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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也就是*说的“要革命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即便“不亡”,受伤挂彩也是家常便饭。
粟裕虽然刀锋下侥幸余生,感叹说:“在和我共同参加战役、战斗的同志中,牺牲了的烈士有十数万,而我还活着。”但他六次负伤,还在不经意间,做了一回关羽。
刘伯承和粟裕两个关公刮骨疗伤似的人物
关羽不愧是武圣,一个刮骨疗伤的壮举,就足以令天下古今贪生怕死之辈无地自容。
《三国演义》绘声绘色描述了这一情节。
关羽生擒于禁斩*庞德,威震曹军之后,再次进攻樊城,却被一枝带毒冷箭射中右臂。据说斯大林名字的意思是“钢人”,关羽是武圣人,但还不是“钢人”,草草包扎之后,血肉之躯的手臂当然很疼。不过,他担心自己的队伍军心涣散,强自忍住,和那个失街亭的著名败军之将马谡的哥哥马良下棋。
这时候救星来了。神医华佗是关公的铁杆粉丝,早就崇拜他是天下大英雄,听说偶像中毒箭了,特意赶来医治。
一见关羽的手臂,华佗就惊呼,这种毒药能直入骨头,要是不早治疗,恐怕手臂就废了!随即就要把关公手臂绑起来,蒙住他的头(担心他看见害怕),刮骨去毒。
关羽把手一伸,大笑说,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你就来吧!说着,关羽一边喝酒,一边和马良继续下棋,催促华佗快点动手。
华佗割开皮肉,血流满盆,用刀刮骨,悉悉有声。帐里帐外的人都面色如土,有的还自己捂住脸不敢再看。
可关羽呢,依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风采依旧,神色自如,好像华佗是个超级按摩师,在给他老人家挠痒痒(公饮酒食肉,谈笑弈棋,全无痛苦之色)。
华佗汗流浃背地弄完,不免更加顶礼膜拜,说,我这么一个神医,走南闯北,从来没见过您这么勇敢的人,您真是天上下凡的神仙(某为医一生,未尝见此。君侯真天神也)!
这故事的确很传神,也很煽情。从古到今,骗了无数崇拜的眼神和掌声,只可惜是假的。因为关羽中箭时,华佗早已死十一年了,不可能从地下的棺材里爬起来给他的偶像治伤。正史虽有个关羽刮骨疗伤的记载,但远没有这么神。
不过,近代史上倒真有两个关公刮骨疗伤似的人物。一个是刘伯承,德国医生给他治疗眼伤,称他是“军神”的故事已经广为人知了;还有一个则是刘伯承夸奖为解放军“最优秀将领”的粟裕。
粟裕负伤经过:被狙击手射中左臂
1933年1月,红一方面军调整编制序列,撤销了红四军的番号,部队缩编为两个师,直属红一军团指挥。不久,红一军团教导师也随之解散。
这次“机构大改革”,原本担任教导师师长的粟裕没能升上去,但也还算走运,没有就地免职“下岗”,于2月平调为红十一军参谋长。
他“学打仗”的老师*就没这么幸运。
这时候,因为王明、博古等人掌管了中共临时中央政治局的大印,*已经“下岗”五个月了,灰头土脸,形单影只,“鬼都不上门”地在后方休养。
随中央机关从上海搬来江西苏区“现场办公”的博古,不顾第四次反“围剿”才结束,疲惫的部队急需休整的状况,连连发出“最高指示”,下令红军不得整补,要“不停顿地进攻”。情形下,1933年5月,粟裕和军团政委萧劲光率红十一军奉命攻打硝石。
硝石,位于江西省东部,是一个较大的自然村。湖南军阀许克祥的一个师就驻在这里,战斗力还较强。
许克祥也是粟裕的老乡,是1927年长沙“马日事变”的“杰出”创造者与执行人。他老兄敢为天下先,“卓著勋劳”,屠*了不少湖南中共人士。
当年闹学潮的粟裕,从常德城臭烘烘脏兮兮的下水道里好不容易钻出来,风餐露宿,靠近长沙时,就见到处张贴署有许克祥大名的清查户口、十户连坐等“清剿”共产党的告示。他最后是七拐八弯绕过长沙市区,偷偷找到长沙北站,躲进一列北上火车的座位底下,一直等火车出了湖南地界,离开了许克祥的“一亩三分地”,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多年的冤家偏逢路窄,粟裕和他的队伍这回是碰见老仇人了。战斗一打响就分外激烈。
红十一军二十八师奉命攻打一个山头,被许克祥强大的火力压制,前赴后继却屡攻不下,形势十分危急。
粟裕和萧劲光闻报,亲自赶到前沿,组织部队再次冲击。
军团两大巨头一到,无疑给将士们带来了信心,也带来了压力。二十八师再次鼓起勇气,奋力一冲,许克祥部支撑不住,很快就溃败下去。
但许克祥到底出身湖南讲武堂,非同一般的草莽。当年胆敢在湖南独家“清党”,也不是吃素的。红军正追击山头残部的时候,他命令第二梯队突然出现在红军的身后,而且攻势迅猛凌厉。
粟裕和萧劲光的家底有限,手里已没有任何预备队,几乎就是“光杆司令”。危急之下,粟裕当机立断,带领身边的警卫人员冲了上去,以压制许克祥疯狂的攻势。
一颗大概是狙击手枪头射出的子弹,突然飞来,击中粟裕的左臂,动脉血管被打断,血流如注,喷出一米多远。粟裕顿时昏死过去,黑白无常就在身边打起圈圈。
军医决定为粟裕截肢 粟裕坚决不肯
许克祥要是知道今天差点报销了共军一条“大鱼”,管他老乡不老乡,大概会笑晕了。警卫员十分利索,迅速扯下自己的绑腿,扎紧粟裕的左臂上部,止住血喷。
侥幸没事的萧劲光急出一身臭汗,大喊,担架!快送参谋长到救护所!
南方的山路崎岖,又碰巧遇上倾盆大雨,三四个小时后,警卫人员才一步一滑,跌跌撞撞将粟裕抬到山下救护所。
粟裕的伤势本来十分严重,又一路不断淋雨,伤口受到感染,他的左臂肿得如同小腿。小小战地救护所条件有限,毫无能力救治,只得派人将他送往军医院。
军医院的医生到底更像“正规军”,正儿八经一会诊,发现子弹从粟裕左前臂两根骨头中间穿过去,两边骨头受伤,神经也被打断,而且已经感染,出现了坏死现象。
战地军医似乎都是不管人家日后雅不雅,残不残,只要能保住一条“小命”就“万事大吉”的人。他们决定立即截肢,“提升”粟裕做“一把手”。
粟裕正好清醒过来,医务主任向他说了这个决定,并说,不锯掉左臂,就有生命危险。
活着当然好!蓝天白云,红花绿草,才二十六岁的人还远远没看够,起码还没结过婚,而且“家中的老妈妈,已是满头白发(当然,粟裕不知道父亲已不在人世)”,谁又愿意冒生命危险,与冥冥中的黑白无常挑战?
粟裕却想,锯掉左臂,即使待在部队不做事吃闲饭,都有许多不方便,更不用说冲锋打仗了。因此,他坚决不让截肢,宁愿两眼一闭醒不来。
粟裕“刮骨疗伤”保住左臂
不让截肢,医生只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粟裕感染了的伤口,还是得马上开刀排脓。
军医院比救护所也好不到哪里去,麻药依然是稀罕东西,有也都在国军的仓库里。主刀医生没见过华佗,但治疗的方法和华佗有得一比。
他的设想是,搬一条凳子,用粗麻绳将粟裕的左臂紧紧绑在上面;医护人员则死死按住粟裕的右臂、头部与肩膀,自己霍霍磨刀后,就上来动手。
粟裕比关羽“差劲”的地方,就是认可了医生的办法,而且不喝酒不吃肉,也不找人来下棋。
手术开始了。粟裕痛得撕心裂肺,死去活来,牙齿咬得格格响,浑身冷汗如雨,却始终不出一声。
从这一点看,他虽然不曾谈笑自如,但还是不输于关羽。
手术做完后,伤口的护理还远远没完。
为防止再度感染化脓,这家“叫花子”军医院没有药品,倒很会就地取材:将破蚊帐剪成布条子,两指宽,五寸长,先在盐水里浸泡好一阵,将头天早晨从子弹进口处捅进去的布条子,次日一早从子弹出口处抽出来,再捅进一条新布条,循环往返,周而复始。
许克祥大概是能掐会算的“神仙”,没打死“命硬”的粟裕,也要弄点神通,活活整死他。
伤口被布条捅来捅去,不仅没长拢,还奇怪的“无中生有”,长出了一层顽固的肉芽。
医生无法可想,又只有“诸葛亮会”上得来的“笨”办法:找来一个小耙子捅在伤口里,不停地转圈抠耙,直到把“不请自来”的肉芽子一点点耙掉。
整整五个月,一会儿布条子捅,一会儿小耙子耙,关羽这样的铁汉不用说喝酒谈笑,恐怕想“痛快给一刀”或者“申请安乐死”的心都有了。
粟裕却坚持下来了,依然不哼不叫,被折磨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到阎王殿门口打了几个来回。
漂亮的女护士们见过英雄,但没见过这样的英雄,纷纷转过身去,不忍细看,还一边“梨花带雨”,落泪不已。
粟裕却微笑着宽慰说:“只要能保住左臂,我能受得住。”
好在折磨总算挨了过去,军医院忽然“开了窍”,爽快地放弃了这 “高科技”医术的“试验品”,把粟裕送到了红一方面军司令部手术队,用上了从国军仓库搬来、当时苏区最好的外科药品碘酒治疗,粟裕也就很快重见天日,痊愈出院了。
不过,粟裕虽然保住了手臂,但还是留下了终身残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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