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大家好,我是冬灼kk,今天给大家带来几本仙侠小说,人物刻画细腻,情节丰富,喜欢的书友可以评论区告诉我。
第一本:《绝代双骄》作者: 古龙
内容简介:书中栩栩如生刻画出小鱼儿、花无缺、铁心兰、江玉郎、燕南天、江别鹤、移花宫主、十二星相、苏樱等众多典型人物,是古龙小说中篇幅长,情节丰富的小说。《绝代双骄》也是一个关于仇恨和宽恕的故事,以仇恨开始,以宽恕结尾,充满了人性的光辉。全书高潮迭起,诙谐斗智,充满幽默,让人笑中带泪。
入坑指南:铁萍姑和胡药师已护送着李大嘴遗体走了。临走的时候,铁萍姑似乎想对小鱼儿说什么,但几次欲言又止,终于什么话都没有说。小鱼儿却知道她是想问问江玉郎的下落,而她毕竟还是没有问出来,可见她对江玉郎已死了心。
这实在是好几个月来,小鱼儿最大的快事之一。
临走的时候,胡药师似乎也想对小鱼儿说什么,但他也像铁萍姑一样,欲言又止,并未说出。小鱼儿也知道他是想问问白夫人的下落,但他并没有问出来,可见他已将一片痴心转到铁萍姑身上。
这也令小鱼儿觉得很开心。
有情人终成眷属,本是人生的最大快意事。
小鱼儿面带着微笑,喃喃道:“无论如何,我还是想不通这两人怎会要好的,这实在是件怪事。”
苏樱柔声道:“这一点也不奇怪,他们是在患难中相识的,人的情感,在患难中最易滋生,何况,他们又都是伤心人,同病相怜,也最易生情。”她嫣然一笑,垂着头道:“我和你,岂非也是在患难中才要好的么?”
小鱼儿朝她皱了皱鼻子,道:“你和我要好,但我是不是和你要好,还不一定哩。”
苏樱笑道:“你莫忘了,这是老天爷的安排呀!”
小鱼儿笑道:“你少得意,莫忘了你的情敌还没有出现哩,说不定……”他本想逗逗苏樱的,但是提起铁心兰,就想起了花无缺,他心就像是结了个疙瘩,连话都懒得说了。
苏樱的脸色也沉重了起来,过了半晌,才叹息着道:“看来你和花无缺的这一战,已是无法避免的了。”
小鱼儿也叹了口气,道:“嗯。”
苏樱道:“你是不是又在想法子拖延?”
小鱼儿道:“嗯。”
他忽又抬起头瞪着苏樱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你怎么知道?”
苏樱嫣然道:“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甜蜜的笑容刚在脸上掠过,她就又皱起了眉道:“你想出了法子没有?”
小鱼儿懒洋洋地坐了下来,道:“你放心,我总有法子的。”
苏樱柔声道:“我也知道你一定有法子,可是,就算你能想出个比以前更好的法子,又有什么用呢?”
小鱼儿瞪眼道:“谁说没有用?”
苏樱叹道:“就算你还能拖下去,但事情迟早还是要解决的,移花宫主绝不会放过你,你看,她们在那山洞里,对你好像已渐渐和善起来,可是一出了那山洞,她们的态度就立刻变了。”
小鱼儿恨恨道:“其实我也早知道她们一定会过河拆桥的。”
苏樱道:“所以你迟早还是难免要和花无缺一战,除非……”苏樱温柔地凝注着他,缓缓道:“除非我们现在就走得远远的,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隐居起来,再也不见任何人,再也不理任何人。”
小鱼儿沉默了半晌,大声道:“不行,我绝不能逃走,若要我一辈子躲着不敢见人,还不如死了算了,何况,还有燕大叔……我已答应了他!”
苏樱幽幽叹道:“我也知道你绝不肯这样做的,可是,你和花无缺只要一交上手,就势必要分出死活,是吗?”
小鱼儿目光茫然凝注着远方,喃喃道:“不错,我们只要一交上手,就势必要分个你死我活……”他忽然向苏樱一笑,道:“但我们其中只要有一个人死了,事情就可以解决了,是吗?”
苏樱的身子忽然起了一阵战栗,颤声道:“你……你难道能狠下心来*他?”
小鱼儿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苏樱黯然道:“我知道你们这一战的胜负,和武功的高低并没有什么关系,问题只在谁能狠得下心来,谁就可以战胜……”
她忽然紧紧握住小鱼儿的手,颤声道:“我只求你一件事。”
小鱼儿笑了笑,道:“你求我娶你做老婆?”
苏樱咬着嘴唇,道:“我只求你答应我,莫要让花无缺*死你,你无论如何也不能死!”
小鱼儿道:“我若非死不可呢?”
苏樱身子又一震,道:“那么……那么我也只好陪你死……”她目中缓缓流下了两滴眼泪,痴痴地望着小鱼儿道:“但我却不想死,我想和你在一起好好地活着,活一百年,一千年,我想我们一定会活得非常非常开心的。”小鱼儿望着她,目中也露出了温柔之意!
苏樱道:“只要能让你活着,无论叫我做什么都没关系。”
小鱼儿道:“若是叫你死呢?”
苏樱道:“若是我死了就能救你,我立刻就去死……”她说得是那么坚决,想也不想就说了出来,但还未说出,小鱼儿就将她拉了过去,柔声道:“你放心,我们都不会死的,我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他望着窗外的天色,忽又笑道:“我们至少还可以快活一天,为什么要想到死呢!”
一天的时间虽短促,但对相爱的人们来说,这一天中的甜蜜,已足以令他们忘却无数痛苦……
深夜。
四山静寂,每个人都似已睡了,在这群山环抱中的庙宇里,人们往往分外能领略静寂的乐趣。但对花无缺来说,这静寂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几乎所有的人都已来到这里,铁战和他们的朋友们、慕容姊妹和她们的夫婿、移花宫主……
花无缺只奇怪为何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他们也许都不愿打扰花无缺,让他能好好地休息,以应付明晨的恶战,但他们为什么不说话呢?他现在只希望有个人陪他说话。但又能去找谁说话呢?他的心事又能向谁倾诉?
风吹着窗纸,好像风也在哭泣。
花无缺静静地坐在那里,他在想什么?是在想铁心兰?还是在想小鱼儿?无论他想的是谁,都只有痛苦。
屋子里没有燃灯,桌上还摆着壶他没有喝完的酒,他轻轻叹了口气,正想去拿酒杯,忽然间门轻轻地被推开了,一条纤弱的人影幽灵般走了进来。是铁心兰!
在黑暗中,她的脸看来是那么苍白,但一双眼睛却亮得可怕,就仿佛有一股火焰正在她心里燃烧着。她的手在颤抖,看来又仿佛十分紧张。这是为了什么?她难道已下了决心要做一件可怕的事?
花无缺吃惊地望着她,久久说不出话来。铁心兰轻轻掩上了门,无言地凝注着他。她的眼睛为什么那么亮,亮得那么可怕?
良久良久,花无缺才叹息了一声,道:“你……你有什么事?”铁心兰摇了摇头。
花无缺道:“那么你……你就不该来的。”铁心兰点了点头。
花无缺似已被她目中的火焰所震慑,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刚拿起酒壶,又放下,拿起酒杯来喝,却忘了杯中并没有酒。
突听铁心兰道:“我本来一直希望能将你当作自己的兄长,现在才知道错了,因为我对你的情感,已不是兄妹之情,你我又何必再自己骗自己呢?”这些话她自己似已不知说过多少次了,此刻既已下了决心要说,就一口气说了出来,全没有丝毫犹疑。
但花无缺听了她的话,连酒杯都拿不住了。他从未想到铁心兰会在他面前说出这种话来,虽然他对铁心兰的情意,和铁心兰对他的情意,两人都很清楚,可是,他认为这是他们心底的秘密,是永远也不会说出来的,他认为直到他们死,这秘密都要被埋在他们心底深处。
铁心兰凝注着他,目光始终没有移开,幽幽地接着道:“我知道你对我的情感,也绝不是兄妹之情,是吗?”她的眼睛是那么亮,亮得可直照入他心里,花无缺连逃避都无法逃避,只有垂下头道:“可是我……我……”
铁心兰道:“你不是?还是不敢说?”
花无缺长长叹了口气,黯然道:“也许我只是不能说。”
铁心兰道:“为什么不能?迟早总是要说的,为什么不早些说出来,也免得彼此痛苦。”她用力咬着颤抖的嘴唇,已咬得沁出了血丝。
花无缺道:“有些事永远不说出来,也许比说出来好。”
铁心兰凄然一笑,道:“不错,我本来也不想说出来的,可是现在却已到非说不可的时候,因为现在再不说,就永远没有说的时候了。”
花无缺的心已绞起,他痛苦地责备自己,为什么还不及铁心兰有勇气?这些话,本该是由他说出来的。
铁心兰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小鱼儿,我本来也觉得我们这样做,就对不起他,可是现在我已经明白了,这种事是勉强不得的,何况,我根本不欠他什么。”
花无缺黯然点了点头,道:“你没有错……”
铁心兰道:“你也没有错,老天并没有规定谁一定要爱谁的。”花无缺忽然抬起头望着她,他发现她的眸子比海还深,他的身子也开始颤抖,已渐渐无法控制自己。
铁心兰道:“明天,你就要和他作生死的决战了,我考虑了很久很久,决心要将我的心事告诉你,只要你知道我的心意,别的事就全都没有关系了。”
花无缺忍不住握起了她的手,颤声道:“我……我……我很感激你,你本来不必对我这么好的。”
铁心兰忽然展颜一笑,道:“我本就应该对你好的,你莫忘了,我们已成了亲,我已是你的妻子。”
花无缺痴痴地望着她,她的手已悄悄移到他的脸上,温柔地抚摸着他那已日渐瘦削的颊……一滴眼泪,滴在她手上,宛如一粒晶莹的珍珠。
然后,泪珠又碎了……
风仍在吹着窗纸,但听来已不再像是哭泣了。
花无缺和铁心兰静静地依偎着,这无边的黑暗与静寂,岂非正是上天对情人们的恩赐?爱情是一种奇异的花朵,它不需要阳光,也不需要雨露,在黑暗中,它反而开放得更美丽。
但窗纸终于渐渐发白,长夜终于已将逝去。
花无缺望着窗外的曙色,黯然无语。他知道他一生中仅有的一段幸福时光,已随着曙色的来临而结束了!光明,虽然带给别人无穷希望,但现在带给他的,却只有痛苦。
花无缺却凄然笑道:“明天早上,太阳依旧会升起,所有的事都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铁心兰道:“可是我们呢?”她忽然紧紧抱着花无缺,柔声道:“无论如何,我们现在总还在一起,比起他来,我们还是幸福的,能活到现在,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埋怨的了,是不是?”
花无缺心里一阵刺痛,长叹道:“不错,我们实在比他幸福多了,他……”
铁心兰道:“他实在是个可怜的人,他这一生中,简直没有享受过丝毫快乐,他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到处被人冷淡,被人笑骂,他死了之后,只怕也没有几个人会为他流泪,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坏人……”她语声渐渐哽咽,几乎连话都说不下去。
花无缺垂下头望着铁心兰——小鱼儿这一生中本来至少还有铁心兰全心全意爱他的,但现在……
铁心兰也垂下了头,道:“我……我只想求你一件事,不知道你答不答应?”
花无缺勉强一笑:“我怎么会不答应!”
铁心兰目光茫然凝注着远方,道:“我觉得他现在若死了,实是死难瞑目,所以……”她忽然收回了目光,深深地凝注着花无缺,一字字道:“我只求你莫要*死他!无论如何也莫要*死他!”
在这一刹那间,花无缺全身的血液都似已骤然凝结了起来!他想放声呼喊:“你求我莫要*他,难道你不知道我若不*他,就要被他*死?你为了要他活着,难道不惜让我死?!你今天晚上到这里,难道只不过是为了要求我做这件事?”但花无缺是永远也不会说这种话的,他宁可自己受到伤害,也不愿伤害别人,更不愿伤害他心爱的人。
他只是苦涩地一笑,道:“你纵然不求我,我也不会*他的。”
铁心兰凝注着他,目中充满了柔情,也充满了同情和悲痛,甚至还带着一种自心底发出的崇敬。但她也没有说什么,只轻轻说了一句:“谢谢你。”
太阳还未升起,乳白色的晨雾弥漫了大地和山峦,晨风中带着种令人振奋的草木香气。
小鱼儿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低头喃喃道:“今天,看来一定是好天,在这种天气里,谁会想死呢?”
苏樱依偎在他身边,见到他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目中又不禁露出了怜惜之意,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正想找几句话来安慰他。
突听一人沉声道:“高手相争,心乱必败,你既然明白这道理,就该定下心来,要知这一战关系实在太大,你是只许胜,不许败的。”
小鱼儿用不着去看,已知道燕南天来了,只有垂着头道:“是。”
燕南天魁伟的身形,在迷蒙的雾色里看就宛如群山之神,自天而降,他目光灼灼,瞪着小鱼儿道:“你的恩怨都已了结了么?”
小鱼儿道:“是。”他忽又抬起头来,道:“但还有一个人的大恩,我至今未报。”
燕南天道:“谁?”
“就是那位万春流万老伯。”
燕南天严肃的目光中露出一丝暖意,道:“你能有这番心意,已不负他对你的恩情了,但雨露滋润万物,并不是希望万物对他报恩的,只要万物生长繁荣,他已经很满意了。”
小鱼儿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他老人家在哪里?身子是否安好?”
“你想见他?”
小鱼儿道:“是。”
燕南天淡淡一笑,道:“很好,他也正在等着想看看你……”
小鱼儿大喜道:“他老人家就在附近么?”
燕南天道:“他昨天才到的。”
苏樱也早就想见见这位仁心仁术的一代神医了,只见一个长袍黄冠的道人负手站在一株古松下,羽衣飘飘,潇然出尘,神情看来说不出的和平宁静。小鱼儿又惊又喜,早已扑了过去,他本有许许多多话想说的,但一时之间,只觉喉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万春流宁静的面容上也泛起一阵激动之色,两人一别几年,居然还能在此重见,当真有隔世之悲喜。
燕南天也不禁为之唏嘘良久,忽然道:“已将日出,我得走了。”
小鱼儿道:“我……”
燕南天道:“你暂时留在这里无妨。”
他沉着脸接着道:“只因你心情还未平静,此时还不适于和人交手。”
万春流道:“但等得太久也不好,等久了也会心乱的。”
燕南天道:“那么我就和他们约定在午时三刻吧!”说到最后一字,他身形已消失在白云飞絮间。
万春流望了望小鱼儿,又望了望苏樱,微笑道:“其实我本也该走开的,但你们以后说话的机会还长,而我……”
小鱼儿皱眉道:“你老人家要怎样?”
万春流唏嘘叹道:“除了想看看你之外,红尘间也别无我可留恋之处。”
小鱼儿默然半晌,忽然向苏樱板着脸道:“两个男人在一起说话,你难道非要在旁边听着不可?”
苏樱眼珠子一转,道:“那么我就到外面去逛逛也好。”
万春流望着她走远,微笑道:“脱缰的野马,看来终于上了辔头了。”
小鱼儿撇了撇嘴,道:“她一辈子也休想管得住我,只有我管她。若不是她这么听我的话,早就一脚将她踢走了。”
万春流笑道:“小鱼儿毕竟还是小鱼儿,尽管心已软了,嘴却还是不肯软的。”
小鱼儿道:“谁说我心已软了?”
万春流道:“她若非已对你很有把握,又怎肯对你千依百顺?她若不知道你以后必定会听她的话,现在又怎肯听你的话?”他微笑着接道:“在这方面,女人远比男人聪明,绝不会吃了亏的。”
小鱼儿笑道:“我不是来向你老人家求教‘女人’的。”
万春流道:“我也早已看出你必定有件很秘密的事要来求我,究竟是什么事?你快说吧,反正我对你总是无法拒绝的。”他目中充满了笑意,望着小鱼儿道:“你还记得上次你问我要了包臭药,臭得那些人发晕么,这次你又想开谁的玩笑?”
小鱼儿想起那件事,自己也不禁笑了。但他的神情忽又变得严肃,压低了声音,正色道:“这次我可不是想求你帮我开玩笑了,而是一件性命交关的大事。”
万春流也从未见过他说话如此严肃,忍不住问道:“是什么事关系如此重大?”
小鱼儿叹了口气,道:“我只想……”
这两个月以来,苏樱对小鱼儿的了解实在已很深了,女人想要了解她所爱的男人,并不是件太困难的事。平时小鱼儿心里在想什么、要做什么,苏樱总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只有这次,她实在猜不透小鱼儿究竟有什么秘密的话要对万春流说。
她本来并不想走得太远的,但想着想着,眼睛忽然一亮,像是忽然下了个很大的决定。于是她就立刻匆匆走上山去。这座山上每个地方,她都很熟悉。
她心里正在想:“移花宫主和花无缺他们已在山上等了两天,他们会住在什么地方呢?……”就在她心里想的时候,她的眼睛已告诉她了。前面山坳后的林木掩映中,露出红墙一角,她知道那就是昔年颇多灵迹,近年来香火寥落的“玄武宫”了。现在,正有几个人从那边走了出来。
这几人年纪都已很老了,但体轻神健,目光灼灼,显然都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其中一人身上还背着一面形状特异而精致的大鼓。还有一个老婆婆牙齿虽已快掉光了,但眼波流动,未语先笑,说起话来居然还带着几分爱娇,想当年必定也是个风流人物。
苏樱并不认得这几人,也想不起当世的武林高手中,有谁是随身带着一面大鼓的,她只认得其中一个人。那就是铁心兰。
她发觉铁心兰已没有前几天看来那么憔悴,面上反而似乎有了种奇异的光彩,她自然不会知道是什么事令铁心兰改变了的。
她不愿被铁心兰瞧见,正想找个地方躲一躲,但铁心兰低垂着头,仿佛心事重重,并没有看到她。
这些人一面说着话,一面走上山去。
铁心兰一行人说的话,苏樱都听不到,只有其中一个满面络腮胡子,生像极威猛的老人,说话的声音特别大。只听这老人道:“小兰,你还三心二意的干什么?我劝你还是死心塌地地跟着花无缺算了,这小子虽然有些娘娘腔,但勉强总算能配得上你。”铁心兰垂着头,也不知说了话没有。
那老人又拍着她的肩头笑道:“小鬼,在老头子面前还装什么样,昨天晚上你到哪里去了,你以为做爸爸的真老糊涂了么?”铁心兰还是没有说话,脸却飞红了起来。
那老婆婆就笑着道:“也没有看见做爸爸的居然开女儿的玩笑,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那虬髯老人仰天大笑,仿佛甚是得意。
苏樱又惊又喜,开心得几乎要跳了起来。听他们说的话,铁心兰和花无缺显然又加了几分亲密,而且铁心兰的爹居然也鼓励她嫁花无缺,这实在是苏樱听了最开心的事。
其实天下做父母的全没有什么两样,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嫁个可靠的人。她以后若有个女儿,也会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给移花宫主的传人,绝不会希望自己的女儿去嫁给恶人谷中长大的孩子。
只听那老人又笑着道:“你既然已决心跟定花无缺了,还愁眉苦脸干什么?等到这场架打完,我就替你们成亲,你也用不着担心夜长梦多了。”
那老婆婆也笑道:“未来的老公就要跟人打架,她怎么会不担心呢?若换了是我,只怕早就先想法子去将那……那条小鱼儿弄死了。”
那老人哈哈大笑道:“如此说来,谁能娶到你,倒真是得了个贤内助。”
老婆婆道:“是呀,只可惜你们都没有这么好的福气。”
另一个又高又瘦的老人道:“依我看,花无缺这孩子精气内敛,无论内外功都已登堂入室,显然先天既足,后天又有名师传授,那江小鱼年龄若和他差不多,武功绝对无法练到这种地步,这一战他绝无败理,你们根本就用不着为他担心的。”
但苏樱却开始担心起来,她本来觉得这一战胜负的关键,并不在武功之强弱。而现在,她却愈想愈觉得这种想法并非绝对正确,小鱼儿的武功若根本就不是花无缺的敌手,那么他就算能狠下心来也没有用,主要的关键还是在花无缺是否能狠下心来向小鱼儿出手。他们两人若是斗智,小鱼儿固然稳操胜券,但两人硬碰硬地动起手来,小鱼儿实在连一分把握都没有。她若想小鱼儿胜得这一战,不但要叫小鱼儿狠下心来,还要叫花无缺的心狠不下来。但小鱼儿既能狠下心*花无缺,花无缺凭什么就不能狠心*小鱼儿,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一个人呢?
“花无缺活得好好的,我凭什么认为他会自寻死路呢?他根本就没有理由只为了要让别人活着,就牺牲自己呀。”苏樱叹了口气,忽然发觉自己以前只想了事情的一面,从来也没有设身处地地为花无缺想过。
在她眼中,小鱼儿的性命固然比花无缺重要,但在别人眼中呢?在花无缺自己眼中呢?翻来覆去地想着,愈想心情愈乱;她自己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心情从来也没有这样乱过。其实她想来想去,所想的只有一句话:要想小鱼儿活着,就得想法子要花无缺死!死人就不能*人了!
苏樱在一棵树后面,等了很久,就看到慕容家的几个姊妹和她们的姑爷陆陆续续地自玄武宫中走了出来。他们的眼睛有些发红,神情也有些委靡不振,显然这两天都没有睡好,江湖中人讲究的本是“四海为家,随遇而安”。但这些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早已不能算是“江湖中人”了。他们就算换了张床也会睡不着的,何况睡在这种冷清清的破庙里。
但他们修饰得仍然很整洁,头发也仍然梳得光可鉴人,甚至连衣服都还是笔挺的,找不出皱纹来。他们也在议论纷纷,说得很起劲,苏樱用不着听,也知道他们谈论的必是小鱼儿和花无缺的一战。这一战不但已轰动一时,而且必定会流传后世。所以他们不惜吃苦受罪,也舍不得离开。
这群人走上山后,苏樱又等了很久,玄武宫里非但再也没有人出来,而且连一点动静也没有了。花无缺是否还留在玄武宫里?移花宫主是否还在陪着他?苏樱咬了咬牙,决定冒一次险。
她想,大战将临,这些人先走出来,也许是要让花无缺安安静静地歇一会儿,所以先上山去等着。现在燕南天既已到了山巅,移花宫主只怕也不会留在这里,她们最少也该让花无缺静静地想一想该如何应战!
玄武宫近年香火虽已寥落,但正如一些家道中落的大户人家,虽已穷掉了锅底,气派总算是有的。庙门内的院子里几株古柏高耸入云,阳光虽已升起,但院子里仍是阴森森的,瞧不见日色。
苏樱走过静悄悄的院子,走上长阶。大殿中香烟氤氲,“玄武爷”身上的金漆早已剥落,他座下的龟蛇二将似乎也因为久已不享人间伙食,所以看来有些没精打采的,至于神龛上的长幔更已变得又灰又黄,连本来是什么颜色都分辨不出来了。十来个道士盘膝端坐在那里,垂脸敛目,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是在念经,还是在骂人。
苏樱从他们身旁走出去,他们好像根本没有瞧见一样,苏樱本来还想向他们打听消息,但见到他们这样子,也就忍住了,除了有些脑筋不正常的之外,世上只怕很少有年轻女孩子愿意和道士和尚打交道的。
后院里两排禅房静悄悄的,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花无缺难道也走了么?苏樱正在犹疑着,忽然发现月门后的竹林里还有几间房子,想必就是玄武宫的方丈室。慕容家的姑娘们虽然都是“吃鸡要吃腿,住屋要朝南”的人,但在这出“戏”里,花无缺才是“主角”,主角自然要特别优待。她们就算也想住方丈室,但对花无缺少不得也要让三分。
苏樱立刻走了过去,只见方丈室的门是虚掩着的,正随着风晃来晃去,檐下有只蜘蛛正在结网,屋角的蟋蟀正在“咕咕”地叫着,梧桐树上的叶子一片片飘下来,打在窗纸上“噗噗”地响。
屋子里却也静悄悄的,没有人声。苏樱轻轻唤道:“花公子。”
没有人响应。花无缺莫非已走了?而且走的时候还忘记关上门。
但苏樱既已到了这里,无论如何总得进去瞧瞧。她悄悄推开门,只见这方丈室里的陈设也很简陋,此刻一张白木桌子上摆着两壶酒、几样菜。菜好像根本没有动过,酒却不知已喝了多少。
屋角有张云床,床上的被褥竟乱得很,就仿佛有好几个人在上面睡过觉,而且睡相很不老实。花无缺并没有走,还留在屋子里。
但他的一颗心却似早已飞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去了。他痴痴地站在窗前,呆呆地出着神,像他耳目这么灵敏的人,苏樱走进来,他居然会不知道。日色透过窗纸,照在他脸上,他的脸比窗纸还白,眼睛里却布满了红丝,神情看来比任何人都委顿。
大战当前,移花宫主为何不想法子让他养足精神呢?难道她们确信他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击败小鱼儿?还是她们根本不关心谁胜谁败?她们的目的只是要小鱼儿和花无缺拼命,别的事就全不放在心上了。苏樱觉得很奇怪,但她并不想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因为她知道绝没有任何人会告诉她。
突听花无缺长长叹息了一声,这一声叹息中,竟不知包含了多少难以向人倾诉的悲伤和痛苦。他为了什么如此悲伤,难道是为了小鱼儿?
苏樱缓缓走过去,在他身旁唤道:“花公子……”
这一次花无缺终于听到了。他缓缓转过头,望着苏樱,他虽在看着苏樱,但目光却似望着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得他根本看不到的地方。
苏樱记得他本有一双和小鱼儿同样明亮、同样动人的眼睛,可是这双眼睛现在竟变得好像是一双死人的眼睛,完全没有光彩,甚至连动都不动,被这么样一双眼睛看着,实在不是件好受的事。
苏樱被他看得几乎连冷汗都流了出来,她勉强笑了笑道:“花公子难道已不认得我了吗?”
花无缺点了点头,忽然道:“你是不是来求我莫要*小鱼儿的?”苏樱怔了怔,还未说话,花无缺已大笑了起来。
他笑声是那么奇怪,那么疯狂,苏樱从未想到像他这样的人也会发出如此可怕的笑声来。正常的人绝不会这么样笑的,苏樱几乎已想逃了。
只听花无缺大笑道:“每个人都来求我莫要*小鱼儿,为什么没有人去求小鱼儿莫要*我呢?难道我就该死?”
苏樱道:“这……这恐怕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小鱼儿绝对*不死你!”
花无缺骤然顿住笑声,道:“他自己呢?他自己知不知道?”
“他若知道,就不会让我来了,因为我并不是来求你的。”
花无缺道:“不是?”
苏樱道:“不是。”她也瞪着花无缺,一字字道:“我是来*你的!”
这次花无缺也怔住了,瞪了苏樱半晌,突又大笑起来:“你凭什么认为你能*得了我?你若是真要来*我,就不该说出来,你若不说出来,也许还有机会。”
苏樱道:“我若说出来,就没有机会了么?”
花无缺道:“你的机会只怕很少。”
苏樱笑了笑,道:“我的机会至少比小鱼儿大得多,否则我就不会来了。”
她忽然转过身,倒了两杯酒,道:“我若和你动手,自然连一分机会都没有,但我们是人,不是野兽,野兽只知道用武力来解决一切事,人却不必。”
花无缺道:“人用什么法子解决?”
苏樱道:“人的法子至少该比野兽文雅些。”
她转回身,指着桌上的两杯酒道:“这两杯酒是我方才倒出来的。”
花无缺道:“我看到了。”
苏樱道:“你只要选一杯喝下去,我们的问题就解决了。”
花无缺道:“为什么?”
苏樱道:“因为我已在其中一杯酒里下了毒,你选的若是有毒的一杯,就是你死,你选的若是没有毒的一杯,就是我死。”她淡淡一笑道:“这法子岂非很文雅,也很公平么?”
花无缺望着桌上的两杯酒,眼角的肌肉不禁抽搐起来。
苏樱道:“你不敢?”
花无缺哑声道:“我为什么一定要选一杯?”
苏樱悠然道:“只因为我要和你一决生死,这理由难道还不够么?”
花无缺道:“我为什么要和你拼命?”
苏樱道:“你为什么要和小鱼儿拼命?你能和他拼命,我为什么不能和你拼命?”
花无缺又怔住了。
苏樱冷冷道:“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做太没有把握?你是不是只有在明知自己能够战胜对方时才肯和别人决斗?”她冷笑着接道:“但你明知有把握时再和人决斗,那就不叫决斗了,那叫作谋*!”
花无缺脸色惨变,冷汗一粒粒自鼻尖沁了出来。
苏樱冷笑道:“你若实在不敢,我也没法子勉强你,可是……”
花无缺咬了咬牙,终于拿起了一杯酒。
苏樱瞪着他,一字字道:“这杯酒无论是否有毒,都是你自己选的,你总该相信这是场公平的决斗,比世上大多数决斗,都公平得多。”
花无缺忽然也笑了笑,道:“不错,这的确很公平,我……”
突听一人大喝道:“这一点也不公平,这杯酒你千万喝不得!”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一个人闯了进来,却正是小鱼儿。
苏樱失声道:“你怎么也来了?”
小鱼儿冷笑道:“我为何来不得?”
他嘴里说着话,已抢过花无缺手里的酒杯,大声道:“我非但要来,而且还要喝这杯酒。”
苏樱变色道:“这杯酒喝不得。”
小鱼儿道:“为何喝不得?”
苏樱道:“这……这杯酒有毒的。”
小鱼儿冷笑道:“原来你知道这杯酒是有毒的。”
苏樱道:“我的酒,我下的毒,我怎会不知道?”
小鱼儿怒吼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要他喝?”
苏樱道:“这本就是一场生死的搏斗,总有一人喝这杯酒的,他自己运气不好,选了这一杯,又怎能怪我?”
她瞪着花无缺,道:“但我并没有要你选这杯,是么?”花无缺只有点了点头,他纵然不怕死,但想到自己方才已无异到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掌心也不觉沁出了冷汗。
小鱼儿望着杯中的酒,冷笑着道:“我知道你没有要他选这杯,但他选哪杯也是一样的。”
苏樱道:“为什么?”
小鱼儿大吼道:“因为两杯酒中都有毒,这种花样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我,他无论选哪杯,喝了都是死,你根本不必喝另一杯的。”
苏樱望着他,目中似已将流下泪来。
小鱼儿摇着头道:“花无缺呀花无缺,你的毛病就是太信任女人了!……”
苏樱幽幽叹息了一声,喃喃道:“小鱼儿呀小鱼儿,你的毛病就是太不信任女人了。”
她忽然端起桌上的另一杯酒,一口喝了下去。
花无缺脸色变了变,嗄声道:“你……你错怪了她,这杯毒酒我还是应该喝下去。”
小鱼儿道:“为什么?”
花无缺大声道:“这既然是很公平的决斗,我既然败了,死而无怨!”
苏樱叹道:“你实在是个君子,我只恨自己为什么要……”
小鱼儿忽然又大笑起来,道:“不错,他是君子,我却不是君子,所以我才知道你的花样。”
花无缺怒道:“你怎么能如此说她,她已将那杯酒喝下去了!”
小鱼儿大笑道:“她自然可以喝下去,因为毒本是她下的,她早已服下了解药,这么简单的花样你难道都不明白么?”
花无缺望着他,再也说不出话来。苏樱也望着他,良久良久,才喃喃道:“你实在是个聪明人,实在太聪明了!”她凄然一笑,接着道:“但无论如何,我总是为了你,你实在不该如此对我的。”
小鱼儿又吼了起来道:“你还想我对你怎样?你以为害死花无缺,我就会感激你吗?”
苏樱道:“我自然知道你不会感激我,因为你们都是英雄,英雄是不愿暗算别人的,英雄要*人,就得自己*!”说着说着,她目中已流下泪来。但她立刻擦干了眼泪,接着道:“我只问你,就算我是在用计害人,和你们又有什么不同?”
小鱼儿吼道:“当然不同,我们至少比你光明正大些!”
苏樱冷笑道:“光明正大?你们明知对方不是你的敌手,还要和他决斗,这难道就很公平?很光明正大吗?难道只有用刀用枪*人才算公平,才算光明正大?你们为什么不学狗一样去用嘴咬呢?那岂非更光明正大得多?”
她指着小鱼儿道:“何况,我*人至少还有目的,我是为了你,一个女人为了自己所爱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不丢脸,而你们呢?”她厉声道:“你们马上就要拼命了,不是你*死他,就是他*死你,你们又是为了谁?为了什么?你们只不过是在狗咬狗,而且是两条疯狗。”
小鱼儿竟被骂得呆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被人骂得哑口无言,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花无缺站在那里,更是满头冷汗,涔涔而落。
苏樱嘶声道:“我是个阴险狠毒的女人,你是个大英雄,从此之后,我再也不想高攀你了,你们谁死谁活,也和我完全无关……”她语声渐渐哽咽,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掩面奔出。
她没有回头。一个人的心若已碎了,就永远不会回头了。
梧桐树上的叶子,一片片打在窗纸上,墙角的蟋蟀,还不时在一声声叫着,檐下的蛛网,却已被风吹断了。蛛丝断了,很快还会再结起来,蜘蛛是永远不会灰心的,但情丝若断了,是否也能很快就结起来呢?
人是否也有蜘蛛那种不屈不挠的精神?
小鱼儿和花无缺面面相对,久久说不出话来。过了很久,花无缺才叹了口气,道:“你为何要那么样对她?”
小鱼儿又沉默了很久,喃喃道:“看来你和我的确有很多不同的。”
花无缺道:“人与人之间,本就没有完全相同的。”
小鱼儿道:“她为了我找人拼命,我却骂得她狗血淋头,她要*你,你却反而帮她说话,这就是我们最大的不同之处。”他苦笑着道:“所以你永远是君子,我却永远只是个……”
花无缺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为何总是要看轻你自己,其实你才是真正的君子,否则你又怎会为了我而伤害她?”他叹息道:“除了你之外,我还想不出还有谁肯为了自己的敌人而伤害自己的情人。”
小鱼儿忽然笑了笑,道:“我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
花无缺道:“为了你自己?”
小鱼儿道:“不错,为了我自己……”他慢慢地将这句话又重复了一次,目中闪动着一种令人难测的光,这使他看起来像是忽然变成了个很深沉的人。花无缺每次看到他目中露出这种光芒来,就知道很快就会有一个人要倒霉了,但这次他的对象是谁?
小鱼儿已缓缓接道:“因为我若让你现在就死在别人手上,我不但会遗憾终生,而且恐怕难免会痛苦一辈子。”
花无缺动容道:“为什么?”
小鱼儿道:“因为……”
他的话还没有说出来,突听一人道:“因为他也要亲手*死你!”这是邀月宫主的声音,但却比以前更冷漠。
她的脸也变了,虽然依旧和以前同样苍白冷酷,但脸上却多了种晶莹柔润的光。她的脸以前若是冰,现在就是玉。
小鱼儿望着她长长叹了口气,道:“才两三天不见,你看来居然又年轻了许多,看来天下的女人都该练你那明玉功才是。”邀月宫主只是冷冷瞪着他,也不说话。
小鱼儿又叹了口气,道:“自从我将你们救出来之后,你就又不理我了,有时我真想永远被关在那老鼠洞里,那时你多听我的话,对我多客气!”
邀月宫主脸色变了变,道:“你的话说完了么?”
小鱼儿笑道:“说完了,我只不过是想提醒你一次,若不是我,你就算变得再年轻,不出几天还是要被困死在那老鼠洞里。”
从山顶望下去,白云缥缈,长江蜿蜒如带。
燕南天孤独地站在山巅最高处,看来是那么寂寞,但他早已学会忍受寂寞——自古以来,无论谁想站在群山最高处,就得先学会如何忍受寂寞。山上并不止他一个人,但每个人都似乎距离他很遥远。山风振起了他的衣袂,白云一片片自他眼前飘过。
慕容珊珊忽然长长叹了口气,黯然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燕大侠虽然是绝代英雄,但这一生中又几曾享受过什么欢乐?”
慕容珊珊叹道:“看来一个人还是平凡些好。”
慕容双也叹了口气,悠悠道:“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突听一人呼道:“来了,来了。”
慕容双道:“什么人来了?”她转过身,已瞧见白云缭绕间,出现了小鱼儿和花无缺的身影。山风更急,天色却渐渐暗了。
苏樱茫然走着,也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已走到哪里,她只恨不能有一阵霹雳击下,将她整个人都震得四分五裂,一片片被风吹走,吹到天涯海角,吹得愈远愈好。
第二本:《雪中悍刀行》作者:烽火戏诸侯
内容简介:江湖是一张珠帘。大人物小人物,是珠子,大故事小故事,是串线。情义二字,则是那些珠子的精气神。————开始收官中。最终章将以那一声“小二上酒”结尾。
入坑指南:屠娇娇道:“魏无牙既能将她们困在里面,必定早已计划周详,那山洞里就绝不会有任何吃喝的东西留下来。”
李大嘴道:“不错,魏无牙一定早已算准了要将她们饿死在里面。”
屠娇娇道:“但你又能饿多久呢?”
李大嘴眼睛一亮,道:“光只是没有东西吃,我至少还可以挨十天半个月,但没有水喝,两天都受不了的。”
屠娇娇笑道:“正是如此,无论多么强的人,光是两天没水喝,就得要躺下去,移花宫主就算比别人都强些,也必定挨不过三天。”
哈哈儿拊掌道:“哈哈,是呀,我们为何不能等上个三五天后再进去呢?”
话未说完,白开心已一个筋斗自树林翻了出来,大笑道:“是呀,我们为何不能等三天后再进去取,哈哈,屠娇娇呀屠娇娇,你实在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得多。”
花无缺虽闭着眼睛,耳朵却没有闭着,这些话听入他耳里,他的心已不觉沉了下去,仿佛已沉入万劫不复的无底深渊里。
只听屠娇娇道:“现在大家既已留在这里不走,就有几件事要做了。”
白开心道:“不错,咱们既已决定留在这里,就该将那两个妞儿也带到这里来。那个半人半鬼的怪物虽然答应在那边看着她们,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屠娇娇道:“正是如此,那两位姑娘我说不定还用得着她们,所以,哈哈儿,就烦你去将她们带到这里来吧。”
白开心“哼”了一声,道:“那么我呢?你要我去干什么?”
屠娇娇道:“你去找一些吃喝的东西来,最少也要够咱们三天吃的。”
李大嘴跳了起来,道:“你为何要他去?这小子根本就不懂得吃,啃个冷馒头就可以过一天了,他弄回来的东西,只怕连狗都不闻。”
屠娇娇笑道:“不错,色鬼大多不讲究吃的,但总也比要你去好,你先去弄条肥肥胖胖的烤人腿回来,咱们就只好饿肚子了。山下的小镇里,好像有家铁器铺,你到那里去弄几件开山的家伙来,依我看,要想将这山洞打通,只怕还不是件容易事。”
哈哈儿道:“哈哈,若是容易,移花宫主她们岂非早就打出来了?”
三个人分头而去,最先回来的是哈哈儿。他拉着一匹骡子,骡子拉着一块大石头。
花无缺正满心焦急地等待着铁心兰,哈哈儿却只不过带回一匹骡子来,花无缺既是惊奇,又是失望。
就在这时,更奇怪的事发生了——这块石头中,竟忽然发出一种很奇异的*声,还夹着吃吃的笑声。
花无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屠娇娇瞟了他一眼,忽然道:“你可瞧见了这块石头么?这是一块魔石,它会吃人,所以又叫作吃人石,你那位铁姑娘就被它吃进肚子里去了。”
花无缺咬着牙,忍耐着不说话。花无缺心里就算一万个不信,但眼睛还是忍不住要往那边看。他眼睛虽在看着,心里还是一万个不相信。
谁知屠娇娇一扬手,那块石头竟真的开了,石头中竟真的有两个人。竟赫然是那白夫人和铁心兰。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花无缺倒真的吃了一惊,但哈哈儿和屠娇娇都已一起拍手大笑起来。花无缺也终于发现,这块石头原来是用帆布架起的,然后又将青苔一块块地黏在帆布上。制作得本来已可乱真,再加上夜色如此黝黯,所以花无缺的目光纵敏锐,一时间也未看清。
揭开帆布,里面竟是个精钢铸成的架子,就像是个铁笼,白夫人和铁心兰就被关在这铁笼里。
铁心兰蜷曲在角落里,双手盖着脸,仿佛既不愿让人看到她,她也不愿意看到任何人。白夫人的身子却几乎是完全着的,而且不停地在扭动着,不停地在笑,又不停地在*。
花无缺只看了一眼,就闭起眼睛不忍再看到铁心兰的模样,也不忍看到白夫人的模样,铁心兰令他伤心,白夫人却实在令他觉得有些恶心。
屠娇娇悠然笑道:“铁心兰,铁姑娘,你可知道我们是在对谁说话么?”铁心兰还是以手蒙着脸,不肯抬头。
哈哈儿道:“你
为什么不张开眼睛来瞧瞧呢,我保证你只要张开眼睛,准会吓一跳。”
花无缺只望铁心兰莫要张开眼睛来,莫要看到他此刻的模样,他永远不愿铁心兰为了他伤心。但铁心兰的手已滑落,头已抬起。
她身子立刻颤抖起来。她冲过来,手抓着铁栅,目光充满了悲痛与绝望,她并没有呼号呐喊,但她的眼色却更令人心碎。花无缺闭起眼睛,只望大地忽然裂开,将他永远吞没。
就在这时,白开心已回来了。
他带回了两大包东西,不停地在喘着气,嘴里喃喃道:“我居然会辛辛苦苦去为你们找东西来吃,这简直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杜*道:“李大嘴呢?为何还不回来?你没有和他一起到那小镇去?”
白开心叫了起来,道:“我怎么会和那大嘴狼走一条路?他若能上西天,我宁可下地狱。”
屠娇娇道:“那么,这些吃的东西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白开心道:“就在山脚的那庙里,你难道以为庙里的和尚都是吃素么?告诉你,你的运气不错,我找的这间庙,是个酒肉和尚开的。连老板带伙计都不吃一两肉……他们要吃就一斤一斤地吃。”
他自麻袋中摸出块肉大嚼起来,喃喃又道:“嘴是用来吃东西的,不是用来骂人的,谁若用错了地方,倒霉的是他自己。”
笼子里的白夫人忽然跳了起来,瞪着那两只麻袋。她身上已布满了一条条伤痕,有的是鞭子抽出来的,有的是她自己抓的,她实在已被折磨得不像个人,已完全没有人的尊严。就连她的目光看来都已像是只野兽。
屠娇娇拿出个馒头,道:“你也想吃么?抱歉得很,我却非要你们挨饿不可。”
白夫人没有说话,只因她身上的奇痒又发作了。
杜*皱眉道:“你为何要她们挨饿?”
屠娇娇微笑道:“只因我要拿她们做个试验,看她们饿到什么时候才没有力气,到了那时,我们就可以开始挖洞了。”人丛中立刻爆发出一片欢呼,有人大笑道:“七点,是单,我赢了。”
轩辕三光大笑道:“有赢家就有输家,入你先人板板,输钱的龟儿子先来磕头吧!”
他自桌上拈起一串铜钱,一面数,一面笑道:“格老子,五十个,你龟儿子居然想赢老子们五十两银子……是哪一个,快出来磕头。”
他一连问了三次,人丛里却没有人答应。
话犹未了,那又黑又瘦的汉子忽然凌空飞了起来,就像是只大鸟似的,盘旋一转,提起了一个人的头发。
那人惊呼道:“不是我押的……不是我押的……”但是那瘦汉子脚尖在另一人肩上只轻轻一点,竟然就将这么大一个人凭空提了起来,“嗖”地掠了回去。
屠娇娇沉声道:“此人不但轻功高明,而且身法古怪得很,我简直连见都没见过。”
白开心沉吟着道:“我们好像见过,只不过……”
屠娇娇冷笑道:“只不过现在已经忘记了,是么?”
这时那黑瘦汉子已将一个太阳穴上贴着狗皮膏药的青衣汉子摔在桌子上,那人还在大叫道:“不是我,你看错了。”
轩辕三光一把拎起他来,怒喝道:“格老子,你龟儿你以为老子们的眼睛不管用么,你龟儿不妨问问这里的人,老子们几时看错过?”
他愈说愈气,反手一个耳光掴了过去,一面打,一面骂道:“赌奸赌猾不赌赖,你龟儿连这规矩都不懂,还敢来赌钱……快滚*的臭蛋吧。”
他的手一扬,竟将这人自人丛上直抛了出去,果然没有一个人敢赖账了,赌场里立刻就“噼里啪啦”“扑通扑通”地响了起来,再加上轩辕三光的哈哈大笑声,听起来果然热闹得很。
屠娇娇摇着头笑道:“我看这‘恶赌鬼’现在已经该改个外号了。奇怪的是,这黑小子怎会也跟着他一起发疯呢?难道他们这些银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么?”她笑了笑,又接道:“这也许是因为这小子太年轻,还不懂得银钱的可爱,等他到了我这样的年纪,他就会知道世上再也没有比银钱更可爱的东西了。”
这时轩辕三光又在大吼道:“龟儿子们,都押好了么?老子又要开了。”
他“啪”的一声,刚将那只破碗盖在桌上,突听一人道:“且慢,等我一等。”这声音娇柔清脆,竟是女子的口音,听来说话的人还在门外,但一个字一个字地传进来,竟将四下乱糟糟的人声都压了下去。
轩辕三光咧嘴一笑,道:“赌场里的规矩,你既然来迟了,就得押下一把,但看在你说话的声音很好听的分儿上,就等你一等。”
那声音银铃般笑道:“多谢。”
她的笑声比说话的声音更好听,大家都不禁想瞧瞧来的是何许人也,前面的人都扭过头,伸长脖子去望。
他们什么也没有瞧见,只见靠着门的一群人忽然惊呼着向两旁倒了下去,又听得一个男人的声音喝道:“闪开,让条路出来。”接着,大家就都瞧
见五六个铁塔般的锦衣大汉,手里提着皮鞭子,横冲直闯地走了进来。说话声中,外面又有四条锦衣大汉走了进来,两人抬着很大的两口箱子,箱子的分量似乎很重,他们将箱子抬到赌桌前,也叉起手往两旁一站。
轩辕三光一双眼珠子滚来滚去,大笑道:“想不到我们这小庙里竟来了大菩萨。”
他重重一拍那黑瘦汉子的肩头,又笑道:“兄弟,你不是总说赌得不过瘾么?看样子过瘾的已经来了!”
那黑瘦汉子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嘴里也不说一个字——若不是他的眼睛还没有闭上,别人一定要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就在这时,已有三个艳光照人的少妇姗姗而来。
赌场里本来还是乱哄哄的,但她们三个人一进来后,四下忽然变得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每个人都张大了嘴,眼睛发直,连呼吸都几乎停顿,只因这三位少妇实在太美,美得简直令人连气都透不过来。
除了衣服的颜色不同外,这三位少妇看来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连走路的步子都完全一样。这时她们已姗姗走到轩辕三光面前,嫣然一笑。
当中的紫衣少妇道:“有劳久候,抱歉得很。”
轩辕三光笑道:“没得关系,我已有很久没有跟美人赌钱了,再等等都没得关系。”
锦衣大汉们已自外面搬进来三张椅子,用衣襟擦得干干净净,再恭恭敬敬地请那三位少妇坐下。
轩辕三光拍了拍手,道:“好,现在姑娘们已经可以下注了,请!”
那紫衣少妇向身旁的锦衣大汉微微点头,那大汉立刻打开一只箱子,大家只觉银光耀目,照得眼睛都花了。
轩辕三光的眼睛也立刻亮了起来,笑道:“原来姑娘们竟真的是准备来好好赌一场的,姑娘们找到了我,实在真是找对了人了!”
那紫衣少妇道:“这里限不限注的?”
轩辕三光大笑道:“你只管放心,随便你押多少,庄家都照赔不误。”只见轩辕三光满面红光,开心得直搓手笑道:“姑娘们这次押多少?”
紫衣少妇笑道:“你虽信得过我们,我们却不愿破坏赌场的规矩,何况,空口说白话,赌起来也没什么意思。我们的银子虽已输光,人却还未输出去。”
轩辕三光怔了怔道:“人?”
紫衣少妇微笑道:“人,有时也可作赌注的,赌鬼若是拿到把好牌,就恨不得将人都睡上去作赌注,阁下赌了五十年,难道连这都不懂?”
“妙极妙极,我这赌鬼赌遍天下,到今天才总算遇见了对手。姑娘要怎么赌,只管说吧,我总奉陪就是。”
紫衣少妇道:“我们的赌法也简单得很,也是押一个,赔一个。”
轩辕三光目光在她们身上一转,大笑道:“但像姑娘们这样的人,在下却赔不出来。”
紫衣少妇道:“我们若赢了,你们两位中只要有一个跟着我们走就行了。”
轩辕三光眼睛瞪得更大,道:“姑娘们若是输了又如何?”
紫衣少妇微微一笑,道:“我们若输了,我们姊妹中自然也有一人要跟着你们走的。”
这句话说出来,赌场里又起了*动,大家都觉得这样赌法,轩辕三光也未免太上算了些。他们若能赢得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固然是艳福齐天,他们就算输了,能跟着这么样三个人一起走,也等于一步走入温柔乡了。
白开心瞪着眼道:“这三人难道看上了这恶赌鬼么?否则为何要如此赌法?”
屠娇娇皱眉道:“到现在连我都愈来愈不明白了,实在想不通她们是为什么来的。”
只听轩辕三光不停地大笑道:“要得,要得,硬是要得……”
紫衣少妇等他笑完了,才缓缓道:“如此说来,我们的赌注你已同意了?”
轩辕三光笑道:“我还有什么不同意的!”
紫衣少妇道:“那么你这位伙伴呢?他也同意么?”
她这句话虽是问轩辕三光的,但目光却已瞟向那沉默寡言、令人难测的神秘黑瘦汉子。除了在开宝的时候,他脸上会有些激动的神色,目中会射出些狂热的光芒外,其他的时候,他始终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什么表情也没有,非但好像已脱离了这赌场里烦嚣的人群,简直已像是脱离了这个世界。
轩辕三光笑道:“我这老弟跟我一样的毛病,什么都不喜欢,就喜欢赌,只要是赌,无论赌什么他都同意。”
紫衣少妇眼珠子一转,道:“但我还是要听他自己说一句话。”
轩辕三光用手拍了拍他肩头,道:“好,你就自己说一句吧。我们若输了,你肯不肯跟她们走?”
黑瘦汉子想也不想,道:“好。”
紫衣少妇立刻追问道:“无论到哪里,你都肯去么?”
黑瘦汉子长长叹了口气,道:“无论到哪里都没关系,在我说来,无论任何地方都是一样。”
轩辕三光笑道:“你们莫看我这位老弟有些呆头呆脑的,其实他却是个响当当的男子汉,只要说出来的话,就绝不会反悔!”
紫衣少妇嫣然一笑,道:“我绝对相信。”
轩辕三光大笑道:“既是如此,姑娘们就来押吧。”他一把攫起了那破碗,瞪着紫衣少妇道:“这次你押单还是双?”
紫衣少妇道:“双!”她居然还是押双,就好像输不怕似的。
人群中不禁又“嘘”地发出一声叹息,大家好像都算定她这次还是有输无赢,非输不可。
只听“啪”的一声,轩辕三光已将碗放了下来,但一双大手还是盖在碗上,没有掀起来。
在摇骰子的时候,他一点也不紧张,因为赌徒只要一听到那清脆的骰子声,就立刻忘记了一切。但现在,骰子停下来,他却不禁有些紧张了。无论怎么算,这赌注都实在不小。
那三位美丽的少妇却还是神色不动,面带微笑,竟好像还是没有将这场赌局的胜负放在眼里,就连轩辕三光都不禁有些佩服她们,别的人更全都屏住了呼吸,整个赌场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见。
猛听得一声大喝:“开!”
开出来的骰子,又全都是红的。是一对四。少妇们这次终于押中了!
赌场中竟有人情不自禁欢呼了起来——赌徒们毕竟也是人,人都是同情弱者的,赌徒们也大多都同情输家,只要赢家不是他们自己。轩辕三光反倒又不紧张了,反倒笑了起来。他若输不起还有资格算得上赌鬼么!
他大笑着道:“好好好,赌神爷在收徒弟
了,所以一定要让你们赢一次,若是总叫你们输,你们以后也不会赌得起劲的。”
紫衣少妇嫣然一笑,道:“如此说来,这一把是我们赢了。那么,做庄的就该赔呀!”
她的手已指向那黑瘦汉子,微笑着接道:“就请阁下跟着我们走吧。”黑瘦汉子沉默了半晌,霍然站起来,大步走出。
轩辕三光一把拉住他,道:“你……你真的要走?这里的赌本,还有一半是你的。”
黑瘦汉子道:“全给你。”他连自己的身子性命都全不顾惜,又何况这些身外之物呢!
轩辕三光叹了口气,黑瘦汉子已转出赌桌,木立在少妇们的面前。紫衣少妇嫣然一笑,道:“你放心,你跟着我们走,绝不会吃亏的。”黑瘦汉子好像又神游物外,什么话都听不见了。
轩辕三光一直瞪着她们,忽又大喝一声,道:“且慢!”喝声中,他魁伟的身子竟已凌空飞起,就好像一只大鸟似的,掠到门口,挡住了那三个少妇的去路。
轩辕三光冷笑道:“我现在才知道三位竟是为了我这黑老弟来的,你们究竟想拿他怎样?想将他带到什么地方?”
紫衣少妇也冷笑着道:“这些事,你都管不着,你自己说过‘赌奸赌猾不赖’,现在你既已输了,难道还想赖么?”银子一搬走,赌场里的人立刻也跟着散了。轩辕三光望着已然发白的天空,长长伸了个懒腰,喃喃道:“格老子,真他妈的是天光、人光、钱光,反正弄不到鸟蛋精光,老子也睡不着觉。”他忽然发现赌场里的人竟还没有走光,还剩下四个人,有两个人躺在地上,像是已睡着了。
另外两个人却在笑嘻嘻地望着他。
轩辕三光眼睛一瞪,道:“你们两个龟儿子为什么还不走,难道还想跟老子赌?”
那两人中有个比较高的抢着笑道:“这里只有一个半龟儿子,还有半个是龟女儿。”
轩辕三光眼睛瞪得更大,瞪着那矮的一人。屠娇娇笑嘻嘻道:“这里只有一个龟儿子,我却是你祖奶奶。”
她也不知道轩辕三光是否已认出她是什么人了,但却未想到轩辕三光不等她话说完,忽然好像条被人踩着尾巴的猫似的,飞一般夺门而出。
屠娇娇他们追出去的时候,轩辕三光已连人影都瞧不见,街上的人,却都扭着头往左面瞧。
轩辕三光显然就是从左面逃走的。
屠娇娇笑了笑,道:“你放心,那赌鬼的轻功一向并不高明,咱们一定能追得上。”
话刚说完,轩辕三光忽然又从左面街角后倒退了回来,退得竟比逃的时候还要快得多。
一退到这条街上,他就转过身子,向这边逃了回来,只见他满脸俱是惊慌之色,一头又冲回了赌场。屠娇娇他们自然又立刻跟了进去。
白开心笑道:“你这是干什么?难道撞见了鬼么?”
轩辕三光正将眼睛凑在门缝上,向外面偷看,嘴里道:“正是撞见了大头鬼。”
他的神情看来更紧张,连脸色都有些发白了。屠娇娇和白开心对望了一眼,也忍不住将眼睛凑到门缝上,向外面望了出去,果然看到左面那边的街角后已转出两个人来。
走在前面的一人,身材很高,肩膀很宽,但却骨瘦如柴,身上穿着件短蓝布袍子,空空荡荡的,看来就活像是个纸扎的金刚,只要被风一吹,他整个人都像是要被吹到屋顶上去。他不但人长得很奇怪,脸也长得很奇怪,因为他脸上皱纹虽不少,但却连一根胡子也没有,也没有眉毛。
他眼睛已瘦得凹了下去,所以就显得特别大。他脸上虽也是面黄肌瘦,满脸病容,但一配上这双眼睛,就显得威风凛凛,令人不敢逼视。
白开心道:“这小子长得倒真有些奇怪,江湖中有这么样一个怪人,我居然没听说过,也没有见过,可见我这些年来实在太懒了。”
屠娇娇也不禁皱起了眉头,道:“恶赌鬼,你认得这人么?”
轩辕三光道:“不认得。”他眼睛只瞪在这怪人后面的一个人身上。
走在这怪人身后的一个人,长得非但不奇怪,而且还很好看,年纪也已过了中年,一张脸却还是保养得很得法。他身上穿着的衣服颜色也配合得很好看、很大方,只不过他脸上虽然在拼命想装出微笑来,看来还是有些垂头丧气,愁眉不展。
这人赫然竟是江别鹤。
屠娇娇更惊讶,皱眉道:“江别鹤怎会没有跟着魏无牙?反而跟这怪人走到一起来了?”
这时右边的街角忽然冲出一匹马来。马是红色的,就像是一团火,飞也似的冲入这条街,眼见就要将街旁的一个面摊子撞倒。
可是马上人的骑术实在不错,竟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刹那,将马勒住,连一只碗都没有撞翻。
大家这才看清这马上的人也和马一样,穿着一身火红的衣服,手里还提着根火红的马鞭。健马轻嘶中,她已跃下了马鞍。于是大家又发现她的人原来比她的骑术更美,那双又俏皮、又灵活的大眼睛,简直就美得令人透不出气来。
别人的眼睛都在望着她,她却将这些人全都当作死的一样,根本没有瞧这些人一眼,只是跺着脚道:“喂,快来呀,你骑的马难道是三条腿的么?”
这时候街首后才又有匹马奔过来,马上人道:“不是我慢,而是你骑得实在太快了。”语声中,这人也下了马,身手也很矫健,却是个很清秀、很斯文的少年,身上衣服的质料也很高贵。
那红衣少女嘟起了嘴,瞪着眼道:“谁敢说我马骑得太快,我撞过人么?”
那少年发现这么多人在看他,脸竟似有些红了,讷讷道:“你……你不快。是……是我太慢。”
红衣少女这才嫣然一笑,道:“这样才乖,姐姐请你吃夜宵。”
那少年脸更红,简直连头都不敢抬了。大家觉得这位少年实在太斯文、太害臊,就像是个大姑娘,但这位大姑娘实在太刁蛮、太泼辣,简直叫人有些吃不消。
就连那怪人都在注意这少年男女两人了。只有江别鹤瞧见这两人时,却立刻低下了头。因为只有江别鹤认得这两人是谁。这红衣少女就是小仙女张菁;这很斯文、很害羞的少年人,自然就是神拳世家的公子顾人玉了。
小仙女展颜笑道:“今天真可说是九丫头的好日子,我也很开心,所以我一定要大吃一顿,而且还要喝两杯。”
顾人玉像是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小仙女立刻又瞪眼道:“你叹什么气?九丫头心上有了别的人,你难道很难受么?”
顾人玉赶紧赔笑,道:“我怎会难受?我……我……”他非但脸发红,连脖子都粗了。
小仙女扑哧一笑,道:“你不难受最好,你看,这里居然还有粉蒸肉,还有珍珠丸子,我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吃过这种小吃了,因为除了湖北外,别地方做得都不好吃。”她叽叽喳喳,又说又笑,刚拉着顾人玉在摊子上坐了下来,忽又站起,瞪着街对面的江别鹤,道:“你看,这是什么人?”
顾人玉随着她目光望了
过去,面上也变了颜色,沉声道:“他怎会到了这里?”
小仙女冷笑道:“是呀,堂堂的江南大侠,怎会躲到这种小地方来了?难道是已经不敢见人了么,难怪江湖中人都说江大侠已失踪了。”
她说话的声音就算聋子都能听得到,街上的人也有知道江南大侠名声的,又都不禁直着眼去瞧江别鹤。只有江别鹤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低着头往前走,像是恨不得一步就走过这条街似的。
可是小仙女一步就蹿到了他面前,冷笑着道:“江别鹤,江大侠,你为什么不开口了?你以前不是能说会道的吗?而且我还记得你的威风不小。”
江别鹤非但不说话,连头都不抬。
小仙女厉声道:“江别鹤,你用不着装傻,装傻也没用,不知有多少人正等着找你算一算旧账,你就跟着我走吧。”
江别鹤站在那里,连动都不动,脸上也没有丝毫表情,堂堂的江大侠,竟像是已变成个死人。
他身旁的那怪人却忽然道:“他不能跟你走!”这人的声音低而嘶哑,嗓子仿佛已撕裂了,他说话的声音,只不过是自那些裂隙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
小仙女骤然见到这样的人,听到这样的声音,也不禁怔了怔,脱口道:“他为什么不能跟我走?”
那怪人道:“只因他要跟我走。”
小仙女怒道:“跟你走,你是什么东西!”
这一声怒呵斥出,她掌中的鞭子也跟着飞出。这条死的皮鞭到了她手里,就像是忽然变成条活的毒蛇,又像是变成了道闪动的火焰,卷向那怪人的脸。
那怪人的反应却迟钝得很,似乎根本不知道鞭子抽在人脸上会疼的,他只是出神地望着这鞭子。
眼看着这鞭子就将在他脸上留下条血痕,谁知鞭梢到了他手里,一条长鞭就忽然断成了十几段,一段段落在地上,小仙女的人也站不稳了,踉跄向后直退,终于倒在顾人玉怀里。
别人只瞧见长鞭寸断,小仙女跌倒,至于那人是如何出的手,如何用的力气,谁也没有瞧见。
就连小仙女自己也弄不清这是怎么回事,她只觉一股奇异的力道自长鞭上传了过来,她身子立刻如遭雷电所击。若是换了别的人,骤然遇到如此惊人的武功,就算不被吓得半死,也是万万不敢再出手的。小仙女自出道以来,从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顾人玉见到这怪人的武功,正想悄悄劝她忍口气,谁知她已跳了起来,双手一分,就拔出了两柄短剑。
只见剑光闪动,如惊鸿掣电,就在这一刹那间,小仙女已向那怪人攻出七剑,每一剑都恨不能将他刺个透明窟窿。
只听那怪人轻叱一声,也未看清他有什么动作,小仙女掌中的两口剑,就忽然脱手飞出!宛如两道青色的火花般,在黑暗的天空中闪了闪,就消失不见,竟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再看小仙女,竟又跌到顾人玉怀里,只不过她这次虽然用尽平生力气,也休想再爬得起来。
那怪人沉着脸道:“你是谁家的子弟?怎地不分皂白,就敢对人下这么重的手?江湖中的后辈,怎地愈来愈不懂规矩了?”
小仙女大骂道:“你才是后辈小子!你才不懂规矩,你可知道……”她声音忽然顿住,因为顾人玉忍不住掩住了她的嘴。
小仙女用尽全身的力气,用手肘在他肚子上一撞,顾人玉虽疼得松了手,但她的身子也滑了下去,跌坐在地上。她索性赖在地上,指着顾人玉的鼻子道:“我被人如此欺负,你非但不帮我的忙,还不准我说话,你还能算是男人么?难怪别人要叫你顾小妹了。”
顾人玉一张脸涨得通红,吃吃道:“我……我……我实在……”
“我实在是看错你了,我本来还以为你是个男子汉大丈夫,谁知你却比……比豆腐还要软,你实在太令我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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