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结二十三)西路军开始撤离一条山地区,向西疾进。
1936年11月初,河西已是滴水成冰,红军将士冒着凛冽的寒风和滚滚沙尘兼程西进。大多数战士还穿着破烂的单衣。虽然环境恶劣艰苦,但征服过雪山、草地的英勇红军仍保持着高昂的斗志和士气。
宣传队的女兵们在寒风唱着她们新编的战歌。战士们一边行军,一边随声附和,互相鼓励。清丽婉转的女声,粗犷豪放的男声,还有风吼声交织在一起…风雪浸衣志更坚,革命理想高于天!
陈昌浩被眼前的情景深深打动,双目渐渐湿润,不禁回起莫斯科中山大学男女声大合唱的场面。现在,他正率领两万多红军朝着莫斯科的方向行进,去完成打通苏联的任务。黄沙漫漫,关山重重,任重道远,前程艰阻。但是,陈昌浩从参加革命至此,他心里一直充满着革命乐观主义理想主义,因此信心十足。
与他并马而行的徐向前是现实主义者,没有那么乐观,皱着眉头,思虑着如何应付眼前的困境和战胜忽来忽去的马家骑兵。徐向前最感烦恼的问题是粮食弹药的匮乏,从河东带来的五的天粮食已经吃了十几天,荒凉的戈壁人烟稀少筹粮非常困难,这就是他极力主张西进,占领河西走廊一带人粮较丰地区的原因。在这里打消耗仗是红军的弱点,不管消耗掉的什么都无法补充。可是过河后目标不明,部队在一条山与敌人拼了将近十天的消耗,因此徐向前终日烦躁焦虑。当中央明确西路军的任务后,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有了奋斗的目标,事情就好办多了。他主张乘虚疾进,速占肃、凉二州,打通新疆,取得苏联援助的物资后再打回来消灭马家军。
当时,西路军武器弹药严重不足,与马家军骑兵拼下去是非常不利的。5军3000余人,只有1000支枪,平均每枪子弹5发;9军6500人,有枪2500支,平均每枪子弹15发;30军7000人,有枪3200支,每枪平均子弹25发。靠从战斗中补充的可能性很小,马家军每次出击每人只带三五排子弹,打完后回去补充,以防被红军缴获。
徐向前与陈昌浩的分歧是,徐向前前主张先打通新疆,获得补充后再打回来建立河西根据地,而陈昌浩主张按中央的要求先建立根据地再逐渐接通新疆。
但是要想在马家军阀统治了近百年的地盘上建立根据地,必然要招致对方的疯狂反扑。对方消耗了能够迅速得到补充,而红军却有减无增,虽然红军身经百战,战斗力强于马家军,但彼长我消,优劣之势很快就会转化。
为了互相策应或不被同时围住,西路军分左、右两路纵队向西进发,右纵队由30军、5军组成,左纵队由9军和总部直属队组成。
此时,红军还有战斗力,两翼互为犄角,一路摧枯拉朽,势如破竹。
11月10日,李先念、程世才率领的30军,包围土门子,迫使马步青部一个工兵营投降。进展极为顺利,18日,攻克永昌,21日克山丹。马步青部固守城垣不敢出战。
11月11日,孙玉清陈海松率领的9军,在干柴洼击溃敌3个旅的进攻,乘势疾进,于13日占领古浪城。
古浪为河西走廊的咽喉要地,古称"虎狼关",地当要冲乃兵家必争之地。马步芳得知古浪失守,异常震惊,强令马元海不惜一切代价限期夺回,并增派大批援兵前往参战。
于是,西路军战史上第一次大血战拉开了序幕。
马元海在一条山刚刚拉开架式,准备与红军大战一场。然而狂风刮了一夜,第二天仍然黄尘滚滚,飞沙走石,没有了激烈的枪炮声,只听得见大自然发威的吼声,马家军以为天气不好,双方不约而同地休战了。
但大风停歇后,天空澄清,马家军突然发现对手却不翼而飞了。
正在马元海百思不得其解不知红军踪迹时,忽然接到马步芳电令,才知红军趁风沙之夜悄然西进,已攻占了古浪。
马元海便带领骑兵追击,二马两家的兵力雄壮近两万多人,且大半为骑兵,很快就迫近古浪城郊的一片土丘。突然,队伍全停下来了,马元海策马前驰,原来是一道深丈许的山崖挡住了去路。不远处的县城浓烟滚滚,红军一举击溃了12个营的民团,民团撤退时四处纵火,酿成了火灾。
"冲下去!"马元海拔出马刀狂怒地嘶吼着。
马匪们毫不犹豫纷纷从山崖上蜂涌而下,顿时尘土飞扬,声震山野,马匹和士兵将山崖踏出了几十道路口。马家军铺天盖地,一齐涌向古浪城下,气焰极为嚣张。
11月16日,马家军开始猛攻古浪城郊制高点。从清晨战至傍晚,阵前横尸遍野,马元海一筹莫展,遂令暂停进攻。
17日,国民党朱绍良派飞机前来助战,一阵狂轰滥炸,古浪城顿时一片火海。马家军在这天的进攻是杂乱无章,伤亡惨重,可惜红军缺乏子弹,要不马家军就是尸体堆积如山。马家军仍以密集队形在阵前东奔西涌,来消耗红军宝贵的子弹,为次日的决战创造了条件。黄昏时,红军趁马家军收兵之机突然发起反攻,剽悍的马家军未料到这一招,顿时一片混乱,四散奔逃。
马元海的指挥部也被溃兵冲散,旅长马彪在收集溃兵时发现几位总部的参谋,急问:
"总指挥到哪里去了?"
参谋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马彪奚落道:"你们把总指挥都搞丢了,跑来干什么?"
马彪训完了参谋,又将一名连长狠狠抽了一顿。在下午的战斗中,那个连差点攻克了一个红军据点,红军突然抛撒起银元,马家军只顾争抢银元,如抢食的鸡群挤成一团,结果机枪一响,成片倒下,活着的得了银元竞相逃命,连仗也不打了。
11月18日,马元海调整了部署,改变了前两天一窝蜂的战术,而选择城南山头为主攻方向,集结优势兵力猛攻。
山炮轰击半小时,随后是成营成团向上冲锋。山头阵地被硝烟和尘土淹没了。马元海在与红军的血战中逐渐摸出了些经验,他采取迂回战术,首先将守卫山头的红军与主力的联系截断了,再四面包围同时进攻。马元海和马彪亲临前沿督战,驱使民团当肉盾去消耗红军的子弹,那些民团大多只有刀矛,即使有枪也是些土造的,子弹与一般步枪型号不同,被红军缴获了,也不能使用。至上午10时,漫山遍野铺满了尸体,这时马元海下令正规军出击,马家军举着明晃晃的马刀,踏着尸体和血浆朝山头蜂涌而上。
残酷的白刃战随即展开……
中午12时左右,守卫山头的红25师1个团全部壮烈牺牲。
马家军开始转入攻城,黑压压的人马一齐拥向城垣。6门山炮被推到距城只十几米的地方,抵近射击,将城墙轰开了一道八九米宽的口子。骑兵挥舞马刀突入城内,在街上横冲直撞,步兵潮水般涌入。
红9军的两个师都摆在城外的各制高点上,城里为总部直属队和军部机关,大多为非战斗人员,特别是供给部和卫生部的女兵手无寸铁,形势极为紧张。
马家骑兵在街道来回奔驰,见人就砍,很快街道上除了躺在血泊中的尸体,再也不见人影。红军利用两侧民房顽强抗击。那些抵抗能力较弱的女兵也纷纷退进民房,马家军逐屋屠*,凶残异常。
保卫部的几十名队员挥舞大刀与敌血战,这支单薄的力量为保卫红9军军部打得极为英勇。下午4时,敌人涌向了军部,这时年轻的军政委陈海松突然出现在门口,他的左手受伤,血流如注,右手举着驳壳枪,大声喊叫:"同志们!跟敌人血战到
底,冲啊!"
十几名马家军提着马刀朝他扑来,一个大胡子马匪说:"那是赤匪头目,先砍死他!"
陈海松猛扣扳机,发现没有子弹,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大个子红军突然蹿到他前面,大声喝道:
"来来来,看老子给你们点名!"
随着"嘟嘟嘟……"一阵枪响,敌人纷纷倒地。这位大个子红军是军部交通队的排长乔国军,他手里的家伙是一支手提式冲锋枪,那是在百丈决战中从川军手中缴来的。
"乔国军,当心!……"
陈海松话音未落,乔国军便一头栽在地上,壮烈牺牲了。陈海松拣起冲锋枪,愤怒地朝敌猛烈扫射,边打边招呼身后的交通队员分左右两翼发起反击。
9军的交通队员都是百里挑一的优秀战士,每人配一支德制驳壳枪和一把大刀,打起仗来个个勇猛机警,战斗力非常强。这支百十号人的交通队一齐抖动手中的快慢机,敌人倒下去一大片。
交通队挥舞大刀奋勇*敌,将敌人的气焰暂时压下去了。这时,敌人背后突然枪声大作,喊*震天。红27师得知敌突破城防后,急抽一部援兵冲破敌人的分割部队,*开血路,接应过来了。
敌人腹背受敌,顿时大乱,纷纷夺路而逃,于黄昏时分全部退出了古浪。
此时,红9军伤亡2000余人,元气大伤,再也无力坚守危城,遂趁夜西撤,向右翼纵队靠拢。
这一仗歼敌2000余人,红9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损失了几近一半的兵力,军参谋长陈伯稚、25师师长王海清、27师政委易汉文等重要干部壮烈牺牲!
陈昌浩两眼喷火,心里滴血,比百丈关战斗惨烈!
徐向前在回忆录中写道:
古浪之战叫人十分痛心,我主力部队9军元气大伤,再也没有恢复过来。西路军后来作战,主要靠30军。5军人数少,名义上是个军,实际上不足一个师的兵力。再剩下的就是机关人员、医护人员、妇女独立团等,战斗力毕竟是有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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