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沿海贸易始于明清
明代以前,盖州与中原的贸易就有发生。在盖州城南的新民村曾发现几件金、元时期的瓷器,这些磁州窑的瓷器显然是通过贸易运转来的,不管是从海运来还是来自陆路,贸易都在发生。磁州窑是我国古代北方最大的一个民窑体系,窑址在今河北邯郸,创烧于北宋,以后有延续。磁州窑以生产白釉黑彩瓷器著称,黑白对比,强烈鲜明,清清淡淡,光滑质朴,图案十分醒目。
明朝在辽东设辽东都指挥使司,行政上归于山东布政司管辖。清康熙二十二年,清政府颁布开海禁令,关内外通商开始恢复,对龙兴之地的东北进行开发吸引了各地商人,这时辽东贸易得到了空前的发展。海禁开放使南方各省商人到东北贸易变得容易了许多。有资料显示:清康熙四十九年,上海县上字73号商船“装载各客布匹、磁器,货值数万金,由海关输税前往辽东贸易。”南船输入到辽东的货物主要是茶叶、布匹、瓷器、药材和糖;而辽东输出的是大豆和杂粮,以大豆为最大宗。资料还说:“乾隆三十九年太仓州崇明县商人,持钱三千吊自本县发船,十月初一日到关东海州地换买黄豆”,该船装载黄豆200石于十月十四日返航。嘉庆十二年十月苏州府镇洋县商船前往关东金州贸易,装载黄豆360石、秫米10石,以及海参400斤于十一月初七日返航”(许檀《清代前期的山海关与东北沿海港口》)。 闽粤商船从东北输入的大豆也为数不少。乾隆四十二年福建海澄县静字1320号商船从厦门贩糖北上,在锦州装载黄豆262石、瓜子7l袋等货返航(《同文汇考》卷73)。交易物品大多是关乎于吃和穿的。
其实明代的时候,处于渤海湾内的山东、天津与辽东的贸易就在进行,明代辽东的粮食、棉花布匹等军需物品,需要依靠山东来供给。明嘉靖年间,在渤海湾内的民间私贩,开始冲破禁令偷偷地发展起来。有记载称:“山东、辽东旧为一省,近虽隔绝海道,然金州、登莱南北两岸间,渔贩往来动以千计,官吏不能尽诘”(《明世宗实录》卷460) 。清代海禁开放,整个渤海湾内的各港口之间的贸易进一步发展,“奉天南面……宁海、复州、熊岳、盖平等地方与山东登、莱二府对峙,商船不时往来” ( 光绪《大清会典事例》卷630) 。山东从东北输入的商品也是以杂粮为主。山东登、莱二府是山东最主要的缺粮区。清代前期尽管清政府严禁东北粮食输出,却也多次特准山东从东北运粮。清代中叶山东半岛人口增长,更加仰赖东北的粮食,“山东登、莱二府向赖奉天高粱、粟米、苞米三项粮食”(《清宣宗实录》卷280)。天津与东北的粮食贸易是始于康熙年间,从雍正至乾隆初年,清政府曾屡屡下令:“奉天海洋运米赴天津等处之商船听其流通,不必禁止”,甚至减免关税,以鼓励商人贩运。不过这些多属因灾的特许。乾隆中叶随着东北粮食供应能力的提高,清政府对奉天粮食输出的限制逐渐解除。康熙年间天津赴东北贸易的商船“不过十数艘”,而到了乾隆年间,已增至数百艘了。经济规律这只无形的手,推动着北方贸易的发展。清初,当山东等地缺少粮食,忍饥挨饿时,辽东乃至东北农业有了很大的飞跃,粮食丰收,余量增多。清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盛京地方屡岁丰收,其米谷价值甚贱。”
东北从南方输入的主要商品是棉布。清代中叶苏州、松江两府每年进入长距离运销的4000万匹棉布中,约有1500万匹销往东北和北京(《中国资本主义的萌芽》)。明代江南棉布的北销须经由运河,而清代则多由海路北上。乾隆末年刘河口淤塞,北行沙船改泊上海,销往东北的棉布在上海汇集北运,故有“沙船之集上海,实缘布市”之说。东北从山东输入的主要也是棉布。乾隆年间山海关监督金简奏报称:金州进口之“山东白布每捆三十五六匹至四五十匹不等,历来每捆仅估三十三匹纳税”。清乾、嘉年间,山东已形成好几个商品布输出区,如济南府齐东县每年从“布市”上汇集棉布数十万匹,“通于关东”;章丘、长山、邹平所产棉布多先汇集到周村,然后转贩东北。山东半岛登州府所属各州县地本不宜种棉,棉花都是从江南输入而来,但家庭棉纺织业却相当普遍,有商贩收布直接销往东北。清雍正十年,福山县福字9号船,装载布匹、线带、布鞋等往关东贸易。乾隆三十九年,福山县一艘商船载有青布480匹,白布26匹前往奉天,拟出售布匹换买粮食。
在金州天后宫屏风上发现有乾隆年间开列的商品,其实,这是东北与南方各省贸易往来的主要商品。主要有:
缎子、绸子、丝线、包头、毛串、夏布;估衣、布袜、帽箱、红白糖、苏木、花胡椒;黄白蜡、南北药材、槐子、细杂货、粗杂货、竹筷;经折烟杆、官粉、杂布、烟叶、丝烟、铜器;锡、生熟漆、炮竹、鹿觔、棉花大包、棉花小包;扛连、西纸、红纸、线麻、檾麻、大麻子;南白布、白布、绵货、鹿角、布鞋、草帽子;白矾颜料、锡箔、茶叶、青茶、干菜、曲子;糖果、枝元、乾生姜、槟榔、山果、杂油;草香、脂并、倭元、铁器、瓷器、海味;松子瓜子、芝麻薏米、山茧、琉璃、黄表、花尖;草纸、川连、杂粮、元豆、苏并、豆并;钉油、山妯(加藤繁《中国经济史考证》中译本,第三卷第142页)。
纸张也是南方输出的重要商品,清代的纸张产地主要有福建、江西等地。茶叶中乌茶、黄茶来自福建,青茶来自浙江和安徽。乾隆九年时,“浙绍土茶每箱七十余斤”;“青茶”是徽州土产之极粗者,在当地买价每斤不过二分钱,卖价百斤银钱三四两不等。瓷器以江西景德镇所产为最,琉璃是山东的特产;山东也产瓷器,并结实耐用、价格低廉。福建、台湾和广东是清代最主要的糖产区,广东《澄海县志》记载:“邑之富商巨贾当糖熟时,持重资往各乡买糖,……侯三四月好南风,租舶艚船装所货糖包由海道上苏州、天津”。广东糖船也会到辽东半岛的海口。再如生姜、枝元、槟榔等是广东果品,苏木、胡椒则产自东南亚,均由海船贩运北上;瓜子、松子、鹿肉、鹿角等则为东北特产,会从辽东运向南方。至于南北药材种类繁多,南药品种有乳香、没药、香附、茯苓、贝母、樟脑等,从东北输出的药材则是人参、鹿茸,此外还有甘草、丹参、柴胡、防风等。随着沿海贸易的发展,东北各海口征收的商税大幅度增长。山海关关税定额康熙年间为25 000两,到嘉庆初已增至111 129两。而实征税额往往超过定额,估计达到12—13万两。明、清时南船与东北通过海上的港口贸易,发展了各地经济,也为朝廷增加了税收。在这些港口贸易中,盖州连云岛港起到了很突出的作用。
西河口的连云岛港
每年南船来时,南船就选择连云岛这个地方,数着海岸上的烟墩,远远地就能看到它的与众不同。连云岛那里有旧关隘,旧的码头,有入海的大清河口,宽敞的让南船上的商人心里头舒畅。晨光映照绵延的峭壁,悬崖在沧桑中透露出生机。山势迤逦,断壁残垣横亘。秀美与雄伟、险峻与清幽那么自然地交融。
大清河入海的河口叫西河口。西河口的这个半岛便是连云岛。雍正二十一年《盖平县志》说:“连云岛,城西十五里,明设关于此,有戍兵。今废。”
废关,常会有凄凉的感觉,断壁残垣,月冷风高……。可自从有港,港湾的景色总是让使船的人心驰神往,有时看港湾并不只为回首那波澜壮阔的浩瀚,而是为体验难得闲适的惬意,体味那份独有的释然情怀。蔚蓝的海水,一望无际的清澈,驻足港湾,灵魂也会仿佛即刻干净。海面漫不经心地泛起圈圈涟漪,营造出到家了的一份质朴的浪漫和一些放肆和随便。更主要的是盖州做为商埠的那一份担当。
金代翰林学士赵秉文的《连云潮退》,是一首写连云岛的五绝:“夕阳明岛寺,海气入边城。潮落青鱼出,泥深白鸟行”。金代那时候,相对盖州城来讲连云岛仅仅是个边城。虽是边城,但想来也小有名声了。不信,看赵秉文另一首《连云岛望海》:“壮观天东第一游,晓披绝岛寄冥搜。烟中熊岳随潮没,天际辽江入海流;地绝四维那辨树,风来万里忽通舟。我从析木西南境,回望中原四百州。”此诗还真是有些意境。析木,是位于连云岛东北处不远的山区古城,在海城的东南,有石棚和辽代的砖塔。连云岛在金时显然还不是名气很大,而到了明时,这里已经成了军事关口重镇,再以后,便成了通商口岸。
《明史》记载:“辽东都指挥使司,元置……。元盖州,属辽阳路,洪武四年废,五年六月复置,九年十月置卫。二十八年四月,州复废。东北有石城山。又北有平山,其下有盐场。又东有驻跸山,西滨海,有连云岛,上有关。又东有泥河,南有清河,东南有毕里河,下流皆入于海。又南有永宁监城,永乐七年置。又西北有梁房口关,海运之舟由此入辽河,旁有盐场。又东有石门关。西有盐场。北有铁场……”。明在辽东设辽东都指挥使司,并确定行政上归于山东布政司。“有连云岛,上有关”,《周礼·司关》:“关,界上之门也。”
清康熙十八年始任盖平知县的骆云,也有一首《连云岛望海》:“水势西从碣石来,云山沙碛重徘徊。龙门雨洗刀兵后,鳌背风翻星斗回。民瘠未收珍府利,官忧空作委输裁。子期何在留岑寂,疑有琴声响石台”,写出了连云岛的河海交汇,漫道雄关的气势。
连云岛港曾记录下盖州“九省通衢”的盛境。清王朝建立,便开始对东北进行开发,各地商人纷纷前来贸易。东北的沿海贸易始于康熙中叶,乾嘉年间得到长足的发展。东北向南方输出大豆、杂粮,还有干果、海味、药材等农副产品。《赤嵌笔谈》记载,福建海船赴东北贸易“贩卖乌茶、黄茶、绸锻、布匹、碗、纸、糖、曲、胡椒、苏木;回日则载药材、瓜子、松子、榛子、海参、银鱼、蛏干”等。
盖州成为通商口岸完全是由于它在东北沿海贸易中的地位。连云岛在道光年间以前,已经成为东北与关内通航的贸易港口,“轮蹄丛集,舟帆交并”。执东北三省商业之牛耳,“市街整然、店铺林立”。
出入西河口的船只都须由连云岛经过。《盖平县志》记载:“本邑海口有二:一曰西河口,即清河下流入海处,距城二十余里,在清季道光以前为东三省海运交通唯一之商港,南北贸易咸萃于此。故我城虽系蕞尔偏邑,而名闻八闽,声达三江,无不知有盖州者,皆因货物积散之传播也。……”
《县志》称之为“东三省海运交通唯一之商港”未免夸大,但当时连云岛海口的税收额也确实可观。嘉庆二年该海口税收为11795两,嘉庆三年也达9564两,连云岛一个海口的税收就占到“清单”所列税收总额的10%左右。清中叶以后由于港口淤浅,贸易渐衰,不过直到咸丰年间,“福建、宁波之雕船、鸟船”,仍是“岁必一至”。
连云岛是辽东通商港口,各地到辽东经商的船只都在这里停泊。岛的南端有果神宫,北端有座海神庙,即天后娘娘庙。海神娘娘与果神宫主都是主管海上安全的神,因此从福建、浙江等地到盖州做生意的客商及当地渔民都在这里祈神求佑,络绎不绝。
一年四季香火不断,特别是每年正月二十前后,这里有个热闹非凡的“跑火会”,成千上万人聚在这里观看跑火奇举。同时又高跷、秧歌、压花、刀轿等赛神大祭。跑火会是在连云岛坡地上挖几十丈长的地沟,地沟里架起一溜劈柴、木炭,在火燃烧到熊熊之时,必然有一个光着上身穿红裤的人,以非常严肃的神色从火上跑过。火光映照飞奔的人影,好像是仙人驾着火龙飞舞,不见那人烧伤,而且又不知那人去向,年年如此(《中国民间文学集成·盖县资料本》)。跑火会只在这个地方有过,是用漫天的连云烟火,迎接海神娘娘銮驾到临此地,保佑此地四季平安,跑火会在光绪年间最为鼎盛。
清光绪年间的张元奇《海神庙》一诗,道出了古辽东与妈祖文化的*“盖州夙滨海,粤船此麕集,沙船千九百,遮港衔尾入。庀材祀海神,丹垩甲一邑,庭宇矗丰碑,岁久尚屹立。我来瞻遗貌,如听神暗泣,追思嘉道年,昔舒今乃蜇。河潮断往还,社稷缺拜揖,寒风飘灵旗,下马独呜唈。”古辽东与妈祖文化的联系显然是南船到来的原因。
所有的草木枯黄,冰封千里之时,辽东湾要封海结冰,岸边寒风凛冽,冰面疙疙瘩瘩。半岛上人影都不见一个,“猫冬”是东北方言,就是在屋子里等待春天到来。等到河开雁来,春风刮过,海面上才会有星星点点渔船,在海上捕捞那些新鲜的鱼虾。季风南来的时候,南面的商船便来了,天津、山东的货船也都会来。靠岸、卸货、装载,岛上又有了活力和生机,接下来连岛上的草木都会郁郁葱葱。
带有风帆的船总能吸引岛上人的目光,槽船、牛船撑着布帆破浪而来。船体稍大一些,船舱略长一些的是槽船,装载个二、三十吨货物,由五、七至八个船工就足够了;牛船小一些,吃水浅,在海里灵活轻快;鲨船除了有主桅杆之外,还有几个小桅杆;瓜拉船、闷定船的小桅杆只有一个,去配合着主桅杆吃着力。有三个桅杆的船最属正常。桅杆,都是由一根长树干作成的,有韧性还要实密。南船有些帆是竹席编织的,编织的很结实,需要张开风帆时,船工拉动绳索,折叠的风帆就会向上展开,风帆上排列很多横向的竹竿,牢固地把桅杆与风帆结合在一起,鼓涨的风帆拉动桅杆,桅杆扯动着船。船长会撑八面风,不论逆风还是顺风,都会让船在被风帆拉扯的倾斜时,借着倾斜破浪行走,那船底的一边与另一边船舷要同水面一齐,很神奇。被盖州人称为“船把头”的船长很费力地掌管着舵把子,根据风向和航程,借助固定在船舷的绳索拉力,把舵把子固定在一个角度,船便会按照一定方向前行。当航船需要调转另一个方向时,船员们在“船把头”的指挥下,将风帆调个方位,“船把头”再将舵把子借助绳索拉力固定在另一个方位,用这一边的船底和船舷着水,倾斜着船继续行走。船在海上都是“之”字形前进,不会有一帆到底的风来扯动船只。
船舱里分成了防水的隔间,货物是分类码放的。货物的码放要由船长来安排,他知道什么货物要放在什么地方。一些船的船头在每侧都画有一只眼睛,很突出也很明显,使得船极像一条鱼儿,可能是祈盼船能看到险滩和暗礁,能及时地避开危险,船上的忌讳和规矩是很多的。航运的每个细节都是一处风景,每处风景都有一份牵动。
来自福建、浙江的货船平头平底,夯头夯脑,色彩艳丽,稳重大方,据说全是用樟木做成的。被称为鸟船或者凤船的船,船头上有一根木头像个鼻梁,所有的船帮都植根在这根鼻梁上,在海里航行即稳当又快捷,头尖的船劈水能力极强。环渤海的船只船体要小一些,大多是“花鞋”和“燕飞”。“花鞋”是称呼那些把船外饰搞得“花里胡哨”的船,而“燕飞”是说速度很快的船只。史料上说,从这一带到山东烟台,“风顺半日可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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