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的意义》112||飘然李白6:李白之“气”的非凡特质1-⑦
七、李白的“仙气”
李白被称着“诗仙”,除了诗歌抢走了盛唐的一大半光影和显赫外,还有个性气质的修养、精神境界的锤炼和思想意识的超越,使得他“仙气”十足,超然出尘,宛如天外来客,故称之为“谪仙”。他还一生寻道习道修道,生命不息,求索不止,渴望能够羽化成仙。仙未成,却为他倍增了“仙性”气质,使其人其诗逸气十足,高蹈出尘。
李白没能成仙,但他在盛唐的天空下,在中华民族的文化记忆里,已然“仙气”飘飘,超然出世。
李白的“仙气”来自于“道”的一生陪伴与丰厚给养。李白“十五好神仙,仙游未曾歇”(《感兴八首》其五)。从那以后,他就一直仙游不止,除满身“酒气”外,还萦绕着卓尔不群、超然出尘的“仙气”。不妨来看看李白的“仙气”炼成记:
云卧三十年,好闲复爱仙。(《安陆白兆山桃花岩》)
观奇迹无倪,好道心不歇。攀条摘朱实,服药炼金骨。安得生羽毛,千春卧蓬阙。(《天台晓望》)
可见,李白对仙的追求是心追神慕,直到晚年也心有不甘。即便没有成仙,他一样以仙人自居,一厢情愿地设想与神仙同游。但是,他没有一味地活在自设的神仙世界,没有只顾与仙同乐。他居高临下,俯视叛贼横行、战火纷飞、灾难悲催的人间:
西上莲花山,迢迢见明星。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清。霓裳曳广带,飘拂升天行。邀我登云台,高揖卫叔卿。恍恍与之去,驾鸿凌紫冥。俯视洛阳川,茫茫走胡兵。流血涂野草,豺狼尽冠缨。(《古风》十九)
安史之乱,狼烟四起,叛兵肆虐,血染荒野。李白没有忘记初心,他不可能轻易地就一“仙”了之,不可能就此彻底地置身世外,真正地超然而去。
李白没有成仙,在残酷现实的砥砺下,他实现了精神的“仙化”:“世人不识东方朔,大隐金门是谪仙。”(《玉壶吟》)把自己藏起来,不是想彻底的逃遁,而是一种策略,一种智慧选择,进而敛其锋芒,升华人格,以待时日。李白以为,“大隐金门”的最佳方式就是饮酒——“青莲居士谪仙人,酒肆藏名三十春”(《答湖州迦叶司马问白是何人》)。一个人的内心要达到如此“仙化”之境,这需要足够的耐心。李白做到了,“仙”名传世,一千多年来,绝无异议。
别人这样称呼,李白也以此自许,稍不注意,就已然超脱凡尘了。即便肉身不能升天,精神也要飞升青云。因为,他向往的是神仙一样的自由境界,希望过神仙一样的自由生活。在一组《游泰山》诗里,这种向往尤其强烈:
登高望蓬瀛,想象金银台。天门一长啸,万里清风来……旷然小宇宙,弃世何悠哉!(其一)
平明登日观,举手开云关。精神四飞扬,如出天地间。(其三)
在他看来,精神的超脱、灵魂的升华似乎更合其心意,带着这种“仙气”行走人间更加快意。能不能真正成仙已不再重要。他的自我修炼得到了世人的认可:得道高士司马承祯与李白一见面,就说李白“有仙风道骨,可与神游八极之表”(《大鹏赋》)。贺知章在长安一见到李白,还没把他的诗读完就惊呼其为“谪仙人”。后来,从叔李阳冰在为其诗集作序时,也有“惊姜之夕,长庚入梦”的叙述,说他是太白金星下凡。没弄清李白仙气何来,竟无奈地归咎为“仙人投胎”。
世人颁给李白的仙名接二连三:饮酒豪爽海量被称为“酒仙”,饮酒得醉常以“醉态”示人,被称为“醉仙”,写诗登峰造极,豪迈飘逸,被誉为“诗仙”……以致李白的辞世都被民间“仙化”了。民间一直流传着“骑鲸捉月”的传说。说李白在江上乘船夜游,月光澄澈,酒兴甚浓。不一会,月光隐去,已经有些醉意的李白跳入江中捉月,最后骑鲸仙去。后来,有人以此为典赋诗填词。北宋梅尧臣诗云:“采石月下闻谪仙,夜披锦袍坐钓船。醉中爱月江底悬,以手弄月身翻然。不应暴落饥蛟涎,便当骑鲸上青天”。(《采石月下赠功甫》)南宋陆游吟道:“人生不作安期生,醉入东海骑长鲸。”(《长歌行》)金时李端甫写诗道:“巖冰涧雪谪仙才,碧海骑鲸望不回。”(《太白扇头》)明朝李东阳吟曰:“人间未有飞腾地,老去骑鲸却上天。”(《李太白》)此类吟诵甚多。能否成仙已不是问题,问题的关键是,这“骑鲸捉月”的“神话”竟还有续集。柳宗元的《龙城录》里有《李太白得仙》的记述,原文如是:
退之尝言李太白得仙去,元和初,有人自北海来,见太白与一道士在高山上笑语久之。顷,道士于碧雾中跨赤虬而去,太白耸身健步追及,共乘之而东去。此亦可骇矣。
李白终究没有成仙,但他在人们的心目中已然成了神仙。他的那一身“仙气”至今还逍遥人间。这包括李白的风神气质、精神境界,以及人文魅力与文化价值。
李白身上的“仙气”已不仅仅停留在对神仙的迷恋追求、炼丹长生的层面,而是进入到一种超然自在的精神高度,而且,李白的“仙气”已融入其行为方式,化为创作激情,并成其为精神风貌的独有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