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讲讲关菊英的故事,以及和她关联的那些人,那些歌,那些电视剧。
关菊英,也曾见过数位明星的崎岖,也曾唱过多首流行的歌曲,也曾有过几段情感的唏嘘。
到最后,往日意,今日痴,他朝俩忘烟水里。
(一)关菊英14岁便已出道唱歌,但她的身世并非“天涯歌女”般凄惨,因为养家而抛身出来挣钱,让人掬一把同情的眼泪。唱歌,只是源于她的爱好和兴趣。
关菊英生于一个小康之家,父亲经营出入口生意,家中有六兄弟姊妹,她排行第四。
母亲何润清在怀关菊英的时候,肚子尖尖,喜欢吃酸,觉得任何迹象都是男孩,遂决定生完这胎就做结扎手术,结果出来的却是个女儿,父母不但没有不高兴,更非常疼惜她。
关菊英从小便被唤做“管家婆”,一来她只要讲一句,家里大大小小都会答应,宠爱程度可见一斑。最重要的,她天性独立、细心,喜欢照顾别人,是一件实实在在的保暖小棉袄。
全家福,右一是关母,左三是关菊英,父亲负责拍照
话说,上世纪60年代,香港掀起台制时代曲热潮,姚苏蓉、青山、尤雅、刘家昌、邓丽君陈等人鱼贯登场,而彼时港人经济充裕,消费能力日高,再不吝啬娱乐花费,也乐于接受令人耳目一新,质素有别于香港歌手的台星,因而这些台湾红歌星大受欢迎,拥趸最多,关菊英的母亲何润清正是其中之一。
何润清是位时尚女性,家庭的繁琐并未阻挡对潮流的追求,她经常带着幼小的关菊英去看这些台湾歌星的演出并大量购买他们的唱片。
耳染目濡下,关菊英便喜欢上了唱歌,尤其神奇的是,不管什么歌她只需听一遍就能记住。何润清见她有天分,高兴地不得了,于是将她送到知名音乐老师吕晶晶处学唱歌,想法很简单,读书之余,当个兴趣培养。
关菊英的演唱水平得以极大提高,那时沙田画舫(现已拆除)每个星期天都有茶舞,关菊英有时去喝东西,认识的人就让她上台唱歌助兴,算是开启了登台序幕。
上学时期的关菊英
1972年,14岁的关菊英报名参了加由市政局主办的“青年之声”歌唱比赛,以一曲《我找到自己》夺冠,以后经常应市政局的邀请,参加在香港大会堂演出的“时代曲欣赏”,好评如潮。
海韵唱片抓准时机,以“学生情人”“青春偶像”为旗号,替她灌制了一张细碟(EP)《我找到自己》和一张大碟《今夜雨濛濛》,令她荣升为唱片歌手。媒体夸赞她那甜美的嗓子,把人带进了一个回忆的境界里,更难得的是她的音质,纯朴而有韵味,与时下一般歌星迥异。
EP《我找到自己》
首张大碟《今夜雨濛濛》
小有名气的关菊英亦受到各歌厅、夜总会的关注,金宝夜总会联系到关家,邀请关菊英做常驻歌手,何润清觉得是很好的锻炼,就在征得关菊英同意后,与金宝签了为期三个月的暑期合约。
所谓常驻歌手,就是固定每晚唱45分钟,接下来是45分钟的floor show,登场的全是鼎鼎大名的歌星,如香港的徐小凤、奚秀兰、刘凤屏,台湾的邓丽君、姚苏蓉、青山、尤雅等,他们不用整晚驻场演唱,只负责自己表演的环节,大概唱三首歌,观众叫好,再多唱一两首,便可以离开,到其他场所再唱。
关菊英虽然只有14岁,可身材高挑,长相成熟,歌声又比较幽怨,所以客人们都以为她十七八岁,是的。任谁也不会想到,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女孩,可以将《爱人是个多情人》《相思为君愁》《酒醒梦已残》等唱得那么有味道、有感觉。
在夜总会演唱的关菊英
关菊英介绍,她当年的夜总会生涯并不复杂,跑江湖的日子,也没有太多心酸。每晚,妈妈必定陪伴左右,她唱完就走或者在后台写作业,不用应酬,而客人比较正经,都是听歌为主。
当然,这是她的感受,至于是否母亲发挥了保护罩作用,帮她挡下了所有麻烦,她并不知道。
金宝给关菊英开的酬劳为每月800元,不是一笔小数目。对何润清来说,钱是小事,能见到青山、尤雅等,并和他们合影、签名,才是最大的满足:
“尤雅小姐,我太喜欢你的歌了。”
“你是……”
“我夫家来自佛山,和黄师傅一家。”
“哎呀,失敬、失敬,原来是黄师傅的后人。”
“不是的,和关德兴八百年前一家。”
“……”
与母亲及自己的偶像邓丽君合影
在金宝唱完三个月,关菊英继续回校上学。
然而,她作为唱片歌手,又凭夜总会的表演有了一定名气,以后的日子注定不可能平凡、安静。
这不,很快就有人找她登台走埠,又有多家夜总会请她演出,且非“常驻”,而是floor show。
何润清问女儿意见,关菊英答曰“我爱唱歌”。好,那就什么也不用说了。
出外走埠,关菊英一连去了新加坡、泰国、菲律宾和越南,让当地华人认识了这位“学生情人”的魅力。
海韵适时与新加坡公司合作,针对东南亚市场制作了关菊英的新唱片,这回她的身份从暧昧的“情人”升级到了高贵皇族,被宣称为“东南亚唱片公主”。
在新加坡推出的唱片,被称为“东南亚唱片公主”
夜总会floor show,令关菊英忙并快乐着,她一晚赶三场,八点唱北角新都城,十点到尖沙咀金冠,跟着再去弥敦道国际,每场唱五六支歌。星妈何润清如影随形,保障女儿不受任何滋扰。
如此忙碌,学业肯定难以为继,关菊英索性在中四时辍了学,一门心思地做她的歌手梦。
年轻的关菊英
(二)电视,是关菊英扬名立万的舞台,那么,她是怎样登上荧幕的?一切拜时代所赐。
七十年代初,香港歌手不是很多,而像TVB《欢乐今宵》这类娱乐节目,每晚则需要有人载歌载舞,为了解决观众日益增长的娱乐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电视台便到夜总会、歌厅罗致人才,关菊英就这样被选中,上了《欢乐今宵》,时为1973年。
关菊英的演出效果很好,唱了一段时间,TVB决定长期用她,双方正式签订了歌星合约。
与郑少秋、张德兰(时名张圆圆)在《欢乐今宵》演出时合影
与沈殿霞在《欢乐今宵》演出时合影
《欢乐今宵》的矛盾解决了,戏剧组那边又出了问题,只因每部电视剧都有一首甚至多首主题曲和插曲,而古装电视剧,更流行主人公以曲抒情,表达内心,一套剧可能唱十多首歌,要命的是,很多演员,如刘松仁、李琳琳、殷巧儿、吕有慧等,皆为五音不全的主,让他们唱歌,真是赶鸭子上架。怎么办?当然是找幕后代唱了,关菊英又很“幸运”地接手了这项任务。
关菊英代唱的第一部剧集是1974年播出的《杨乃武与小白菜》,替饰演小白菜的殷巧儿代唱,共演唱了包括主题曲《小白菜》在内的5首歌曲。
其后,是一系列《民间传奇》,关菊英代唱了《江山美人》《三笑》《梁山伯与祝英台》《西厢记》《金玉奴》等。
当时她未必知道自己是为哪位演员代唱,即使知道也不会去模仿那位演员的声线,因为这是学不到的,唯有将感情投入在歌词中。
幕后代唱
这一过程,亦促成了关菊英和多位男明星的合唱,《江山美人》《三笑》中的郑少秋,《梁山伯与祝英台》中的罗文,《西厢记》中的夏雨,《金玉奴》中的石修,《王老虎抢亲》中的卢海鹏,擦出了不同火花。
关菊英大赞秋官无论演戏和唱歌都有大侠风范,唱小调很有味道。其实,关菊英声音条件极好,清亮委婉,亦十分适合小调。
这些剧集动辄十多首歌曲,正好可结集成唱片推出,因而关菊英那时出了《杨乃武与小白菜》《江山美人》《梁山伯与祝英台》等不少电视剧原声大碟。
关菊英和罗文
关菊英和郑少秋
唱片《江山美人》和《梁山伯与祝英台》
关菊英只是不停地唱,但这些歌曲未必很流行,直到不久两首曲子的横空出世,才使得粤语歌的地位发生了改变,让香港社会各阶层开始普遍接受粤语流行曲。这两首歌曲,一首是许冠杰创作的《鬼马双星》,另一首就是顾嘉煇操刀作曲、叶绍德填词的《啼笑因缘》。
《啼笑因缘》本是TVB同名电视剧的主题曲。这首歌最初计划用国语演唱,后来顾嘉煇与编导王天林商议后决定改用粤语,并邀请当时大红大紫的歌手仙杜拉演唱。
顾嘉辉坦承,当时他和王天林战战兢兢,交由仙杜拉演唱,就在于她在乐坛中以唱英文及国语歌为主,现在唱粤语歌曲,起码不会给人老套的感觉。
果然,电视剧播出之后,主题曲唱遍大街小巷,和《鬼马双星》一道,成为香港流行音乐的风水岭。
接下来,一连串作品涌现,香港音乐找到了自己的独特声音。“粤语流行曲”开始名副其实,真正流行起来。
关菊英和仙杜拉(左一)、顾嘉辉(左二)、黎小田(左四)
关菊英亦得以受益,她和伍卫国合唱的《田园春梦》,从而大受欢迎,成为两人的成名曲。
《田园春梦》为伍卫国与吕有慧1975年主演的25集民初剧集《巫山盟》的插曲,关菊英代吕有慧与伍卫国合唱。
该剧哀怨凄切、缠绵悱恻,十足一场悲剧,惹得观众揪心扒肝,眼泪汪汪,就连小孩子也不忍观看。这可不是我瞎说,当年有个八岁左右的女孩子,看到伍卫国饰演的角色被坍塌的台子压住一幕,既担心又害怕,不停嘀咕“完了,完了,这么好的人要是被压死就惨了”。直至长大,女孩仍觉得伍卫国是个“可怜”的人,需要关心、安慰,不成想,一关心就关心成了情侣。这个女孩就是叶玉卿。
剧集引人入胜,歌曲自然也家喻户晓。《田园春梦》节奏明快,意境清新,单独听来如沐春风,放在剧中又别有意味,确实是首好歌,能够流行实属正常。
倘若伍卫国和吕有慧是荧幕“金童玉女”,那么他和关菊英就是歌坛“金童玉女”了。两人合唱的歌曲,从剧集《巫山盟》到《小妇人》,再到《江湖小子》,计有六首之多。
然而,这对“金童玉女”在歌中虽“你侬我侬”,却从来没有见过面,他们一个白天、一个晚上分开录音,亦没有兴致交流歌曲感受,要不是30年后一起主持《超级靓声演斗厅》,真的可能老死不相往来。
唱片《巫山盟》和《小妇人》
伍卫国和关菊英不熟,但与关菊英当时的男友黎小田却常厮混一处。
黎小田,可谓是伍卫国的演戏“领路人”,伍小生正是看了电影《可怜天下父母心》中的黎小田,才喜欢上演戏的。
录制《巫山盟》唱片时,他俩经娱乐唱片老板刘东介绍而熟络,伍卫国几乎每天跟着黎小田吃喝玩乐,谁叫黎小田懂饮酒懂美食懂享受呢,不把年轻人带坏才怪。
等等,理理思路,未成年少女关菊英与比她大12岁的黎小田是一对情侣?!
是的,如假包换。
关菊英和黎小田认识的时间有两种说法,一种是她14岁时,一种是她16岁时。
倘若是14岁,那正是关菊英在金宝等歌厅、夜总会唱歌时期。当年,黎小田是乐队领班,自然和歌手接触良多。
据说,1973年黎小田参加TVB第一届作曲邀请赛获得亚军的歌曲《失落的爱》,便是由关菊英来演绎的。
倘若是16岁,那就是关菊英在TVB时期了,有可能灌录电视剧原声大碟时,亦是刘东起了牵线搭桥作用。
总之,不管是14岁还是16岁,都不能减轻黎小田对一个未成年少女所犯下的“罪恶”,况且黎小田当时离没离婚都是个疑问——黎小田1970年至1972年有过一段婚姻且育有一子。
可怜关菊英年少无知,遇到这样一个“大哥哥”,又有才华,又懂得疼她,又能教她人生经验,懵懂地以为这就是爱情,任凭家人如何反对,仍义无反顾地要和他在一起。
必须承认,起初,黎小田还是对关菊英“真心”的,甚至为了她戒掉了牌九。此外,在关菊英的事业上,黎小田也尽心助力,关菊英1975年推出首张个人原创大碟(非翻唱、非电视原声)《痴心等待你》,黎小田为伊创作了四首歌曲,也算情深义重。
只是,才子必定多情,黎小田一生风流,带给关菊英的,只能是痛苦。
关菊英和黎小田
(三)1976年,于TVB,于关菊英,皆是具有重要意义的一年。
这一年,TVB首拍金庸剧《书剑恩仇录》和推出香港电视史上第一部超过百集的剧集《狂潮》。
而关菊英则以不同形式参与其中,亲历了盛事的开启。
1975年9月,香港第三家电视台——佳艺电视台挂牌成立,76年4月佳视重磅推出电视史上首部改编自金庸的剧集《射雕英雄传》,立即势不可挡,收视如虹。
TVB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开拍金庸剧应战,选的是《书剑恩仇录》,并由黄霑代表金庸和TVB接洽改编事宜。
《书剑恩仇录》由郑少秋饰演陈家洛,并罕见地聚集了三大花旦汪明荃(饰霍青桐)、李司棋(饰骆冰)、黄淑仪(饰李沅芷),阵容极其强大。
该剧播出后,反响绝佳,TVB由此进入了辉煌的武侠剧时代。
关菊英演唱了插曲《良宵花月情》及为狄波拉代唱了《事事未满足》,这种小调,信手拈来。
《书剑恩仇录》:郑少秋和汪明荃
金庸探班《书剑恩仇录》,和余安安(中)、李司棋合影
金庸和《书剑恩仇录》剧组合影,另一穿西装者为导演王天林
到了《狂潮》,关菊英不仅演唱了主题曲,还“唱而优则演”,饰演了一个小角色Louisa。
其实,《狂潮》并不是关菊英首度演戏,同一年早些时候播出的13集单元剧《无花果》,才是她的处女作。
《无花果》每一集讲述一个独立的初恋的故事,关菊英饰演的汤素文出现于第11集,当然演的不是她和黎小田“一个成年男子诱拐少女”的剧情,再说,黎小田也非她的初恋,她的初恋发生在上学时。
关菊英表演处女作《无花果》,这打扮你能看出来她才18岁?
狂潮里,人物千奇百怪;酒店内,故事妙趣无穷。《狂潮》共128集,为TVB豪华大制作,共动员百多位艺员参演,演员之多,破了过往纪录。
由于《狂潮》的背景是一间酒店,TVB特意在葵涌录映厂起了一间酒店,同时又租用香港某大酒店拍戏。
这部剧除了道具布景认真外,演员服饰亦讲究非常。每个演员的服饰除了专门设计制作外,还有一部分的服装由当时全港著名高级服装店“大班厅”供应,单是服装就花了数十万。
《狂潮》剧照
《狂潮》演员众多,但最亮眼的无疑是周润发和缪骞人。
1973年,乳名“细狗”,从小调皮捣蛋、不爱读书,在南丫岛种过地、养过猪,初中毕业后先后干过邮差、门童、相机销售的周润发,报考TVB艺员训练班,只有钟景辉慧眼识珠,力排众议,录用了他。
74年,周润发训练班毕业加入TVB,一直扮演些小角色,如《清宫残梦》的陈少白,《红楼梦》的蒋玉函,《董小宛》的方密之等,只能混个脸熟。76年初,TVB开拍由伍卫国和黄允材主演的《江湖小子》,由于黄允财受伤,就让周润发顶上,该剧播出后反响不错,周润发崭露头角。
传言,那两年周润发为了引起TVB高层的注意,获得演出机会,经常打扮一新,守候在电梯口,一遇到老板过来,立即热情问好,期盼留个好印象。
大概因为如此,再加上他又与女演员爱搞些暧昧,所以被认为是个轻佻的“风流小子”,《狂潮》选他饰演为父报仇而玩弄两个女性感情的邵华山,正是看中了这点,发仔果然演出戏味,一派风流潇洒格调,十分适合他的个性,特别他和狄波拉、缪骞人两个女人周旋,演得特别出色。
《狂潮》:周润发和石坚
缪骞人1976年参加香港小姐获得最上镜小姐后刚加盟TVB,便拍了《狂潮》,虽是一名新人,却展现出了极强的表演天分,令人眼前一亮。
周润发和缪骞人这对俊男靓女,拍摄《狂潮》时朝夕相对了大半年,戏里,他们情恨交织,纠缠不清;戏外,他们亦情投意合,成为恋人。这便是戏假情真,假戏真做了。
《狂潮》剧如其名,播映后的确掀起了一轮收视狂潮,观众达到230多万人(当时香港和澳门人口约为530万)。更为重要的是,其改变了剧种风格,奠定了长篇剧集的超然地位,从此“电视剧下饭”几乎是全港市民的共同习惯。
黄霑对此论述:“70 年代中期,无线的《翡翠剧场》雄踞收视榜首。起初的《清宫残梦》,《梁天来》和《啼笑姻缘》等连续长篇剧,无论内容和风貌,与意识形态,都不过是从前粤语电影的延续。到1976年《狂潮》,1978 年《强人》等剧出现,才真正令香港人觉得剧中人的感受,求生态度,和香港环境吻合。这些连续剧,时代感较强,也较为真实,可以确切地反映香港变成东南亚大都市后社会的复杂,于是很能唤起共鸣。”
自《狂潮》之后,周润发以出色的演技,立即由配角跳升至主角,差不多每部够水准的剧集皆有他演出的份儿,短短两三年间,列入当红小生的行列。
《狂潮》:周润发和缪骞人
同时,随着《狂潮》热播,由关菊英演唱的同名主题曲,也风靡一时,为她赢得人气。
《狂潮》由顾嘉煇和黄霑联手奉献,是一首大时代下的的恢弘杰作,但这样一首饱含人生哲理的歌曲,为何选择时年18岁的关菊英演绎,就不得而知了。
只知道某晚将近零点,关菊英正准备睡觉,突然顾嘉煇打来电话,让她去录音室录一首歌,此歌隔天就要出街,所以特别赶。关菊英惊愕之下,被接到中环的娱乐唱片公司,后再被送回,整个过程糊里糊涂,不过录音时,她全情投入,唱得荡气回肠。不用问,这首歌正是《狂潮》。
对于一个“新人”,能唱到这首经典,关菊英直呼犹如中了六合彩,幸运之至。
《狂潮》带给关菊英的何止一首歌,还有一个干妈,一个干姐姐。
干妈,是李香琴。关菊英出演《狂潮》时,演技生涩,得到饰演其母亲的李香琴颇多指点,李香琴亦在别人面前透露甚喜欢关菊英这个大孩子。
而且,她们似命运安排,多次合作演出均是扮演母女,在《狂潮》,在《女人三十》,在《网中人》。
一次记者见面会上,谈起两人的三次母女缘分时,李香琴开玩笑地对关菊英说,不如我认了你为契女吧。好啊,契妈,关菊英爽快答应。上契当然要有正式的仪式,关菊英当场以汽水为茶水,跪在地上斟茶给李香琴,李香琴给她封了一个二十元的利是,一个简单的上契仪式便告结束。
关菊英和李香琴
拍摄《狂潮》,李香琴教关菊英演戏,狄波拉则教关菊英打扮。
狄波拉见关菊英平时耳环也不戴,也没有留指甲,不由嗔怪,怎么做歌星的,这样土气。便借了些首饰给我,又带她第一次去修甲。以后的交往中,狄波拉一直对关菊英像妹妹般疼爱,两人索性结拜为姊妹。
1979年8月13日,谢贤与狄波拉结婚,关菊英担任伴娘。而谢霆锋一直称呼她做契姨。
谢贤和狄波拉大婚,关菊英担任伴娘
不止李香琴、狄波拉对关菊英疼爱,在TVB,关菊英人缘好得不得了,是众人眼中的宝贝,对了,她“大公仔”的花名,就是在那时得来的。
“大公仔”既指关菊英岁数和身形的反差(由于年龄较小,她样子像成人,思想却单纯),也包含了她的稚嫩、可爱。
有年,关菊英和一干人去日本九州拍外景,当时工作很辛苦,每天凌晨四五点起床,化妆以后就坐着大巴,一个点一个点地拍摄。由于关菊英在当中年纪最小,什么都不懂,又爱发问,大家便觉得好玩,经常捉弄我,比如吃寿司时,她不吃三文鱼等生冷食物,众人逗她,在日本不吃这些是要罚款的。她一脸惊慌:“呀,怎会这样?真的吗?”众人哈哈大笑:“这次工作辛苦,亏得有这么大一个大公仔给我们玩,才不闷。”
从此,“大公仔”便叫响了。
香港人将电视称为“公仔箱”,关菊英在电视上出现频繁,又是唱歌又是演戏,“大公仔”名副其实。
“大公仔”
(四)1977年至1978年,关菊英相对沉寂,但这只限于荧幕上。
荧幕上,她只在1978年参演了110集长剧《强人》,与李司棋第一次结缘,为若干年后的“争斗”埋下伏笔。
这次交集两人虽然没有火光四射,但李司棋对关菊英印象深刻,特别对伊的身材、皮肤大为赞赏,夸奖“好白、好均匀”,双颊“好似两颗剥了壳的鸡蛋”般嫩滑。啧啧,这形容词用的,蛮有水平。
有场戏,关菊英穿着睡衣,前面有一个好大的“V”字,李司棋斜眼一挑,乖乖,原来关菊英的身上有四颗“剥壳蛋”,双颊以及……。这场戏,讲的是关菊英被人抬起,李司棋好心提醒她,把“V”字抓紧,小心“鸡蛋”掉出来。这个,关菊英是应该说声谢谢呢还是埋怨她多管闲事呢?
《强人》:“两颗剥了壳的鸡蛋”
《强人》:关菊英和李司棋
荧幕外,关菊英可没闲着,因为演唱了《狂潮》,令她声名鹊起,所以她把主要精力放在了登台和出唱片。
这两年,关菊英一连推出了《爱情万年青》《啤牌情人》《情海》等多张唱片,又连续夺得十大歌星金骆驼奖,歌唱事业发展的有声有色。
尤其1978年,关菊英签约宝丽金,于电视剧歌曲外,开辟了新的天地。能与母亲和自己的偶像邓丽君同门,并且唱片监制同为邓锡泉,关菊英的开心可想而知。
这两年,各演出商亦纷纷向关菊英发出邀请,请她走埠登台,她来者不拒,东南亚、美、加等地都留下了她的倩影,单在泰国的夜总会,便一连演出了一个月。
唱片《啤牌情人》
十大歌星金骆驼奖
关菊英和李香琴等人走埠登台
关菊英在外流连忘返,除了真金白银的诱惑,或许也是为了治疗情伤。
因为,她和黎小田分手了。
至于分手原因,性格不合有之,父母反对有之,聚少离多有之,黎小田风流亦有之。
有传1975年,黎小田入驻丽的电视,和薛家燕主持《家燕和小田》,相处时间久了,他又喜欢上了薛家燕,并疯狂追求。有个段子,黎小田的祖父给他留下几百万遗产,他兴冲冲地跑去告诉薛家燕:“小燕子,俺有钱了,一定能追到你!咱俩‘你是疯儿,我是傻,缠缠绵绵到天涯’。”说着竟然从兜里掏出一沓子大钞向薛家燕扔过去。
之后两人是否有过一段情存在疑问,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是一生的好搭档、好知己。2019年12月1日,黎小田弥留之际,守在他身边的薛家燕轻唱《心肝宝贝》为其送别。
家燕和小田
黎小田的处处留情,关菊英能忍?必然杏眼圆睁,柳眉倒竖,拜拜了您哪。
她已不再是当年的小女孩。
关菊英后来和不同的人拍过拖,例如许冠杰莲花乐队的周华年,可见她始终对音乐人情有独钟。
1978年底,关菊英推出加盟宝丽金的首张唱片《永恒的琥珀》,有首歌名为《披上婚纱》,得不到的才会向往。
关菊英担任许冠杰及莲华乐队加拿大演唱会嘉宾,周华年是哪位不认得
加盟宝丽金的首张唱片《永恒的琥珀》
1979年,关菊英收获颇丰。
一者,大碟《知己同心》让她的唱片销量首次达到白金,可喜可贺,其中黄霑创作的《我是痴情无限》,深入人心;
二者,参演的《绝代双骄》和《网中人》收视爆红,接连打破纪录。
唱片《知己同心》
自从佳视领先摄制《射雕英雄传》,掀起了武侠剧的热潮之后,观众耳目为之一新。向以办事效率迅速的无线,随即赶拍出《书剑恩仇录》搏*,甚至连后知后觉的丽的,亦不甘人后,拍摄《七侠五义》应战。五台山上,抢拍武侠剧集一时蔚然成风,刀光拳影,好不热闹。
前一年在丽的重拳出击攻势之下,TVB先后推出了《萧十一郎》和《一剑镇神州》,转年,便是卡士声势均为强劲的《刀神》和《绝代双骄》。
《绝代双骄》共筹备了两个多月,为青年编导招振强晋升监制后的首部作品,TVB为挫迎头赶上的丽的,所以制作认真,每集三万元的费用,在当时来说是个惊人数目。
《绝代双骄》阵容
不过在演员方面,该剧却费了一番周折。
最先定下的男女主演为黄元申(饰演小鱼儿)和赵雅芝。TVB是最擅于制造新闻的,当时黄元申与太太史倩予的婚姻有第三者介入,而介入的女子名叫“阿芝”,所以当时传闻赵雅芝与此有关,TVB就顺水推舟的欲派他们合演此剧,可谓想得周到,不过风头浪尖上,两人双双拒演。
黄元申不愿意演还有另外原因,他虽是无线合约艺员,但是一向在外拍片较多,还成立了自己的电影公司,因此,他不想在电视上曝光过度,减少观众对他的神秘感。
TVB高层经过讨论,认为赵雅芝可以不拍此剧,但需和刘松仁搭档去拍《刀神》,而黄元申无论如何都要出演,因为他在不久前播出的《贴错门神》中,饰演的招积仔调皮有趣,小鱼儿同样生猛鬼马,可以有更大的发挥。一番劝说下,黄元申终于答应了。
《绝代双骄》是双生双旦,只有一个黄元申,仍然拍不成。
招振强想过向外借将,邀井莉担任铁心兰,另外,他也曾向岳华打主意,希望他能演出花无缺,可均未能实现。
兜兜转转,这两个角色落到了黄杏秀与石修身上。
最后,尚差一个苏樱。这个角色,不单在开拍时悬而未决,在拍至第九集,招振强还未找到合适的人选,危急关头,数次洽商的武侠旦后米雪此时与无线签约,于是,问题迎刃而解。
这版《绝代双骄》,被誉为最还原原著的一版,黄元申的小鱼儿更是活灵活现,即使后来的梁朝伟也有不如。有人评道,黄元申年纪比梁朝伟大,但演得比梁朝伟年轻有活力,只因梁朝伟虽比黄元申年轻三四岁,可心境比黄元申老了七八年。
《绝代双骄》:黄元申和石修
《绝代双骄》:石修、黄杏秀、黄元申
《绝代双骄》:米雪
《绝代双骄》开拍前TVB非常重视,然而它与《刀神》差不多同时播出时,获得的宣传力度却不到《刀神》的一半,引来黄元申等演员的不满。
TVB这样做是有原因的,此剧的主题曲由罗文所唱,而罗文突然与无线交恶,并在记者招待会上声言不会再依靠演唱电视剧主题曲以提高其知名度,这一言论无疑令一向自尊自大的TVB感到尴尬、屈辱,于是便实行抵制行动,停止宣传他主唱的主题曲。
还有,黄元申和黄杏秀这对双黄,跟无线都是没有长约的,又时常会拒演某些剧本,故已被列为不听话之列,所以不值得为他们大力宣传,只对他们采取自生自灭的态度。
但,很多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绝代双骄》从第三集开始后,便一直雄踞于收视率的榜首,收看的人数超过三百万,成为香港开埠以来,最多人观看的一部剧集,打破了《倚天屠龙记》(1978年郑少秋版)的纪录。
黄元申长出一口闷气,亦下定了离开TVB的决心,合约期满后,他加入了丽的,塑造了大侠霍元甲。
《绝代双骄》:黄元申和黄杏秀
(五)哦,忘了关菊英了,她在《绝代双骄》里饰演慕容大姐,走走过场而已。
接下来10月顶着压力播出的《网中人》,关菊英饰演方淑华,这回戏份多了一点。
为什么说顶着压力呢?因为此时TVB鸡飞狗跳,一团大乱。
1979年,丽的整合全台力量制作了一部武侠剧《天蚕变》,此剧由麦当雄和萧笙总领监制,萧若元和黄鹰、郑丹瑞等人负责编剧,程小东和韩义生联合武指,乐易玲统筹,动用黎大炜、徐小明、李惠民、唐基明、黄泰来、赖水清、查传谊、邓衍成、麦当杰等二十几位编导人员合力打造。
当年7月,《天蚕变》在丽的晚上八点黄金档隆重亮相,一经推出即气势如虹,收视率高达百分之六十以上,彻底打败了TVB在此时段播放的所有单元剧。
TVB连忙将单元剧暂时腰斩,赶拍并播出郑少秋、汪明荃、赵雅芝主演的《楚留香》稳住阵脚,搞得十分狼狈。
这还没完,8月丽的又播出《新变色龙》,更加威胁到《欢乐今宵》一贯的收视率。
TVB高层大为震怒,董事会召开紧急会议,责斥掌管节目工作的有关人员太疏忽,以至于让丽的打了个措手不及。总经理罗仲炳递交了辞职信,后被挽留,全台随即开展“救亡”运动。
《网中人》在这时播出,你说有没有压力?但亦说明,TVB看好其质量,不怕与丽的硬碰硬。
《网中人》里的几位女演员, 左起 ︰ 缪骞人、郑裕玲、刘香萍、陈美玲、关菊英
《网中人》的自信,来自于剧情和演员。
彼时,正值大量外来移民涌入香港,本港市民难免迷茫和慌乱,而《网中人》尝试深入地去反映香港社会每一阶层的生活状况,尝试用点到即止的批判笔触,去描述每一个人物,力争展现“广角镜下的香港”。
它确实做到了,不仅成为了TVB写实路线的高峰,在故事结构和故事发展的节奏方面,也推向了另一个新的境界。
《网中人》还有一个*手锏,便是以煽情戏来打动观众的心,剧中人物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得真切,看得观众心酸。据说,该剧播出时,市面的纸巾销量提升不少,都是观众拿来拭眼泪、鼻水的。
“演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莫过于此。
《网中人》:周润发和郑裕玲
网中人能够吸引观众,有口碑,亦在于演员演得好,男女主角周润发和郑裕玲,使整个戏生色不少。
周润发在《狂潮》演得已经很不错了,但人们多数说,他只是演出了自己。但在《网中人》里,他真是浑身是戏,人们没话说了。
比如那段他饰演的“程纬”入狱的戏,监制李添胜及编导等人,在镜头后眼见他真情流露,声嘶力竭,竟也齐受感动而哭了起来。
《网中人》:周润发
郑裕玲亦不必说,此剧是她的崛起之作,令她由籍籍无名变得光华闪耀,自是演得精彩。
郑裕玲在佳视期间,她和魏秋桦被认为是潜质最好的两个新人,有望成为台柱。可惜后期佳视路线偏向于武侠剧方面,而郑裕玲的脸蛋及五官线条,一拍古装剧,就像照了哈哈镜,鼻子扁塌的缺点尤为明显,成了她发展的阻力。至梁淑仪掌旗,郑裕玲有了机会,无奈佳视气数已尽关了门,她做了无业游民,只好转投TVB。
TVB一向被认为是花旦阵容最强的电视台,郑裕玲要想站稳脚跟,实属不易,如要脱颖而出,更是吃力。不过,郑裕玲是个努力上进的人,她生平最怕的一件事,就是有人说她演技不好,往往使她睡眠不安,一定要演到满意为止,才能安心。这样的人,必定会有出头之日,果然在《天虹》中,她表现出色,大抢汪明荃镜头,惹得汪明荃很不高兴。这次《网中人》,她发挥更加优秀,已具有了向阿姐冲击的实力。
郑裕玲虽然没有黄淑仪的风韵、汪明荃的高傲、赵雅芝的清雅、李司棋的明艳照人,在此情形下,本来很难与阿姐们争一日之长短,但郑裕玲演技精湛,并以独特的气质,走了另一条线,即以写实题材为主,让她和众阿姐比较,不遑多让。
反正,《网中人》里的另一位女主角缪骞人便强烈不满自己的戏不如郑裕玲担重,拍至中途,突然以生病为由提出辞演,任谁也无法挽留。
《网中人》:郑裕玲
当然,缪骞人宁愿冒着断送在TVB事业的风险也不拍摄,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那位问了,是不是她因周润发和郑裕玲于戏中卿卿我我引发戏外流言蜚语,而生气了呢?确实,周润发和郑裕玲有不少亲热镜头,甚至有一场长达三分钟的吻戏,成为全城热议,被人们戏称吻到“嘴唇爆裂”。
不过,即使这样,吃醋的人也轮不到缪骞人,而应该是陈玉莲。
不错,这时缪骞人和周润发已经分手了。
缪骞人出身书香世家,又曾留学海外,自是充满文艺气息,周润发呢,乡下长大,书都没念完,“半文盲”一个。两人为了爱可以短暂在一起,可时间久了,就没有共同语言了,她和他聊孟子、庄子,他只认得“老夫子”;她和他讲《史记》《礼记》,他只知道《西游记》。得,无法沟通,只能分手。
分手后,缪骞人找了个新男友,一个姓林的富商——很难解释她的离开是由于周润发没学问还是没钱。周润发则吸取教训,牵手调景岭贫寒女孩陈玉莲,门当户对很重要。
这事吧也没什么,青年男女分分合合很正常,怪就怪在缪骞人除了不甘剧集厚“郑”(裕玲)薄己,更认为剧中她饰演的那个富商情妇及富商的角色,是在映射她本人和现实中的富商男友,从性格气质到服装道具,皆有相同之处,遂提出辞演。
李添胜见“青山遮不住”,只能改写剧本,让缪骞人的角色死去,以此化解危机。
最终,《网中人》收视率高达三百多万,TVB稍稍松了口气。
《网中人》:周润发和缪骞人
(六)周润发和郑裕玲在《网中人》首次合作,即产生了极佳的化学反应,使得观众觉得他们是天生一对,甚至有人提出,郑裕玲应该嫁给周润发。这给两人带来不少烦恼。
郑裕玲还好说,男友甘国亮大方表示,这说明他们演得很深入人心。周润发比较麻烦一点,毕竟陈玉莲年龄小,爱使些小性子,他不免时常要对天发誓一番,让其放心。
TVB从善如流,既然大家喜欢他们搭档,那就多拍几部予以满足,便有了1980年周、郑二度携手的《亲情》。
《亲情》:周润发、郑裕玲、关菊英、任达华
《亲情》是TVB翡翠剧场播出的第11部剧集,它不是鸳鸯蝴蝶派爱情故事,不是惊险奇情动作剧,也没有大时代历史情节。监制李添胜只想真诚地讲一段两代之间、男女之间、朋友之间的温馨亲情,从平凡入手,不哗众取宠。
说实话,这个剧情有些老土,但只要实在,就不怕老土。有时华彩飘逸的诗章,未必及得上凡夫俗子的三言两语。
《亲情》四位主角,周润发、郑裕玲、任达华,还有一个刚加盟TVB的16岁少女雪梨,也即米雪的妹妹。
《亲情》:雪梨、周润发、关菊英
雪梨在剧中使两位男主角,一个对她一见钟情,一个为她神魂颠倒。对她一见钟情的 是周润发饰演的石辉,为她神魂颠倒的则是任达华饰演的石永嘉。
当李添胜告诉任达华,已找雪梨来做他剧中的荧幕情侣时,任达华不知道雪梨长什么样子,打趣说,不认识不要紧,要紧的是让我看上去,就会怦然心动,那就够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是一起拍《亲情》造型照,当任达华见到雪梨,这个平日一见人就哇啦哇啦的人,竟然变得木讷了,雪梨的明媚和秀气,逼得他不敢正视。他说,换做别的女艺员,我早就跑到她的身边,自我介绍了,但见到雪梨,不由害羞起来,不知是什么缘故。
能令未来的“三级猛人”任达华不知所措,可见雪梨那时有多美。亦怪不得张国荣、陈百强、钟保罗在和雪梨演完《喝彩》后,皆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亲情》:任达华和雪梨
《亲情》愈发加深了周润发和郑裕玲的荧幕情侣形象,之后他们又合拍了《鳄鱼潭》《火凤凰》和电影《花城》,留下诸多美好回忆。
哦,又忘了我们的主人公关菊英了,她在这些剧里都是一些发挥不大、性格不突出,不咸不淡的角色,极易被人遗忘。《亲情》里,她饰演乐观、风趣,为人率直坦白,没有半点机心的少女冯秋雯,倒是和本人相似。
《亲情》:周润发和郑裕玲
《亲情》:周润发和关菊英
1980年,关菊英发行了在宝丽金的第二张唱片《孽网》,歌曲《温情满世间》一度登上香港电台中文歌曲龙虎榜榜首。
转年,她的新专辑《过客》,取得白金销量,是其歌唱事业上的一个极大突破。
《过客》有此佳绩,实乃同名主打歌的功劳,因为这首歌当时颇为流行,而流行的原因,则在于它是同名电视剧的主题曲。
唱片《过客》
《过客》讲了一个*手火并地头龙的故事,儿女情,江湖义,是非成败转头空。该剧男女主角原定周润发和郑裕玲,TVB真是,只要抓住话题,不压榨干绝不罢休,这摆明是让周、郑这对荧幕情侣再演绎一版前一年大火的《上海滩》嘛。
但是,周润发恰巧和TVB发生了一点矛盾,高层一声令下,换人!
换谁?新人黄日华是也。
黄日华战战兢兢地接手了这一角色,没想到第一天开工,就被郑裕玲来了个下马威。那天,他正在片场和另一新人苗侨伟看剧本,被郑裕玲一把抓过扔了出去,郑裕玲告诉他们:“我们的时间很宝贵,麻烦你们在家把剧本背好再来。”二人一脸愧色,之后每次开工前,台词都背得滚瓜烂熟。
《过客》:苗侨伟和黄日华
《过客》:郑裕玲和黄日华
黄日华初挑大梁,发誓愿以冲天劲,开创新天地,果然得偿所愿,《过客》播出后,他一炮而红,掀起了一阵黄日华热潮。
由于红得太快,黄日华有些飘飘然,有指他比阿哥阿姐还难服侍,通宵录影,周润发、郑少秋不会哼一声,可是,他却颇有抱怨;记者要求拍照,发哥、秋哥有求必应,可是他却极不配合,少年得志的骄傲,他全有了。
黄日华连忙解释,他是无心的,只是因为赶戏太过疲劳,没有心情去笑脸迎人,被人误会了。
真实也好,误会也罢,接下来的《风雨晴》《佛山赞先生》《红颜》等,都未如预期,黄日华热迅速降温,TVB不得已把他暂时雪藏了一段时间,直到《香城浪子》和《射雕英雄传》,他才再次爆发。看来,人还是要磨炼一下的好。
《过客》:黄日华
《过客》里,不仅有黄日华,苗侨伟,还藏了“无线五虎将”的另一虎——刘德华。
1981年,刘德华考入第10期TVB艺员训练班,为了让学员练手,TVB经常安排他们在电视剧里跑跑龙套,刘德华参演的第一部剧集便是《过客》,饰演黄日华的弟弟,一名学生,镜头不长,台词就是喊两句口号。另外,他还在《鳄鱼潭》、《千王群英会》《孤城客》等露过脸,角色都是些路人、跟班、打手、小混混。
在《千王群英会》中,刘德华和训练班同学梁家辉饰演周润发的手下,镜头短短几秒且没有台词,刘德华便和梁家辉商议,怎么能利用这个机会展示自己丰富而又有内涵的演技呢?两人决定,一个叼着牙签,就像刚吃了鲍鱼,突显黑社会马仔纸醉金迷,吃喝玩乐的特点;另一个将手插在怀中,做随时掏枪状,表现江湖凶险,步步为营的生存状态。结果,正式开拍之际,两人被导演杜琪峰骂得狗血喷头,演技之路遭到沉重打击。
不知大家发现没有,刘德华所跑龙套的剧集,很大一部分是周润发主演的,周润发对新人照顾有加,闲暇时间,总爱和他们交流,那个“劳力士”的故事就是这么发生的:
有天拍摄告一段落,周润发坐在藤椅上,向仍在钻研下场戏怎么演的刘德华招了招手,刘德华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发哥,啥事?”周润发喝口茶:“华仔,我留意你很久了,年轻人很有上进心,不错。”刘德华眉头微皱:“可惜现在还是个跑龙套的,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和发哥一样,吃香喝辣,美女如云。”周润发一听,将腕上的“劳力士”取下,刘德华立即眉开眼笑:“谢谢发……”但“哥”字还没出口,周润发又把表带上了,说道:“什么事都有一个过程,只要你努力,总有一天也会有劳力士,继续奋斗吧。”刘德华心中,肯定骂得很难听。
1982年,刘德华以甲级优异成绩从艺员训练班毕业,签约TVB。训练班老师给刘德华的毕业评语是“正面小生人才”,意思是这小子挺适合演些一身正气的帅哥角色。
李添胜肯定看了评语,要不也不会马上找刘德华在一部新剧中,主演一名胸怀正义的卧底警官。这部剧,便是《猎鹰》。
《猎鹰》:刘德华
《猎鹰》是一部没有阿姐阿哥级大牌担戏的电视剧,明显是无线力捧新人的试金石。刘德华不负众望,演得卖力且动脑子。试举一例,在剧中,他叫桃姐做“妈妈”,亲切到感人心魄,但这却不是剧本中的称呼。原来,刘德华看了剧本,知道了与桃姐扮演的母亲犹如朋友一般,叫“妈咪”不够亲切,叫“阿妈”又不好,就想出了“妈妈”这个叫法。
因此,刘德华在《猎鹰》里的表现,获得人们夸奖,说他活泼生猛,连念对白的语气也不同,比之以前直如脱胎换骨般。
《猎鹰》:刘德华和“妈妈”
《猎鹰》:刘德华和陈敏儿
这部由新人担纲的剧集,收视率达九成以上,自然,刘德华一举成名,同样掀起了一股刘德华热潮,万千少女为之痴狂,“YES SIR”亦成为小孩子模仿的对象。
TVB为了鼓励他,找他提前续约,而且一加就是数倍人工,无线希望他回报的,乃是加倍努力演出。
说了这么多,和关菊英有什么关系?大公仔也是《猎鹰》的一员呀。
她饰演刘德华的警员同事Wendy Ma,外号“十三妹”,一直倾心华仔,可总被华仔无视,有那么一点好笑,也有那么一点心酸,没办法,谁叫她不是女主角呢。
《猎鹰》:关菊英和刘德华
关菊英和刘德华
强调一下,这可不是“老牛吃嫩草”,实际关菊英时年仅24岁,只比刘德华大3岁,唯出道早而已。
你看,出道太早也不尽是益处,至少在人们心中,她已是一个“老人”了。
关菊英也明白时不我待,努力拓展戏路,在那年的《女黑侠木兰花》里,不惜放下歌星形象,尝试演了一个但求目的不择手段的反面人物,奈何她当时确实不开窍,皆为徒劳,必须等到20多年后才会成功。
《女黑侠木兰花》:杨盼盼、关菊英、赵雅芝
《女黑侠木兰花》:关菊英和黄锦燊。这部剧也是赵雅芝和黄锦燊的定情作
(七)1982年,TVB又有大动作,开拍《天龙八部》。
1976年,TVB推出创新风格的长篇剧集《狂潮》,奠定长剧的超然地位,可惜世事变化无常,威极一时的长剧,到1980年《轮流转》时已开到茶蘼,被丽的的《大地恩情》一举腰斩,结果,TVB要暂时偃旗息鼓,中篇剧集代之而兴。
经过两年蛰伏,TVB决定于1982年再度恢复长剧制作,担任先锋者,正是50集的《天龙八部》。
而TVB之所以选择此剧,只因一个人的到来,他就是萧笙。
萧笙在佳视以《射雕英雄传》开创了金庸武侠剧之先河,又在丽的以《天蚕变》《天龙诀》打得TVB溃不成军。1981年,丽的卖盘澳洲财团,元老纷纷出走,萧笙亦转投TVB。
这样一位实力强劲的大佬到来,TVB当然得委以重任,好好利用,萧笙不是擅于制作武侠剧吗,那好,就让他监制《天龙八部》,复活长剧。
《天龙八部》可不好拍,它是金庸武侠中最宏大、想象力最丰富的一部巨著,所述人物众多,故事天马行空,简直浩瀚如海,枝叶茂盛,改编着实不易。
有朋友奉劝萧笙,你刚进无线,初到贵境,就别接手这么难搞的戏了,TVB摆明是报以前被你打败的仇,看你的笑话。萧笙笑道,为什么不拍?容易的都是平凡的,有难度方见水平,俺老萧就是要让他们心服口服。
萧笙找来5位年青编导,成立了创作班子,从81年11月开始,他们先后开过多次会议,把《天龙八部》整个故事分成若干集,然后再由编剧们联合度分场,度好分场后,就由编剧各自负责编写对白。
搞定剧本,开始挑选演员,汤镇业饰演段誉,黄日华饰演虚竹,石修饰演慕容复,黄杏秀饰演阿朱和钟灵,陈复生饰演阿紫,谢贤饰演段正淳……
至于乔峰,剧组遍寻TVB而不得,故特地邀请电影明星梁家仁担纲,而天剧也是他拍的第一部电视剧。
《天龙八部》诸位演员
《天龙八部》:梁家仁饰演乔峰
《天龙八部》:黄杏秀饰演阿朱和钟灵
《天龙八部》:陈复生饰演阿紫
重点说说王语嫣,这一角色由陈玉莲饰演,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是年,由于周润发母亲反对等原因,发哥和莲妹黯然分手,周润发为此喝下了家用清洁剂轻生,幸好抢救及时,才捡回了一条命。而陈玉莲呢,亦伤心欲绝,自暴自弃,曾在刊物上拍了一辑性感照片,又在电影《热浪》里饰演鱼蛋妹,有出格镜头,只因周润发最不喜欢女朋友曝光,这些举动无疑是为了刺激他。但也因此,陈玉莲被TVB责备,指她要珍惜个人形象,不要随便乱来,更遇“冷”处理,不获力捧,使得她未能跻身姐级行列,殊为可惜。
同样遭受爱情创痛,陈玉莲自然演活了王语嫣。陈玉莲——王语嫣,一个小说与现实交融牵萦的角色,对爱情付出赤诚,却没有结果。“我与她,同样受伤。”陈玉莲如是说。
《天龙八部》:陈玉莲(王语嫣)和石修(慕容复)
《天龙八部》:陈玉莲和汤镇业(段誉)
《天龙八部》是TVB倾人力、物力与财力以赴的大制作。
开拍后,编导们每星期与萧笙开两次会,大家讨论创作的构思和摄制的过程,不好的就改,效果不佳的就重拍,务求完美。
除几位主演外,天剧还需要动用近百人参加演出,使TVB艺员调配组方面大伤脑筋,连《欢乐今宵》的骨干也被抽调出来,帮一把劲,险些令《欢乐今宵》监制梁家树变了光杆司令。无线旗下的甘草演员,也悉数派上前线,艺员训练班训的新秀,更不愁无用武之地。
这次改编,萧笙希望尽量保持原著的内容,但有些场景却实在没法拍,别说千军万马,就是燕云十八骑都很困难,因为全香港拍戏的马匹不足十匹,而且也难找到骑术精湛的人才,所以在萧笙向公司要求之下,专门飞到台湾拍了这场戏。
剧组又给竹林寺一笔香油钱,借来改为“少林寺”。一天黄日华在寺内拍戏,他剃光了头及穿上和尚袍,有位阿婆竟过来问他:大师,斋堂怎么走?黄日华一呆,答,我也不知道。阿婆也一呆,说怎么你不知道,那你去哪里吃饭?华仔答,我吃盒饭。阿婆更呆住了,现在和尚都吃盒饭了?在场的工作人员哄堂大笑,真是“虚竹传奇”。
《天龙八部》:黄日华(虚竹)、梁家仁、汤镇业
好剧集,要有好音乐。主题曲方面,由顾嘉煇和黄霑这对黄金搭档打造,二人创作了《俩忘烟水里》与《万水千山纵横》,分别配该剧第一部分《六脉神剑》和第二部分《虚竹传奇》。另外还有插曲《湘女多情》《付上千万倍》《情爱几多哀》。
关菊英与关正杰分别演唱了这几首歌,关菊英唱的是《湘女多情》《付上千万倍》,关正杰唱的是《万水千山纵横》《情爱几多哀》。
然后,他们携手,合唱了《俩忘烟水里》。
《俩忘烟水里》黄霑按《天龙八部》回目写成。据言,黄霑原将“忘”写作“茫”,大概取“十年生死两茫茫”之意,唱片公司担心听众不明白,建议修改,黄霑遂改为“忘”,李白诗云“身世如两忘,从君老烟水”(《金门答苏秀才》),倒也不是没有来处。不过林燕妮觉得,还是“茫”好,意境更高。
当年,黄霑准备拿粤语版《童年》(罗大佑曲)竞争CASH最佳填词奖,林燕妮劝道,国语版珠玉在前,写得再好也有跟风之嫌。黄霑认为有道理,换了《俩忘烟水里》参评,得了奖。
曾有人问黄霑最满意的作品是什么,他说,《沧海一声笑》和《旧梦不须记》,一刚一柔。顾嘉煇闻言笑曰,真是笨蛋,一首《俩忘烟水里》便已将二者融为一体。黄霑立马表态,煇哥所言极是。
金庸手书《天龙八部》回目
《俩忘烟水里》以情义两难存贯穿全词,意蕴深远,而旋律简单悦耳,古韵悠长,加之演唱者关正杰和关菊英声音清雅、纯净,珠联璧合,相得益彰,让人听来荡气回肠又柔情百转,的确为电视剧歌曲乃至整个粤语歌曲中的经典。
这首歌摘下年度十大中文金曲奖,关菊英以此歌为主打的唱片,亦取得白金销量。
可以说,《俩忘烟水里》是关菊英最为人熟知的歌曲,且极具纪念价值,因为关菊英认为关正杰的声线和她最为般配,然而后来正气杰退隐美国,决不复出,为此成了绝唱。
总体来说,《天龙八部》气势磅礴,引人入胜,虽然最后的情节和原著出入较大,但瑕不掩瑜,是一次成功的翻拍,收视亦很高,台湾等地更是连破纪录。
TVB信心大增,接下来将目光瞄向了《射雕英雄传》和《神雕侠侣》……
关菊英和关正杰
唱片《天龙八部之六脉神剑》
(八)1982年,除了大碟《天龙八部之六脉神剑》,关菊英还发行了专辑《说不出再见》。
一般而言,这种出现“再见”等分别字样的唱片,都意味着歌手将要离开,关菊英正是如此,她要告别宝丽金、告别歌坛了。
咦,刚凭《俩忘烟水里》攀上事业高峰,前景一片光明,她怎么就不唱了?
因为,她结婚了,回归家庭了。
新郎不是别人,正是黎小田也。
唱片《说不出再见》
1982年,关菊英与分手四年的黎小田相聚香港电台,共同主持一个节目。黎小田谈及往事,说仍然很挂念她。关菊英听了,触动情感,毕竟那段豆芽梦般的恋爱,令她刻骨铭心,难以忘记。结果,两人旧情复燃,再度牵手。
这次,黎小田挺认真,向关菊英提出结婚,关菊英答应了,但是,她的答应,虚荣、好胜成分占了很大比例:黎小田是个有名的浪子,竟然为了她,可以浪子回头,自己能够“征服”他,岂不证明很有魅力?这绝对值得满足和夸耀。
在这样的心态下,关菊英的应允是有一定不清醒、盲目性的。果然临近婚期,她认真一想,发现彼此之间存在不少分歧,直觉告诉她是一场错误,可是为时已晚,已经订了酒席,人也请了,只得自我安慰,可能多虑了,死就死了,搏一搏吧。
1982年12月8日,关菊英和黎小田举行婚礼。
黎小田于9时多,抵达丽晶酒店迎娶新娘。之后伴娘斑斑、伴郎杨以和陪同新娘新郎到大会堂行礼,到会观礼者多是圈中人。下午,一对新人在海城酒楼筵开一百一十席,招待宾客,饮喜酒之前,他们先切了一个九层高的蛋糕。
整个过程,黎小田表现得很紧张,关菊英则于前晚睡不着感到很疲倦。反而玩得兴高采烈的,是那班亲朋。
关于两人结合,其实另有一种说法,即关菊英意外*,但为了不想给黎小田逼婚压力而偷偷堕胎,黎小田知道后非常内疚,便大摆酒席娶了关菊英。这一说法无法验证,未知真假。
新婚大喜
婚后,关菊英开始新生活,一切以家庭为重,充分发扬爱照顾人的“管家婆”本色,为了黎小田喜欢饮汤,爱吃家里饭菜,她开始学习烹饪技术,要知道,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进过厨房。当时,黎小田已由丽的跳槽至华星唱片,担任音乐监制工作,特别忙碌,常录音至半夜,关菊英会煮好宵夜,拿到录音室探班。
婚前,关菊英和李香琴、黄恺欣等常一同喝下午茶,逛街、搓麻将,那时她们还替自己起了个名叫“太太团”,没想到真正做了太太,她反而没有时间参加大家的活动。
唱歌她算彻底放弃了。哎,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丈夫是事业的*手,男人啊,真不值得托付一生。这已是后话了。
婚后的关菊英和黎小田
关菊英尽管不唱歌了,但戏还继续拍着。
1983年,她在《神雕侠侣》里客串了林朝英。
83年上半年,《射雕英雄传》横空出世,席卷华人圈,造成了巨大轰动。TVB趁热打铁,随即上马姊妹篇《神雕侠侣》。
《神雕侠侣》依然由萧笙监制,5位导演加3位编剧组成创作班底。
男女主演为炙手可热的刘德华搭档美丽清冷的陈玉莲。
《神雕侠侣》:关菊英饰演的林朝英和李龙基饰演的王重阳
《神雕侠侣》:梁家仁饰演郭靖(中座者),欧阳佩珊饰演黄蓉(左站者),廖安丽、黄曼凝饰演郭芙和郭襄
《神雕侠侣》,左起:陈复生饰演陆无双,黄敏仪饰演完颜萍,廖安丽饰演郭芙,王爱明饰演程英
《神雕侠侣》:刘德华饰演杨过,陈玉莲饰演小龙女
是年,在TVB“星光熠熠竞争辉”节目中,当红小生黄日华、苗侨伟、汤镇业、刘德华和梁朝伟同台表演了一段杂技,看得邵逸夫龙心大悦,说道:“真乃五个小老虎也。”手下立刻贯彻领导讲话精神,将5人命名为“无线五虎将”,就此,一段传奇诞生。
不久,《神雕侠侣》筹拍,杨过一角自然于“五虎”中挑选,不过究竟选谁,却大伤脑筋。如果论资排辈,黄日华是最有资格当选的,可他已经演了《射雕英雄传》,观众可能会产生审美疲劳,苗侨伟和汤镇业情况一样,一个刚演了爸爸(杨康),再演儿子,太混乱,另一个则在《天龙八部》中饰演温文尔雅的段誉深入人心,恐怕大家接受不了画风的转变。那么,就只剩下了刘德华和梁朝伟。
那几日,刘德华每天捧着一本《神雕侠侣》在导演面前念念有词:“一张清癯俊秀的脸孔,剑眉入鬓,凤眼生威……”这段,正是书中对杨过长相的描述。刘德华不仅念,而且还掏出小镜子照个不停:“哎呀,金老爷子莫非是模仿我的样子搞的创作?这不是侵犯了我的肖像权?”然后装模作样拨通电话:“喂,张律师,有个官司你打不打,关于金庸的……”这一番举止虽然浮夸,却也引起了导演的注意:“对呀,刘德华和杨过长的还真像,梁朝伟整天耷拉着个脸,一副忧国忧民的表情,根本体现不出‘西狂’的味道嘛。”
结果,刘德华顺利入选。
以上开个玩笑,但若论形象,刘德华确实比其他人靠谱。
只是有一点,他略显肥胖。
那时,正逢刘德华在荧幕大走红运,因而心宽体胖,体重达72公斤(身高1米74),腰围24寸,胸围更厉害,41寸!如果把黄日华叫做“正气虎”,苗侨伟叫做“玉面虎”,汤镇业叫做“斯文虎”,梁朝伟叫做“多变虎”,那么刘德华就叫做——“大胸虎”。
拍摄《神雕侠侣》造型照时,肉眼可见他两边面颊圆滚滚的,及至前面那段小龙女教刚长大的杨过抓麻雀,他还胖到像个肥仔一样。
肥仔华
但刘德华是出了名的易瘦体质,只要工作量稍微多一点,立刻就会瘦下来。不信请看,在拍到杨过偷鸡为小龙女庆贺生日时,他已变回瘦仔一名。而到杨过与小龙女失散后,陈玉莲的戏份大大减少,他则几乎在每一集都演足半小时,加上全剧除了少数空翻是用替身,其他动作戏他都亲自上阵,所以瘦得更快,胖脸好像变魔术一样,成了凹下去的尖削脸。
不得不说,刘德华古装扮相出奇的俊逸,英气勃勃而无脂粉味,面对小龙女时无限深情依恋,掌握得甚好。他身手亦不凡,打得灵活有劲,实在难得。
少条胳膊也照打不误
陈玉莲为演小龙女,也吃了不少苦头,日夜赶戏,不在话下,吊威亚的次数又数之不尽。由于经常吊来吊去,好多处给威亚箍得疼痛非常,武指程小东看着也觉不忍,所以陈玉莲吊威亚或跳弹床时,他总在旁帮忙,众人起哄:“小东真有怜香惜玉之心。”
此外,陈玉莲在拍摄一场通过地下水道逃出古墓的戏时,由于在水底过久,玉腿竟累得抽筋,需要动用蛙人把她救出来,很是危险。
之前,陈玉莲并未看过原著,直到定下角色,她才抓紧阅读,惊叹小龙女十分难演,其洁如冰雪,冷若冰霜,眉宇间无喜怒哀乐之色,搞不好就成了一个木头人。因此,她唯有练习用眼神去传情达意,通过眼神展示小龙女那隐藏的内心世界。
选陈玉莲演小龙女,实已成功一半,因为不少人觉得她和小龙女相似,小龙女很冷、很倔,陈玉莲也是。“我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不喜欢跟人多打交道,我不在乎自己在旁人眼中的形象”,陈玉莲说。
陈玉莲的小龙女,脱凡出尘,玉洁冰清
像我这样的七八十年代的遗老遗少,始终且坚定地认为,刘德华和陈玉莲这对过儿和姑姑,是所有《神雕侠侣》版本里最完美的,尤其陈玉莲,那简直是天仙般的存在,绝对无法取代。
同样,她也让刘德华着迷。华仔曾言,那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就是杨过,每日最渴望的事就是开工,因为开工便可以见到最爱的姑姑。
华仔和莲妹并且都表示,这部剧拍完之后仍有挂念对方的感觉,可见入戏之深。
绝配
看华仔那眼神
1992年,TVB25周年台庆之际,制作了一部电视电影《群星会》,刘德华和陈玉莲再续“神雕”情,一圆观众对他们的念念不忘。
恍惚间,不知今夕何夕。
1992年的过儿和姑姑,十年后容颜已有较大变化
在拍《投奔怒海》时,刘德华也对缪骞人动心不已,有场两人的吻戏,他过于紧张,一连NG了很多次,直言缪美人与众不同。
巧了,缪骞人和陈玉莲都是周润发以前的恋人,华仔这是有什么怪癖,为何老和发哥过不去?莫非一直记得那块劳力士之仇?哈哈。
《神雕侠侣》播出后,收视爆收,每集平均收视达62点,多达320万观众收看,最高收视70点,成为年度收视之冠,并创了TVB开台以来最高收视纪录。
金庸对此剧评价极高,说这一版的杨过和小龙女非常符合其小说的味道,他很满意。
赏心悦目
今年是金庸百年诞辰,《神雕侠侣》最后写道:“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江湖终有一别。
金庸给“神雕”点睛
(九)1984年,在剧集《侬本多情》里,关菊英饰演风尘女子唐瑛,戏份吃重,是她演艺生涯中较为出彩的角色。
《侬本多情》改编自张爱玲小说《第一炉香》,浪漫、精致、怀旧风,令它放诸芸芸TVB通俗剧中,格调显得不一样。
有说这部剧是为力捧转会华星的张国荣而开。编剧陈丽华表示,选择张国荣,纯粹因为角色合适,他简直是型仔、二世祖的化身。
然而年方27的张国荣并不这么认为,还有点心慌:形似而已,我没有条件做花花公子,论身家与追女仔手段,我与剧中人有大段距离。
他接拍此剧时,一度担心演不好,但事实证明过虑了,《侬本多情》播出后,他火速荣升万人迷,一箱箱影迷信寄往TVB,成为日后大红的兆头。他介绍,每封信都会自己亲手拆开,以前盼了许多年都看不到,现在有了,何必要假手于人?这话听得有点心酸。
《侬本多情》:张国荣
张国荣饰演的花花公子入型入格,令女主角商天娥大为激赏:“他真是天生少爷、公子的化身,无论跳舞亦或撩女仔,完全到位。”
一直爱慕张国荣的吴君如则道,日日同他开工,不知多开心,又怎会理会自己是不是女主角呢?
为迁就张国荣去美国登台,《侬本多情》15天便拍完了,张国荣、商天娥、吴君如、关菊英等有时一天要拍18场戏,商天娥更连续10天只睡了20个小时,也即每天两小时。
剧中张国荣有句台词,“我有抑郁症,曾想毁灭自己”,事后听来,不免心惊。
《侬本多情》:张国荣和商天娥
《侬本多情》,左起:张国荣、商天娥、吴君如、关菊英
《侬本多情》:关菊英扮相及和张国荣的对手戏
剧情与现实产生印照,歌曲和现实也发生勾连。
由黎小田作曲的同名主题曲唱道:“情爱就好像一串梦,梦醒了一切亦空。”
讽刺的是,关菊英和黎小田的婚姻,在这一年宣告结束。
为何?正如结婚前关菊英的直觉:这是一场错误。两人盲目地结合在一起,慢慢便发现之间有很多不如意、不顺畅,分歧愈来愈大,虽然尝试挽救,到最后仍旧不行,只能放手。
外界盛传,黎小田风流成性,婚后仍改不了性格,是婚姻破裂的直接原因,黎小田已逝,关菊英不愿证实,这件事是无法知道了。
不过,黎小田生前坦承,创作的人一定要够浪漫、幻想多、较感性。为“才子多情”做了解释。
他亦承认,有女人缘的话,一定会对不起一些人,首选是关菊英。关菊英是他一生中最深刻的一段情,也是一生处理得最失败的事。
关菊英反而比较洒脱,这件事很快便被她放下了,甚至有时不记得自己结过婚。离婚后,黎小田有过各式各样的新闻,例如拖女夜蒲,又在街头被打,还是两次,她皆冷眼以待,称这个人已经和她毫无关系。
有人责她没有人情,殊不知,离婚后她多次去探望黎小田的母亲杨莉君。杨莉君去世,黎小田的妹妹黎海宁还给她打电话说,我知道你相当有心,所以我觉得妈咪走了,也应该通知你一声。
对,关菊英是个有心人,只是她的心,分人。
关菊英和黎小田
结束了婚姻,犹如脱离了束缚,关菊英又能继续唱歌了。
她毅然投到多年来一直向她招手的华星怀抱,打开崭新一页。
不错,1985年她加盟华星推出的首张唱片,就叫《新的一页》。
有人肯定提出疑问,黎小田不是华星的监制吗?关菊英和他离了婚,怎么反而又巴巴地跑去那了?
这个问题,嗯,问的好,但是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一种宣传手法吧,又或许是要对黎小田那句“你这辈子再唱都红不了”当面还以颜色。反正别人向黎小田谈起关菊英的新唱片时,他避重就轻,不欲多言,只透露一句:她技巧好,声音也不错。
《新的一页》,不仅预示事业新的起点,也蕴含人生新的开始,为此,关菊英还改名为“关菊瑛”(后又改回)。
《新的一页》,果然够新,关菊英在形象和音乐上都有改变。造型和封套出自著名设计师陈幼坚,关菊英一副希腊女神打扮,时髦,靓丽;音乐风格她一改以往的小调曲风,变得多元、流行,并涉及舞曲快歌。
关菊英的改头换面,是必然选择,毕竟时代不同了,像她这类以演唱电视剧歌曲的“老”歌手,市场越来越小,只有转型才能存活。君不见,那位一成不变的关正杰,也要努力打破窠臼,重塑自我。
唱片《新的一页》
新造型
华星宣传部称,《新的一页》宣传费超过70万,绝对大手笔,那个年代能获如此厚待实在罕有,徐小凤亦不过如此,其他的普遍也就10多万而已。
但是,这个费用对关菊英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因为她的背后有一位大佬支持,便是耀荣娱乐的张耀荣。张耀荣宁冒蚀本风险,都要为关菊英出钱出心。
关菊英和黎小田离婚后,便获得了张耀荣的关心爱护,除了出资帮她宣传唱片——有言甚至这张唱片的制作也是张耀荣出的钱,还与她及两位友人共同投资,买下中环一个商业大厦,更合伙持有三间公司。
张耀荣这么做,自然引发各界对两人关系的猜测,想想也知道,无非落在“情人”这一点上,在大众眼里,但凡男人和女人有点瓜葛,似乎关系都不正常。
该论调一直持续了30多年,关菊英对此断然否认,她说张耀荣是她的恩人而不是情人,他们之间是一段“忘年情谊”。
清者自清。
张耀荣被称为“演唱会之父”,帮助关菊英开演唱会自是不在话下。
1986年,关菊英在伊丽莎白体育馆首次举办了个人演唱会“关菊英贺年演唱会”。
从夜总会的小舞台,到体育馆的大舞台,一路行来,个中甘苦,只有关菊英自己清楚。
关菊英和徐小凤
关菊英和陈百强
(十)关菊英歌唱事业重新出发的同时,演戏也没有落下。
1984至1986年,她参与拍摄了《武林圣火令》《我爱伊人》《后生可畏》《鼓舞》等剧。
《武林圣火令》里,关菊英饰演峨眉派弟子尹月明。
该剧造型奇特,服装新颖,布景神秘,属于一部另类武侠剧,监制梁家树称,乃仿效《星球大战》而制,故而色彩缤纷夺目,以加强画面效果。
要我说,其实就是那个二锅头兑的那个白开水,不伦不类。
《武林圣火令》,左起:赵雅芝、董玮、惠天赐、戚美珍
TVB10年间,关菊英先后见证了周润发、缪骞人、郑裕玲、黄日华、刘德华、陈玉莲、商天娥等人的崛起,在《我爱伊人》和《后生可畏》,又轮到了刘嘉玲。
从《江湖浪子》《鹿鼎记》《新扎师兄》到《铁面包公》,刘嘉玲从未真正演过女主角,最令人议论的是,从苏州来到香港的她,广东话讲得不好,因此在荧幕上,那模糊不清的声调,曾一度被指口齿不灵活。1985年,她终于等到了机会,接连于《我爱伊人》和《后生可畏》勇挑大梁,得到了人们的关注。
《我爱伊人》:关菊英和刘嘉玲
《后生可畏》:刘嘉玲和黄日华
《后生可畏》:关菊英
有崛起就有沉寂,刘德华和TVB的恩怨,关菊英也看在眼里。
《神雕侠侣》气贯长虹,刘德华一时风光无限。因此,在3年短合约(1982——1985)还有1年时间结束的情况下,TVB便迫不及待地向他透露,想提前签订一份5年长约,从而把这个红人牢牢攥在手心,对此,刘德华并不乐意。
可知,TVB对艺员的剥削和控制一向受人诟病,要求众多,管理苛刻,有时甚至达到了无情地步。而刘德华当时决定向影视歌全能型艺人方向发展,如果和TVB签了“卖身契”,以TVB的作风,绝对会设置诸多限制,不仅是人身的,还有时间的,这么一来,他的计划就只能泡汤了。
看到刘德华对提前续约不感兴趣,热脸贴在冷屁股上的TVB很没面子,决定对他予以惩戒,1984年,TVB开拍《鹿鼎记》,传言原本饰演韦小宝的刘德华被突然撤换,改演康熙,韦小宝一角由梁朝伟顶上。
TVB还给刘德华安排了些制作一般的剧集,演些无关痛痒的角色,比如《鼓舞》,被认为无论阵容还是剧情,都是他TVB时期最差的作品。
《鼓舞》:毛舜筠和刘德华
《鼓舞》:关菊英和鲍方(中)
为了逼迫刘德华就范,TVB更祭出“雪藏”大招,1985年直接把他从《雪山飞狐》“飞”走,胡斐一角易手吕良伟。
《雪山飞狐》号称大卡士、大阵容、大场面、大制作,拍出来的效果出奇的好,雪崩、马群、吊车等等惊心动魄,扣人心弦的打斗场面,情与义表现得丝丝入扣。更重要的是,监制王天林不再固持己见,一改常态的保留了金庸原著的精髓,称“不敢动金庸一丝一毫”。
可惜的是,因为胡斐的年龄和性格都不适合吕良伟,演来有些缺憾,反而前面几集他演的胡一刀,令人无法忘怀。如果刘德华没被替换,又如何?难说,难说。
关菊英和吕方合唱了《雪山飞狐》的同名主题曲和插曲《心语》,是华星布置的一次以老带新。
《雪山飞狐》海报
《雪山飞狐》:吕良伟和曾华倩
关菊英的合唱名单上,1985年还得再添一个人——张国荣。他们合唱了《武林世家》插曲《心中只有你》。
张国荣和张曼玉刚刚合作了获得好评的电影《缘份》后,TVB便找他们担纲主演《武林世家》,二人造型佳,扮相美,一个英俊潇洒,一个如花似玉。
演古装,扮演侠士,甚合张国荣心意,既能满足英雄感,又可让自己很靓,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唯美派拥护者,古装扮相使他本已俊俏的脸庞更增添神采,自是特别喜爱了。
只是,该剧以悲剧收场,再帅气的侠士也难逃宿命。
浮生若梦,前事流落在几番风雨中。
《武林世家》:张曼玉和张国荣
《武林世家》:张国荣
关菊英在八十年代演出的TVB最后一部剧集是1985年的《后生可畏》,演唱的最后一首主题曲是1987年的《静待黎明》。
她或演或唱,串联起了TVB的一段辉煌。
待1986年发行了专辑《一串问号》后,关菊英逐渐淡出娱乐圈。
转型之作《新的一页》尽管投入巨大,但遭遇冷落,未达预期,《一串问号》同样如此,令她倍感失望。加之乐坛风气改变,她极不适应,譬如流行找经理人接洽工作,而她多年来一直习惯单打独斗,因此发展受限。
可以继续演戏啊?她这么多演的都是小角色,再演下去还是甘草绿叶,又何苦来哉。
以上种种,便是关菊英决定停下来的原由,用一句时髦的话概括,即“时代抛弃你的时候。连个招呼都不打”。不管是被迫还是自愿,不管是坚决毅然还是心有不甘,懂得进退,方是聪明人。
唱片《一串问号》
(十一)1991年,淡出的关菊英更加大与娱乐圈的切割,移民加拿大温哥华,逍遥去也。
加拿大的生活,关菊英完全以吃喝玩乐为主,她每日不外是做运动、搓麻将、饮茶食饭,试过一日食足十几廿餐,打麻将打到胃疼。
当无忧无虑变成了无所事事,养尊处优也就没有意思了,她幡然醒悟,把多余的时间用在了学跳舞、学打球、学游泳、学电脑等学习上,更去做义工,奉献爱心,还广交朋友,迎来送往。这样,生活就充实了,多姿多彩了。
在加拿大,关菊英亦谈了一段时长7年的恋爱。
男朋友是投资贸易的华人,住在多伦多,每隔一两个月到温哥华见她一次,聚少离多。
且他们拍拖,很多时不是二人世界,关菊英喜欢一大班人热闹,自认不是小青年,无需那么多甜言蜜语。
男友跟她提过结婚,但她不想,认为两个人感情好,根本不用结婚。
这样的恋情,注定分手,7年已经很长了。
关菊英或许对恋人不怎么上心,但对朋友可是没说的。
仙杜拉生病去温哥华做手术,关菊英忙前忙后,关护备至。以致仙杜拉每次提到那段日子喝着关菊英给她煲的汤时,都感动地夸其“好到不得了”。
说到底,在关菊英心里,有些人不值得照顾。
加拿大隐居期间,不停有人邀请关菊英复出,她全都推辞了,包括顾嘉煇和黄霑的“煇黄”演唱会,理由是自己未准备好,怕做不到。
偏偏沈殿霞不信邪,觉得这是“矫情”,非拉她出山不可。
2022年年底,音乐剧《丽花皇宫》第二辑筹备公演,编剧、导演杜国威和监制高志森认为应该增加些新元素、新演员,想来想去便想到了关菊英,可她连顾嘉煇、黄霑的面子都不给,能答应吗?
参与《丽花皇宫》演出的沈殿霞一拍胸口,放心吧,我去游说,俺们是好姐妹。
肥姐借去温哥华探望母亲之便,找到关菊英,说《丽花皇宫》的角色是为她度身订造的,出来玩玩啦。关菊英表明担心演不了。沈殿霞说,不用怕,我们这班人,叶丽仪、陈洁灵、叶振棠、雷安娜、夏韶声、刘雅丽、黄霑,还有我,你全部熟悉,我们会帮助你的。
终于,在沈殿霞一番鼓动下,关菊英点头同意。
2002年12月13日至2003年1月19日,《丽花皇宫》第二辑于湾仔演艺学院歌剧院一连演出50多场,关菊英时隔十多年再次站上舞台,边演边唱,仿佛14岁第一次登台的时候,激动兴奋,最重要的是,找回了当初那份对演艺的热爱。
其后,关菊英又帮宣明会做了4场慈善演唱会和参与了“金曲情牵半世纪演唱会”,受到老歌迷的热情追捧。
关菊英和沈殿霞、贾思乐(右一)、露云娜(站立者)
《丽花皇宫》
叶丽仪、顾嘉煇、关菊英
关菊英本打算玩一下继续回加拿大归隐,一日刚经历丧父之痛的契妈李香琴有感而发对她说,大公仔,留下来吧,父母毕竟年纪大了,能在身边一天算一天。
李香琴语重心长的话让关菊英惊觉,父母确实都老了,应该争取时间陪伴他们。
2006年,她将加拿大的房屋出售,回流香港。
“娘家”TVB闻声而动,和她洽谈一档音乐节目《超级靓声演斗厅》,欲请她担任主持人兼唱歌。不过有个问题,这档节目的音乐监制是黎小田。TVB的噱头搞得很溜。
关菊英不以为忤,她信佛,当然也信缘,这多多少少也是一种缘分,况且事实上环顾当时乐坛,够资深、有才华、又是那个年代的,只有黎小田一人。所以关菊英大方表示,黎小田是最适合的人选,两人再见亦是朋友,不会尴尬。
据目击者讲,节目开播前,黎小田专门在女厕外面等关菊英一起照相,怎知关菊英出来眼尾都没望过他,最后由记者撮合,她才不情愿地照了一张,不过一见到主持搭档伍卫国,态度立刻转变。
又言,黎小田演出前和伍卫国说,一阵你们合唱《田园春梦》时不要牵手,不过关菊英当作耳边风,唱到兴起主动拉住伍卫国的手,好似有心刺激前夫。
黎小田亦大诉衷肠:柳影虹叫我约她一起吃饭,但她不理我,我打了两次电话给她,都推了。
有些人啊,就是闲,都已经离婚多年了,你让关菊英要怎样表现?至少2007年,黎小田举办“问我30年演唱会”,关菊英一连两晚担任表演嘉宾,十足赏面。喜得黎小田语无伦次,又是要帮关菊英出唱片又是要送她一百枝玫瑰竞争视后宝座,更承认有意和关菊英复合。
这可能吗?当然不可能。
2019年12月1日,黎小田因肺炎不治撒手尘寰,媒体竟然谴责关菊英参加聚会,不见悲伤。花圈送了,慰问也到了,还要人家哭天抢地,未免有些过分。
缘来,相聚一起,缘散,各自安生,才是正常。
多情自古空余恨,黎小田一生红尘辗转,理应勘破了。
关菊英和黎小田
言归正传。关菊英出道较早,常常被人误会年龄很大,48岁回TVB主持《超级靓声演斗厅》,照例让人以为已五六十岁。不过错有错着,这样反而得到“保养得好”的夸赞,连替她准备衣服的形象指导也惊讶,很少这个年纪的女人,背脊胸围以下没有赘肉。
不仅靓丽,她主持的也好,伍卫国要维护终极小生形象,对白生硬,搞不起气氛,反观关菊英,淡定压场,间中来个恰当的高呼或尖叫,惹得师奶们笑逐颜开。毕竟,14岁出道的她,踏遍世界各地舞台,这等功架,怎会给比下去?
结果,《超级靓声演斗厅》收视平均27点,成为一档热门节目,关菊英和伍卫国亦人气高涨。
关菊英和伍卫国
TVB一瞧两人这么受欢迎,遂趁着热度,又安排他们演出剧集。伍卫国演的是《岁月风云》,关菊英演的是《东方之珠》。
别看关菊英在TVB多年,却从来没有和汪明荃合作过,直到《东方之珠》才算提供了机会。
通过合作,关菊英大为感叹:汪明荃够专业肯帮人,阿姐就是阿姐。
拍摄此剧期间,汪明荃和罗家英去德国看球,回来送了一个LV皮包给她;早上拍外景,下午入厂,阿姐又会邀请她,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先来我家吃饭,又有客房让你休息;阿姐工作态度严谨,一进场,大家赶快就位,认真开拍,常常早一两个钟点就能收工,隔壁剧组不知多羡慕;阿姐还耐心教她演戏,使她演技得到提升。
接下来,就是那部让她被更多人认识的《溏心风暴》了。
《东方之珠》:关菊英和汪明荃
关菊英和汪明荃
(十二)2007年,《溏心风暴》开拍,监制刘家豪找关菊英饰演细契(小老婆)王秀琴,这是一个“奸角”,自私,贪婪,泼辣,经常无事生非,兴波作浪,为了争夺家产,更阴险狡诈,无所不用其极。
关菊英初时拿到该角色,不免心生疑惑,她的形象一向予人善良、温顺,搞不懂刘家豪为何会让她演奸角,为此还有些顾虑。刘家豪安抚她,现在的观众很聪明,都明白是演戏而已,不会带来困扰的。再说,作为演员,重要的是挑战自我。
关菊英演奸角,有个好老师,便是契妈李香琴,要知道,琴姐可是以演“西宫娘娘”而著称的。还记得1985年张国荣首开演唱会,就曾拿此和陈百强开过玩笑,将陈百强比作“东宫娘娘”余丽珍,而将自己比作“西宫娘娘”李香琴,意即那几年一起拍片,陈百强总演主角(忠角),自己则是男二或者男三(奸角)。
关菊英和李香琴
关菊英向李香琴讨教如何演好奸角,李香琴指点道,现在的奸和以往不一样,最重要的是“够放”。
得到真传,关菊英便抛弃形象,“豁出去”地去演,果然奸到出汁,令观众恨得牙痒痒,不少街坊、网友憎她、骂她甚至想打她。
《溏心风暴》在关菊英、李司棋、米雪、夏雨等一众“老人”的合力演绎下,成为超人气剧集,收视一路上升,创2003年来TVB自制剧最高收视纪录。大结局时,TVB为了将气氛推至高峰,更设下溏心夜宴,筵开四十席,招待约五百名观众同溏剧台前幕后演员一齐见证历史时刻。
《溏心风暴》海报
关菊英和李司棋
关菊英演唱的主题曲《讲不出声》,亦传唱一时,不单在电台、店铺、食肆听到,还成为很多人的电话铃声。当年周杰伦到香港开演唱会,称要为香港歌迷唱一首大家都喜欢的广东歌,而他所选择的,正是《讲不出声》。
然而,这首歌最开始TVB总经理方逸华不是很喜欢,想要抽走,作曲邓智伟拿人头担保,此歌一定红。幸亏结局圆满,否则方小姐还得买凶。
溏心风暴在“万千星辉颁奖礼2007”上取得六个奖项成为大赢家。关菊英亦凭此剧得到“我最喜爱的电视剧女角色”奖。另外,她以《讲不出声》勇夺2007年CASH金帆音乐奖“最佳女歌手演绎”。
获得“我最喜爱的电视剧女角色”奖
乘此春风,2007年8月1日和2日,关菊英在不足两个月的计划和准备下,开了自己第一次的红馆演唱会——关菊英溏心演唱会。
演唱会热闹非凡,全场爆满,关菊英先后换了八套性感歌衫,又唱又跳,当答谢观众支持时,她一度忍不住热泪盈眶。
演唱会
一部剧,一个角色,一首歌,令关菊英红到发紫,登上人生的第二个事业高峰。
但人红是非多,伴随而来的不仅有掌声,还有各种流言蜚语。
比如,她和大契李司棋在戏中斗个你死我活,戏外也传她们不和;
比如红馆演唱会,全赖歌影界三大巨头TVB、张耀荣及黄柏高携手合作运作,使得她和张耀荣的桃色旧闻又沉渣泛起;
比如,她的私生活成了最为关注的话题,大家发现她“性”趣大变,喜欢上了同性。
这点,关菊英倒是没有刻意掩饰,一直以开放的态度面对,毫不闪缩,以事论事,实在非常欣赏。按她所讲:“我真是不懂如何去避,两个人之间,一齐出入,一齐吃饭,一齐行街看戏,根本骗不了人,我不想讲谎话。”
关菊英的同性伴侣,是于2007年10月由朋友介绍认识的周伟利(Willy),其父为香港前南联实业有限公司首席常务董事、大新金融前副主席周忠继,大伯是有“公仔面大王”之称的香港著名实业家周文轩,本人则开装修公司,又投资物业,身家相当不菲。
周伟利什么地方吸引到关菊英的?
首先周伟利是一个细心且用心的人,对长辈、朋友都细心到不得了,譬如她看到一些食物是某个长辈喜欢吃的,一定会带给老人家吃,去旅行时也会不厌其烦地大包小包的买来送人,对关菊英父母就更不用说了。
其次周伟利十分疼惜关菊英。关菊英拍剧集,习惯赶戏很晚收工,通常自己半夜开车回家,周伟利担心她可能会累到打瞌睡,于是让她在开车回家时,一定要打电话给她,两人一路聊天,预防疲劳驾驶。关菊英有时也会为周伟利设想,睡到三更半夜,打电话把她喊醒似乎太残忍了,便故意不打给她,可回到家发现她一直不睡,正在等关菊英的电话。这些生活上的小细节,令关菊英很感动。
最重要的,关菊英找到了一个可以谈心的人,她们无所不谈,周伟利虽然比关菊英年纪小,但在做人处事及见识学问方面,强过关菊英,因此给她不少事业上的意见。
周伟利还很懂得生活情趣,连带关菊英也学会享受生活。
你看,有了周伟利,关菊英还要男人干什么?
人生高高低低,无非就是身边有个亲密伴侣,能够互相疼爱,互相扶持,至于这个人是同性还是异性,就各取所好,不必计较了。
这么多年来,关菊英和周伟利依旧形影不离、一如当初,也是难得。
关菊英和周伟利
《溏心风暴》这股“风暴”,一直延续到2008年的《溏心风暴2:家好月圆》和2017年的《溏心风暴3》,甚至原班人马还演出了舞台剧《秘密》。
在《溏心风暴2:家好月圆》里,关菊英饰演直率又骄纵的Sa姨,泼辣形象同样深入人心。演唱的主题曲《无心害你》亦受欢迎,获得十大劲歌金曲年度杰出表现奖金奖。
在《溏心风暴3》里,关菊英饰演“找钱华”,火力不逊前两部,人见人怕,狗见狗嫌。
《溏心风暴2:家好月圆》
《溏心风暴3》
由“溏心”班底演出的舞台剧《秘密》,左起:夏雨、关菊英、米雪
期间,关菊英还参演了《宫心计》《公主嫁到》《名门暗战》等剧集,演唱了各剧主题曲,2011年再次踏足红馆开了“是她也是关菊英”演唱会,2012年出了《遗忘了以往》唱片……事业干得虎虎生威,风生水起。
《宫心计》
《公主嫁到》
直至2019年,关菊英传出身体欠佳,被爆入院验骨髓,她虽称没有大碍,但之后便较少公开露面了。
也许,她只是休养休养,说不准什么时候又给大家一个惊喜。
希望吧。
2023年关菊英携手周伟利出席饭局,十分精神,和罗兰、叶童、袁咏仪等相见甚欢
据不完全统计,关菊英演唱的剧集主题曲、插曲及幕后代唱,共有20多部,约60余首,时间跨度由上世纪70年代到本世纪10年代,从歌曲数量和经典性来讲,皆首屈一指,有人夸她是“电视剧歌曲女皇”,并不过分。
新旧两个时代,演员更迭,剧情驳杂,歌曲亦风格转变。
在唱《讲不出声》等歌曲时,关菊英有些不太适应。
相比以前,现在的歌曲歌词密集,几乎是以前的三四倍,中间没有停顿。而以前的歌词比较简练,音乐过门后,通常第二段是重复第一段的副歌,干净不繁琐。
还有,现在的歌词有些不明所以,不大清楚表达的意思。而以前的歌词用字不深奥,浅显易懂,很贴近说话和思维,唱几遍便会记住。
另外,唱法上也存在差异,现在的唱法模糊不清,极少感情。而以前必须一板一眼,字正腔圆,讲究拖下尾音,让歌曲有意犹未尽之感,充满韵味。
如何解释这一现象?
也许,是人心变得复杂,想法太多,所以连歌曲也被代入了很多东西,包含了不同理念。
是好是坏,就不评价了。
世事流水,休要回顾,一笑我踏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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