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短故事 · 甜 · 古言 丨《暗影重重》

萌短故事 · 甜 · 古言 丨《暗影重重》

首页角色扮演寻影江湖更新时间:2024-09-21
萌短故事 · 甜 · 古言 丨《暗影重重》

落魄皇子与女影卫的故事

chapter

01

楔子烛光幢幢, 宫门深深。一身玄青的年轻帝王面容沉肃, 正凝神批奏折,忽听影卫现身禀告:“陛下,苏大人传来口信,大人约莫明日便可抵达长安。”年轻帝王面上明显一喜, 又立刻不动声色地敛了下去, 淡声道:“知道了。”影卫已悄无声息地掩去身形,殿内又只余帝王独自面对如山的奏折, 却久久未动笔。翌日,夜。听着殿内隐隐约约地传来教人面红耳赤的暧昧声响, 大内总管周公公自觉地又退开了三丈远, 心下免不了腹诽一句:当真是小别胜新婚啊!只是可惜了……第一章与君相逢处初见影苏之时,李钧重不过将将五岁。宫里的孩子明事早,纵使如他这般的落魄皇子身边无人教导,乍眼见到跪在自己身前的女孩儿,便亲热地搀住她,郑重其事地道:“你是父皇指给我的影卫,往后我的性命就交托给你了。”影苏站起来比他高出一个头, 垂首恭敬道:“是,殿下。”李钧重又拉着她问了诸多问题,影苏都一一答了。其中涉及皇室影卫的问题, 她要么答不知, 要么答不能说,他便明了其中的界线, 同时猜测对方对自己大概是真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往后我便唤你‘苏’吧。”“是,殿下。”赐影卫一事对李钧重的深宫生活并无多少影响, 除了皇帝, 大约也无人知晓此事,李钧重依旧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据说他的娘亲不过一介小小宫女,因为貌美而被皇帝临幸,却不幸产后血崩而亡,只留皇七子李钧重独自在这深宫之中挣扎求生。这年的冬天格外冷,听闻连长安城外都有积雪压塌民房的事情发生,更枉论其他地方。民间有了雪灾,皇帝下了赈灾令,同时下令后宫缩减开支,这无疑令李钧重的宫廷生活雪上加霜。李钧重常常吃不饱、穿不暖,有时候他会想:如果他是位公主,大约日子会好过一些吧?他没有母亲的庇护,父皇大概也不太记得他,可偏偏他是位皇子,总是碍了宫里贵人们的眼。在又一个大雪茫茫的清晨,影苏照例回暗门训练武艺,十日后回到李钧重身边时发现小皇子明显瘦了一圈,脸色也格外的差。她立在暗处,冷眼瞧着小皇子勉强吃了几口冷饭冷羹,便令贴身小太监周平将饭菜端下去。按说这些贴身服侍的活儿轮不到影苏这个影卫,可她曾被暗门门主千叮咛万嘱咐:“终你一生,只可对皇七子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好歹她比小皇子年长几岁,见不得小孩儿如此遭罪,便仗着自己轻功高,当夜去御膳房做了一回梁上君子。借着朦胧的月光,李钧重从影苏手中接过糕点——那是一包用手帕包裹的,已经被压得瞧不出原本形状的松子百合酥。影苏有些懊恼,“……怎得压坏了?我听那几个御厨说这叫‘松子百合酥’,是贤贵妃最爱的点心。我想着既然是贤贵妃的最爱,想必十分美味,你胃口不好,吃不下饭,正好用这糕点垫垫肚子,免得饿坏了。”“‘松子百合酥’?我只听宫人提过,却从未见过。”李钧重眼神新奇,忍不住重重地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你从御膳房偷出来的?”“是啊,怎么了?”“你不怕被抓吗?”“不怕。”影苏神态轻松,隐隐有得意之态,“师傅说我的轻功学得最好,在影卫中都是数一数二的,那些禁卫军发现不了我。”李钧重纳罕,“你们影卫还负责偷食物给主子吗?”“……”影苏无辜地眨眨眼,“你是皇子,皇宫是你的家,我在你家里拿点食物给你吃,怎能叫‘偷’呢?”李钧重愣了愣,不知怎的笑出声来,“你说得不错!正是这个道理。你也没吃过这‘松子百合酥’吧,咱俩一起吃。”影苏虽然顾忌对方是皇子,不可僭越,但她到底是个半大孩子,在李钧重的反复催促下,终于禁受不住美食的诱惑,二人一起分食了糕点。待重新躺回不算暖和的被窝,李钧重真挚地道:“苏,下回别做这么危险的事了。我知你们影卫武艺高超,但你毕竟年纪小,尚未出师,凡事不怕意外,只怕万一。”影苏当七皇子的影卫有段日子了,彼此也熟稔起来,又经此一事,总觉得二人之间与之前不太一样,说话便不再有太多的避讳。“我回暗门仅仅十日,可是我瞧着殿下憔悴了许多,想来这宫中的日子不好过。我虽然在宫中的日子尚短,但也算看明白那些宫女太监的嘴脸,都是些踩低捧高的可恶东西。殿下不必担心我,往后殿下喜欢吃什么,我便去御膳房拿。影苏别的本事没有,总不能让殿下再像从前一样饿着。”“我不过病了一场,不要紧。这些年我都是这样过来的,我已习惯。”李钧重谨慎地道:“我方才所说,你的安危是其一,还有其二:年初大皇兄亡故,皇后娘娘伤心难抑,我听宫女太监们嚼舌根,言皇后娘娘与父皇争吵了数回,不知何故;眼下二皇兄及长,他的生母又是贤贵妃,只怕贤贵妃会愈发势大。深宫的日子难熬,你我要更加小心行事才是,万万不可被旁人抓了把柄。”影苏若有所思,欲言又止。“这里只有你我,你有话尽管说。”“殿下真的只有五岁吗?”影苏壮着胆子问。李钧重觉得冷,又往被窝里钻了钻,闻言失笑道:“怎么这样问?”“暗门里大多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我自己便是其一。可是里头没有哪个五岁的孩子似殿下一般……”影苏拧了拧眉,一时竟想不出合适的词。“似我一般心思深沉吗?”李钧重自嘲地笑了笑,累极似地闭了闭眼,意味深长地道:“在这皇宫里,上至父皇、皇后,下至宫女、太监,没有一个单纯的人。苏,你来深宫的日子还是太短了,往后你便会明白:单纯的人在这儿是活不长的。”“是,影苏受教了。”影苏听得心里不好受,连声音都有些萎靡。“怕了?”影苏连连摇头,“我怎会怕这些?!门主与师傅都教影苏要对殿下忠心,就算是为殿下上刀山下火海,影苏也在所不辞!”见女孩儿眼神坚毅,一副要对天发誓的架势,李钧重心头一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蛋,宽慰道:“你出身暗门,父皇又将你赐给了我,你今后的生死荣宠都由我而定,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怀疑你,只是我实在猜不出你在难过什么。”影苏无力地垂头,“我只是不知该如何帮助殿下摆脱眼下的困境,甚至连去御膳房拿点好吃的都不行。影苏除了武艺好些,对这皇宫一窃不通……”说着眼眸一亮,一改颓废气势,“影苏可以教殿下武艺呀!”

chapter

02

第二章情之一味冬去春来, 转眼又是一年。年初后宫发生了一件大事, 皇后病了。起先不过是小小的风寒,太医言称喝几剂汤药便能痊愈。不想一日比一日严重,竟发展到无法自行下榻的地步,一时将皇帝都惊动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找不到确切的病由, 只能战战兢兢地回说大概是皇后丧子不久, 心痛难挨,故此伤了凤体。如此又折腾了一段时日, 皇后的病情反反复复。这日皇帝照例过来探望,皇后强撑起精神, 却道自己膝下无子, 恐百年后无人祭拜,欲将皇七子收到自己名下。皇帝道:“小七年幼顽劣,会惊扰了皇后养病。若皇后觉得长日寂寥,不若将二皇子归入名下,视为朕之嫡子,也好让皇儿长伴左右。”皇后恨得简直快吐出一口血,细声细语地道:“二皇子乃贤贵妃所出, 贤贵妃平日里虽无功,但也无过,臣妾怎好平白无故夺了她的孩子?更何况二皇子早已成年, 岂可常住后宫陪伴臣妾?臣妾近日已派人暗中观察七皇子, 觉得那孩子十分懂事明理,将来定是个孝顺的。”皇帝目有深意, 迟迟不肯点头,皇后已自顾自地令人带皇七子进殿, 又向皇帝哭诉没娘的孩子有多可怜, 声音温婉而哀切,令闻者无不动容,皇帝终究起了怜悯之心,勉强应下皇后的恳求。李钧重入殿后按早先皇后教的,向帝后一一跪拜行礼,待皇帝不甚高兴地离开,李钧重立刻向皇后端上一盏茶,恭谨道:“母后喝口茶润润喉,再好生歇着养病。”皇后微笑道:“有皇儿在侧,本宫的病自然不药而愈。咱娘俩的路,往后还长着呢!之前本宫说的话,你可还记得?”“母后教诲,儿臣一刻不敢忘!”“如此……才是本宫的好儿子。”皇后柔韧修长的指甲轻轻地划过李钧重白皙稚嫩的脸颊,令他感觉微微的疼,他却一动不敢动,听皇后柔柔地道:“去吧,本宫已为你准备好新的寝宫,趁着天色尚早,赶紧着人搬过来。”“是,母后。”李钧重规规矩矩地行礼,不敢有丝毫松懈。是夜,李钧重躺在柔软温暖的锦被里,却无端想念从前硬邦邦的不甚暖和的棉被。在寝殿无人注意的黑暗角落里,影苏安静地盘腿打坐,耳听得李钧重久久未眠,她忍不住上前关切道:“殿下是睡不着吗?”“今日我成了皇后的儿子,我却分外想念自己的母亲。”李钧重伤怀道。影苏紧张地四下张望,李钧重见了不免苦笑道:“往后你我说话都不如从前自在了。”“我知殿下从来不是自怜自艾之人。”影苏干脆趴到床沿边,压着声音道:“不管殿下是谁的儿子,影苏都会陪着殿下。”大约夜色总能令人软弱,李钧重无精打采地道:“我不记得有谁抱过我,苏,你比我年长,你抱抱我吧。”“这……得罪了,殿下。”影苏“依言”钻入被窝,因着常年习武,力气不小,单手便将李钧重揽入怀中,边认真地问:“殿下感觉好些了吗?”却留李钧重紧紧地贴着她的胸口呆了好半晌,思绪凌乱。“苏……苏,我好像从来没问过你多大了?”“影苏十一岁了,比殿下刚好大了五岁呢。”李钧重心道:男女七岁不同席,到底失了规矩。这般想着,却片刻不愿离了枕侧的这份温暖,甚至变本加厉地往女孩儿的怀里钻了钻,听她有力而规律的心跳声。“快睡吧,殿下。皇后说殿下自明日起便去南书房同众皇子公主一道读书,不可起晚了。”“好。”李钧重睡意朦胧地道:“苏苏要一直陪着我,永远永远地陪着我。”“自然,影苏会一直护着殿下、陪着殿下,永远永远……”翌日天未亮李钧重便被宫女们喊起床,皇后不顾病体,强撑着亲自过来看顾他用早膳,并令人将其中一份圆子百合甜羹撤了下去。皇后道:“往后七皇子的饮食中决不许出现甜食、甜点。本宫的皇儿是男子汉,不可养得像女娃娃一般的贪嘴。”又向李钧重声色严厉地道:“甜的吃食容易让人软弱,皇儿可记住了?”李钧重一丝不苟地行礼,“是,母后,儿子往后绝不贪嘴吃食。”皇后方满意地点头。时光匆匆地在这对养母子的母慈子孝中流逝,当影苏不知第几次为护卫李钧重而受伤之时,已过了第十个年头。此次秋猎,李钧重带出来的两队侍卫尽皆身亡,唯有影苏凭借绝顶的轻功带着李钧重*出埋伏,终于在天黑下雨前找到一处勉强能容身的山洞。山洞外暴雨骤至,一股股阴冷的山风裹挟着湿意从洞口灌入,直往人的身上钻。李钧重冷不防打了个哆嗦,气恼道:“这该死的雨,眼下找不到干燥的柴火,我们该如何生火?”“殿下莫恼,暴雨可以冲刷干净我们的足迹和气味,这场雨来得正及时。”影苏以长剑拄地,渐感力竭,恍惚间听李钧重忧心忡忡地道:“可是苏苏你身上有伤,山间夜晚冷得很,没有火,你就无法取暖……苏苏?!”影苏最后的意识停留在李钧重惊惧交加的声音里,因着天黑,她看不清少年皇子的神色,只是想:这次伤得这么重,肯定流了很多血,会不会吓到殿下?再睁眼的那刻,山洞外已天光微熹,她竟昏睡了足足一整夜。只见李钧重几乎扑到自己的怀里,又念及她肋下的刀伤,生生地止了动作,略显语无伦次:“苏苏,你醒了?!我帮你上了药,我……我本想着男女有别,可是可是你流了好多血……苏苏,苏苏,你不要有事……你别抛下我。我只有你了……”注视着少年皇子双目中淌下的清泪,影苏一时怔怔,听他哽咽道:“你答应过我,会永远永远地陪着我。你不能食言!”影苏回过神,抬手为他拭泪,忍着痛意,尽量云淡风轻地道:“殿下勿忧,我只是一时失血过多,修养些时日便好。”好不容易等李钧重止了泪,影苏正要收回手,不防被他用力地握住。少年用脸颊轻轻地蹭着她满是厚茧的手心,依恋至极,口中喃喃:“苏苏,你的身上有好多伤疤,都是为了我……都是为了我……”“这回吓到殿下了,都是苏苏的不是。”影苏努力忽视此刻古怪的气氛,故作轻松地道:“殿下饿了吗?我记得昨日出门前我随身携带了水囊和一些干粮,只是不知这一路有没有遗失。”“……没有,都在。你重伤在身,先起来用些吃食。”李钧重悻悻地放开她的手,心头无端升起些许失落——这失落来得突兀,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他对她这般掏心掏肺,何以她反应淡淡,他到底在期盼些什么?

chapter

03

第三章鱼和熊掌待二人历尽艰辛地回到营帐, 早已等得焦心的皇后泪水涟涟, 抓着李钧重的双手不肯放,一时失态万分。待安抚好皇后,李钧重再回首想去寻影苏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想必她已独自离去, 另寻无人处养伤。皇子遇刺,此事必然惊动了皇帝。皇帝大怒, 令大理寺卿彻查,最后种种证据指向皇二子——如今炙手可热的晋王。与此次的暗*相比, 从前晋王所为可谓是小打小闹, 李钧重恨他伤影苏至此,母子独处时向皇后坦诚道:“儿臣要登到最高处,将那厮狠狠地踩在脚底下,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皇后欣慰而温柔地笑,“皇儿好志向!母后一定助你登上太子之位。你是本宫唯一的孩儿,更是陛下唯一的嫡子,那太子之位本该是你的, 其他人都是妄想!老二有胆谋害你,如今证据确凿,本宫定饶不了他, 非得摘下他的亲王帽子不可!”李钧重跪谢, 听皇后又道:“可是老二谋划多年,只有本宫与本宫的母族助你, 这些还远远不够。眼下你已十六,过了年便十七岁了, 也到了成婚的年纪。皇儿既有大志, 那皇子妃的人选万万不可马虎,你尽可放心,本宫会为你好好地筹谋此事。”“儿臣并不急于成婚。”李钧重肃着脸,下意识地道。“你向来听话孝顺,这些年从未忤逆本宫。怎么这回……”皇后仍然温柔地笑着,声音却有点冷了:“难道是哪个大胆的贱婢勾引了你?!”“母后多虑了!”李钧重急慌慌地解释,无端出了一身的冷汗,“儿臣的婚事但凭母后做主。”“本宫一向觉得你比旁的皇子公主聪慧许多,而一个皇子妃的家族对于皇子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比本宫更清楚。”皇后款款走近,一双开始显老态的手掌轻轻地搭在李钧重的不算宽厚的肩膀上,却带给他无尽的威严与压迫,连他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皇后语气柔软,却不容置疑地道:“定亲之前,本宫先派个女官教你人事,免得你被身边哪个美貌又不懂事的宫女教坏了去。”李钧重跪在皇后庞大的影子下,垂着头恭顺地应了声“是”。从皇后的坤宁宫出来后,李钧重直愣愣地往前走着,身后的小太监周平觑着他的神色,小心地问:“殿下想去哪里?”“……去练武场。”周平硬着头皮道:“天色不早,该是用晚膳的时候了。若皇后知道殿下没有按时用饭……”李钧重狠狠地咬了咬后槽牙,“回宫!”是夜,李钧重辗转难眠,影苏无奈地现身,“殿下有心事?”“苏苏,你回来了?!”李钧重惊喜道:“想来你的伤已无碍,不愧是暗门。”“是,多谢殿下关怀。”“苏苏……”李钧重欲言又止,面有难色。“殿下有事不防直说。你我主仆多年,情分与旁人不同,殿下不必为我这般费神。”影苏安抚道。“母后想让我成亲,苏苏,你觉得呢?”李钧重紧张地盯着她的神色,却见她毫无异色,一片坦然地道:“这是好事,殿下。皇后虽然十分严厉不好亲近,但成亲对于殿下有百利而无一害。待未来皇子妃诞下殿下的嫡长子,陛下对殿下也会更为重视。”“苏苏!”李钧重猝然重重地抓住她的手掌,在她困惑的眼神里艰涩地问:“苏苏,你就没有一点点的……一点点的……”“殿下想说什么?”眼前的少女年已二十一,容貌虽然算不得特别出色,但也是中人之姿,又因常年为他出生入死,尽管一身男子的装扮,却平添了十足的英气,目光坚毅而果敢,李钧重只是这般静静地看着,便觉心头生出无限的欢喜。“苏苏,我只是有些担心。”“殿下在担心什么?”影苏的目光不知不觉地落在彼此相触的肌肤上,感受到自掌心处传来少年皇子滚烫的温度。“……没什么。”李钧重忽然觉得这个话题无甚滋味,趁如今少女坐在自己身边的时机,轻柔地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苏苏,我好想你。你不在我的身边,我总觉得心里好像缺了什么。”“我在呢,殿下。”影苏有心提醒彼此男女有别,又始终狠不下心拒绝如此坦露心声的少年。夜色深深,李钧重一时觉得口干舌燥,怀中的少女是如此地令他魂牵梦绕,忍不住道:“苏苏,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好不好?”“这……”影苏既为难又羞赧,“殿下,我……”李钧重伤心道:“我岂能不知男女之别?可是苏苏,我好担心你。没有亲眼看过你的伤口,我总是无法放心。”影苏拒绝不了这般示弱的少年皇子,依言解开衣襟,连同自己肋下的伤疤和月白色的肚兜,皆暴露在李钧重的视线里。李钧重不敢多瞧那灼目的肚兜,只将注意力放在那条丑陋如蜈蚣的疤痕上,他尚记得当初这道刀伤深可见骨,也不知流了多少鲜血,几乎浸透她的半身黑衣,才令她昏睡许久。室内昏暗,李钧重凑得极近才勉强看清这道已然结痂的伤口,心口不可抑制地泛起痛意,甚至不敢伸手触碰,“还疼吗?”说话时少年温热的气息喷到她的皮肤上,影苏只感觉怪异极了,勉强稳住心神,回答:“……殿下放心,已经不疼了,只是近日伤口有些痒,等再过些时日便能痊愈。”正说着,伤疤处忽然传来奇异的触感,仿佛是一个吻……影苏几乎涨红了脸,声线发抖:“殿下,别……别这样……”李钧重一触即离,这瞬间只觉得一颗心要从喉咙口跳出来,又怕她瞧见自己发烫的脸颊,欲盖弥彰地重新抱住她,慌里慌张地解释:“我只是心疼你,苏苏,我并非趁机轻薄你。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你……你……怎么了?”影苏从未这样不知所措过,简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关键时刻李钧重好歹镇定下来,避重就轻地道:“明日我去太医署为你要些去疤痕的药膏吧。”“没关系,殿下不必如此费事。”影苏悄悄地摸了摸脸,感觉热度降了下来,便挣开他的拥抱,有条不紊地整理衣衫,这一刻她又是冷静而忠心的影卫。“怎么会不碍事?你是女孩子,身上有这么多的伤疤,总归不美。”影苏毫不迟疑地道:“殿下,影苏只是你的影卫,一辈子都是。影苏不会嫁人生子,所以身上有无伤疤,并不是要紧事。”李钧重一时失语,最后仍不死心地道:“若有一日你动了情,你难道也不想嫁给心爱之人吗?”“影苏是殿下的影卫,会永远地守着殿下,自然也不会有那个人的出现,殿下不必为此烦忧。”影苏轻松地道。李钧重想说:“那是否有一日你会对我动心动情,想与我成亲生子呢?”可话到嘴边,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连自己的婚姻都无法做主的无权皇子有什么资格向她提这种问题?“夜已深,殿下快些睡吧。”待李钧重入睡,影苏反倒挪不开脚步,他的所言所行到底搅乱了她的一池心海。她顺着心意坐到床沿,习武之人目力佳,寝殿里的一切皆在她的视野里,包括身侧的少年皇子。长大后的李钧重大约生得更像其生母,面容堪称俊美,教人见之难忘。影苏的视线掠过他精致的眉眼,最后落在他的薄唇上,令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他的轻轻一吻。“殿下,影苏怎么舍得离开你?那令我动情之人更是无稽之谈。影苏这辈子都不嫁人不生子,唯愿殿下万事遂意。”

chapter

04

第四章太子妃李钧重日夜挂心皇后口中的“皇子妃”, 却不想先等来了二皇子被废黜亲王的旨意, 随即是他自己被册封为太子,即日入住东宫。李钧重手握圣旨犹自不敢信,问皇后:“母后,这……这是怎么回事?父皇他……”皇后笑得开怀, 亲自上前扶起他, 屏退宫人们,解释道:“你父皇毕竟老了。”李钧重不解其意, 皇后续道:“你父皇老了,喜欢看皇子们兄友弟恭, 更害怕哪一日他龙御归天, 新帝会残害兄弟。”李钧重拧眉道:“所以二皇兄是犯了父皇的忌讳?”“正是如此。”皇后不屑道:“纵然你父皇再喜爱老二,可老二竟敢在你父皇的眼皮底下公然派人刺*你,这般愚蠢又歹毒之人,怎堪托付江山?”“可是……”李钧重总觉得此事并非这般简单。皇后沉吟道:“自然,立你为太子,大司空公孙大人也是出了大力气。”“往日我与公孙大人并无来往,他为何要帮我?”皇后不语, 悠然地走至窗前,指着殿外盛开的一株梅花道:“诗中有言: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皇儿, 你可知其意?”“这……”李钧重心中不免“咯噔”一声, 迟疑道:“公孙大人的家中可是有与我适婚的女眷?”皇后赞赏地看他一眼,忍笑道:“前不久本宫不过是放话说要为你寻一门合适的亲事, 那公孙夫人便携嫡幼女进宫,当时倒没说什么。不过你日日下学后来与我请安, 那日正巧被公孙三小姐瞧见……皇儿长得一副好相貌, 翩翩少年,那公孙三小姐如何能不动心?”皇后掩唇低笑,却掩不住得意之态:她与贤贵妃争了一辈子,到底是她技高一筹!“隔日公孙大人便遣人传话进来,愿助本宫与皇儿一臂之力,事成之后可结为儿女亲家。”李钧重的脸色有些白,不死心地道:“母后答应了?”“此等美事,哪有回绝的道理?”皇后奇怪地望着他,“公孙三小姐出身名门,容色上佳,言行端庄得体,正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李钧重狠狠地握住册封太子的圣旨,“儿臣听母后的。只是……”“怎么?”皇后仍是笑着,可眼神已不带一丝笑意。“只是有一事,还请母后答应。”李钧重双膝跪地,恳切道:“儿臣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不需要什么女官教,还请母后不要安排此事。”“你虽非本宫亲生,但这些年从未违逆本宫,今朝倒是头一遭。”皇后似笑非笑。李钧重硬着头皮道:“还请母后成全。”“……罢了,大喜的日子,便遂了你的心愿吧。”李钧重喜出望外,“多谢母后!”待李钧重离去后,皇后遣人去唤小太监周平回话:“悄悄地,别让太子知道了。”等周平来了,皇后开门见山地道:“你可知太子有什么心上人?”周平拘谨地道:“回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向来不喜宫女们近身,一应事务皆由奴婢服侍,也未曾听太子说对谁有意。”皇后不免心中犯起嘀咕:十六七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难道太子真是对女色毫无兴趣?且不论有没有兴趣,怎的还对男女之事如此抗拒?从坤宁宫出来,周平后背的冷汗尚未干透,便去找了李钧重。“皇后娘娘就问了你这些?”周平恭敬地道:“奴婢不敢对殿下有所隐瞒。”李钧重沉思不语,周平便安静地立在一侧磨墨,只当自己是个哑巴,当然有时他也会当自己是个聋子,或者盲人,只看殿下的需要。所有的事都尘埃落定,迎娶太子妃的日子定在四月十六,正是冬去春来,百花烂漫的好季节。尚衣局已派人送来了喜服,当真是华贵而夺目,李钧重不过是瞧了一眼,便闭目不敢多看。“周平,今日晚膳时添壶酒。”周平忧心道:“明日便是殿下的大喜之日,若今夜殿下醉了,耽误了明日的吉时可如何是好?”“不过是一壶酒,我还醉不了。”李钧重嘲道。周平不明所以,苦苦劝道:“殿下,恕奴婢多嘴,殿下何必如此?自定下婚期,殿下的脸上便少了笑容,皇后娘娘分明已经起疑,已问过奴婢多次,可奴婢实不知为什么。难道殿下真的不想迎娶太子妃吗?”李钧重随口道:“与太子妃无关,只是身为太子,自知责任重大,不敢有所怠慢罢了。”周平无奈地叹口气,自退下办事。今夜十五,夜色甚美,李钧重令周平守住殿门,独自饮酒。很快一壶酒下肚,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直直地朝悬挂喜服的衣架走去。他呆立良久,忽然朝喜服伸出手,不防被黑暗中探出的一只手阻止,听影苏心惊地道:“喜服好好地挂在这儿,殿下想做什么?”“……”李钧重反手将她的手腕握住,低笑道:“我没想做什么,苏苏多虑了。”影苏不赞同地道:“殿下与我一同长大,殿下的心思我多少能猜中一些,殿下此刻难道不是看这件喜服不顺眼吗?”“……一同长大?那你我岂非青梅竹马?”李钧重笑得颇有深意,抓着她的手拉近彼此的距离,几欲将她拽进自己的怀里,“那你猜猜我现下又是什么心思?”四目相对,影苏能闻见他身上的浅淡的酒味,并不呛人,她仿佛也有些醉了,心跳声开始变得不规则。当年的幼童已长得远远比她高,她必须仰头才能看清他的面容——皇后娘娘说得确实不错,殿下生得俊美无涛,令太子妃一见钟情,愿以终身相许。一念至此,影苏瞬间清醒过来,躲开他炽热而显得格外陌生的视线,“……殿下醉了。”“是啊,孤醉了,所以才能任性一回。”李钧重埋首在她的颈项间,双手更是放肆地紧紧地箍住她柔韧而有劲的腰,这一刻只觉得无比安心,偏偏身体逐渐地燥热了起来,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烧得他失了理智,急需出口发泄。当第一下带着试探的轻轻的触碰落在唇角之时,影苏呆了呆,浑然不知作何反应,脸颊倒坦诚地先红了起来。“……苏苏……”李钧重既想与她亲近,又极怕被她推开,只敢忍着身体的不适浅尝辄止。影苏回过神,克制地道:“殿下,影苏只是一介小小的影卫,担不起这份厚爱。”“那你是知晓了我对你的心意,是不是?”李钧重心中又欣喜又悲伤。影苏茫然不知所措,“影苏无才无貌,配不上殿下,殿下为何……”李钧重拥着她,恨不能即刻便是天荒地老,失落地道:“我也不知为何,我只知我想娶你做我的妻子。我不想娶什么公孙三小姐,也不想与那所谓的女官亲热。我只想要你,苏苏。”影苏直言道:“那公孙三小姐很好,将来她的母族会对殿下助益良多,而且殿下见过她的画像,当真是个美人,且不谈她的脾性如何,大司徒的家风极严……”她在李钧重郁闷的眼神中渐渐地住了口,后知后觉地开始心疼他,壮着胆子抚了抚他的鬓角,“无论如何,殿下有了大司空作为倚仗,影苏相信公孙大人会一路扶持殿下,殿下该高兴才是。”“是啊,明日我该高高兴兴地迎娶太子妃才是,若大司空见我哭丧着脸,他该对孤心生芥蒂了。”李钧重语气落寞。“殿下……”影苏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本不是善于言辞之人,索性道:“殿下既想要我,今夜我便陪着殿下,可好?”“你可是真心?”长久的心愿即将如愿,李钧重难免忐忑。“自是真心。”影苏一贯沉静而不苟言笑,常常眼神中一片肃*,此时此刻倒眉眼柔和,用满是厚茧的手掌抚摸他的不再稚嫩的脸颊,“影苏的心和身体,乃至生命,都属于殿下,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亦然。殿下心里不好受,影苏愿倾尽所有为殿下解忧。”“……孤若今夜与你有了夫妻之实,却转眼另娶她人,你心里可有一丝难过?”李钧重试探道。“殿下纵然不是太子,只是一名普通的皇子,婚姻大事也并非殿下能够左右。我从未有过这种妄想,殿下又何必这般执着?更何况,我此生不会嫁人生子,殿下忘了吗?”李钧重心道:此心非彼心,苏苏,你对我并无男女之情,至少此刻没有。

chapter

05

第五章心静即声淡夜色深深, 周平尽心职守地独自守着殿门, 百无聊赖之下难免犯了困,正想倚着门打瞌睡,却被寝殿里古怪的动静惊醒。他是失了势,却并不意味着他不懂男女之间的那点事, 仅仅分辨了一会儿, 他便觉察出……这一惊简直非同凡响,且不说殿内本只有太子殿下独自一人, 何时多了个女子?万一此事被皇后娘娘知晓……周平第一反应便是进殿劝阻,刚偷偷摸摸地靠近内殿, 便听太子殿下气喘吁吁地道:“……很疼吗?”旋即传来一道女子的含糊声音:“……殿下……轻些……”这声音浑然不似宫中女子般温柔娇媚, 反倒清冷得很,虽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却异常得冷静克制。耳听得正是紧要关头,周平怕吓着太子殿下,又偷偷摸摸地调头出去,心中盘算着明日无论如何要劝殿下一劝:太子殿下有女人事小,但坏就坏在皇后娘娘对此全然不知, 别看那位平日里说话细声细语,可是真正的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儿。心惊胆战的周平这一等便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有余,直到听见太子殿下唤他进殿服侍, 进去后周平却未瞧见那女子的身影。大约是周平疑惑的神色太明显, 李钧重叹气道:“别找了,她已经走了。”周平愈发的困惑, 听李钧重低落地喃喃:“她说孤新娶太子妃,她不便时时地守着孤, 她要离开孤一段时日。”周平听得满脑袋的问号, 一边服侍太子更衣洗漱,一边忍不住道:“殿下,关于此事,皇后娘娘那儿……”“……瞒着吧,对孤、对她,都好。还有将来太子妃那边,也不要透露一星半点。她既没有旁的念头,孤便听她的话。”周平心头一跳,暗暗嘀咕:怎的太子还对她言听计从?这姑娘究竟什么来头?如此来无影去无踪,莫非是江湖人士?***影苏熟门熟路地出了皇宫,去了常落脚的客栈休憩。正是夜深人静之时,她对着一盏孤灯沉默许久,身上仍觉不适,仿佛那少年太子的温度和拥抱依旧在。她一时思绪万千,百转千回。前两年师傅曾说:眼瞧着六皇子快成年,你二人毕竟男女有别,偏偏朝夕相处,难舍难分。若将来有一日彼此生了男女之间的情愫,六皇子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万一他越过了那条线,每回情/事后你一定记得服下这避子丸,切记切记!她也理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何滋味,手里捏着这小小的药丸,心道:若真的有了殿下的骨血,一朝分娩,后宫将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影苏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毫不犹豫地吞下药丸,自言自语地道:“影苏啊影苏,殿下即将娶妻,你若有了殿下的孩子,难不成要去当一个妾室?殿下纵有千般好,可你从小到大吃了那么多的苦,并不是为了有朝一日成为殿下的女人之一,又为了千般理由而去争夺殿下的宠爱。作为影卫,可以去体验男欢女爱,却绝不能嫁人生子,那样你与宫里那些只知勾心斗角的妃子有何不同?”影苏终于劝服了自己,待第二日起床穿戴整齐,她重新握住长剑,便又是英姿飒爽的影卫。因着太子娶妻,外头少见的热闹,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此事。影苏压下心头的不适,神色淡然地穿过人群,皇宫渐渐地被她抛在身后。影苏并未走远,不过去了城外近郊散散心——当然,她自己是绝不会承认的。再归来时,已是两个多月后。期间朝廷和后宫并无大事发生,只除了一件喜事:太子妃有了身孕。影苏隐在树梢一侧,神情漠然地听角落里的两个宫女兴致勃勃地谈论此事。正是晚霞漫天的时际,影苏抬头只觉得这一刻的阳光分外刺眼,情不自禁地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她已展开身形,一阵风似地掠过树梢,朝东宫而去。直到了太子寝殿,见四下无人,影苏便干脆地坐在梁上,如老僧入定般闭目打坐。等李钧重入了殿,影苏身形未动,只睁眼瞧上一瞧,但觉少年太子似乎比大婚前威严更重,脸上莫说笑意,便是连眼神都格外沉肃,令人一见而心生惧意。影苏心道:太子妃有了身孕,殿下难道不高兴吗?怎的这幅骇人模样?待夜里李钧重就寝时,影苏更是心生疑窦:殿下新婚燕尔,太子妃更是身怀六甲,殿下怎么不陪着太子妃?殿内服侍的宫女太监们皆已退下,影苏听李钧重模模糊糊地道:“苏苏,你还是不愿来见我。定是因为太子妃有孕,你在生我的气。我既高兴你生气,又难过你生气。”影苏本不欲理睬,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此番作为,自己岂非真如殿下所言,因着太子妃之事而气恼殿下?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影苏狠狠地揉揉脸,当真对自己唾弃不已,自飞身而下去寻李钧重。二人久别重逢,自有说不完的话,诉不完的衷肠,可影苏心中始终牵挂一事。直到第五日,李钧重宿在太子妃的寝殿中,影苏终于见到了众人口中的太子妃,也算解了影苏的一桩心事。太子妃闺名公孙清瑶,在家中女孩中排行第三,是大司空的嫡幼女,备受双亲宠爱。正如皇后所言,太子妃无论家世、才貌,皆是上上等,乃太子良配。但据影苏暗中观察,太子妃生得美貌温婉,言行亦是极为温柔端庄,令影苏不由自主地联想起皇后娘娘的做派,倒教影苏生出几分隐忧:只怕太子妃无论多么用心,都得不了殿下的过分亲近,这对殿下而言,并非好事。影苏自顾自地胡思乱想,那边厢新婚夫妻各自洗漱后安歇,一时无话。气氛实在尴尬,明明彼此已经恩爱到有了孩儿,太子妃心中惴惴,小声地道:“殿下?”“……太子妃有何事?”李钧重不在意地说着,心里却想:果然有了太子妃便万事不便,否则夜里只有他与苏苏,多轻松畅快。太子妃一噎,没话找话地道:“御医说等过了头三个月,胎像便稳了。”“嗯,这话你上次已同孤说过。”“……那殿下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你还年轻,纵然这一胎是女孩,也不甚要紧。御医说过孕中的女子容易胡思乱想,太子妃要放宽心才有利于安胎。”李钧重背对着公孙清瑶而卧,太子妃瞧不见他的神情,只觉得他语气淡淡,隐隐约约地似有不耐。她怕真的是如御医所言,自己太多心了,安慰自己其实太子待她很好。自嫁入东宫,太子一向敬重她,虽少了几分亲昵,但至少太子身边只她一个女人,平日太子也习惯使唤太监们服侍,没有乱七八糟的女子来碍她的眼。“殿下说的是,瑶儿记下了。”太子妃的语气十分温柔,一只柔弱无骨的手已在锦被中轻轻地攀上李钧重的腰,忍着羞意道:“自瑶儿在皇后宫中初次瞧见殿下,瑶儿便对殿下芳心暗许,于是回家后恳请家父答应让瑶儿嫁给殿下为妻,殿下可知?”“大司空的恩情,孤岂会忘?”李钧重略有些生硬地道。太子妃蹙了蹙眉尖,娇嗔道:“瑶儿并非此意,殿下。我只是想让殿下知晓我的心意,殿下勿怪。”“……太子妃孕中辛苦,还是早些安歇罢。”李钧重草草地结束夜话,闭目不再言。太子妃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回应,难掩失望之色,只得悄悄地抓住太子的亵衣一角,权当慰藉。

chapter

06

第六章嫡子翌日太子妃睡醒之时, 床畔一侧已无太子的身影, 她的陪嫁丫鬟之首新竹适时地开口:“殿下天未亮便起身去了书房,想来是政务缠身,太子妃别多心。”寝殿里贴身服侍的是她的四个陪嫁丫鬟,并无外人, 太子妃叹气道:“自有了身孕, 本宫总觉得太子殿下对本宫失了原来的那份热情。新竹,难道真的是本宫孕中多心了吗?”新竹宽慰道:“那是太子体谅太子妃。奴婢曾听府中老人说过, 为了胎儿着想,孕中女子不宜再与夫君那个……以免动了胎气。”“谁与你说这个了?”太子妃嗔怪道, 随即娇声道:“大约真的是本宫多心了吧。”早膳后, 御医照例来为太子妃请平安脉,太子妃忍了又忍,最后实在忍不住,羞窘地问了御医有关孕中同房之事。御医道:“回太子妃,孕中确实不宜同房。”新竹揣测着太子妃的心思,插嘴问:“敢问御医,那生产后不知何时……”“若产妇恢复得好, 满月后方可同房。但为了产妇的身体着想,此事宜迟不宜早。”太子妃若有所思,新竹送御医出殿后, 回来便听太子妃道:“新竹, 你是本宫的陪嫁丫鬟,本宫*生子期间, 你可愿代本宫服侍殿下?”新竹吓得当场下跪,“太子妃明鉴, 奴婢对太子妃忠心耿耿, 对太子殿下绝无非分之想。”“依御医所言,本宫将有足足一年无法服侍殿下,这一年光景,难道让殿下一人……”太子妃泣然道:“不是你,也会有旁的女子。本宫宁愿是你……新竹,你可知本宫的苦心?”“奴婢知道,可是此事……是否要与太子殿下商议?”新竹彷徨道。太子妃勉强止了泪,疲惫地道:“等见了殿下,本宫会向殿下提。殿下正是年轻,想必不会反对。现下这个时辰,殿下在做什么?”“殿下大约还在上朝。”新竹上前仔细地为太子妃拭泪,然后重新上妆。“你去准备一些咸味的点心,等殿下回了东宫,你与本宫一同去见殿下。对了,别忘了带上‘松子百合酥’。本宫记得殿下不吃那些甜腻的糕点,却独爱‘松子百合酥’,本宫倒觉着味道不过尔尔,并非什么稀罕物。”晚些主仆二人见了李钧重,果真见他神色愉悦地吃了好几块松子百合酥,太子妃适时地提起陪嫁丫鬟一事,却惹得太子目光深深,赞一句:“太子妃当真温柔贤惠。”太子妃摸不准他的心思,陪笑道:“那殿下的意思是……”“孤并非那等好色之人,太子妃的好意孤心领了,纳妾一事今后不必再提。”太子妃被一口回绝,却无多少失意,反而窃喜不已,凭着一腔爱意羞怯地直言:“既如此,殿下今夜能再来陪瑶儿吗?”李钧重露出为难的神色,“今日父皇令孤查一查近三年户部的账目,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恐怕顾不上太子妃了。”太子妃忙道:“瑶儿不敢耽误殿下处理政事,等殿下空些,再来陪瑶儿便是。瑶儿先告退了。”李钧重令周平送太子妃出去,随即听暗中的影苏向他传音入耳:“太子妃事事为殿下考虑,她是真心爱慕殿下。”她的语气不乏感慨,李钧重心道:可我的真心都给了你,苏苏。纵然她事事以我为先,可我一开始遇到的是你啊……深宫的日子既漫长,又如流沙般倏忽而过。七个多月后,太子妃顺利诞下一子,阖宫欢庆。“小皇孙很像殿下小时候。”影苏真心地为李钧重感到高兴,“殿下有了嫡子,后继有人,太子妃功不可没。这个时候,殿下该陪着她才是。”李钧重何曾不懂这个道理,纵然他曾因皇后之故而对太子妃产生了一点偏见,这一年的光景也足够他看清太子妃的心性——太子妃确实是个好妻子,她如藤蔓般依附在夫君的身上,从不曾因夫君的冷淡而口出怨言,可谓逆来顺受。“可是,当我抱着孩子时,我却只是在想,若这孩子的生身母亲是你,该多好。”李钧重倚靠着影苏的肩膀,心生满足和安心。若说他对太子妃没有一丁点的愧疚,那是假话,可也仅限于此。影苏失笑,“殿下这是说的孩子话了。无论如何,影苏是不可能为殿下生下嫡子的。世人重视嫡出,皇室更甚,往后殿下万万不可为了影苏而怠慢了太子妃。就算殿下觉得自己与太子妃没有夫妻情分,也该顾及与小皇孙的父子之情。”说到最后,语气已是万分郑重,李钧重却固执地道:“苏苏,我不愿委屈你。”影苏认真地道:“我从不曾觉得自己委屈,殿下也从未给我委屈受过。能常年相伴殿下左右,守着殿下、护着殿下,已是影苏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殿下须知,影苏与后宫女子,乃至这世间大部分女子都不同,她们甘愿守在后院一辈子,希冀夫君那微不足道的怜惜。可影苏不愿意这样。我自小与剑为伍,过得是刀剑上讨生活的日子。我宁愿为殿下遮风挡雨,甚至不惜为此付出生命,却绝不能一辈子困守后宫,那才是我的地狱,殿下能明白影苏的心吗?”一番话可谓真诚至极,与捧着一颗心献到李钧重的面前无疑,他震撼极了,“……你从前从未说过这些。”影苏亲密地蹭了蹭他的额角,“从前不说,那是因为从前只有影苏与殿下,纵使殿下有了太子妃,也无甚妨碍。可如今不同,殿下有了自己的嫡子,那是真正与殿下血脉相连之人,殿下怎可因为区区影苏,而忽视了小皇孙?大人之间的恩怨纠葛,本不该牵连到无辜的孩子。殿下实在不必再纠结于我的名分,就让我永远地当殿下的影卫,可好?”李钧重别扭地转过脸,始终不肯点头答应,影苏便明了当下事不能成,这会儿哄人才是第一要紧事。“不说这些。殿下上回不是说想……”影苏贴近他的耳廓,清清冷冷的声线悠悠地传入他的耳中。李钧重眼眸一亮,“苏苏不是不肯那样……”“向来都是我望着殿下的背影,今夜且让我尝尝骑在……”后面的话语尽数被少年太子迫不及待地吞进口中……不久后影苏颤颤巍巍地出声:“殿下,够了吗?我……没力气了……”

chapter

07

第七章若有来世小婴儿长得格外快, 仿佛一眨眼便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 眼瞅着就到了启蒙的年纪。今年的年关难过,只因皇帝病重,皇后连寿棺都预备下了。皇后与皇帝到底是数十年的结发夫妻,虽然皇帝偏宠贤贵妃多年, 但皇帝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皇后免不了惶惶不安。这日皇后服侍皇帝喝了药,皇帝罕见地有了精神头, 令人将太子从前朝唤到跟前。李钧重去年行了冠礼,又监国多时, 已有了一国之主的模样, 在他的身上再也找不到幼稚与天真的痕迹。皇帝欣慰而虚弱地道:“太子勤勉克己,朝廷里又有大司空这个岳丈扶持,朕是放心的。只是还有两件事,朕须交代给你。”李钧重跪下聆听。皇帝道:“这第一件,便是暗门之事。朕驾崩后,暗门门主会寻机进宫见你。一应事务,他会交代清楚, 无需朕多言。这第二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皇儿与太子妃伉俪情深,这是好事, 可是皇儿膝下只有一子一女, 朕总是不放心。民间都说多子多福,更何况是帝王。待皇儿继位后, 便选秀女吧。皇后……”“……臣妾在。”皇后几乎泣不成声。皇帝微笑道:“新帝选妃之事,便交给你了。”皇后捂着唇哽咽点头。窗外的阳光一点点地消失, 夜幕降临, 飞霜殿里的帝王也一点点地没了气息。李钧重木着脸一声不吭,直到耳侧传来皇后的痛哭声,他才渐渐地回过神,神色悲伤地望着给与他生命的帝王,泪亦悄无声息地落下。大司空等朝廷重臣怕横生事端,当夜,李钧重便于先帝灵位前继皇帝位。三个月后,太后懿旨,替新帝选秀。得了李钧重暗示的太子妃——如今的皇后本想阻止,奈何太后搬出先帝,皇后无奈,只得听从之。太后强势地替新帝一口气选了七八位官宦之女,皆是才貌双全的女孩儿,皇后端坐一侧,笑得脸颊僵硬。这日是秀女们进宫的日子,李钧重心事重重地下了朝,没来由地便想回飞霜殿看看影苏。自登基后,李钧重身边日夜皆有暗门安排的影卫们轮值守卫,似乎再无影苏的位置。她时常出宫,如若进了宫,便会待在寝殿里安静地等李钧重回来。不料此次李钧重竟见影苏独自站在廊下,正抬首出神地望着天空中一只孤飞的大雁,不远处几名飞霜殿里的宫女太监对着影苏窃窃私语。李钧重心中一紧,疾步上前将影苏拉进殿里,身后的大内总管周平公公忙着为皇帝善后。“苏苏你……”李钧重有点动怒,又不忍心责问她,只得自己生闷气。“前些日子陛下说远在黔州的郑王似有异动,影苏代陛下前去探查一番,可好?”李钧重顾不得生气了,紧张道:“你想离开?”影苏平静地道:“陛下如今拥有了整个暗门,影苏不再是陛下的唯一。这几个月来我想了很多,我突然很害怕自己变得毫无用处。”李钧重信誓旦旦地道:“苏苏你是知道的,我心悦你,你怎会变得毫无用处?”影苏神情冷静,目光却难掩痛色,“陛下,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吗?影苏的剑不知饮了多少亡者的血,影苏更是见惯生死的人,所以绝不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誓言。影苏只认准自己对陛下的价值!”李钧重忽然伤怀道:“这些年你一直在服用避子丸,是不是?”“门主都告诉陛下了?”影苏狠狠地咬了咬嘴唇,然后缓缓地单膝跪地,“是,卑职犯了欺君之罪,请陛下降罪!”“你就这么不愿意生下我们的孩子吗?”李钧重抓住她的双臂,几乎将她拖拽到自己的身前。“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从前陛下仰仗大司空,陛下自然要与太子妃恩爱。”“可如今……”李钧重急不可耐地道。“如今陛下初登帝位,正是仰仗众位朝臣的关键时刻。这时候陛下怎能有真心相爱的女人?而且这女人一介孤女,对陛下毫无助益不说,若此等卑贱的女子产下皇子,岂非寒了诸臣的心?”影苏仿佛在说旁人的事,脸上是一贯的沉静。李钧重顿时失了言语。“所以陛下此次选秀,不仅仅是因为太后的逼迫。先帝是何等的高瞻远瞩,他已经替陛下铺好了将来的路。”影苏软了声调,将自己的脸颊轻轻地贴到青年天子的胸口,“陛下,就让我离开这儿吧。这个皇宫,让我觉得越来越无趣。若非有陛下在,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儿。更何况,而今与从前不同,皇后统御六宫,迟早会知道我的存在。皇后是陛下的贤内助,影苏不想与她起冲突。”“……好,你打算何时回来?”李钧重艰涩地道。“少则数月,多则一年。”“我会为你另外安排人手,你尽管放手去做,一切以你的安全为重。”“陛下。”“嗯?”影苏掂着脚尖吻了吻他的唇瓣,弯起眉眼道:“若将来影苏比陛下早走,请允许我陪在陛下的棺椁里;若陛下比影苏走得早,陛下便留一道遗旨,让影苏为你殉葬吧。”“……”李钧重眼眶发热,“我们还年轻,你在胡说什么?而且人殉早已废除,别胡思乱想。”影苏含笑道:“你我注定生不能同寝,那便同葬一处吧,这是影苏心中最美好的事。”若有来世……只愿有来世……

chapter

08

后记三年后, 坤宁宫。公孙清瑶手握账本, 已是多时未曾有动静,直到新竹急匆匆地进殿,附在公孙清瑶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公孙清瑶示意伺候的宫女嬷嬷们退下,待殿内没有第三人, 公孙清瑶才揪着手帕问:“你可是打探清楚了, 当真是个女子?”“如假包换,娘娘!那位虽作男子装束, 但的的确确是个女子。据小林子所言,那位看起来年纪不小了, 总得有三旬出头, 不过也有几分姿色,腰间佩戴利剑,与寻常女子截然不同。”“可知姓甚名谁?是什么来头?”公孙清瑶听得心都揪了起来。“不知,陛下只让人称她‘苏大人’。”公孙清瑶急切地问:“那陛下唤她什么?”新竹望着皇后,欲言又止。“新竹!”公孙清瑶催促道。“陛下唤她……苏苏。”新竹垂下了脑袋。公孙清瑶仿佛忘了呼吸,眼眶瞬间盈满泪水,“‘苏苏’吗?当真亲热。成亲这么多年, 陛下可曾唤本宫一声‘瑶儿’?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女子,难道才是陛下心中所爱吗?”新竹嗤道:“怎么可能?陛下放着后宫这么多美人不爱,怎会去爱这样一个舞刀弄剑的粗鲁的女人?”公孙清瑶却是不语。“……许是陛下图新鲜?”新竹说得自己都心里没底。公孙清瑶振作起精神, 擦了泪, 沉吟道:“这位苏大人可是前日留宿在陛下的飞霜殿,至今未离开?算算日子, 太后那边应当已经知晓,兴庆宫里可有传出什么话?”“至今并无。”公孙清瑶不知太后的心思, 也猜不到皇帝的打算, 可是此事犹如一根刺,深深地扎在公孙清瑶的心里,教她寝食难安。待第二日听说此女依旧留宿飞霜殿,且与李钧重食则同桌,寝则同床,公孙清瑶再也坐不住。算着李钧重上朝议政的时机,公孙清瑶盛装打扮,行至半路,又令人将刚满十岁的皇长子从南书房领回来。她紧紧地牵着皇儿的小手,方觉得自己有了几分与此女对峙的勇气。一路经过各处的殿宇,总算到了帝王的寝宫——飞霜殿,公孙清瑶心情忐忑地下了銮驾,一步一步地踏进飞霜殿。远远地便见一人身穿月白色衣袍,束着高高的马尾,在初升的霞光中心无旁骛地练剑,连皇后这浩浩荡荡的一行人都未引起对方的注意。新竹正要上前斥责,被公孙清瑶抬手拦下,只见那剑者身量虽不高,舞剑的身段却是风姿绰约,舞剑的气势亦是不凡,令人一见便挪不开眼。试问谁有胆量在飞霜殿里如此堂而皇之地练剑?公孙清瑶立时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再定睛去看对方的容貌:她眉目清秀,肤色虽不似大家闺秀般白皙剔透,但眼神凌厉,神情沉静,正应了“英姿飒爽”这个词,反将后妃诸人比成了庸脂俗粉。公孙清瑶定定神,正欲开口,对方却猝然收了剑,朝她快速地走了过来。“卑职见过皇后娘娘。”影苏拱手一礼,语气听起来十分沉着。“……”公孙清瑶看着对方的武将之礼,不知怎的茫然起来:她这般气势汹汹地行至此处,到底是做什么来了?“皇后娘娘,请!”影苏侧身让开,示意皇后进殿。公孙清瑶将将在正殿坐下,尚未向影苏问上一句话,却见大内总管周平公公神色匆匆地奔入殿,向公孙清瑶跪拜道:“奴婢叩见皇后娘娘,陛下即刻便到,说与娘娘有话要说。”周平说得上气不接下气,言毕才喘了几口气。公孙清瑶与新竹对视一眼,皆不由自主地心道:此行特意择了时辰,明明是上朝的时候,陛下怎么来得如此之快?但眼下不容公孙清瑶多加思量,她顾不上一旁静默伫立的影苏,拉了皇长子一起出去迎驾。听了小太监禀报的李钧重急匆匆地回来,视线第一时间落在影苏的身上,见她安然无恙,也并非受了皇后刁难的模样,方松口气,令皇后等人起身。意外见到自己的嫡长子,李钧重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向周平沉声道:“将大皇子送回南书房,让师傅们好好地考校大皇子的功课,不可懈怠了。”周平得令,领了耷拉脸的皇长子而去。李钧重将目光重新放回影苏的身上,温声道:“今日朝上,靺鞨族的使臣进献了几匹良驹,你肯定喜欢,不如现下去习武场挑一挑?挑好了,等晚上再告诉我。”影苏迟疑了一瞬,担心帝后为了她而起争执,但她绝非怯懦之人,既然与李钧重商议好要过了太后与皇后的明路,便干脆利落地行礼告退。李钧重下意识地望着影苏离开的背影,神色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恋恋不舍的意味,仿佛幼兽离了巢穴,浑身的不舒坦。公孙清瑶何曾见过如此情态的皇帝?纵然是当年新婚燕尔,正是少年夫妻,陛下也不曾这般语气温柔、眼神缱绻。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是他孩子的母亲,可也仅是如此罢了。——原来这才是陛下的真心啊……公孙清瑶若有所悟,身形摇摇欲坠,幸而身后的新竹及时地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令堂堂皇后大庭广众之下跌倒,损了颜面。李钧重不欲让场面闹得太难堪,朝公孙清瑶伸出手,“皇后……”公孙清瑶艰难地忍住泪水,直到李钧重让人都退下,她终于哽咽出声:“臣妾待陛下一片真心,陛下为何要如此伤我?”她哭得泪水涟涟,好不可怜,李钧重却只是皱眉不解,“皇后为何这般伤心?朕早些年便选了秀女进宫,如今庶女也已满周岁,却从不曾见你这幅模样。眼下苏苏不过跟在朕的身边,她没有孩子,没有名分,对你与皇儿构不成任何的威胁。”“可是她抢走了陛下的心!”公孙清瑶眼睫上沾着晶莹的泪珠,纵然生了三个孩子,依然是容色不减,梨花带雨般得徒惹人心动,可李钧重仿佛看不见般,只是淡然道:“不需要苏苏抢,朕的心自始至终只属于她。她不会抢任何东西,更不屑抢任何东西,她与世间所有女子都不同。”“那我嫁与陛下这么多年,我算什么?!我们的三个孩子又算什么?!”公孙清瑶扑到李钧重的怀里,这一刻不再端庄、不再优雅,她只想要一个真切的答案。“你是朕的皇后,等朕百年之后,我们的孩子会继位称帝。”李钧重顿了顿,补充道:“朕一向爱重你,你应当清楚。后宫的女人,除了你,朕都是没有放在眼里的,你应当也清楚。”公孙清瑶想笑,却偏偏只剩无尽的泪水,“臣妾怎么不清楚?正因为清楚,这么多年臣妾才心存侥幸,至少,陛下是看得见我的。那么,臣妾想,陛下的心里也应该有我。可是……陛下为何要亲手打碎我的梦,让我连自欺欺人也做不到……”李钧重犹豫了一瞬,才将手搭在她的腰间,耐着性子道:“朕的心里自然是有你的,毕竟你陪了朕这么多年,又为朕辛苦养育了三个嫡子女。后宫的其她女人都无关紧要,可是只有你,朕不能没有你。你若不信,朕即日便封皇儿为太子,也可安你的心。”“陛下没有骗我?”公孙清瑶止了哭泣。“自然是真的。”李钧重在心里感慨果真世人皆爱权势,连皇后都无法幸免,只除了苏苏一人——这天下再没有比苏苏更傻的女子,合该由他护她一辈子。李钧重好不容易劝走皇后,又将周平唤来,问:“朕记得前些时日令尚衣局做了几套时兴的女子骑装,今日可有送来?”“回陛下,早几日便送来了。”李钧重情不自禁地露出笑意,“好,你去习武场告诉苏苏,等朕回来,让她穿给朕瞧瞧,明日朕带她一同去骑马。朕眼下要回去批奏折,若她有事,便遣人来寻朕。”“是,奴婢记下了,这便去。”周平暗暗咋舌,弯腰恭送,然后立刻马不停蹄地去了习武场,一刻不敢耽搁。***公孙清瑶虽说得了皇帝的承诺,到底一时接受不了自己的夫君另有所爱,白日里有孩子们相伴,时间倒过得快些,只夜里孤枕难眠。深宫的夜,总显得特别的漫长,尤其是今夜。不料更深露重,李钧重竟意外地踏进了坤宁宫的门槛。公孙清瑶喜不自胜,二人歇下后,李钧重开门见山地道:“皇后,你陪着朕走过了十个年头,可是苏苏她……已经陪了朕很久很久,久到朕自有记忆以来,她便守着朕了。”公孙清瑶听不明白,“那为何臣妾从未见过她?”李钧重避重就轻地道:“苏苏是先帝赐给朕的,太后也知道。”牵涉到先帝,公孙清瑶不敢再多嘴。“皇后,你要记得:苏苏于朕,就好比巢窝与倦鸟,朕离不开她。朕幼时生存不易,唯有苏苏护着朕。若将来苏苏不幸离世,只怕朕也活不久了。”公孙清瑶大惊,“陛下春秋鼎盛,何以轻言生死?!”李钧重只是心道:他永远记得苏苏的拥抱和气息,记得她带给他的甜蜜,唯有死亡能带走这一切……

查看全文
大家还看了
也许喜欢
更多游戏

Copyright © 2024 妖气游戏网 www.17u1u.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