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个、2个、3个······一位蹒跚的老人在一颗大树下数着什么,小卖部里几个探头探脑的脑袋,捂着嘴轻声交谈着,还夹杂着一些笑声,你瞧,校长又在数菠萝蜜上的果子了,真傻呀!真的以为多少个果实就有多少个······
这张图片神似当年的菠萝蜜树
话还没说完,上课预备铃响了起来,一群16、7岁的少年们赶紧奔跑回半山腰上的教室···
夏日的午后,没有带来微风,但迎来了倦意咚咚咚·····感觉好吵啊,我猛地站了起来,嚷着:就不能让人睡会吗,吵什么吵!周围一片寂静,然后爆发了猛烈的笑声,我看到站在我前面敲我桌子的班主任,还有50多个笑到前仰后翻穿着校服坐在教室上课的同学,同桌更是夸张的笑到在捶桌子·····很明显老师愣了一下,说:“要不你去走廊站着睡会?”
大家的笑声更激烈了,我在班主任厚重的眼镜框内,看到了一双带着严肃且不可挑衅的眼神,在嘲笑声中,我只能低着头走出教室,看到空无一人的走廊,耳边是其他教室的朗读声,声声入耳,想起了幼稚园也因为打瞌睡被老师叫醒,起床气太上头,居然呼了老师一巴掌的事情,感觉自己又犯迷糊了,脸火辣辣的,看着明镜的天空,远处传来知了的叫声,我望向半山腰下小卖部前的那棵菠萝蜜树,想起了那棵树的传说,还有对于学校的意义······
每个校园传说,都会有铺垫那是校园很老的传说了,没有刻录成文,也不是经由爱开演讲大会的校长口中复述出来的,而是不胫而走的小道消息,就像学校十大传说那种神神秘秘但是人人皆知带着奇幻色彩的故事
这是一棵生长在象山山腰上的菠萝蜜树,在岛上唯一的一所高中里,位置还选择出奇的好,在课间小卖部前,即少年们聚集最多的地方,大家时常围坐在树下,分享着知识,也分享着校园传说,于是,每年6月初刚结果的菠萝蜜,一个果实代表一个本科生的传说就是因此而来····
有人说,一所高中,有本科生有什么出奇,但是在我读书那个年代,物质匮乏,教学资源单一,本科意味着校长对学生的期望,大家也大都认为只有考出好的成绩,才能离开这个封闭的小岛······
那时候的小岛与大陆唯一的交通工具,是航行1个小时的轮渡,车挨着车,人挤着人,船一开,汽油味、呕吐味弥漫、熏满整个船舱,小时候出过岛,看到别人的呕吐物随着海风倒灌进船舱,大家避开海风的来向、绕道而走····但是上了船还是好的,最怕的是等船,1小时才一班船,没有固定时间,起风了,船就靠岸再等等,无风了马上出发,往往赶车到码头边,再下车狂奔到港口,船刚刚离岸,又要等对面的船到了再开回来,而且起雾、台风、暴雨都不能走,下午5点不到就停摆···因为时常延误,岛上开不了公司也开不了工厂,年轻人只能常年外出打工,或者留下出海捕鱼、种田、找一些小生计···
像个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
也像一个半封闭的“牢笼”······
所以离开这里去外面看看世界,是少年们共同的梦想······
12年后的现在,港口做成了网红打卡灯塔,岛上交通和生活质量早已与时俱进,感谢留下创造它的人们
新船每天仍坚持航行2班,它在努力保留着一些儿时记忆和传统(船的后面是跨海大桥,很难得抓拍到船靠岸时)
叮叮当·····终于挨到了放学,我跑到小卖部前,看着菠萝蜜树,心想,我的果实一定要好好的长着呀,我也学着校长的样子,一个一个的数着,要数清楚有多少个,我才能知道我在全校排名第几位才能上榜····我的未来才能有希望啊!
随着太阳下山,山上的雾气凝结了起来,我赶紧背起书包,在山脚下找到自己早已生了锈的自行车,这是一辆经常掉链子,刹车失灵的自行车,但是我很开心,没有它,我要走半小时路才能回家,最重要的是,一出校门口有很长的下坡道,没有刹车意味着可以不受约束的冲下去,那时头发就会随风乱舞,我可以放松甚至离开脚踏伸直我的双腿,怒冲下去,然后到底了也刻意不踩踏板,任随车轮子转到它不能转动为止,再上脚拼命蹬回家······我想,这就是青春该有的样子吧!
12年后的这条路变化不大,往上还有很多的坡路,是下坡,亦是上坡
学校前门,现疫情原因没办法进去
盛夏打落了一地的果实,其中有一颗就是我的准备高考那年,肆虐了一个很大的台风,几乎一个晚上都在给破败的窗户扎绳子、在窗上夹紧塑料袋,防止雨水灌进来,那天晚上,我觉得整个房子摇摇欲坠,感觉墙壁都要破了,年久失修的窗户快要被吹跑了,但妈妈却像个超人,最终守住了我们被吹掉了的一扇窗,那时候我真的很害怕,也一直在担心着那颗树······
果不其然,第二天我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看到了大树前被狂风肆虐后的果实,一个个还没成熟,却烂在了地上,当时的我,十分笃定那些果实里就有我的那颗,也许是迷信,也许那是希望,总之,果实所剩无几···
最后我也确实没有能上榜,但仍然怀念每个挑灯夜读的夜晚,感谢生活的厚爱,还有那棵象征希望的大树,因为我依然能选择自己喜欢的大学,然后在大学里继续拼命读书,通过不断学习,真正改变自己的命运······
2015年宣布通车,从此地球上多了座11公里的跨海大桥
时有时无的“迷雾”,给进岛的大桥增添了神秘的色彩
一颗菠萝蜜树上的果实,本是平平无奇,却夹杂着许多的封建迷信,其实我从来没有看见在树下数菠萝蜜果实的校长,只是那个年代,岛上没有几棵菠萝蜜树,那么硕大密集的果实大家都没有见过,更别提吃过,所以神乎了
但如果说这是学校对学生考取功名的厚望,倒不如说,这是学生对自己的心理暗示和精神寄托,但唯有真知识才能改变命运,这个道理,当时只需要读书的少年们可能不太明白,但是工作后,才懂得文凭很重要,知识储备很重要、学习能力很重要,在学生时代,学到真知识,才能改变命运!
手机闹钟响起,已上班多年的我从午睡中醒来,迅速调整好状态以便迎接下午的工作,不再是迷迷糊糊有起床气的小孩,也许是昨晚加班通宵的原因吧,总感觉现实生活也似梦非梦,虽然工作了很多年,但还时常会梦到学生时代
好像那天阳光正好,我看着越来越模糊的黑板,用手肘撑着下巴,阳光洒在脸上,窗外知了知知叫,风里夹杂着森林和大海的味道,我抬头看着全班同学,依然还是那个追梦的18岁少年······
鹰觅食飞得再远,也总会回家,正如我们,总会想念家乡、怀念儿时的自己,而那棵大树,就像养育我们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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