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英雄传》开篇不久,全真七子中的长春子丘处机便闪亮登场。他的出场自带音效,白雪皑皑之下,一袭道袍翩然而至,利剑、轻功、仙风道骨;与郭啸天杨铁心二人短暂误会后,豪爽、正义、烈酒,谈笑间挥洒自如;追兵尾随、围捕,丘处机神态自若,三招两式化解危机,端得是一个江湖顶尖高手的模样。
在《射雕》中,丘处机是全真七子中最痴迷武功的,也是江湖名声最响亮的一个。除他之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掌教马钰、威震江湖的铁脚仙王处一也是七子中的顶尖存在,并先后单独出场展现了自己的实力:马钰远赴大漠教授郭靖全真派内功心法,令郭靖的武学突飞猛进;王处一完颜王府独斗几大高手,虽受伤也未落下乘。由此来看,全真七子三人已是江湖翘楚,七人合力必是无人能敌的存在。
等到全真七子以北斗七星阵围攻东邪黄药师的时候,事实并非如此。
全真七子的师父中神通王重阳深知弟子单打独斗可纵横江湖,却不及华山其他四绝的万一,为防止弟子遇到华山四绝一般的人物,王重阳煞费苦心的创建了北斗七星阵,以备不时之需。可是,当全真七子真正遭遇黄药师时,我们可以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画面,七人合力并未有多少优势,类似当年江南七怪合力斗丘处机,打个两败俱伤不在话下,想要大比分胜出难上加难。
也正是从此处开始,全真七子的武功似乎越来越弱,并未随着年岁的增长有突飞猛进的表现。直至《神雕侠侣》时代,全真七子已经好似谁都打不过,只剩下了一腔浩然正气。
是全真七子真的越来越不能打了吗?
必然不是。他们武功的“衰退”,只是相对而言,对于一般武林高手,他们依旧是最顶端的存在。
我们产生“全真七子越来越不能打”的错觉在于一个人物的对比:郭靖。
郭靖在《射雕英雄传》中,与全真派的第一次接触是遇到了马钰。彼时的郭靖,武功粗陋不堪,进步不明显。马钰于郭靖而言,是神一般的存在。可以说,郭靖能有日后的成就,虽然离不开江南六怪的悉心教导,而真正让他走向武学高峰的,正是马钰。
待到郭靖重返中原,与王处一和丘处机相识,他的武功自是不如二人。郭靖自己也始终以弟子规矩对待全真七子,恭敬尊敬一项不缺。
在主角光环的加持下,郭靖一路稳扎稳打,武学造诣愈深,到了《射雕》末期,已是可以和洪七公等人相提并论的高手,《神雕》中,更是武学日益精进,成为了一代大侠。
对比之下,全真七子就逊色许多了。《神雕侠侣》中,郭靖送杨过上山之时,全真派被霍都等人攻击,全真七子中所剩的几人勉强支撑,如不是郭靖施以援手,怕是全真派就此万劫不复。
霍都的武功,不好不坏。比起一般武林人士,他武功算是不错,比起郭靖,所差甚远,大抵也不如李莫愁之流。
为什么这样一个宵小般的人物,便可给全真派带来重创呢?这要从全真七子的武功走向来说。
全真七子在折损了谭处瑞之后,其余六人有了一些顿悟。他们忽然间明白,师父王重阳如此豪杰,为何没有把绝世武功倾囊相授的原因。
原来,王重阳在经历了跌宕起伏的一生后发现,武功的高低只能争一时长短,真正能够拯救天下苍生的,是他的全真派。全真派不仅是武林门派,也是道教的传承。在王重阳看来,全真派真正的责任,不是于江湖称王称霸,而是要以教义感化苍生。
全真七子年轻时,似乎只有马钰一人理解师父的意图,所以他韬光养晦,尽力避免掺入武林纷争。丘处机等人年富力强,心中争强好胜之情未泯,他们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以武力主持公道上面。直至谭处瑞亡,丘处机等人终于发现,江湖上强中自有强中手,武林代有人才出,武学是没有止境的,人在有限的一生内,能够达到的武学境界也是有限的。作为全真第一代弟子,他们的责任,除了维护武林外,更重要的是完成师父的遗愿,以天下为己任。
和天下苍生相比,武林太渺小了。
于是,全真六子渐渐地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一边修习武学,一边钻研全真教义。也正是如此,全真派进入了全盛时期,门人弟子无数。
我们在《射雕英雄传》后期和《神雕侠侣》全书中可以发现,全真派的人存在感越来越低,大多数时候,是作为一个引子出现的,只负责引来故事主线。唯一出彩的是,丘处机以七十岁高龄远赴大漠,劝诫大汗止*,此举已经和江湖无关,与武学无关。
我们觉得全真七子越来越不能打的原因还有一点就是:全真七子越来越不讨读者喜欢。如果说在《射雕》中,全真七子是侠义的代表,那么到了《神雕》时代,全真七子更多地被人看做是守旧势力的代表。主要是他们对待杨过小龙女的态度,让崇尚自由爱情的人们很是不爽,甚至是厌恶。
其实,全真七子(实际是六子)在对待杨过的态度上并无不可,作为尊师重道的他们,反对惊世骇俗的爱情是必然,并非针对杨过。我们从郝大通误*古墓派孙婆婆之后,恍惚间差点自戕谢罪可以看出,全真七子在后期的悟道过程中,亦并非一帆风顺,常常陷入迷途。他们心中秉持的侠义,坚持的理想,让他们表现出“食古不化”的态度,这是由天资和生活经历决定的。
如此说来,全真七子到后来给人以“越来越不能打”的感觉,究其根源,是他们于武学一途的天赋有限,并不是黄药师洪七公那样的天纵之人。话说回来,如华山五绝那般的人物,江湖上真真是百年一遇,全真七子不如师父辈儿,情有可原。好在,他们终于在年岁渐长之后参悟道理,把个全真派发展成江湖第一大派,天下第一大教,也算是找到了武学以外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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