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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继续古风故事--三生三世的爱情
06
正日子定在七月初七。念离说应了牛郎会织女的好意头，苏药生只是笑，温热的手掌拂过她的额发，一双桃花眼像要深深将她望进去。
初六那日，苏药生从绸缎庄里买回来的大红嫁衣，比药王府的宫装还要灼眼，像被晚霞点着的天空，被血浸染的山河。
“张扬了些，”念离从陶罗山上回来，忙换上红装，轻笑道：“你喜欢就好。”
那日求亲时，念离饶有兴致地笑望着他：“然后呢？”
“我便生生世世守着阿念！”他握着她的手，涨红了脸。
念离凝思片刻，抬眼笑道：“那好，我们便成亲吧。”
初七，苏药生将一枚凤纹白玉玦送给念离当成婚礼。
那是他降生那日，一个跛足道人所赠，说那玉沾过九重天的仙气，会替他系住有缘人。家人听着话吉利便留下了。苏药生十五岁离家访医，三年来一直贴身带着。
白玉玦凉意沁骨，映着念离一袭红衣很是合称，如瀑青丝只用一支素银簪子绾起，肌肤如脂，眉若远山，那一双眼，仿若浸透了江南水乡的烟雨气。
苏药生一时失了神，抬手替她将几缕碎发别至耳后，温热的指尖拂过她微微泛红的面颊：“我的阿念，竟这般好看。”
念离近来时常犯困，只这样坐着闲话，亦时常不留神睡过去。苏药生阴着脸将她抱进屋内，安置在竹榻上。念离眉头微皱，攥住他的衣袖，轻声呓语：“不要走。”
他伸手抚平她的眉头，拂过她睫毛微颤的眼眸，半晌不舍得放开。
适才苏药生问她：“那位陌央上仙，是个怎样人物？”
“陌央待人好，只是喜欢闷着。我在药王府那一百年，受他不少照拂。”
苏药生莫名来气，又道：“我照料你两个月，阿念便应了与我成亲。陌央上仙的恩情，又打算如何报呢？”
苏药生平日侍弄药草，只穿着粗布衣裳，今日一身大红长衫，碧玉冠束发，倒显得贵气十足。念离望着他思索片刻，眼波流转，淡然道：“你们不同。”
“如何不同？”顾不得失态，既到了如此地步，他只想问个明白。
念离喝了酒，眸中汪着水雾，轻轻眨了眨，倒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月色如水，满室清凉，苏药生摘下她腰间的白玉玦，踌躇半晌，转身离去。
“左右药王府把戏唱了全场，你却要临阵脱逃吗？”念离右手支着竹榻，勉强坐起。
苏药生握着朗月的手紧了紧：“念离姑娘，苏某对不住你。”
“若要我这颗仙元，拿去便是，你知阿念素来由着你诳。”他清朗如月色的身影，此时却生了锋芒一般，蜇得她心口疼。她以为永世不会再唤出那个名字。
一抹殷红浸染唇角，浅浅一笑透出无限凉意：“离宣上仙。”
07
九重天，瑶池畔，那一双桃花眼里柔波摇曳，深深将她望进去，他轻声笑道：“好个标致的小仙，你叫什么名字？”
精灵仙力弱，只算个半仙，为求自保向来不以真身示人，然而她第一次现形便撞见了他。一袭水色长衫，身如玉树，眼若鸿波，一旁的仙童唤他离宣上仙。
她不言语，抿嘴一笑隐去形迹。
之后便不时见着他，扛着花锄照料瑶池畔辟出来的一小块药圃，或摊开纸墨绘一池芙蕖，偶尔也和她讲些天上人间的趣事。
“我在凡间有个宅子，修在陶罗山，若有机会，想同你去逛逛。”
“上仙可知精灵离了仙界便十分凶险？”精灵修为低下无力自保，又有妖魔贪食仙气，更有心智不坚者，被浊邪之气侵袭，从此再也回不了仙界。
“我便等你成仙。”
她向来躲在暗处，那天却忍不住现身，在一旁支着头看他作画。
“你叫离宣，我便叫念离。”
笔尖微滞，离宣笑眼望着她：“甚好。”
此去经年，沧海桑田，她再未能忘记那双眼。
凡尘再见，他端着脸向她作揖：“苏药生，江湖郎中，游医至此。”
她心中寒意四溢：“离宣，你在同我做戏，还是真将我忘了？”
她央着他住进陶罗山下的竹屋，冷眼看了两月，苏药生与离宣性情上判若两人，离宣不会这般唠叨与莽撞，也不会……这般纵她。
只一点：离宣是药王大弟子，这苏药生也是个药痴。便故意漏了陶罗山的缘故给苏药生，一向阻着凡人的仙障由得他来去自如，药王府竟也置之不理。其实有何难解？离宣本是药王府的仙，陶罗山的仙障也是他所设。
离宣，不过是将她忘了罢了。
“纵然记得，又如何？”九死一生，在药王府醒转时，陌央问及前尘往事，她亦是如此应答。
七百年前，药王府念离偷服老君仙丹被擒，是离宣上仙亲自执法，碎了她尚未成型的仙元。
“你怎可如此肆意，怪我平日太纵了你！”桃花眼里燃着炽热的火焰，她未来得及解释便晕了过去。醒来时在天牢，离宣冷峻的神情似千年寒冰：“此番是你自作孽不可活，怪不得旁人。”
自始至终她没有机会告诉他，她只是想早些陪他去凡间，然她仙资浅，修炼五百年也未可成仙，听说老君的丹药凡人吃了也可立即飞升，便大着胆子吞了两颗。
念离唯剩一缕魂魄，在药王府养了六百年，再醒来便是现今这幅模样。九重天上再没有他清冷的身影。陌央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虽严苛却待她甚好。日子过得滋润，旁人问及往事，她只说不记得。
离宣是翻云覆雨一场旧梦，想起来便心口疼。
既如此，为何又要重逢，又待她这般好？
她探了他的记忆。
十八年前，苏药生降世于金陵苏丞相府，母亲难产而死，一跛足道人上门相贺，赠凤纹白玉玦，道：“公子尘缘浅薄，仙缘却深，此物将系住有缘人。”
三年前，苏氏倾覆，丞相亡故，苏药生离家访医，又是那道人，十五年形容未改：“公子本是药王座下大弟子，仙元寄于旁人，因而流落人间。只要取回，便可重归仙位，再没有尘世烦恼。”
苏药生连日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几分：“那仙元在何处？”
“陶罗山，念离。”
……
道人乃药王所化，凤纹白玉玦便是离宣往日不离身的朗月。
他不过想再诳她一回。
念离支撑不住，倒在竹榻上。
“那老道说玉玦与仙元感应，靠近你便生凉，三月余便能吸回仙力，我这才……”苏药生一个疾步上前将她扶起，低头道：“但我后来想着，不论缘由如何，那人曾将仙元给你，便就这样……”
话未出口，唇齿被一样柔软的物什堵住，酒意缠绵着草木香，一阵暖流自口中流入腹腔，镜中花，水中月，沉睡的记忆启封，凡尘种种转瞬倾覆。
她笑得气若游丝：“离宣，从此我便不欠你什么了。”
“阿念！”他紧紧抱住怀中人，念离纤瘦的身躯越发显得单薄，一袭嫁衣鲜红如血，灼疼了他千年来从未落泪的眼眸。
她素手轻抬，小心翼翼触着他的眉眼，一如瑶池初见。他是高不可攀的仙人，她是灵力低微的精灵，他倚在山石上小憩，她偷偷靠近，指尖点上他高挺的鼻梁。他醒来，嘴角轻扬，桃花眼里十里春风，她自此坠入一场无尽的幻梦。他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她从未生过悔意。
“这处宅子，果真不错。”她轻笑，离宣向来淡然的面庞此时写满惊惶，胳膊箍得她有些疼。笑声与痛楚，很快随风消逝，拼着最后的气力，她伏在他耳畔：“你可是真心……”
暗夜袭来，离宣睁着血红的眼仍在唤她的名字，念离缓缓阖上双眼坠入混沌。可惜的很，关于他的那场梦，终究无法做下去。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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