人,他是陈亮的外曾孙,曾官嘉兴丞,因忤逆权臣贾似道,官场不顺,竟至家无石食,穷困不已。入元后再没有出来做官,隐居浦阳,其思想明显受到南宋主张北伐抗金的陈亮的影响。

宋濂后来评价这几位南宋诗人:“世言杜甫一饭不忘君。今考其诗,信然。凤虽至老,但语及胜国事,必仰视霄汉,凄然泣下。故其诗亦危苦悲伤,其殆有得于甫者非耶?凤尝与闽人谢翱、括人吴思齐为友。思齐则陈亮外曾孙,翱则文天祥客也。皆工诗,皆客浦阳,浦阳之诗为之一变。思齐以父任入官,为嘉兴丞。宋亡,麻衣绳屦,退隐深山中。翱虽布衣,尤忠愤郁郁,或披发徉狂行啸于野,或登钓台恸哭以酹天祥。酹已,复作楚歌以招其魂。皆可谓气节不群之士。而独与凤善,岂《易》所谓‘同声相应’者耶?”“同声相应”,就是声气相通,心心相印,就是精神之间的相互依靠。方凤与谢翱、吴思齐,既是同人,更是盟友,他们在为南宋王朝共同殉道。

(五)

据方凤《谢君皋羽行状》云:“(翱)后避地浙水东,留永嘉、括苍四年,往来鄞、越复五年。戊子夏至婺,遂西至睦及杭。”戊子为元至元二十五年(1288),方凤曾在这一年与谢翱一起游金华洞天。方凤为未能在两年后与谢翱同登严子陵钓台吊文天祥而引以为憾。此后方凤与谢翱、吴思齐一起多次出游,心情还是不错的,比如《九日同皋羽子善游白石龙湫用杜老九日蓝田韵》:

尘埃隔处地天宽,选胜携觞且笑欢。

不惜逍遥投杖屐,何妨磅礴解衣冠。

晴余岚重雨犹落,秋老天高酒易寒。

世事悠悠双眼外,与君飞瀑醉中看。

元大德十年(1306),方凤66岁,谢翱、吴思齐等老友已先后谢世,自己又遭遇丧妻之痛,便决定再次赴东瓯作旧游,约吴渭之子、永嘉文学吴幼敏一起成行。其《重阳诗巻序》有:“余将适东瓯,重阳前日别家。……未别家时,大儿樗偏南游,遍*国以归。而已失其母,余悼亡半载。今为东瓯访旧之行,归且岁晩。人生来去俱若梦寐,而能有托以垂不朽,则非予之所及。”元代著名学者、东阳人许谦在《白云集》中有《送方存雅游永嘉》,正是为方凤东瓯之游的送行之作。不料,吴幼敏突然去逝,这令方凤伤痛不已。吴幼敏,字功父,号止所,当时任温州路教授。方凤与其交往甚密,写给他的诗歌不少。其中《祭温州路教授吴君》记录两人交情,“昔年丙子,始识君家。而父伯叔,三荆正花”,“金兰之契,胶漆之坚。道义相与,逾三十年”,如今“剩拟耆年,爰乐始旦。徐行装游,宦瓯泮涣。彼苍不惠,苦戕善根。疾未及药,吊已在门。顾予衰摧,期托晩岁。君乃先余,逝矣莫逮”。没有吴幼敏相伴,方凤只好独自来温,并在温州写下《东瓯雪中山茶盛开》:

海色连蓬岛,同云一望迷。

寒花空故故,醉酒只凄凄。

卜世无三兆,伤心有五噫。

仲宣楼上赋,愁绝不堪题。

对故国河山的眷恋愈老弥坚,悲伤之外仍然执着。于故旧的情感,方凤似乎怎么也割舍不断,吴幼敏如此,谢翱也同样如此。

谢翱死后,因为膝下无子,重情好义的方凤便前往数百里外奔丧,以后又专门为之函骨抚棺迁葬于严子陵钓台南。能以生死相托的,这在中国文化观念上谓之生死之交——生能通思想、通声气,死能函骨殖、选葬所,这是人间的一种至深感情。谢翱活了47岁,吴思齐活了64岁,都比方凤早逝。老友先后故去,唯独自己苟且偷生,方凤因此承担了更多的家国之痛,其社会体验变得格外深切,非常人所能想象。

但是人们发现,方凤还是老了,他也行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方凤死后,其遗诗由门人柳贯辑录,计有三百八十篇,分为九卷,其另一门人黄溍为之作序。柳贯又请托永嘉县尹、浦江好友赵大讷为方凤集出版筹资,由他和黄溍专门到温州具体协助。但是诗集完成之后,千回百转,还是散落民间难以保全。直到明末清初,才由浦江人张燧辑录成《存雅堂遗稿》,留下千古绝响。

南宋一代爱国诗人方凤走了,其后学吴莱、柳贯、黄溍等继之而起,再传宋濂、张孟兼、戴良等,他们共同构成了夏夜璀璨的星空,浦江文化因此得以一脉相承。千百年来,如猎猎旌旗的仙华山默默无语却依旧巍峨壮观,山下这条清澈的文化溪流就这样一直流淌着,绵绵不断,再无绝期,她的两岸开满了姹紫嫣红的花朵,一只五彩凤凰从远处飞来,悠悠地盘旋飞舞于花丛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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