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一座寺院将会看到些什么?我之前一直没细想过,总觉得去了那么多佛寺,似乎每个都不大一样,但有似乎有些规律。其实它们的确是有规律可循的,或者说按一定的格局来建的。这个格局就是所谓迦蓝七堂模式。梵语sam!gha^ra^ma全译为“僧伽蓝摩”。又作僧伽蓝,就是众院或是禅院的意思,简略化以后就叫迦蓝了。
迦兰七堂之所以引起我注意是因为河北正定的隆兴寺,首先是他的历史引起我极大关注!为什么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会有皇家敕建寺院!却原来这里是通向五台山的咽喉要道,盛唐时五台山香火旺盛,连带着正定(那时叫真定)一同热闹起来。梁思成当年找到佛光寺的第一个线索是来自于莫高窟61洞的一幅壁画,其上画有“佛光大寺”,且标明在五台山。而就在佛光寺的右下角也画上了“真定”这个地名!隆兴寺如今闻名遐迩是因为当年梁思成在这里找到一座宋代古品“摩尼殿”,由于它四出抱厦的独特结构备受推崇。龙兴寺里还有一尊有赵匡胤亲自捐造的千手观音,使得隆兴寺还得了一个别名:大佛寺。
于是我就开始查阅有关资料,发现有些书籍上将隆兴寺说成是《迦兰七堂》的规制。什么是迦兰七堂?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已经很久。最初经过一番查阅资料,走访佛寺,我以为已经略知一二了。可后来我发现,远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
简单说,迦兰七堂的说法据专家考证是近代从日本回传到中国的,但我想这一定是一个唐代或者更早的提法,甚至很可能是从印度传过来的。但这些目前不是很重要,可以以后单开个题目讨论。我们今天看到的最多的说法是:
唐代迦蓝七堂的规定:
1.佛塔(舍利塔)、2.大雄宝殿、3.经堂(讲经之所)、4.钟鼓楼(二者为一堂)、5.藏经楼(安放佛经之所)、6.僧房、7.斋堂(大餐厅)
宋代禅宗对迦蓝七堂的规定:
1.佛殿、2.讲堂、3.禅堂、4.库房、5.山门、6.西净(厕所)、7.浴室。
而专家所说的始作俑者日本迦蓝七堂又是另一番景象,受中国魏晋南北朝时佛寺规制影响,日本在飞鸟时代以及奈良时代的佛寺是以佛塔为中心的,金堂也是寺院的中心之一。我们在北京还能看到的类似规制就是始建于北魏的天宁寺,虽说现在的塔是辽代所建,但是我想规制应该是北魏的。这样看来迦蓝七堂又有了一种说法。
据学者们推荐,说北京的卧佛寺是一座较为标准的迦蓝七堂寺庙,故而我决定去一探究竟。首先看到的是棱星牌坊,上书“智光重朗”。经过一条很长的甬道才来到琉璃牌坊前。这里先将卧佛寺的官名通报一下:这卧佛寺应该叫“十方普觉寺”。从右边的旁门进入,也不知道那当中的是不是就是大家常说的空门。进门左右手是规规矩矩的钟鼓楼,过了放生池就是山门殿(有寺院山门与天王殿是二合一的,像独乐寺就是这样)。只是这里的山门殿里是哼哈二将。再往前走是天王殿,当然四大天王分立左右,中央端坐的是弥勒佛。转到背后是金光灿烂的护法天神韦陀。在山门殿与释迦摩尼涅槃像之间还有一座大殿:三世佛殿,这里供奉的是纵三世佛,即释迦摩尼、前世燃灯佛、来世弥勒佛。(还有横三世:释迦摩尼、西方阿弥陀佛、东方药师佛)
卧佛寺平面图
再向里走就是性月恒明的卧佛殿了,这次终于认出那窗棂是三交六碗棂花窗。金红相间甚是好看。殿内便是佛祖涅槃的造像,安详庄严。
殿后还有一座两层的藏经阁。与大部分寺院一样这里的左手是祖师殿,右手也是迦蓝殿。这个迦蓝殿是供奉护法神的,一般会有关二爷在里面,有时韦陀也会与二爷面对面。余下的就是公共设施,如禅堂、滑凉馆(浴室)及斋堂等。
总结一下这个标准实现里有多少迦蓝元素:
1)山门、2)天王殿、3)钟鼓楼、4a)佛殿(三世佛)、4b)卧佛殿、5)藏经阁、6)祖师殿、7)迦蓝殿、8)禅堂、9)斋堂、10)滑凉馆
有些重要寺院还会有戒坛(如雍和宫),这样看来寺院的规制应该是一个模糊的概念,所谓七堂的七也是个虚数,可多可少。因为七在佛教里象征七级浮屠,也是最大个位数了。所以我觉得伽蓝七堂应该有个最大集,但每个寺院会根据它自身的需要选择其中的元素。
带着这个理念我们回头看一下隆兴寺的整体规划。
1)山门与天王殿合二而一、2)大觉六师殿、3)钟鼓楼已倒塌、4)摩尼殿、5)戒坛、6)转轮藏阁(藏经阁)、7)慈氏阁(供奉弥勒佛)8)大悲阁、9)弥陀殿、10)毗卢殿。当然还会包括斋堂、禅堂以及滑凉馆这类基本设施。
隆兴寺
但是寺院的基本格局已经可以略见一斑了,不过隆兴寺显得有些不一般,首先佛殿就有六座:大觉六师殿(释迦摩尼的六位祖师)、摩尼殿(释迦摩尼 伽叶、阿南 文殊、普贤)、慈氏阁(弥勒)、大悲阁(千手观音)、弥陀殿(阿弥陀佛)、毗卢殿(毗卢舍那—大日如来)。
另外他的藏经阁是天下一绝:是一座精美八角转轮楼阁,属天下宋代小木作孤品。时才提到摩尼殿本身是一座惊世建筑,四出山花抱厦,唐宋辽金以来再无同类。大悲阁内的铜佛22米高,有42臂,他的故事纵跃多个朝代,要讲篇幅太长了。不过这里可以说一下为什么42臂就是千手千眼。因为除了前面合实的双手,其它40手的手心里都有一眼。每眼可视25有(有就是因果报应——有因就有果)。这样40x25=1000就有了千手千眼,另外42又是84的一半,佛家成佛之路有84000法门之说,这里也有了链接。84000又是一个虚数,代表数不过来,如我国古时所说万亿。所以阿育王将佛祖舍利分为84000份发往世界大概也是这个说法。另外白马寺为什么译的是42章经,还有晋祠圣母殿内的侍女为什么也刚好42人,都跟这个84000有关系吧?
说完了我们身边的再看一眼邻国的,2019年去京都时拜访过药师寺,据说是日本典型的迦蓝规制:正面进去经过南门,然后是中门(山门?),左右是著名的东西两塔,(这两座据称是唐代的木塔当时正在落架大修,不过塔的中心是一根通天的塔心柱,这塔是无法登临的。包括其他几座唐代塔根本无法应县佛宫塔相提并论!)正面对着的是主殿金堂,后面是大讲堂。围绕金堂的是东西回廊(顺便说一句,当时对回廊所用的月梁印象很深)。钟楼在院子后面,当然僧房、食堂也是一应俱全了。这种规制在我国南方还有类似遗存,如泉州的开元寺,在寺院前左右高耸两座砖塔。北京的天宁寺也是以塔为中心。追溯到唐代,或是更早起的寺院格局,通常是以塔为中心的,典型案例就是大雁塔下的慈恩寺。当然这一点还可以从龙门石窟或云冈石窟看到,有许多石窟寺的中心是一座石塔。
到此为止先告一段落,心中不但是对伽蓝七堂稍稍了然,而且再次进入佛寺,想必也是成竹半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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