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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献给中原皇帝和亲那年，我十五岁，拖着如水的裙裾在青石铺成的长路上旖旎而过，我用手搭着凉棚眺望远方，深红色的琉璃顶上，一群归雁正向南方飞去。
1
我叫乌珠穆沁塔娜，是蒙古族科尔沁部的格格，我还有一个汉语名字叫做东珠，是齐铭为我取的，寓意为从东方而来的明珠。
我出生的时候科尔沁和中原的关系并不太好，经历了几场战乱，科尔沁部族兵力弱，节节败退，最后只有同中原签订协议，从此年年岁贡，俯首称臣。
在我八岁的时候，我的阿玛为我找了一个汉人嬷嬷，开始教我学习中原人的汉话和礼仪，为的就是有一天将我嫁来中原和亲。
阿玛对我说：“塔娜，伺候好中原皇帝，换来科尔沁草原的和平，便是你无上的荣光。”
我亦没有辜负阿玛的苦心，到了十五岁的时候我被誉为科尔沁草原上第一美人，也正是这一年，我被送到了中原。
齐铭就是中原的皇帝，也是我的夫君，我从嬷嬷口中知晓他比我大了整整十五岁。
我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齐铭的场景，那时候我刚入宫没有多久，性子还是太贪玩。
我亲手制作的一只风筝落在御花园里一棵很大的槐树上，我便爬上树去捉。拿到风筝的我万分得意，脚下一滑就摔了下来。
我闭上眼睛害怕地大叫起来，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袭来，而是落在了一个宽阔的男子怀抱中，他身上有淡淡的香气，像是科尔沁大草原上雨后盛开的蓝色格桑花的味道。
我睁开眼睛，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他正眉眼含笑地看着我说，“你就是科尔沁部送来的格格？”
他穿着金色的锦绣龙袍，器宇轩昂的模样和普通的小太监一点也不一样，我一下子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我慌忙从他怀里弹开，用不太熟练的汉话窘迫地回答：“我……我叫乌珠穆沁塔娜……我见过……中原皇帝……”
他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我们中原是礼仪之邦，你告诉了朕你的名字，那么礼尚往来，朕也应该告诉你朕的名字，朕的名字叫齐铭，你记住了吗？”
我点了点头，又飞快地摇了摇头：“你说的太快了……齐……”
他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齐铭。”
我这才点了点头，“嗯，记住了……齐铭。”
边上的太监怒喝道：“大胆！天子的名字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直呼的！”
我吓得往齐铭身后瑟缩了一下，他笑了笑，对着太监摆摆手道：“无妨，朕许了塔娜格格直呼朕名讳的特权。”
太监让我跪下谢恩，我不懂，中原的礼仪为什么是动不动就给人下跪。
在我们科尔沁草原上，遇上真挚的朋友，会给他献上一根哈达，会请他喝最好羊奶米酒，会用马头琴给他弹奏一曲草原上最美的歌谣。
我愈发怀念起科尔沁草原上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一碧万倾的草色犹如绿色的绒毯，远处小马驹在悠闲地吃草，而我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纵马挥鞭，耳边偶尔传来马头琴韵掠过心弦。
只是这一切，后来，只能出现在我的梦中，让我魂牵梦萦。
2
第二天，小太监传来了消息，说是齐铭翻了我的牌子，今晚便要侍寝。一时间，我竟然不知道是悲是喜。
嬷嬷为我梳头，用桃木梳子一下一下梳着我乌黑的长发，一边念叨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嬷嬷为我梳了一个顶漂亮的汉人发髻，她说，这是汉人女子嫁人的习俗。
当天晚上，寝宫内张灯结彩，点燃了两根红色的喜烛。
我穿着红色的嫁衣，头戴金冠坐在婚床上，床上撒满了莲子和花生硌得我好不舒服，我偷吃了好几颗，引得嬷嬷直抿着嘴笑我馋。
齐铭很晚才来，等到我都快睡着了才来。他掀开了我的红色盖头，我睡眼惺忪的打了一个哈欠。
“朕政务繁忙，来晚了，你是不是等累了？”
我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轻轻一笑，宠溺地刮了刮我的鼻尖：“那娘子，咱们就寝吧。”
虽然嬷嬷曾经教导过我男女之事，娘子与夫君是汉族民间夫妻互相之间的称呼，但是此刻的我依然脸红到了脖子根，他轻轻地拥我入怀……
翌日，我醒来的时候坐起身子却发现自己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和他的头发缠绕在了一起。
见我疑惑，齐铭支着下巴看着我：“汉族的夫妻又称为结发夫妻，这样将头发缠绕在一起便可夫妻同心，长相厮守。”
我的脸便又红了一次，心里甜得像吃了一块蜜。
齐铭上次教会了我一个词叫礼尚往来，我便告诉了他我们蒙古族的婚嫁习俗，在我们草原上，若是一个男子看上一位姑娘，会多次带着礼物去姑娘家求亲。去的次数越多，说明他对姑娘越是重视，这样姑娘出嫁则不会被人看轻。
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有想到齐铭很快命人送来了许多琳琅满目的赏赐，让人眼花缭乱。
齐铭笑着说：“朕求亲的诚意够不够？”
我的脸就又烫了起来。
3
齐铭送来的赏赐里有一颗硕大的珍珠，光彩夺目，我很喜欢，一直把它戴在身上。齐铭给我取了一个汉名，便是东珠。
他说我是从东方而来的一颗明珠。那时候的我满心沉浸在爱情的甜蜜里，也从未怀疑过这个名字的由来。
齐铭喜欢看我穿白色的汉人裙装，我们蒙古族的服饰大多是颜色鲜艳的红色筒裙，我喜欢红色，张扬热烈，只是因为他喜欢，我便开始穿汉装了。
嬷嬷给我梳了漂亮的汉人发髻，我穿上白色裙装兴高采烈地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娘娘抬眼看了看我：“像，真像。”
“像谁？”我问道。
皇后娘娘像是意识到说错了什么，撇开了话题，淡淡扫视过我脖子上的明珠问：“这也是皇上赏赐你的？”
“是齐铭送我的。”我满心欢喜地回答。
皇后娘娘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珠子上，良久她说了一句，“这颗明珠很珍贵，既然皇上赏赐给了你，就好好保管好它。”
皇后娘娘脾气好，待人宽厚，送了我许多小玩意儿，我很喜欢她，她让我在私下没人的时候可以叫她一声姐姐。
4
不知不觉，我进宫已经有六个月了，被封为了贵人。
宫里的妃嫔有很多，皇后姐姐说自从我进宫之后是最得宠的一个，齐铭经常往我的宫殿里跑。说不开心是假的，我很喜欢齐铭，想同他做嬷嬷口中说的举案齐眉的夫妻。
那时候的我到底是年轻，满心只有情爱，太过恃宠而骄，从而爆发了和齐铭的第一次争吵。
起因是因为齐铭答应陪我过生辰，最后我等了一整夜他也没有来。第二天他给我道歉，可我不依不饶，将他挡在了门外。
我以为齐铭会和往常一样耐心哄我，可是他没有，只是愤怒地摔门而去。我抱着嬷嬷哭了一整宿。
嬷嬷说，他是天子，没有人敢这样拒绝他，劝我给他服个软。
我想了想，决定给他跳一个我们蒙古族的筷子舞，阿玛曾经说过，我在草原上翩翩起舞的时候，就算是科尔沁部的第一勇士也无法移开目光。
我换上了蒙古族的长裙，踏着欢快的步伐在齐铭每天下朝的必经之路上等他。
我在花丛中旋转跳跃，红色的裙裾随着蝴蝶翩飞，我放声歌唱：“草原上的姑娘/格桑花一样娇俏的姑娘/你在等待着谁/是不是等待骑着骏马的勇士/带你去远方……”
齐铭果然被我的歌声吸引了，他从御撵上下来，一步一步走到我身边，我满心欢喜地以为他听见我的歌声会很开心，可是我错了……
他只是冷淡地对我说：“东珠，你现在是我们汉族的妃子，就该穿我们汉族的服饰，蒙古族的衣服以后不必再穿了。”
我提着裙子，捂住嘴巴，飞快的逃也似地跑开了。到了没有人的地方，我的眼泪才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颗滚落在大红色的蒙古裙上，被眼泪浸湿的地方融成了一块一块暗红色的印记。
这大概是我来中原以后难过的伊始。
5
自从那日我在御花园起舞大哭了一场，回到宫殿里就染上了一场风寒。接连好几个月我都闭门不出，齐铭也没有来过。
等我风寒好转时已经入了秋天。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在草原上每年的秋天都会举行达慕大会，那是我们为了答谢上天赐予我们富饶美丽的草原而举行的盛典。我们会对着篝火载歌载舞。
就在我以为此生再也看不到达慕大会的盛况的时候，齐铭却突然提出今年的秋日去科尔沁部巡游。我作为科尔沁部和亲的格格，自然要陪同齐铭一起去。
齐铭命人送来了一套崭新的蒙古裙装，让我穿上它一起去巡游。我想这大概是齐铭对上次伤害我的话语作出的补偿。
我已经离开故乡将近一年时间，回家的喜悦冲淡了我对齐铭的不快。在马车上，我便开始唧唧喳喳地给他介绍我们科尔沁草原的达慕大会的盛景。
我的阿玛亲自举办全羊宴接待齐铭，一年不见，阿玛和额娘似乎苍老了许多，我不顾形象地扑到额娘怀里哭得不能自已。
从阿玛口中得知，自从我和亲之后，中原皇帝减免了科尔沁部的全部赋税和劳役，草原上所有人的都认为，我乌珠穆沁塔娜是科尔沁的荣光。
因为父亲的这一句话，我便觉得我受的天大的委屈都不复存在了。
哭完之后顿时感觉心情好受了许多，我拉着齐铭加入了篝火舞会当中，围绕着篝火欢声笑语。
齐铭甚至和科尔沁第一勇士扎木坦拼酒力，要知道扎木坦可是出了名的酒量大，但是结果却令所有人都没想到，齐铭竟然千杯不醉。
阿玛高兴地对所有人宣布，齐铭不愧是科尔沁部的女婿！
达慕大会整整持续了一夜，那是我十六年来最开心的一夜。
当晨曦的微光从草原上冉冉升起时，远方响起了牧羊人嘹亮的歌声，金色的阳光洒满了草原。
我告别了阿玛，告别了族人，告别了我最热爱的草原，踏上了回中原的路途。
6
回到紫禁城，我不再同齐铭置气，而是好好学习中原的礼仪，因为我要做好齐铭口中合格的汉族妃子。
日子好像回到了从前，齐铭会握住我的手教我写汉字，他教我写我的名字，东珠。这两个字笔画还算简单，尽管写得歪歪扭扭的，但是至少能认出来。
时光飞逝，很快又过去了两年。
也正是在这两年里，我的汉话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至少和宫女太监们之间日常的交流没有阻碍了。
这两年里齐铭对我很好，我们之间的感情真正出现裂痕应该是在第三年。
不，我甚至到了现在都不知道，是否应该用'感情出现裂痕'来形容，或许我们之间从来没有感情存在过。
那日，齐铭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我百无聊赖地从书架上翻出来一幅画卷消磨时光，就在我触摸到画卷的那一刻，齐铭突然对我大声怒吼起来：“谁允许你碰这幅画的？”
我吓得手一抖，画卷落在地上，啪嗒一声脆响，画卷的卷轴被摔断了一根。画卷徐徐地展开出现在我面前，竟然是一个女子的画像。
画上的女子挽着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如柳叶般细长的眉毛下，一双晶亮的眸子清澈无尘，女子站在一棵花树下嫣然巧笑。
只是那双眉眼看起来如此熟悉，像极了我，但又分明不是我。
我还在看着画卷失神，正想问齐铭这幅画上的人是谁？为什么和我如此相像？
齐铭很飞快地捡起画卷，小心翼翼地装在锦盒里。下一刻我的脖子就被他的大手狠狠地掐住了，齐铭眼里的暴虐尽显无疑：“别让朕再说第二遍，这幅画不是你应该碰的！”
我被他紧紧掐住了喉咙再也无法呼吸，苍白的脸上渗出点点冷汗，只能拼命拍打他的双肩，过了很久很久，在我差一点失去意识的一刻，他才突然松开了我。
我四肢无力地被惯倒在地上，手臂被汉白玉的地板擦出了血痕，蚀骨的疼痛让我瞬间清醒。
齐铭吐唇对我说了一个冷漠的字眼：“滚！”
这一刻我突然发觉，眼前这个男人好陌生，一点也不像和我同床共枕几年的那个眉眼含笑、温柔似水的男人。
我已经不记得我当时是以怎样的心情走出御书房的，只感觉脑子里浑浑噩噩什么也想不起来。等我恢复了意识的时候，已经在后宫里漫无目的地走了几个时辰。
7
然后我去求见了皇后娘娘。
皇后似乎早就猜到我会来，已经命人准备好了茶水。
我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我究竟像谁？”
“你还没有留意到吗？后宫中的妃嫔相貌或多或少都有几分相似，因为我们所有人都是那个女人的影子，一个可悲的影子。”
我问皇后：“我的容貌有几分像她？”
“九分。”
“我的性子又有几分像她？”
“性子倒是差远了，顾皇后温婉贤良，何等风华绝代的人物，这一点我比不上她，后宫里没有任何一个妃嫔能比得上她。”
终于，从皇后口中，我知道了我想要的答案，一份让我心碎的答案。
这个女子叫顾明珠，是齐铭的先皇后，亦是他心中永恒的白月光。她喜欢穿白裙，喜欢跳舞，和我一样爱笑。
当年在齐铭还是皇子为争夺储君之位的时候，宰相之女顾明珠就是一路扶持着齐铭踏过满是鲜血枯骨的皇权之路，其中的艰辛想必只有他们自己能够体会。
顾明珠与齐铭少年相识，青梅竹马，彼此知心，后来齐铭还是失算了一回，中了一种剧毒，命悬一线之际，顾明珠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救了齐铭。
后来齐铭登上了这九五之尊的位置，对顾明珠也是极尽宠爱，昭告天下封她为后。
只是顾明珠的身体却出现了异样，每况愈下。后来才得知顾明珠是把剧毒全部引到了自己身上，替齐铭换了一条命。
正是因为如此，齐铭心中有愧，顾明珠这三个字像是一个烙印一般，萦绕在他心头。
我安静地听完了这个故事，心中波澜起伏，心绪不定，万般不是滋味。
能舍身为了齐铭豁出一条性命的女子，应该是怎样一个传奇女子呢？在我们草原上，这样的女子该被称为巾帼不让须眉吧？
可是我依然无法原谅齐铭对我，对后宫所有妃嫔之间的伤害。
回想起这四年之间，齐铭对我所谓的宠爱，什么结发夫妻，长相厮守的海誓山盟，皆是他对着我这张与顾明珠相似的脸，说给遥遥相对于黄泉彼岸的另一个人听的。
我突然明白为何我的汉名叫东珠，为何我不能穿蒙古裙，为何我要学习汉族礼仪文字，皆是因为齐铭想要把我调教成他心中的顾明珠。
我的一切恩宠只是因为我的容貌，原来我一直活在别人的影子之下，这让我如何不恨？
8
我准备同齐铭之间开诚布公地谈一次，可是齐铭还在怄气我损坏了顾明珠的画像不肯见我。
我在殿前跪了足足三日，齐铭的置若罔闻终于令我学会了死心。
最后，我用一道锋利的金簪划破了自己的脸颊，血流不止的时候，齐铭终于忍不住冲上来制止我的愚蠢行为。原来唯一能令他在乎的只有这张脸。因美貌被皇上专宠，无意看见他珍藏画卷后，我亲手毁了容。
“东珠，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把带着鲜血的金簪投掷在地上，冷冷地看着他：“我已经失去了这张脸，再也没有利用的价值，皇上，你可以放过我了吗？”
我不再叫他齐铭，失去这张脸的我，已经没有资格在人前直呼他的名字。
齐铭俊朗的眉头皱的铁紧，我可以感受到他隐忍的逼人怒气：“好，很好。东珠贵人殿前失仪，将其打入冷宫。”
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再然后我便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身处于冷宫，我的脸颊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疤痕，我对着镜子里阴森可怖的脸笑了，可笑着笑着就哭了。
冷宫中的岁月凄清，满眼皆是荒芜，我在冷宫的院子里除去了杂草，又央求宫女替我求了一些花种子，种上了蓝色的格桑花。
等到五月格桑花盛开的时候，先是科尔沁部出了乱子。一些流寇打着科尔沁部人的名号打劫了一些汉朝的商队，后来那些人来报复，又打死了科尔沁部几个牧民。
一来二去，又爆发了几场小战乱，终于还是惊动了齐铭派兵前去平乱。我人又身在冷宫中，什么事都插不上手，心里也是万分焦急，也不知道阿玛那边如何了。
这段时间，宫里人心惶惶，所有人都能看出来齐铭心中不悦。
还有一件事便是，我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来月信，嬷嬷为我偷偷找了御医来看，诊断出我*了。这个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我还是决定告诉齐铭。
9
齐铭正在为科尔沁的事烦忧，听说我主动求见，思虑再三终于召见了我。
好几个月没见，齐铭消瘦了许多，就连双鬓也多了几缕白发。
他见了我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东珠，这些日子你过得还好吗？”
我脸上的疤痕已经淡化了许多，但还是特意遮了面纱，我以为我对齐铭已经断了情爱，但是面对他温柔的话语还是忍不住落泪。
我告诉他我*了。
齐铭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他用额头抵触着我的额头，高兴得像个孩子。
母凭子贵，我不仅出了冷宫，还获得了妃位的称号。后来，我修书一封给了阿玛，详细地沟通了这次叛乱的因由。
一个月后，齐铭又特许我回到了科尔沁部调解这次叛乱，给所有因为战乱而失去亲人的牧民以及汉人家属一笔不菲的赔偿。
我遥望这片养育我的草原，终于意识到原来我远嫁中原，不仅仅是寻找一位夫婿，更重要的是维系两族的和平。我决定放下我心中的情爱，我身为科尔沁的格格，就应该成为他们的荣光。
*的时候嬷嬷说我是个福气相，十月怀胎，果然生下了一对龙凤胎。齐铭异常欣喜，加封我为皇贵妃。
生下的儿子汉名为齐卫，为保家卫国之意，蒙古名是部日固得，意为鹰。希望我的儿子能像展翅雄鹰。
我的女儿汉名叫齐敏。蒙古名叫琪琪格，意为花儿。
10
岁月如梭，我嫁入中原已经有三十七年，部日固得和琪琪格也已经长大成人。遥遥回想我在深宫中的悠悠岁月，心中即使有万般波澜也已经平静如水。
齐铭也已经老了，头发霜白，江山的重担一直压在他的肩上，使得他身子每况愈下。皇后姐姐生下的孩子成为太子继承大统是理所当然的事。
部日固得纵使天资聪慧，但是毕竟有一半蒙古族的血统，我只求他做个闲散的亲王，一生平安顺遂便好；琪琪格嫁了一个汉人，生了三个孩子。看他们夫妻恩爱，我很是欣慰。
我想我这一生大抵是无憾了。
嫁入中原的第四十年，齐铭薨了。驾崩之前，我在病床前侍疾，齐铭颤抖着双手去触碰我脖子上的明珠，这是顾皇后生前的遗物。
齐铭已经病糊涂了，神志不清地呢喃：“明珠……明珠……东珠……”
到了最后我也分不清，他叫的人究竟是我，还是他心上的顾明珠。
我把明珠摘下来，塞进他的手心，明珠璀璨熠熠生辉。他的双眼已经浑浊不清，但是还是流下了泪水。
丧钟敲响了三下，齐铭走得很平静。
我保管了四十年的明珠终于归还到了他的手上，一起封在龙棺里，伴随他一起长眠于地下。我想，他和顾明珠已经在另一个世界相遇了吧。
尾声
又过去了十年，我的身子也不爽利了，我明白我的大限将至了。临终之前，我把子孙们叫到身前交代后事。
我对部日固得说，大汉的习俗是妃嫔死后入皇陵，但是我已经同新帝求允，等我死后把我的尸骨带回科尔沁草原上。
我不用盛大的葬礼，只要一块小小的墓碑，写上我的名字——乌珠穆沁塔娜。
部日固得在汉族长大，对汉族的感情深厚。他问我，汉名不必写吗？
我疲惫地闭上眼，流下一滴泪——还君明珠，连名字也一并还了吧。（作品名：《美人志：还君明珠》,作者：蓝仙儿。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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