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由成都市实验外国语学校何惜缘创作)
第七十一章:铜镜
龙家古宅上方清幽的山崖,一条暗沉沉的溪流恰似一条白色的飞龙,飞泻而下,发出潺潺的水声。溪旁,一条灰白色的小石径相伴左右。涌动的溪流与沉默的石径,一动一静,相映成趣,仿佛一对性格互补的情侣。
阿霞把铜钥匙插入铜锈斑驳的锁孔,顺时针转动钥匙,咔哒一声,龙家古宅大门上的铜挂锁应声而开。她从锁孔中抽出铜钥匙,把它放回包里,带上拉链。就在她把双手摁在大门上,准备推门而入时,一道白色的光芒自胸前凭空窜了出来,像是天光乍现似的吓人一跳。她心中一惊,不由得停止了推门的动作,忙不迭的低下头去查看究竟。
那道光芒来自阿霞白皙脖颈上红绳子挂着的小荷包,光芒虽然耀眼但不刺眼,犹似母亲如炬的目光,柔情中带着一股子强大的力量。
绿皮火车上的那场梦境倏然在阿霞的脑海中闪回。她看见自己跌落山崖,如枯叶般坠落,坠落,跌向黑黢黢的谷底。就在跌入谷底的一刹那,一双有力的手揽住了她的腰,把她托了起来。一位骑警骑白马救下了她。白马脚踏祥云跃上山崖。那马的眼睛射出的光芒好似小荷包里发出的这道光。梦境还在闪回。她看见自己没命地奔逃,两颗金黄色的苍耳粘在白色的长颈棉袜上。她看见苍耳诡异的变成了两颗小的鹅卵石。她看见自己把小石头和*柠檬片缝进一个精巧的小荷包,做成了护身符,用一根红绳一直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阿霞心里犯着嘀咕,取下小荷包查看究竟。她玉葱似的手指触碰荷包里的那两颗苍耳变成的小石头,惊讶升级——不对劲,小石头变薄了,边缘翘了起来,就像两片鱼鳞。
经历了那么多诡异的事件之后,阿霞对于苍耳变成石头,石头又变成了会发光的鱼鳞似的东西虽然还是感到不可思议,但是却是不再惊讶得合不拢嘴。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过了一会儿,小荷包里的鳞片似的东西发出的光芒渐渐的黯淡下来。
也许是我一时眼花。
阿霞惨然一笑,收回纷乱的思绪。她手上使劲,嘎吱、嘎吱、嘎吱,门开了,她抬脚跨过门槛,义无反顾的走了进去。
深深庭院,恰似一条悠长、悠长的雨巷。
阿霞来到四四方方的天井,那棵角落里的柿子树已经长出来嫩嫩的小叶子,叶片青翠欲滴,彰显出勃勃生机。她停步树下,凑近柿子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回忆着野柿子的香甜。她脑海里浮现龙剑伸手摘柿子,剥了皮,递给她品尝的情形来。往事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日。她想起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龙剑,眼角顿时流下两行清泪。矗立良久,她用衣袖揩掉眼角的泪水,轻轻地叹了口气,旋即朝前走去。
阿霞从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封面的方形记事本,缓步穿行在古宅的前堂、中堂、内堂,中途不时的停下脚步打量着房间,一面用一支红色的英雄牌钢笔在记事本上写写画画,一面心里盘算着如何改造房间,需要在房间里添置何种床柜,同时还琢磨着一间房间需要多少改造费用。不知不觉间,蓝色英雄牌墨水已经写满了十数页。
临近中午,阿霞来到古宅的尽头——一间普普通通的杂物间。这时,她脖颈上挂着的小荷包又泛起光芒,而且这道光芒比在大门时光亮更甚。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没有一丝风,小荷包仿佛吸铁石遇到铁器似的飘了起来,和地面形成了一条平行线。
阿霞暗忖,难道是谁躲在杂物间的阴影里,使出了一招无影无形的少林龙抓手功夫吗?
没有人听到阿霞内心的疑惑,也没有人回答。灰扑扑的天空下,龙家古宅里没有第二个人,只有她形单影只的身影。
一片死寂,除了阿霞砰砰的心跳。
杂物间没有上锁,门上的铜搭扣满是铜锈和蜘蛛网。透过木窗棂上的玻璃,阿霞看见偌大的房间里挨挨挤挤的堆满了落满灰尘的各色杂物,除此之外,似乎别无他物。
阿霞的好奇心驱使她推开储物间的那道红漆斑驳的木门,走了进去。
杂物间里,借着窗外白日的天光,落入阿霞眼中的有三张暗红色的八仙桌,数条八仙椅倒扣在桌上。小荷包拖拽着她穿过八仙桌之间窄窄的缝隙,带领她朝杂物间深处走去。无数个锈迹斑斑的铁箱叠在一起,分列成两排,铁箱子都快抵到天花板了。铁箱子上了铜锁,集满蛛网。杂物间里的空气里弥漫着干燥剂的味道,呛得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阿霞侧身穿过两排铁箱形成的狭小过道,就到了杂物间的尽头的白色墙壁。墙角躺着一座锈迹斑斑的钟,古老的钟摆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的摆动。墙壁上挂着东西,被一块沾满灰尘的白布罩着,遮蔽得严严实实。这块白布已经泛黄,似乎倾诉着它经历的久远的岁月。
阿霞心里嘀咕:“什么也没有,不如归去。”但是,她的脚却像是被冻住,没有丝毫挪动。
阿霞在墙壁前踌躇了好一会儿,怔怔的盯着白布罩着的东西,一动不动。好奇害死猫。最后,她忍不住上前扯掉了墙上泛黄的白布。白布上落下的灰尘,呛得她又打了一个喷嚏,“阿去!”。
被白布罩住的是一面样式古朴的铜镜,铜镜周围雕刻着一圈神秘的图案,像是藤蔓交织缠绕在一起。铜镜正下方边缘,紧挨图案的位置,上面有一行甲骨文似的文字,尽管阿霞凑近去看,可是她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认出来。铜镜被保护得很好,没有一丝锈迹,镜面光滑似水。
阿霞的影像落在这面古老的铜镜里,乱蓬蓬的头发上落满了蜘蛛网和灰尘,那双大杏仁眼充满疑惑、恐惧,还有兴奋,白皙的脖颈上挂着一个小巧的荷包,荷包泛起光芒下的脸苍白如纸,衣服上也是沾上不少灰尘,整个人邋遢得像流浪街头的乞丐。
阿霞看着自己邋遢大王的样子,却是幻想着铜镜的女主人着一身古装,每每在镜前施胭脂晕腮红,提眉笔画眉、点美人痣的场景,这有趣的对比之下,她苍白的脸上不由得挤出一丝微笑。
就在阿霞望着铜镜发呆的片刻,铜镜似乎从沉睡中苏醒,镜中的影像开始晃动起来——镜子开始水纹似的波动,仿佛一个顽劣的孩童尖叫着在水平如镜的湖面上投下一粒小石子,泛起一阵涟漪。
镜面波动中,镜中的阿霞不见了,被一位穿盔戴甲的女将所取代。只见那英姿飒爽的女将轻启红唇,似乎在说:“阿霞,人间太过清苦,跟我来,我带你去西方极乐世界,来吧……”
阿霞像是着了魔,伸出玉葱般的食指去触摸铜镜,奇迹出现了,她的手指竟然穿过了铜镜,消失在铜镜里。
阿霞另一只手不由得捂住嘴巴,杏仁似的眼睛睁得更大了,脸上依旧一副着魔似的表情。
阿霞不退反进,抬脚走向铜镜,脏兮兮的小皮靴触到铜镜时,靴头消失在波动的铜镜里。她深吸一口气,继续朝前走去,半个身子消失在铜镜里,另外半个身体悬在杂物间的空间里,像是被利刃劈成了两半,随后,悬在杂物间的身体不断的隐没在波动的铜镜里,最后,整个身体消失了。
杂物间里的那面铜镜还在水纹似的波动,像是镜框里的玻璃融化了,轻缓的波动着,在重力的牵引下,摇摇欲坠。
渐渐的,铜镜的波动停止了,微暗的光亮中,镜面反射出黄灿灿的清冷光芒。
龙泉剑客
二O二一年十月二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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