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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在旁人的眼里,我大概是属于运气好的那一个。
顾川尚且落魄的时候,我身为连家长女,不顾长辈反对倒追顾家私生子,闹得锦城人尽皆知。
七年过去,顾川成了顾家说一不二的当家人,连家这些年发展势微,当年差点并肩顾家的存在,如今却岌岌可危。
于是连知微的倒追成了高攀,我闹过的笑话,现下也成了美谈。
顾川很好,他聪明早慧,幼年缺失的资源被他用自身的刻苦弥补回来。在同辈一大堆草包或是花花公子中,他的洁身自好更是将我推到了太太圈的中心地位,连我最好的闺蜜也忍不住感慨:“连知微,你的眼光还是这样独到。”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的是,顾川并不爱我。当年的连知微千万人捧着,怎么可能做得出倒追这么掉价的事情。
七年前,我带着一纸合同找到还没被顾家认回去的顾川,用他最喜欢的女孩为筹码,威胁他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那间小小的病房被我请来的保镖严密看护,顾川坐在白色的病床上,神色恹恹,只有那双刚刚恢复视力的眸子,干净的像是初生的星辰。
于是我着了迷般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久,久到他略带不耐烦地开口:“这位女士,请问您有什么事情?”
我这才如梦初醒般想起前来的目的,先开口介绍了自己:“顾先生,您好,我姓连,连知微。”
他将视线移开,全然不关心自己的境况,远处蝉鸣不绝,被阻隔在窗外的暑气与他的目光相连,碰撞出一个不动声色的夏天。
在他的沉默里,我将顾家和连家当时的境况大概介绍了一下。顾家当时刚失去独子,顾川这个私生子会从备选成为继承人,他迟早会被顾家找到,在这之前,我要完成我的计划。
他看向我,问道:“所以呢?”
我干脆利落地回:“我要顾太太的身份,今天来呢,主要是想找你谈个生意。”
“不谈。”顾川拒绝地干脆利落。
“没有我的帮助,你在顾家将举步维艰。”顾家的股权主要集中在他爹手里,但有相当一部分在他继母手里,他爹当年的出轨一直是顾夫人心里的一根刺,现在顾川要回去,顾夫人肯定不会简简单单放过他。
我递上一早准备好的合同。顾川随意翻看了一下,最后嗤笑一声,问我:“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签这种卖身契?”
“你不想知道舒研哪去了吗?”
舒研是同他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高中的时候两人正式成为恋人,后来顾川眼睛瞎了,舒研一直不离不弃照顾他。顾川二十年的生命里,我不信还能有比舒研更重要的存在。
我将合同放在桌子上,“你要知道,我们有钱人,手都脏得很,你的小青梅是生是死,全看你签不签这个名了。”
保镖按我的吩咐断了顾川的食物,合同三天后被送到我手上,我从给顾夫人熬的粥里面匀出一碗来亲自端到顾川面前,看着他吃下去,然后把人压上车,当天就在民政局扯了证。
一个月后,顾川被接回顾家,而我,顺理成章成为了顾太太。
我心知肚明,这场婚姻其实是顾川人生的耻辱。他不爱我,他真正爱的人拿着五百万走得义无反顾。
2
刚开始那几年,顾川确实起步得很艰难,即便有我的帮衬,也无可避免通宵达旦的学习,偶尔被老顾带去酒席,送回来能吐好久。
我会提早备好醒酒汤,在他回来的第一时间给他灌下去,接着给他做个简单擦拭,然后就可以直接把人丢在客厅的沙发上,再扔一床毯子盖上就行了。
我只需要保证他不会生病着凉,醒来还能继续成长。
顾川确实有天赋,不管是经商还是喝酒方面,等他能自己进门,站着接过醒酒汤,就不愿意睡沙发了。
我和他在房门前僵持良久,他黑黢的眼睛里除了酒意还有更深的坠蕴,我直觉危险。
顾川克制地将视线下移,那双眼睛耷拉下去,掩去不该有的神色,他的声音喑哑至极:“我洗过澡了。”
“嗯,”我靠近他一步,虚虚摸过他滚动的喉结,踮脚吻他的眼睛,“给我尝尝,今晚喝了几种酒。”
第二天醒来,顾川已经不在房间内。
他消失一周,以出差的名义,说不好是逃避还是凑巧,毕竟一周后他确实带回来一笔足够让老顾认可他的大合同。当然,还有个女伴。
在挑衅我这方面,他也终于开始了成长的第一步。顾太太成了个笑话,聚会时我的好妹妹连倚安凑到我身边:“姐姐,爸本来给你找了个很好的归宿,你为什么一定要气他呢?”
我将手中的酒杯同她轻巧一碰,红酒荡出细碎的波纹,纠葛了十多年的恨隐约露出猩红的面目:“倚安,不到最后,输赢未定。”
顾川的绯闻一时之间传得沸沸扬扬,他确实已经有了那样的资本。月底我和他一同前往顾家主宅,老顾吃饭的时候说了一句:“还是要以事业为重。”
顾夫人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她在顾川被老顾叫进书房的中途,对我笑了一下:“我倒是没有想到,你最后会选个野种来气我。”
我替她倒了加了点茶:“不是气您,是想要讨好您。”
她冷哼一声。
我又补充道:“我还以为您喜欢野种来着。”
那杯我替她倒的茶最后全淋在我的礼裙上。顾夫人卸下一直伪装的笑,像个疯婆子一样冲上来撕扯我。
在楼上的人发现动静前,我先一步逃出老宅,大概是我活了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发现,原来一直没有家的那个人,是我。
第二天我找到顾川的情人,言简意赅地开场:“离开他,要求你提。”
“顾太太?”她问。
她一开口,我就明白顾川钟爱她的原因,那口清脆的嗓音,和舒研如出一辙。
她笑:“我和顾总只是朋友,您不要误会。”
我将一沓照片扔到她面前,看着她的脸色一点点白下来:“占着顾川还敢找几个金主当备胎,甄小姐胃口倒是不小。”
甄南南运气好,娱乐圈里爆火的女人总是要有点运气在身,她也是敢,周旋于几个金主之间,用脸和身体赚钱。
顾川要是找个聪明的,我大抵也懒得管,可他偏偏连个替身都不会找,说起来,这还是我嫁进顾家之后第一次这么烦躁。
威胁甄南南的同时,顾川那边我自然也没想让他好过。南城的项目出了问题,老顾当着高层的面将他骂得狗血淋头,他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成绩,着上一大块厚重的污点。
那是顾川第一次在明面上跟我撕破脸皮,他将我抵在沙发上,一遍又一遍地问道:“连知微,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理智与疯狂的边缘,我还有余力迎合他:“顾川,把爪子磨利之前,最好不要惊动猎物,明白吗?”
明白吗,在你真正能抗衡一切之前,不要暴露任何一丝想要反抗的预兆。
顾川确实老实了那么一段时间,我以为我的警告起了作用,没想到几个月后,我亲爹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是不是做了什么惹的顾家不快。
后来我有问过顾川,有几成把握搞垮连家,他很认真同我分析道:“五成把握两败俱伤,五成把握吃下连家。”
我将盛好的饭端到他面前,随口评价:“你应该等赢面再大些的。”
“够了。”他说。
手机来电打断了我们的话题,他当着我的面接起,离得近,我听见一道熟悉的女声喊了一声“顾总”,顾川转身往阳台走,回来的时候重新穿上外套。
见他准备出门,我看了眼他一口未动的饭,问道:“急事。”
“嗯。”他应得很轻,传到我耳朵里,让我有一瞬怀疑是错觉。
当天晚上,他和连倚安亲密挽手的照片被送到我面前。
3
顾川的身边可以有千百个女人,但那人独独不能是连倚安。
连倚安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是我爹婚内出轨的产物,她妈在我妈被气死之后上位。如果可以抛开我的礼仪和身份,我一定会揪着这对母女的头发破口大骂。
事实上我这么做过,十二岁的时候,我妈刚病死,我爸就把她们接进了连家大门。我挡在大门前啐了一口唾沫,我爸一巴掌甩我左半边脸上,痛得我脑瓜子嗡嗡想,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哦对,后来我爸也这么问我了,问的是:“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挡老子的道?”
还是宾客手忙脚乱把我扶起来,一边劝着我爹:“大喜的日子,大家都要欢欢喜喜。”
所有人都以为我抛不开连家长女这个身份带来的好处,只有我自己知道,在乎连家的身份仅仅是因为我确信,只有我好好活着,连家才能不安生。
连倚安十八岁的时候,看上了顾家的独子,两家长辈一撮合,婚事就这么定下来。我找到我爹,当着一圈长辈的面放言:“顾家的儿子我也喜欢,要不直接买一送二,把我一起嫁过去。”
继母一边说着“小孩子玩笑话”,一边过来拉我。
我一把甩开,和我那个暴怒的爹对峙:“连倚安只要一句话你就能巴巴送上,我这个长女没妈可以吹枕头风所以一定要跪下来求你你才肯考虑吗?”
后来顾家儿子心脏病发作没救回来,顾连两家的婚约作废。再后来,我先一步控制住顾川,一纸合同胁迫他娶我。顾家婚生子和连家私生女没成,好巧不巧,顾家私生子和连家婚生女倒是真的在一起了。
现下,不知道是连倚安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连老爹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又开始来招惹我了。
我在顾川的办公室堵到人,他应该是在谈生意,助理不停弯腰道歉,惨兮兮跟顾川告状,说拦不住我。
顾家家训有要求,家事只能私下解决,不能闹到场面上。连家家训我都没理会,逼急了我还管顾家家训?
顾川的脸色很难看,他沉默了两分钟,把谈生意的那几只请了出去。
等场地清理干净,我先发制人:“你和连倚安是怎么回事?”
“她说她喜欢我,我觉得她不错,就这么简单。”他终于露出了所有的锋芒,每一刃,都指向我的命脉。
我也就知道了,当年那份漏洞百出的合同,早已经失去作用。顾川羽翼丰满,病房里饿了三天的幼狮历尽磨难站上顶峰,成为了人人畏惧的存在。
他比我想象的更俊美,更强大。
在那个片刻,我觉得屈服也不是不可以,所以我选择退一步。
“顾总,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我都可以给你找过来,”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你想要舒研,我可以整容成她的模样。”
顾川说:“你给我滚。”
自此,谈判失败。
4
结婚第四年,我亲手养大的狮子想要撕碎我。他在夜晚咬住我的脖颈,恨恨道:“连家二女同侍一夫,我以为你会很喜欢。”
“顾川,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在吃我的陈年老醋,”我抓他的头发,吻他的额头,说出的话也温柔,“我会以为你爱我。”
那晚上他发泄地比以往更狠,却破天荒没在家里过夜。
我知道他去了哪,所有人都知道:顾川和连倚安一同进出酒店的照片被狗仔抓拍到,第二天就上了头条。
随之而来的消息是,顾总出资,把连家从岌岌可危的地步拯救回来。
我爹大清早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说:“微微啊,男人总是要偷几口腥的,与其养个外人,不如自家人还能帮衬你一些,你说对吗?”
厨房里的粥滚开了,我最后给连老爹留下一句:“我要连家死,连倚安可以帮我吗?”
连家派人来见我的时候,我正坐在一家新兴企业的办公室里,和代理总裁蔡宽交接。时隔多年重新回到这个位置,和老同学的见面只剩下一句:“这些年,辛苦你了。”
蔡宽是我高中同学,被我拐来跟我一起创业,如果说我有什么信任的人,蔡宽是唯一,他有野心却也知足,十年前一句:“公司越大越好,钱够用就行。”我就选定了他。
和连家交锋,避无可避要遇上顾川。
谈判桌上他笑得渗人,目光里有另一种热切。
连倚安借倒茶故意打翻杯子,我一巴掌甩她脸上,她惶惶而暴怒,却只敢遮着脸在顾川面前娇弱哭泣。
于是我又给了她一巴掌。
众人震愣之余,连倚安已经冲上来和我撕扯在一起。
最后以连倚安脸上多了四道抓痕,我流产收尾。
顾川送我去的医院,他抱我的手稳,脸上却有显而易见的气急败坏,我要不是太疼,肯定要刺他两句。
住院期间没什么人来看我,蔡宽偶尔会来跟我汇报一下工作,我在任的那段时间,顾川和我几乎两败俱伤,我低估了他的实力,他也算错了我的牌注。
所有人都以为我亲生母亲留给我的连家股份是我最大的筹码,但没有人想到,顾家近四分之一的持股才是我真正的底牌。
蔡宽说,顾川做出了让步,但他同时提出要高价收购我手上顾家的持股。我点头,对蔡宽说:“卖给他。”
蔡宽递给我一张纸巾,本来已经送到我眼角,最后可能还是觉得不妥,堪堪递到我手里:“顾总从连家撤资,连烨伟来找过你好几次,都被保镖拦下了。”
“我那便宜妹妹呢?”纸巾被我揉成一团,丢向垃圾桶,没进。
蔡宽回道:“被连烨伟嫁给了一个富商,你应该不认识,叫陈宇杰,年轻一辈里根本没有他的名字,好色还赌博,不过是靠着他爹的资本和人脉活得人模狗样。”
蔡宽走后,顾川就到了。他惯例来这坐坐,聊点无伤大雅的小事,比如:怎么熬粥。
“你要是想我早点死,倒也不用这么折腾我,”我把粥推回去,“吴妈的工资我这么多年一分没拖欠,我偶尔生个病,她却连饭都不肯给我做,没想到白眼狼这种东西,一养还能养两只。”
顾川可能以为我在开玩笑,接道:“吴妈勤恳工作了这么多年,你别污老人家名声。”
我笑了:“你给了她多少钱,能让她不顾晚节做你的眼?”
我煮粥的手艺来自吴妈,她教我做菜,这些年我把她当成半个母亲来尊敬。
我以为她会永远偏帮我,没想到,她最后打着为我考虑的名义,背叛我。
吴妈在我出院后被我辞退,她走之前抹着眼泪,颤巍巍给我递上最后一碗粥,留的最后一句话是:“太太,人要看清自己的心啊。”
5
我以为顾川永远不会问我关于*的事。
这些年我不想*的事从没有主动瞒过他,在我最初的想法里,这场布满谎言和骗局的婚姻里没必要再牵扯进一个无辜的生命。
我不信任顾川,可是他当时差点搞垮连家,咽喉处那根卡了多年的鱼刺突然消失,这一瞬间的犹豫太过致命:我停了每次都会吃的药。
顾川不知道这件事,我没太在意这件事,一个小生命在没有人知道的时候悄悄来临。或许我有过片刻期许,最后全部湮没于连倚安的存在。
医生说,我吃药多年,这个孩子能存在,已经是个奇迹,更何况我在头三个月忙于和顾川较劲,即便没有和连倚安的那一架,后期保下孩子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所以没什么好遗憾的。
连知微,你很早就知道了,越美好的东西越容易失去,你没有这样的运气,孩子不是礼物,他自始至终只是个讽刺。
顾川问我关于*的事,我随口回道:“意外罢了。”
当年胁迫顾川签下合同,我就早已准备好了某一天,顾川把离婚协议书砸到我脸上,要我坠落到泥涧。
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提起离婚,先前花边新闻不断的顾总,给自己加了个洁身自好又顾家的好丈夫人设。
云起掩波澜,我们的曾经恍如古梦无痕,连家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我没管,顾川也没管。
当年我俩的笑话被一笔带过,剩下的,只有顾总和顾太太的美谈。
顾川唯一一次发脾气,还是因为我请了个保姆给他做饭。
他第二天就已经黑了脸色,第三天我回家,新保姆已经被辞退,几分钟后顾川提着一大堆新鲜蔬菜和肉类回来放到我面前,大爷一样坐到沙发上和我对峙。
我叹了口气,认命般走进厨房,那天晚上顾川过于疯癫,第二天的早餐还要他助理买好送过来。而我累得骂不出一句:你好像有那个大病。
这样的日子平凡且安逸,顾川的体温给我太过美好的错觉,他似乎时时刻刻都迫着我放下警惕,而这,反而让我愈发警醒。
我总是会半夜惊醒,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医生告诉我,继续这样下去,是在透支我的生命。他说我爹的抛弃给我造成的心理伤害通过顾川形成反噬,他希望我能让顾川陪着我接受心理治疗。
“他没空,”我说,“你先给我开点药吧。”
医生是我借着和闺蜜出去玩的机会在隔了三个省的小地方预约的,我一直在揣摩自己避开顾川做这件事的意义。
几个月后,舒研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她笑着和我打招呼:“连小姐,五百万不能买我永远离开,这是另外的价格。”
舒研回国后的第一个画展如期举行,顾川同我说他要谈生意,谈了一整天都没回来。我看着时针从12的正中划过,突然想到了那个困扰我几个月的答案。
吾心安处是吾乡,可惜我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家,可以盛放下我的安与不安。
我想是我没有对自己解释清楚,在这场关系里,我一直都是那个随时可以被丢掉的人。
我千百万次预设了此时此刻,可是哪怕我已经这样戒备,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我依然感受到巨大的海啸过境般的绝望。
6
我将七年前就签好名字的离婚协议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等顾川回来。
这一等,就是三天。
顾川浑身酒气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我不知道我俩谁更狼狈。
在走向我的过程,他踉跄了一下。然后,他一眼看到了离婚协议书。
顾川扑上来掐住了我,他甚至高高举起拳头来想要揍我,却又在半空中顿住。
“连知微,你到底有没有心。”
这样的诘问让我一时之间有些懵,仿佛主动离弃这场婚姻的人不是顾川而是我。
顾川的凶狠总是能在第一时间激起我反叛的念头,哪怕我和他之间的力量差距悬殊,哪怕我脑子里所有的思路都成了浆糊:“小青梅的枕头风一吹,顾总连家暴都敢做了。”
顾川给了我一巴掌。
很疼。我被他打得偏过脸去,恨不得藏起来哭,可顾川他不让我藏,他伸手掰我的脸。
我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像个疯子一样抗争,对他反复骂着“你滚”。狼狈,难看,又无用。
他起身不知道要去干什么,我抓住机会逃进房间锁上门。
晚来一步的顾川被阻隔在房间外,沉闷的声音透过厚重的房门,“你的脸需要冰敷一下,冰块我放在门口了。”
我没有回他,隐约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室内漆黑一片,我侧身躺下,把滚烫发热的脸贴在冰凉的地板上。
手机铃声响起,是顾夫人。
我接过,没有说话。
“连知微,你怎么敢把陵儿的眼睛给那个野种!”顾夫人歇斯底里地骂道,“你要下地狱的,连知微,你要下地狱,你怎么敢这样子对陵儿,你怎么敢的……”
七年前,我调来顾陵的眼角膜给顾川用,那时候我就在想,这个疯婆娘要是有一天知道了这件事,我该怎么痛痛快快地把真相说出来。让她把当年加注在顾棱身上的痛苦,一口一口尝个遍。
然而我只问了一句话:“顾川知道吗?”
手机里的哭嚎停顿一瞬,下一刻是更为凄厉的诅咒:“你们都要下地狱!”
我掐断了电话,果断把手机关机。
我终于后知后觉明白了顾川的反常,往事被腾啸的江流掀起,残骸七零八碎涌现。
相较于连倚安对顾棱的一见钟情,我和顾棱的故事更趋向于平常人的恋爱。
我们相识于书咖,从一句“你好”到一声“喜欢”,间隔了整整一年。
那时候尚且年少,还是读书的年纪。
少年心动是盛夏闷热的长夜,橘子味汽水沾着他的体温,一点一点晕开在我的手里。远处有星,近处蝉鸣。
他一声“喜欢”,我便瞧不见星,也听不见蝉鸣。
世上姓顾姓连的人这样多,我没想过有这样的运气碰上一个喜欢且恰好门当户对的人,所以我们对自己的家世闭口不谈,生生拖了一年,才有了一场猝不及防的表白。
我们谈的未来里,从不敢以现在为基,空中楼阁被一根绳索吊住,我们甚至没有勇气去找一找绳索的另一头,怕找到最后,发现那只是一座蜃楼。
连倚安在宴会上对顾家独子一见倾心,双方长辈一拍即合定下婚约。
我听说顾家那个看不上连倚安的独子闹着绝食要退婚,虽然被两家压下消息,但我偶然在连家听到这样的热闹事,还是忍不住想去会会那个眼光毒辣的朋友。
我没想到是顾棱。
那么多的阴差阳错横亘在我们面前,我一时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那年我们尚且年幼,以为只要跟双方父母坦诚就可以修正所有的误差。太年轻了,错估了两家对名声的重视,也因此赌错了未来。
我开始暗地里插手连家的公司事务,我妈留给我的股份成了我最后的底牌。我对顾棱说:“在你说分手之前,我绝不会放弃。”
那时我以为只要我不放手,我们就还能实现从前的期许,但我忘了,顾棱有很严重的抑郁症,他只要有一瞬间想要放弃的念头,那么我所有的坚持,都会成为笑话。
所有人都以为那是场意外导致的心脏病发作。顾夫人早就为了顾棱的治疗备选了见不得人的预案,她控制了老顾早年出轨被扔在外头长大的顾川。
早些年我一直以为顾川的眼疾也是她找人*,顾夫人可不无辜,她为了顾家的名声做了多少腌臜事,够她在牢里待个几辈子,没想到最后一桩桩一件件都报应给了她亲儿子。
那场坠车事故发生的十分钟前,我收到了顾棱发给我的消息,他说:“知微,我们分手吧。”
他把顾家的股份私自留给我,有时候我真的很想问问他:“既然谋划了那么久,既然坚持了那么久,为什么不能再等一等?”
为什么要让我孤军奋战?
他生前签署过眼角膜捐献协议,在顾夫人赶到之前,我已经让医生摘了,又联系好了人,安排顾川转移。
“我们有钱人,手都脏得很。”这句话不是吓唬顾川的,顾夫人控制顾川的同时,我也早就安排了另一批人暗中监控。
顾棱死的那一天,我准备好了一场盛大的报复:我要连家死,我要顾川去替顾棱挣脱枷锁,成为顾家说一不二的存在。
7
冰凉的地板消缺了脸上火辣的热度,我坐起身,重新开机,无视弹出来的未接来电,找到保存了几个月的号码。
舒研很快接起了电话。我开门见山问道:“是你吗?”
“是我,我联系连倚安,让她把东西分别送到顾夫人和顾川手里,”她笑里也带着酒意,听着不甚清醒,“是不是一个超大的惊喜?”
“怎么办到的?”我问。
当年为了瞒过顾夫人,我也是花了巨大的精力来掩盖整件事,七年过去,舒研再要还原整件事,我不信她没有付出代价。
“我前后跟三个男人,”舒研打了个响亮的酒嗝,“这次的画展我也就陪了两个投资商,为了你,我做了三次这样的事。”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她是因为醉了所以说了实话,还是为了看我之后的笑话所以装醉说的胡话。
“你不怕我告诉顾川吗?”
“随你。”她挂断电话。
短暂的崩溃之后是更坚固的壁垒,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输的人都不该是我。
顾川也算不上损失,能用七年换现在的一切,多少人做梦都能笑醒。
于我于他,一场双赢罢了。
房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拉回我的思绪,我不自觉绷紧身体,随时准备好应对他的问责或是怒骂。
顾川说:“我洗过澡了。”声音渗进我的耳朵时甚至能品出些许委屈,如同每一个喝了酒被我关在房门外的夜晚,他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卖惨。
我动摇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这着实不是一个好兆头,我好像每次被丢掉之前,都坚信自己不会被抛弃。
可惜无论是我妈,我爸,还是顾棱,他们最后还是用各种方式把我抛下。
隔着房门,我对顾川说:“离婚协议书在桌上,你今晚签好明天可以直接送民政局去办理手续。”
他答得干脆利落:“我不会签的。”
联姻后总裁绯闻不断,忍七年我拿出离婚协议,他却死活不签
“为什么?”在他的沉默里我又逼问了一句,“为什么,顾川。”
他说:“我不信我们七年的婚姻抵不过他在你心里的位置。”
他又说,“哪怕抵不过,那就用七十年的婚姻去比。”
“知微,你只能是我的。”
哪怕被丢下深渊数次,我依旧拒绝不了被坚定选择的感觉。可是我不能承认我爱你,顾川。
房门被打开的一刹那,顾川抱住了我,而我却在他耳边小声说:“我讨厌私生子,顾川。”
他抱住我的力气紧得我难受。
我准备了上百根针,想一根一根刺到他疼,迫他放手。但我没有想到,我也这样疼。
“所以如果以后你敢出轨……”
他打断我,说:“不会。”
我曾经坚信任何故事都会支离破碎,人这种生物不配美好的存在。
包括现在,我依旧不相信我和顾川能相伴到老,他身边的诱惑这样多,一个小的动摇就可以将我再次打入深渊。
可是我还是想试试。
想试试和爱人不谈未来。
想试试把自己身上的刺拔下来。
想试试和他,从七年走到七十年。(原标题:《养成系总裁:养个总裁来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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