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林清十年，他还是选择了白月光。
无奈之下，我将秘密告诉他：
「其实我是攻略者，如果攻略失败，我会死的。」
「你能不能……再喜欢我一点？」
他却笑道：「那你死啊。」
后来，我被车撞倒，生命垂危。
系统用记忆和我交换生命值，我答应了。
醒来后，看着我陌生的眼神，林清却慌了。
他红着眼，揉碎一身傲骨，一遍又一遍求我：
「要我付出什么都可以，不要再忘记我了，求你。」
今天是攻略林清的最后一天。
也是我和他结婚的第一天。
然而，被红色点缀的婚房里，只有我一个人。
他彻夜未归。
我坐在窗边，看着灰蒙蒙的天，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冰冷，而坚硬。
系统提醒道：【宿主，距离任务结束还有五小时。】
【如果在这五小时内还未完成攻略任务，您将被抹*。】
我心头一震，眼眸缓缓垂下。
抹*。
好残酷的一个词。
想当年，我还对这些嗤之以鼻。
作为林清的小青梅，陪伴他这么多年，我不信他对我没有一丝真情。
而现在，我信了。
一丝都没有。
我也真的要死了。
2
我深呼吸一口气。
打开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我准备给他说清楚。
我不想死，也不甘心。
电话嘟嘟了好几声，终于接通。
对面环境吵闹，狂热的音乐混合着呐喊声。
接通电话的并不是林清，而是他的朋友们。
「谁啊，有事吗？」其中一个人问。
我捏紧了电话。
「我是路染。」我说。
对面恍然大悟：「原来是路姐，抱歉哈，林哥好像忘记给你备注了，我不知道。」
我说：「没事，麻烦把电话给他，我有事找他。」
电话那头又吵闹了几声。
「别睡啦林哥，嫂子来查岗了！」接电话的人说。
林清吼道：「哪来的嫂子？老子单身！」
空气里一阵沉默。
旁边的人打圆场道：「哎呀，你小子，醉得也太厉害了。」
「昨天才结的婚，怎么几瓶酒下去就忘了呢？」
林清笑了：「忘了？我可没忘，不爱的人怎么能算是妻子？包办婚姻没什么好说的。」
「我迟早会和她离婚的。」
我无声地笑了。
默默想，不用迟早，或许明天，你就自由了。
3
电话兜兜转转，还是没有到他手上。
「林哥喝得太多了，」对面说，「翻了个身就睡了，怎么叫都叫不起来，抱歉哈嫂子。」
我摇头：「没事。」
「等他一醒我们就叫他回家。」他说，「要不要我帮你给他带个话？」
我说：「好。」
「如果他醒了……」我顿了顿，「就说我的时间不多了，如果可以，我想再见他最后一面，就在当初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
对面震惊得语无伦次：「等等……嫂子，你没事吧？是开玩笑吗？我……不是……」
还没等他说完话，电话就被我挂断了。
4
这十五年来，我对林清说过很多谎。
比如六岁的时候，我说我怕黑，一定要让他送我回家。
比如十岁的时候，我说我害怕疼，不喜欢打针，要抱着他。
比如十二岁的时候，我说我怕高，要他帮我摘掉在树上的风筝。
比如十五岁的时候，我说：「我要是以后嫁给你，我肯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子。」
比如，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我说：「林清，你别喜欢许然了……她，不好。」
我说了很多谎。
为数不多的真话，竟然用在了生命的最后时刻。
5
我在衣帽间犹豫了许久。
还是穿了那条白裙子。
往年的尺寸已经不再适合我。
站在全身镜前，看着几乎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的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些年，我太累了。
身为青梅竹马的骄傲，在一次次看好感度面板后逐渐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整天围绕在心里的担惊受怕。
我看着头上微弱的灯光，心里竟然有些动摇。
或许，我真的需要休息了。
出门前，我又看了看手上的钻戒，还是将它放进包里。
林清不喜欢被束缚。
那我就还他自由。
6
外面又下起了雨。
雨点淅淅沥沥，敲打着地面。
我钻进出租车的时候，头发已经淋湿了大半。
透过后视镜，我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希望不要遇见熟人。
我在心里祈祷。
车很快开到终点。
一家咖啡店，漂亮而精致。
坐落在这座繁华的城市，用暖光装饰着苍凉。
我推门而入，坐到了熟悉的位置。
「老样子。」我对服务员说。
服务员了然。
过了一会儿，一杯卡布奇诺被摆在桌上。
我端起咖啡，慢慢抿了一口。
就这样等了很久很久。
人来人往，新客旧人，来去匆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系统再次提醒：【提示，距离任务结束还有三小时。】
我垂着头，看着已经见底的咖啡和没有动的甜点，点点头：【我知道了。】
【请您再接再厉。】系统说。
我无奈笑了。
【好。】
又过了一小时，咖啡店的门被猛然推开。
我抬眸一看，是林清。
以及，他身后的许然。
他的初恋。
7
林清大步流星走到我面前，挑眉看我：「时间不多了？」
「最后一面？」
他气极反笑：「演戏总得演全套吧？你的检查报告呢？给我看看。」
我笑了笑，没脸没皮道：「没有。」
「我只是想见见你。」
这句话不知道触碰到他哪片逆鳞。
他忽然说：「当初怎么没有发现你的手段这么多，这么狠呢？」
我没有说话。
旁边的许然拉了拉他的衣角，「别生气了阿林，你才喝完酒，再生气会对身体不好。」
阿林，很少人这么叫他。
当年，我还因为这个称呼和林清冷战了好几个月。
现在想想，真是幼稚。
林清「呵」了一声。
竟然真的慢慢平复了情绪。
我看着他们。
心想，要是那时候我没有从中作梗，或许他们才是最好的结果。
许然微笑着对我伸出手：「好久不见，老同学。」
我也伸出手。
无意间看见了她手腕上的手链。
星星和月亮的组合，低调而奢华。
那是十八岁的林清，偷偷打工半年送她的成年礼。
我看着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许然，忽然想笑。
我之前好傻啊。
竟然以为只要时间够长，就能和他终成眷属。
我真的，应该放手了。
8
我看着林清，说：「我想跟你单独谈谈，可以吗？」
林清说：「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单独谈的？还是说，你也知道你做的事很见不得人？」
许然看着我，叹了口气。
「我已经不怪路同学了。」她说，「怪只怪我们没有缘分。」
林清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看着好感度面板，忽然说：「林清，如果我一个小时后就要死了，你会怎么办？」
林清不耐烦道：「死了就死了，关我什么事？」
我却很认真看着他。
或许是因为我的眼神太过认真，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什么意思？」他语气变重，问我。
许然也说：「路同学，用这种玩笑来吸引阿林的注意，未免也太过幼稚了。」
我没有说话，而是忽然感觉肺部一阵疼痛。
在林清震惊的神情下，我捂着嘴，跑进了厕所，对着马桶呕出一摊鲜血。
这是没有完成任务的「惩罚」。
【宿主，时间不多了，请您尽快攻略男主。】
冰冷的机械音在我脑海里回荡。
【否则您将在五十五分零三秒后被抹*。】
我擦了擦嘴：「知道了。」
起身后，我在洗手台前胡乱洗了把脸。
看着镜子上苍白的脸，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周围没人，我出声叫了系统，问出了这十年来我的疑惑：
【系统，为什么我非要攻略林清呢？】
我苦笑，满眼都是疲惫：【为什么，我的生命需要爱情去延长呢？】
【我不想死啊。】
系统沉默半晌，然后回答：【这是规则。】
我垂下双手，接受了这个现实。
9
刚出厕所，就迎面撞上一堵人墙。
我抬起头，只看见一张精致得如同妖孽的脸。
是林清。
他居高临下看着我，狭长的桃花眼里是从不掩饰的厌恶。
「该说不说，你还真适合当演员呢。」林清冷笑一声道，「自编自导这么多戏，不累吗？」
这一次，我没有反驳他，反而也对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就好像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样。
「累了呀。」
我轻轻地说。
所以，我要好好休息了。
10
林清愣了。
他看着我，微微睁大的眼里包含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没有管这些，移开目光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得太快，也就没有注意到，他抬起又放下的手，像是想要挽留。
11
我放弃了攻略林清。
看着窗外，我想趁最后一点时间去散散步。
回去拿包的时候，许然正坐在椅子上，一脸玩味地看着我：
「路同学，狼来了这个游戏玩多了可就不好玩了。」
我看了她一眼。
在国外的那几年，她已经脱胎换骨，身上是掩不住的自信。
和之前唯唯诺诺的她，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看着妆容精致的许然，我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刚才自己照镜子的模样。
就像丑小鸭和白天鹅，没有可比性。
我释怀地笑了。
「你说得对。」我拿起包，走出咖啡厅，「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玩了。」
再也不会。
12
我想去咖啡厅对面的公园转转。
去那里，需要过一条马路。
或许是因为工作日，人流很少，只有我一个人在等红绿灯。
我看着红色的倒计时。
过了一会儿，倒计时结束，绿灯亮起，我向前走。
刚走到半路，却忽然听见一声尖锐的喇叭声，以及司机的呐喊：「快闪开！！！」
白茫茫的闪光灯照在我身上。
我看着那辆汽车不断地放大，再放大，却不能动弹。
在林清破碎的目光下，汽车直直撞上了我。
好滑稽。
原来人是真的会被车撞飞的。
原来被撞也是真的会因为肾上腺素飙升而不疼的。
陪伴林清这么多年，最后竟然只换来了这么个结局。
我心里苦笑，惨。
忽然，脑海里闪过一道熟悉的声音：
【检测到宿主有生命危险，是否用记忆换取生命值？】
像是看到了希望，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回答道：【是。】
机械音不带任何感情地在我耳边响起：
【宿主已同意用全部记忆交换生命值。】
【生命值补充中……】
【记忆销毁中……】
忽然，我的眼前出现一片白光。
【已完成交换。】
我彻底昏死过去。
13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不知道多少天。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看见一片白茫茫。
素净的病房里鸦雀无声。
阳光安静地照在被单上。
一切都宁静得如同天堂。
我坐起身，有些迷茫地环顾四周，想要下床，却被身上的各种管子牵制住了行动。
坐在一旁昏昏欲睡的护工突然惊醒，眼神里略带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您终于醒了！」她惊呼。
还没等我回答，她就把我按在床上：「您先躺着休息休息，我先去叫医生。」
说完就走出了病房。
我只好重新躺在床上等待。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宿主上一次任务失败，系统将颁发新任务，希望宿主再接再厉，努力完成。】
【提示，这将是最后一次机会，若宿主任务失败，系统将按照规则抹*您的存在。】
最后，它停顿了会儿，像是忠告：
【希望您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生命。】
我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心里竟泛起一股酸涩。
想要寻找诱因，脑海里却一片空白。
见系统还不说话，我只好先开口：
【所以……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系统没有回应。
我以为是 bug，又问了它几遍，却都石沉大海。
忽然，病房门开了。
医生们来检查我的身体。
冰冷的机器发出有规律的声音。
医生看着屏幕，点点头：「嗯，已经没有大碍了。」
随后又半开玩笑地说：「被车撞出这么远，居然还能完好无损地活下来，真是奇迹啊。」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14
第二天，出院前，病房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男人生疏地打包着我的行李，嘴里嘟囔着还好我皮厚，要不然他就真要成鳏夫了。
我皱了皱眉，踌躇了会儿，还是问他：「我们认识吗？」
「你一上来就动我东西，不太好吧。」
看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我继续说：
「无论我们是否认识，都请你出去，否则我就要报警了。」
男人沉默了很久。
他看着我，忽然冷笑了一声，把手里的衣服用力一甩，散落一地：
「你他妈又在演什么？」
「要不是因为我父母，我会来这儿？」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看我，眼里满是怒气，「路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再这样下去我真要把你送进精神病院了。」
「这么爱演戏，你上辈子是奥斯卡吗？」
我捏紧了拳头，终于控制不了情绪，二话不说朝他脸上砸去。
我怒吼道：「老娘要是奥斯卡，颁奖典礼上肯定先用自己的脑袋把你砸进 ICU！」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但我心里总是对他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就，很想揍他。
15
林清捂着脸，嘴角渗出一抹红。
他不可置信看着我：「你居然打我？」
我大口喘着气，恨自己最近清汤寡水吃太多，力气太小。
我扬扬拳头：「老子打的就是你。」
他眼底闪过一丝受伤：「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说：「那我以前还挺窝囊。」
他：「……」
林清转过身，走出了病房。
「砰」的一声，他走之前还狠狠甩上了门。
我看着他决绝的背影，白了一眼。
有病！
16
过了一会儿，医生要我下楼重新做检查。
走在走廊上时，已经是傍晚。
夕阳桃粉色的余晖洒在白色的瓷砖上，如同水墨。
我看着窗外的天空，耳边突然响起系统的声音：
【任务已完成 1/3，请宿主再接再厉。】
我有些疑惑。
趁着系统还没装死，连忙问它：【所以这次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我竟然听到一声轻笑。
虽然转瞬而逝，但却像一颗石子砸进池塘，让我的心泛起一阵阵的波浪。
不停，不止。
系统说：【那么，将由我为你颁布最后的任务。】
【这项任务必须完成，否则你将失去所有，包括生命。】
【这项任务便是——】
【获得自由。】
窗外的夕阳璀璨，燃尽仲夏夜所有不可思议的梦。
系统的声音依旧在我脑海里回荡，绵绵不绝：
【欢迎重启人生，小路同学。】
17
检查报告出来了。
我被确诊为大脑受创导致失忆。
前几天来*扰我的男人，在拿到这份报告后，脸色很精彩。
他看了许久，最后很不情愿地低下头，说：「我以为你又在玩什么狼来了的游戏。」
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我没有追究，而是站起身，打开背包，然后将一沓纸甩在他面前：
「签了吧。」我冷酷得像是霸道总裁，「有些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林清拿起那沓纸一看，脸由原来的五颜六色变得只剩红色。
他一字一顿读着：「包养男模手册？」
我立马把那份报告抢了过来。
可惜为时已晚，林清头上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
「路染，你有本事了是吧？」他差点被气笑了，「给我看这种东西又是为什么？给我危机感？想让我因为这个吃醋？」
我连忙拿出包里的另一份报告：「不是，这份才是我要给你的，刚刚那是拿错了。」
想起护工阿美的坏笑，我感觉汗流浃背。
林清手一推，恶狠狠道：「不管是什么，我都不会有危机感为你吃醋的，死了这条心吧。」
我一时间口不择言：「你有病吧？」
「你也跟我去检查检查脑子吧，我是被车撞了，你这纯粹是被门夹了啊。」
林清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把离婚协议书怼到他脸上，指着标题说：
「你看清楚，这是什么，离、婚、协、议、书！」
他脑袋上的那团火逐渐灭了。
「你要跟我离婚？」他反问我。
我点头：「对。」
我不知道系统颁布的新任务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根据前一次完成进度来看，大概是要我远离坏男人，拥抱新生活吧。
林清皱了皱眉头。
「你认真的？」
我竖起三根手指：「比真金还真。」
他的眼神逐渐复杂。
最后，他把报告随便一丢，说：「我累了，今晚还有饭局，先回去休息会儿。」
说完就想站起身走人。
我立马叫住了他：「你在逃避什么啊，你不爱我不是吗？」
林清的脚步一顿。
「我的确不爱你。」他说，「但我们是联姻，离婚这件事还需和父母商议，你以为这是儿戏吗？」
我放下心来，点点头：「那你先回去报备一下吧。」
他又甩门走了。
看起来上辈子是真被门夹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