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放学路上,一个老婆婆拦住我的去路。
「小妹妹,要不要脚啊?」
她呲着一口宛如蜜蜡的黄板牙,脸上沟壑纵横,笑起来恐怖渗人。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突然想起妈妈给我讲过的那个卖脚婆传说。
假如我回答要,她会让我多出一只脚。
回答不要,她立马就会把我的一只脚扯下。
进退两难,我该怎么回答才能破局?
1
「奶奶,我是红码。」
翻来想去,我鼓起勇气回答。
老太婆那阴森诡异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趁她一溜神的工夫,我撒丫子就跑,一口气跑到一条没有人的小胡同里才停下脚步。
还好,她没有追来。
我为我的机智感到窃喜,背起小书包迈着小碎步就要离开,一个阴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如遮天蔽日的乌云。
卖脚婆追来了。
「妈的,你们人类还真是不讲道德。」
它身形不再佝偻,嘴里骂骂咧咧道。
我立马跪地求饶,言语中带着哭腔,「奶奶,放过我吧,我有脚气。」
可它终究是没有要放过我的意思,背后涌出一团黑雾,形同骷髅,然后一步一步向我逼近。
见状,我叹了口气。
怎么非要逼我出手?
不装了,直接摊牌吧。
我把校服拉链拉开,用力一扯,露出里面金光闪闪的道袍。
再从书包里掏出葫芦和铜钱宝剑,两大法器在手,我顿时意气风发,逼格满满,连带着发梢也随风摆动起来。
「人来隔重纸,鬼来隔座山,千邪弄不出,万邪弄不开,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老妖精,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再看它的表情,已经是一脸懵逼,嘴巴大的能塞进两个鸡蛋。
2
三十秒后,我晃了晃紫金葫芦,把它贴在耳边,听着里面的动静。
「放我出去!」
葫芦里传来不甘的怒吼。
我心满意足的把葫芦塞进书包,这下功劳簿上可又能添上一笔了。
唯独美中不足的是,刚才在收服老妖怪的过程中,一不留神中了她的法术,导致我现在多了一条腿。
……
还挺好玩。
我像只风火轮似的原地跑圈,溅起一地尘土,等玩够了又傻了眼。
MD,这该怎么变回去啊?
「苏茜茜?你怎么在这?」
我愣住了,顺着声音看向胡同口,一个面容清秀,肤色白皙的男生骑着单车,一脸疑惑的望着我。
可我快速检索自己的记忆库,并没有这个男孩的存在。
很快,我就意识到要坏事。
因为,男孩的目光渐渐移向我的下半身,表情也从疑惑变的僵硬,最后变为惊恐,嘴巴不由自主的张开,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
「鬼啊啊啊!」
3
「要怎么才能给你解释清楚,我真的是个道士,不是妖怪。」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跟他掰扯不清楚。
狗男人,车骑得还真快,要不是长了第三条腿,本姑奶奶还真追不上他。
「好好好,就当你是个道士,求你饶了我吧!」
看到他这幅贱模样,我就气不打一出来,但又奈何不了他,索性把气都撒在刚收服的卖脚婆身上。
我使劲晃动紫金葫芦,就像用手机刷微信步数那样。
「快给我把腿收走!」
葫芦里的卖脚婆呜呼一声:「求你啦别摇啦,我这就把法术收回去。」
这条碍事又碍眼的第三条腿,终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掉了。
男孩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过了半晌才小心翼翼试探道:「女侠,你果真是个道士?」
「废话,要不是怕你到外边胡言乱语,我才懒得理你。」
我没好气道,又想起些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叫苏茜茜?」
男孩讪笑了一下,挠了挠头,「咱俩一个学校,我叫白敬泽,是你隔壁班的。」
怪不得从一开始我就看他眼熟。
白敬泽的名声在学校里可谓是如雷贯耳,不仅是校草,还是顶尖学霸。
更重要的是人长得帅,年纪轻轻就诸多光环加身,我们班里的一群莺莺燕燕见了他就眼冒桃花。
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你怎么认识我的?」
相比之下,我在班里更像一颗小透明,根本无人问津的那种,他竟然能一眼就认出我,这倒让我有些疑惑。
「咳咳,这个说来话长了。」
他狡黠一笑,反问道,「我倒是很好奇,你一个平平无奇的女高中生是怎么成为道士的?」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嘿嘿,你就不怕我把你捉鬼的事捅咕出去?」
我:「……」
4
白敬泽的问题一下掐住了我的七寸。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捉鬼的?好像是从一个梦里醒来之后,身边已经多了两件降妖伏魔的法器,脑子里纷乱繁杂,尽是一些法门。
这就好像一个使命一样突然降临到我头顶一样,让我不知所措。
「你不能把这件事抖出去。」
我一本正经的看着他,「咱们学校里,藏匿着一个恐怖到极点的“僵尸”,我一直在找它,你可不能打草惊蛇。」
这下轮到白敬泽愣住了,过了半天才坑坑巴巴道:「什么?僵…僵尸?」
我点点头,「没错,最近一段时间咱们学校有好几个女学生失踪,这事你应该听说过吧?」
「啊,你是说,她们失踪跟什么僵尸,有关?」
话就说到这里,点到为止,我背上小书包起身离开,留下一句:「社会上的事少打听。」
5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感觉到心神不宁。
我一直都认为学校里女生的失踪并非偶然,也一度以为是校门口的卖脚婆在背后作祟。
可当我把它收服后,这种奇怪的感觉并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似乎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即将发生。
6
次日中午,我在食堂打好饭,刚一落座就被泼了个狗血淋头。
汤汁顺着我的发丝滴落在地上,周围一片哗然,我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女人。
张美玉。
她身后跟着三四个打扮妖娆的跟班,脸上涂着劣质的粉底,形如鬼魅,看上去就令人作呕。
从我记事开始,这个女人就在和我做对,对其他的同学威逼利诱,让他们不敢和我接触,也导致我从小就没什么朋友。
对于她今天这种行为,我早就见怪不怪了。
可惜我是个道士,要不然高低给她下个降头。
「滚。」
我冷冷的从嘴里迸出一个字。
张美玉愣了一下,刚欲发作,一道消瘦的身影出现在食堂里,瞬间引起一片关注,连带着她也被吸引过去。
是白敬泽。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像明星似的和周围人挥手,一脸臭屁样。
他打好饭,在一片错愕的眼神中,坐到了我的旁边。
「咦?你这是怎么回事?」
白敬泽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细心的帮我擦拭头上的污渍。
又是一片哗然。
再看张美玉的表情,已经是目眦欲裂,恨不得当场把我吃掉。
7
我:「哥们,你这样很容易让我成为全民公敌的……」
他笑了笑,露出两颗洁白的虎牙和酒窝,「刚才有人欺负你对吧,我都看到了。」
「你连鬼都不怕,怎么还怕个女混混?」
是啊,可惜我空有一身抓鬼本领,偏偏奈何不了一个女学生。
我盯着他的眼睛,说:「从很久之前我就开始被校园霸凌,像今天这种事,我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这还都是小儿科。我这样跟你讲吧,你今天坐在我旁边,明天我的课桌抽屉里就会多出一只死老鼠。」
白敬泽不可置信道:「妈的……你就这样忍受,不会反抗?」
我笑了,「校园霸凌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什么拳打脚踢,撕扯头发,都弱爆了。真正狠毒的手段,是孤立你,排挤你,在背后造谣,说你是出来卖的,让你被全世界唾弃,这才叫*人诛心。」
白敬泽沉默了。
不用想也知道,像他这种从小活在众星捧月里的人,很难做到感同身受。
可下一秒,他就做出了一个令我瞠目结舌的荒唐举动。
他一脚踩在食堂的固定式塑料餐桌上,居高临下气势如虹,目光扫过周遭一片人,恶狠狠道:
「妈的,以后苏茜茜就是我的女人,我看谁敢欺负她!」
……
这架势,就像……电影里的霸总?
周围鸦雀无声。
直到教导主任闻讯而来,照着他头上就是一记大逼兜,「小兔崽子想日天了是不是!」
我恨不得当场找个地洞钻进去。
8
事实证明,长得帅学习好确实能当饭吃。
早恋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学校并没有给予处分,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我和白敬泽平稳落地,安然无恙的从教导处走了出来。
我对着他迎面就是一顿痛骂。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
「我会成为众矢之的,你那群小迷妹以后见了我恨不得把我手撕掉!拜托,你干嘛老一直缠着我?」
白敬泽面带窘迫,羞愧道:「我这不是听你说学校里有僵尸,有点害怕,想抱你大腿不是。」
「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缠着你就是了。不过我话都放出去了,说你是我女人,你总不能让我丢了面子吧。」
我差点气笑了。
他喋喋不休的对我道歉,可我已经无心再听。
因为,我透过教导处的大门,听到了教导主任低沉的声音。
「校长,这已经是本月失踪的第三个女学生了。」
「再这样下去,我怕压不住消息,引发社会舆论和恐慌……」
「听保安说,昨天晚上他夜班巡逻时,在教学楼四楼听到了女人的哭声,该不会……」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的心里如同惊涛骇浪,四楼,那不是我们教室所在的楼层吗?
9
放学后,我假装离开教学楼,实际上潜入了操场的女厕所内,躲进了最里面的一个单间。
过了大约三个小时,确保学校已经没其他人后,我才悄悄走出厕所。
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偌大的学校里,只有大门口的值班室还亮着一盏黄灯,整栋教学大楼黑灯瞎火,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阴森恐怖。
这时,一阵凉风吹过,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直觉告诉我,从四楼传来的女人哭声,绝对和那几名学生失踪有着干系。
10
为了不被人发现,我从一楼的窗户翻进教学楼内。
楼内死寂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我打开手机照明灯,朝四楼慢慢爬去。
等到楼梯拐角处的时候,一阵微弱且哀怨的哭声突然传入我耳朵,我顿时汗毛炸立。
我慌忙取出铜钱剑和葫芦,这才稍微感觉到一丝安全感。
在没搞清楚对方是何方神圣的时候,我还不敢贸然出头,只能一直趴在墙根边,听着从四楼传来的动静。
这时,一只苍白细长的手,慢慢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11
我被吓了一身冷汗,猛然扭头,是一张熟悉又清秀的脸。
白敬泽。
我朝着他头上就是一记爆栗,「你小子没完了是吧,怎么阴魂不散的?」
他好像受了委屈一样,弱弱道:「我这不是怕你出事么,说过了要保护你的。」
然后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头。
如果我是个动漫人物,现在我的脸上肯定挂着五条黑线。
11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
「我下了学想去你们班找你,发现你已经走了,正好看到你鬼鬼祟祟的进了女厕所,我怕你出事,也跟了进去。」
「……」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在你隔壁听你看了整整三个小时的甄嬛传。」
「……」
「喂,你怎么不说话?」
不管怎么说,有了一个人的加入,我变得不再那么紧张,贴在他耳边悄悄对他说:「我怀疑,那个我一直在找的“鬼”现在就在楼上,你敢不敢跟我去看看?」
「当然敢!我不是说了么,有我保护你。」话虽这么说,但我明显看到他身体抖了抖。
我们两个一前一后来到四楼,追溯着声音的源头。
等走到声源处,我停下脚步,看了看门口的班级牌。
十二班。
卧槽,居然是我们班?
我从兜里掏出一根铁丝,轻而易举的就别开了门锁,又和白敬泽对视一眼,谁都不敢先进去。
「要不,你先进?反正你有铜钱剑,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就完事了。」
他小心翼翼道。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我深吸一口气,把剑别在身后,用力一推,仿佛推开的不是门,而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里面黑泱泱的一片,并没有看到什么鬼魂,只能听到女人尖厉而嘶哑的哭声,听的人心里发毛。
我和白敬泽怕被发现,也不敢开灯。
那哭声像是从台上的多媒体教学计算机那儿传来的。
我壮着胆子走过去一看。
上面是一部手机。
那哭声,居然是从手机里发出来的?
不管是录音也好还是铃声,怎么会有人设置这么恐怖的音效?这人多多少少沾点儿毛病吧。
我举起手机无奈的朝白敬泽看了一眼,示意他别紧张,只是一段手机铃声。
可他却嘴唇不断哆嗦,脸上一点血色没有,狂奔了几步后一下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拽到了一张课桌下面。
我推了他一把,「你干嘛?」
白敬泽却不为所动,眸子里满是惊恐,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边,以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
「你听,有脚步声。」
12
有人走了过来!
这个时间,这个环境,有人出现在学校里本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我倒还好,白敬泽被吓得蜷缩在课桌下,紧紧抱着我的大腿。
我死死的盯着走进来的这道人影,由于屋里漆黑一片,我看不到他(她)的真实面貌。
人影没有开灯,径直走到多媒体台前,拿起那部手机。
手机屏幕被点亮了。
就是趁着这一刹那的工夫,我终于看清楚了这张人脸。
竟然是教导主任!
13
在这个世界上,对于我们学生而言,教导主任的存在比鬼神更可怕。
试想一下,他如果发现了一对男女学生深更半夜躲在教室里,我们会有什么下场?
这下不光白敬泽慌了,我也紧紧搂住他的脑袋,两个人同时瑟瑟发抖。
不过,我也同时在想,教导主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拿起手机后离开了,我和白敬泽面面相觑,长松了口气。
「那个。」
「嗯?」
他愣了一下,「怎么了?」
「能不能把你的手从我腿上移开?」
「……」
他慌忙把手拿开,表情变得认真严肃,「教导主任,怎么会这么晚还待在教学楼里?」
「说不定,他是白天听保安说了四楼闹鬼的传闻,晚上才来一探究竟呢?」
我沉思片刻,只有这样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没有找到那个僵尸,等于白来了一趟,我有些气馁。
过了几分钟,确定教导主任已经走远后我和白敬泽才从课桌底下钻了出来。
「这个僵尸,真的很可怕吗?」
下楼梯的时候,白敬泽边走边问。
「这么给你打个比方吧,假如我收服的那个卖脚婆是青铜的话,这个僵尸可以称得上是荣耀王者。尸王,连我都察觉不到它的气息。」
「这个僵尸,可能是学校里的任何人,甚至你,我。」
我盯着白敬泽的眼睛,认真道。
白敬泽突然停下脚步。
「那会不会是教导主任呢?」
「嗯?为什么这么说?」
他的话让我毛骨悚然。
「刚刚,我在他手腕上看到一个红丝带。」
「我听过一个都市传说,只有在人死后,手上才会绑上这么一条红丝带。」
14
听完他的话,我如同泥雕木塑,僵在原地。
刚刚,我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手腕,是白敬泽的一番话突然点醒了我。
会是教导主任吗?
可我在他身上,怎么感受不到任何的“尸气”?
「别多想,我也只是顺口一说,也许仅仅是某种具有意义的装饰品呢?」
白敬泽话虽这么说,但却没有一点底气。
看样子,是要好好调查调查他了。
15
怎么才能不引起别人的怀疑,迅速接近一个教导主任呢?
白敬泽说,这很简单,等到了早上你拭目以待吧。
于是,到了第二天中午,我和白敬泽在烈日炎炎之下站在操场上罚站,就差胸口挂一个牌子:早恋者,如同此下场。
这一切都归功于他在上早读时,手捧着99束鲜花,不由分说的冲进我们教室,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花送到了我的面前。
学生作出这么出格的事,当然引起了校方震怒。
教导主任说,再一再二没有再三,两名学生各自五千字检讨,在操场罚站一小时。
自始至终,他甚至都没有出来见见我俩。
「玩砸了。」
白敬泽叹了口气,「看来得换个办法。」
我咬牙切齿道,「拜你所赐,我脸都丢尽了。」
「光你丢脸,我就不丢脸呐?」
他这话倒说的不假,因为白敬泽出现在操场上又引起了一阵喧哗,不少女孩都特地跑过来,想看看他的早恋对象是什么人,不停地对我评头论足,指指点点,表情充满不屑。
那意思好像是在说,就这?
我也不差吧?
16
一个我最不想看见的人影也出现在了操场上,张美玉。
她依然对着跟班们吆五喝六,派头十足,走到我和白敬泽跟前时,朝地上不屑的吐了口痰。
然后大摇大摆离开。
我的脸色变得铁青。
「站住!」
白敬泽忽然开口吼道,「说的就是你,打扮的跟妖精似的,站那别动!」
张美玉不可置信的扭过头,一脸错愕的看着白敬泽。
「放学别走。」
这几个字像重锤一样砸进我耳朵里,我惊讶的看向白敬泽,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但他一脸凝重,和之前的表现判若两人。
「好。」
张美玉恶狠狠的说道,「我等你们。」
等她走远之后,我一把拉住白敬泽的胳膊,「你到底想干什么?跟她约架?怎么跟个小孩一样?」
「不。」
白敬泽神色骤变,表情肃*,说,「我刚看到,她的手腕上也绑着一条红丝带。」
17
回到班里,我心事重重,老师讲的字我一个都没听进耳朵里。
张美玉坐在教室倒数第一排的位置,我没机会看她,反而觉得一双眼睛一直在背后紧盯着我,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
就像,一条毒蛇把我当成了猎物?
她就是隐藏的,那个尸王?
答案很快就能揭晓。
18
夜晚的教学楼顶,阴风阵阵,寒意逼人。
我和白敬泽等到十点左右,都没等到张美玉的到来。
「她害怕了?」
「不,有可能她有更重要的事做。」
我有些担忧,总觉得今晚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你说,她会不会就是那个你说的“尸王”?」
白敬泽沉思着,「可她除了那条红丝带外,表现得都像一个正常人啊。」
「一条丝带说明不了什么。」
我告诉他,「很多女生都会绑红色的装饰品,图个吉利,反而是你,从一开始你就表现的不正常,种种行为充满疑点,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又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一直接近我的?」
白敬泽被我一连串炮弹般的提问问的哑口无言,神情明显紧张起来。
「我更愿意相信,你身上有古怪,而不是她是那个“尸王”。」
19
「你不信任我?」
死一般的寂静后,白敬泽缓缓开口。
「抱歉,我这个人身边一直都没什么朋友,突然有一个人闯进我的世界,还不断干涉我的生活,我当然起疑心。」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是谁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看着他,那张英俊白皙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
良久,我还是放下了暗藏在袖子里的铜钱宝剑。
我和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尴尬到极点。
忽然,天台的门被缓缓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上来,高大且魁梧,行动起来身体僵直的像个死人。
20
教导主任。
他脸上毫无血色,苍白的如同一具死尸,走起路来的样子让我想到一个词汇:
提线木偶。
这根本不是我们印象中的那个教导主任!
他迈着缓慢的步伐,一步一步朝我们走来。
我拿出铜钱宝剑,把白敬泽拦在身后,蓄势待发。
当他距离我们仅剩五米开外时,我大喝一声,纵身一跃,手中的宝剑闪出耀眼的金光,朝着教导主任的那颗圆滚滚的脑袋用力劈去。
锵!
宝剑犹如砸在钢铁上那样,震得我右手生疼。
反观“教导主任”,似乎刚才的劈砍对他来说就像挠痒痒一样,根本没有产生任何伤害。
我暗叫不好,这下事情变得棘手了。
针尖对麦芒。
21
「怎么办?」
白敬泽慌了神,他的存在就跟拖油瓶一样,只会令我分心。
「你先跑,别管我!」
「这怎么能行,我说好要保护你的……」
「快滚!」
来不及了,我一脚把他踹开,把精力全部投入到对抗这个“尸王”上,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
可它的身体就像一座无坚不摧的宝塔,除了铿锵铿锵的碰撞声外,再也产生不了什么作用。
我紧咬牙关,心里不停盘算着对策。
三十六计,跑为上策!
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拉住白敬泽的胳膊就要逃跑,可“教导主任”突然像觉醒了似的,躯体不再那么迟钝,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追赶我俩。
千钧一发之际,我们终于在它即将抓住的那一刻逃出天台,并一把关上了门,用身体牢牢堵在门外。
嘭,嘭,嘭。
铁质大门很快就被砸出了三个大坑。
「不行,这样下去它迟早会冲出来的,你先跑,我在这挡着门!」
白敬泽焦灼道,我很感动,他终于硬气了一次,疯狂展示了自己的男子气概。
可我怎么能抛下他不管呢?
教导主任,不,尸王,它的拳头就像一台永不停止的打桩机一样,夯在那堵单薄的铁门上。
也许在下一秒,就能突破这道防线。
该怎么办?
危急时刻,我灵机一动,眼睛看向手里的紫金葫芦……
22
「不,这绝对不可能!」
卖脚婆在葫芦里狞笑道,「想让我卖条脚给你?早干什么去了?」
「求你了,奶奶,girls help girls。」
「呵呵,不可能,除非你答应我事成之后把我放出去,我可以考虑考虑。」
眼见尸王已经砸破了铁门,露出了钵盂大的拳头,我一咬牙,「行,我答应你!」
一瞬间的工夫,我和白敬泽同时长出了第三条腿,后者呆呆地看着自己的下半身,还没从中缓过来神。
「还愣什么呢,快跑!」
漆黑的走廊里,两只风火轮卷起一地尘土。
23
冲出教学楼后,我和白敬泽惊魂未定,互相打量着彼此。
「它,不会追来了吧?」他担忧道。
「我得再进去看看。」
我吭哧吭哧喘着粗气,「我终于想起来了,它绑的那条红丝带,也叫牵魂绳,它根本不是那个尸王,而是被操控的傀儡!」
「操控它的人,才是幕后黑手。」
「张美玉身上也有一条同样的绳子,这说明,教导主任很有可能就是被她操控着。」
「还记得当初保安说的话吗?教学楼四楼传来哭声,实际上是手机铃声。我想,这应该是为了故意把保安吓跑,让他不敢再靠近教学楼。这栋楼里,肯定存在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勾当。」
「假如,我不去阻止,恐怕会酿成大灾。」
24
白敬泽被我说的话吓得魂不附体,战战兢兢道:「连一个傀儡都这么可怕,那它本人呢?你不要去,会有生命危险!」
「你要是害怕的话,就乖乖离开。」
我顿了一下,又说,「你留在这,只会然我分神。」
他一言不发,可以看出内心正在挣扎。
我突然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是我从小到大以来第一个朋友,我很感激你,朋友不可以让朋友受到伤害,如果你把我当朋友的话,就快走,好吗?」
白敬泽还是一动不动。
我叹了口气,没有管他,只身持剑走进了教学楼里。
一门之隔,就是龙潭虎穴。
25
刚才在躲避教导主任的追*时,我留了个心眼,在它身上悄然留下了一道追引符,这可以帮助我迅速锁定它的位置。
手里的罗盘指针不停晃动,最终指向地下室。
地下室,早已经被荒废掉,入口处堆放着杂七杂八的烂桌烂椅,我把它们扒到一边,悄悄向里面探进。
两边的大门都紧闭着,唯有最深处的那间,似乎还亮着微弱的灯光。
看来目标就在那里。
我心里腾腾打鼓,说实话,我是第一次碰见实力这么强劲的怪物,连应对的办法都没想好就一股脑钻了进来,想想还有些后悔。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很清楚,既然我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它同样能察觉到我,这条地下室,将会是我和它接下来的主战场。
平稳好心态后,我用力推开那扇大门。
里面的场景让我骇然,一生都无法忘却。
张美玉,教导主任,还有其他经常跟随着她的那些女孩,面无表情的看着闯入的我,
在它们中央,几个女孩双目紧闭,安静的躺在那里,身下是古朴而诡异的符文。
26
献祭!
那几个女孩我认了出来,就是在不久前失踪的。
我怒不可遏,「你们想干什么?快把她们放了。」
「我想你还没有搞清楚你的处境。」
张美玉张开眼睛,里面闪烁着妖异的红芒,「只要完成献祭,我就能彻底恢复真身,到时候谁也阻止不了我!」
说完,她和她的那些追随者身体迅速溃烂,变成一具具森白的枯骨,邪气滔天,冒出的黑气笼罩了整个教学楼。
「既然你来了,就别走了。」
它们发出一阵阵刺耳的笑声,狰狞着朝我扑来。
27
尽管我一剑一剑劈下,像砍瓜切菜一般,可这些白骨依旧如同*不死的小强,被砍的支离破碎后又迅速拼装在一起,很快我就砍的筋疲力尽,汗流浃背。
但它们依然源源不断的涌向我,我从怀里掏出一张一张符箓,砸在它们面门上,终于化作一堆灰尘。
最后,只剩下张美玉和教导主任。
它们发出嗷的一声嘶吼,整座教学大楼都颤抖了三分,我终于意识到,单凭我自己的能力,无疑于螳臂当车。
这时,一双温暖的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抬头,是白敬泽来了。
他没有让我失望,脸上的笑容像是和煦的春风,一下就安抚了我紧绷的情绪。
「我说过要保护你的。」
他微微一笑,就像那天在学校食堂里一样,挡在我的面前。
单薄的背影,在我面前却高大的如同一座大山。
「百无禁忌,诸邪退散,急急如律令!」
他撕开校服外套,露出熠熠生辉的紫色道袍。
无尽神威,浩浩荡荡,白敬泽一个人站在那里,就是千军万马。
妈的,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帅啊。
28
顷刻间,我甚至能感觉到风云大作,耳畔传来外面滚滚翻腾的雷声。
张美玉面目狰狞丑陋,无数的骷髅头残影出现在她背后,阴气交织,发出的声音如同厉鬼,朝着白敬泽一拥而上。
「小心!」
我大声提醒道。
白敬泽爽朗一笑,身上居然镀上一层金光,像是一个天然的屏障,把那些冤魂厉鬼统统阻隔在外。
原来,这才是他一直以来的目的。
他这样在暗中保护我,有多久了?
我回忆起,我第一次降妖除魔是在什么时候?
那好像是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只记得收服完那个怪物之后,一个骑着单车的少年匆匆从我身旁经过,像风一样。
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
29
「苏茜茜。」
这是他第二次叫我的名字。
「嗯?」
「即使我不在,也要保护好自己哦。」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敬泽话音刚落,手上就结出一个巨大的金色掌印,然后腾空一跃,那道掌印带着万千*势朝张美玉奔涌而去。
整层地下室,都被白敬泽散发出的浩然正气所包裹。
「不——!!」
最后,张美玉发出绝望的怒吼。
但它的叫声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被金光所湮灭掉了。
而我,也陷入了昏厥当中。
失去意识前,最后见到的是白敬泽那张白皙干净的脸。
他眼神温柔宠溺,像一汪清水,笑起来酒窝清晰可见,悄悄贴在我耳边说:
「该醒过来了,苏茜茜。」
30
我缓缓睁开眼皮。
四周干净明亮,打扫的一尘不染,夕阳透过树叶缝隙迸射在玻璃窗上,恬静而美好。
这是什么地方?
我嗅了嗅鼻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液的味道,算不上好闻,但总比地下室那种腐烂的味道强上不少。
发生了什么?
我脑袋一团浆糊,记忆很模糊,停留在张美玉狰狞丑陋的脸上,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对,还有白敬泽。
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看到我醒来明显变得惊讶,声音激动,「你终于醒了!真是个奇迹!」
「是医生吗?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先按下了呼叫铃,又坐在我床边,开始讲述发生的一切。
31
「你是说,我丧失了自我认知能力,陷入了昏睡?」
「对,是这样的,从医学角度来讲,就是所谓的植物人。」
「……」
「你先平定一下情绪,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也很同情你的遭遇,一个小女孩长期被校园霸凌,产生自*的念头,最后陷入沉睡,换做是谁都会愤怒的。」
医生叹了口气。
校园霸凌……
植物人……
这只是个梦吗?
32
我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医生急忙拦住了我,「你现在还没有恢复行动能力,不能随便乱动。」
「不,这不可能……」
眼泪顺着我的脸颊躺了下来,白敬泽,原来他一直都不存在?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
我不能接受。
可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没有什么卖脚婆,只是那天上学路上,我看到一个摔倒在地的老太太,上前搀扶她,却被她倒打一耙,生拉硬拽着我的腿不让我离开,要我赔偿。
也没有什么“尸王”,来到学校后,依然面临着其他人的冷嘲热讽,张美玉带头,把我从班级中孤立排挤出去。
还有那个傀儡般的教导主任,当我鼓起勇气,把被霸凌的事告诉他时,他只是轻飘飘丢下一句,反正她又没动手打你,至于和同学关系处的不好,要从自身去找问题。
……
于是,我从教学四楼一跃而下。
所以说,根本没有白敬泽,道士,也没有什么鬼,只是一个被校园霸凌的女孩,在濒死时做的一场梦而已。
白敬泽,是我自身臆想出来的产物,渴望着,能有一个人在我受到欺负的时候站出来保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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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个结局,我只能坦然接受。
在医院接受治疗的日子里,我时常在想,会不会真有这么一个人?可很快就把这个可笑的想法抛在脑后。
直到后来,医生再次走进病房,告诉我:「你之所以能这么快醒来,多亏了你有个同学在你昏迷的日子里,在你身边不停呼唤你的名字。」
「这是一种催眠治疗方式,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你受到了某种心理暗示,才把你从植物人状态下唤醒。」
「现在,你那个同学又来看你了。」
他侧开身子,从他背后走出来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孩,笑起来酒窝动人。
「苏茜茜,好久不见。」
「我说过要保护你的,还记得吗?」
看着这个大男孩,我再也绷不住情绪,泪流满面。
34 白敬泽视角
隔壁班的那个女孩又被欺负了。
在上学路上时,我看到了她,明明是出于好心搀扶了老人一把,却被胡搅蛮缠上,那老妪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一脸无赖样。
我该怎么才能帮到她?
恰巧一个同学路过,我把他拦下,塞给他一些钱,「你去看看,那到底是怎么情况?」
同学望了一眼那个女孩,贱兮兮的笑了,「你该不会是喜欢她吧,怎么不自己去?」
「少废话,赶紧去。」
我脸红了。
事情远比我想象中的简单,那同学走过去,把钱往老妪身上一撒,双手叉腰,义正言辞的骂了一通,那老妪就悻悻然的走掉了。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露面。
我悄悄在心里骂自己,白敬泽,你怎么这么怂啊?喜欢一个女孩连说都不敢说出来?
很快我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爱在心口难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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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学校,我那同学刨根问底的追问我:「她叫苏茜茜对吧?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嗯……记不清了。」
「哈?」
「记不清的意思就是,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你相信什么是一见钟情么?」
「嘁,没有一见钟情,只有见色起意。」
好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苏茜茜,在我眼里就像一朵白莲花,初见她时,她扎着一条朴素的马尾辫,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裙子,脚踩一双帆布鞋从我面前路过,好像没什么过人之处。
可她轻轻一笑,两颗白白的虎牙露在外面,就这样一见钟情了。
对呢,就这么简单。
可我没想到的是,当我趴在窗台上少年怀春时,一个身影从我面前直直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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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苏茜茜。
我惶恐不安的下楼,看着满地殷红的鲜血,心如刀绞。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被那个同班同学,还有教导主任,共同逼成这样的!
这才做了傻事。
我陷入了癫狂,不惜一切,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我发动了家里的关系,首先是教导主任,几天后他就因为作风问题被学校开除,从高高在上的主任打落凡尘,受到众师生的唾弃,但这远远解不了我心头恨。
至于那个张美玉,不急,这要她留在学校里,我有一百种方式让她生不如死。
既然她喜欢霸凌别人,那就让她尝尝被霸凌的滋味好了,我要让她众叛亲离,失去一切,当然,这仅仅是开始。
37
「苏茜茜,你能听到吗?」
「欺负你的那些坏人,都受到了惩罚。」
「是我以前太懦弱,不敢告诉你,只能偷偷在背后看着你,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你能原谅我吗?」
我坐在她的病床边,紧握着她的手。
「苏茜茜,我说过我要保护你。」
忽然,她的手指颤动了一下,似乎是在对我回应。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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