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期间,北非战场,奥金莱克对隆美尔的进攻陷入僵局。
根据情报:隆美尔主要依靠班加西、托布鲁克和马特鲁港三座港口获取补给品。
奥金莱克计划在9月份发动下一次攻势,而在那之前,他决定派遣麾下所有特种部队对港口发动大规模突袭,切断德军补给线。
大卫·斯特林率领一支包括SAS、SBS和中东突击队在内的联合特遣队,负责对班加西港口实施突袭,代号“重婚”,行动将在9月13日深夜发动。
一、行动准备
(一)情报获取和解读
1.梅洛特的情报
9月10日,梅恩率领一支联合特遣队的先遣分队抵达了位于杰贝尔北部的加马拉干谷,负责勘查行动区域地形和获取情报。
鲍勃·梅洛特上尉是英国情报机构的特工,他于9月2日到达这里,然后化装成阿拉伯人在潜伏了8天。
梅洛特和SAS军官麦克莱恩见面后,开始根据行动计划研究地图。
梅洛特告诉麦克莱恩:十天内,部署在杰贝尔山脉边缘的许多小前哨阵地都得到过增援。
要获取更多情报,他需要与阿兰·斯麦斯取得联系。
斯麦斯是军情六处的情报官,一直打扮成登山家的样子在杰贝尔山附近周游。
但是麦克莱恩和梅洛特始终没有见到斯麦斯,他没有出现在汇合地点。
一行人转而与两个阿拉伯酋长喝了茶。根据这两个阿拉伯人的叙述:意大利人最近表现相当不安。
他决定派另一个阿拉伯线人进入班加西城内。
2.阿拉伯线人
线人是梅特洛的助手,原来是意大利殖民军的逃兵,现在服役于利比亚阿拉伯部队,梅特洛指示他:尽可能收集情报,然后带些意大利产的香烟和火柴回来。
第二天白天和晚上,两人在灌木丛下等待。
9月12日早晨,阿拉伯线人带着情报从班加西回来,三人共同回到加马拉干谷。
斯特林已经在当天早上带着其余队员抵达加马拉干谷,晚上三人回到营地后,他开始听取间谍的情报。
线人在班加西待了4个小时,和当地人聊天,然后在亲友家里过了夜。
根据他的情报:
班加西城内的每个人都知道英国人将要进攻,部分市民甚至听说了进攻日是9月14日。
5000名意大利军队从48公里外的阿布亚尔掉到班加西。
市区东北角额外驻扎了德国非洲军团的一个营,并且加强了一支意大利步兵部队。
线人在出城时看到了一片雷区和步兵阵地,他还认为城市周围都布满了地雷。
港口船只已经全部出海,码头也有重兵把守。
斯特林向开罗总部报告了情报,对方回电:“······来电所述情报无关紧要,行动按计划展开”
3.对指挥部的情报解读
菲茨罗伊·麦克莱恩的理解是:阿拉伯线人的报告不真实。
他在回忆录《Eastern Approaches》中写道:“显然,我们行踪暴露的谣言是他空口编造出来的,梅特洛的阿拉伯人,其目的在于·····让我们取消作战行动,这样他就不需要跟着冒险了。放下心后,我们开始进行准备工作。”
当时的军医官马尔科姆·普雷戴尔则有另一番解读:
“敌军显然清楚我们的计划,”他说道,“并且严阵以待。我们已经失去了最主要的一张王牌:战术突然性······我估计这要更加明智一点,把急救站设在地雷场外”
普雷戴尔还在《Born of the Desert》一书中回忆起其他人当晚的表现:
一些人“整晚都沉浸于思考,他们围坐在卡车旁边,考虑了各种可能性”
帕蒂·梅恩则一直在阅读企鹅版平装书,他只在中途强调了一句话:“看起来我们会蒙受惨重的伤亡”
(二)人员和装备
1.参与任务人员和友邻部署
联合特遣队
斯特林指挥的联合特遣队代号为“X部队”。
突击组包括SAS“L分遣队”全部人员,中东突击队一部和特别舟艇组。支援组包括一个皇家海军分遣队和两辆“蜂蜜”坦克用于清除路障。
友邻部署
联合特遣队展开攻击后,哈塞尔登指挥的“B部队”攻击托布鲁克港口。
同时由苏丹国防军组成的“A部队”则会收复加罗绿洲,最后一支“远程沙漠大队”的攻击部队会摧毁布拉西*机场。
2.选择SAS的原因
最初,斯特林极力反对这次任务——SAS本来只应该执行自己规划的作战行动。
现在却因为上级命令,导致SAS被当做一支普通的突击力量部署,这让SAS的作用很难发挥出来;同时由于参战部队规模过大和人员素质良莠不齐,这次行动面临的风险也成倍增加。
因为反对任务,斯特林甚至险些在行动会议上和空军代表大大打出手。
但是会议中一名空军准将说出了一个事实,他对斯特林讲:
“我理解,为什么你认为SAS不适宜参加‘重婚‘行动,斯特林上校。然而,自从隆美尔重新占领班加西以来,你是唯一一个真正渗透进去的人。”
3.装备
车队包括95辆各式车辆,其中包括40辆3吨载重卡车和2辆“蜂蜜”坦克。
单兵武器包括:汤姆逊冲锋枪、手枪、李·恩菲尔德步枪,部分SAS队员使用装备了枪榴弹发射器的李·恩菲尔德EY型步枪。
军用挎包内装了手雷、炸药和燃烧弹。
每人有一个SERE装备包,其中包括:当地地图,一个纽扣指南针,苯丙胺药片,折叠水壶,一把微型锯条和其他工具。
(三)计划
1.临时修改计划
斯特林在行动前一晚修改了计划,原定的分进合击被改为单路突破。
麦克莱恩在回忆录写道:“我们的计划很简洁,主力将要突破路障,然后全速冲进港区,之后部队分成几个小组,根据预先分配的目标名单展开下一步行动”
另一名当时执行任务的SAS队员卡罗尔·马瑟也在回忆录《When the Grass Stops Growing》中写道:
“令人不安的消息导致了大卫决定摒弃从不同的点突入市区的计划,而是集中兵力,在市区南部实施突袭”
2.行动方案
联合特遣队分成两个突击小组。
梅洛特小组
一组由鲍勃·梅洛特和克里斯·贝利指挥,率领十几名突击队员摧毁一座意大利无线电台,防止在突击港口时他们向基地发出警报。
电台位于一座可以俯瞰悬崖的堡垒中。
梅洛特小组在午后出发,行动在下午4点整正式发起,要求20分钟内肃清堡垒。
完成任务后,梅洛特小组将与斯特林的主力攻击组汇合,并由梅洛特引导大部队通过悬崖,抵达目标。
主力攻击组
二组由斯特林负责,率领其余队员对港口展开突击行动。
主攻组天黑前出发,午夜时分,皇家空军会对目标区域实施轰炸,攻击行动将在轰炸后展开。
全体人员乘坐吉普车和卡车,首先攻破一道路障,随后分组行动,前往各自的目标。
二、行动实施
(一)接近
1.梅洛特组行动
一组沿着山脊的支脉展开徒步攀登。
途中遭遇到一名意大利哨兵盘问,梅洛特用意大利语说他们是派来增援的德国士兵。
但是哨兵认出来这不是德军,双方展开交火。
最后SAS小组占领了堡垒,摧毁无线电设备,然后撤离。
但是梅洛特因为被手雷击中而受伤,失去了战斗能力。
2.向导
按照先前计划,导航任务由梅洛特本人担负,但是在攻占无线电台的战斗中梅洛特受伤,导航任务只能交给那个阿拉伯线人。
在阿拉伯人的引导下,部队进入了一条陡峭的山沟。他把突击部队带进了错误的干谷。
吉普车可以掉头开出去,但是卡车则必须临时造路才能开出去。
马瑟回忆道:“我们沿途都在清理巨石,修建了一条简易道路,再让每一辆汽车单独开下去”
马瑟认为向导是背叛,但是官方报告则指出:阿拉伯人无法判断哪条道路可以供汽车通行。
午夜时分,皇家空军按计划展开轰炸。此时斯特林的攻击部队还在距离班加西24公里外的陡坡上,进退两难。
3.柏油马路
凌晨3点,特遣队抵达杰贝尔山脚下,吉普车和卡车沿着柏油马路,开往班加西市区。
特遣队连续通过两道无人把守的路障。
斯特林发现道路两侧都有铁丝网,土地有被翻动的痕迹,根据此前阿拉伯人的情报,土地上存在地雷。
他派SAS的爆破专家比尔·昆佩尔检查,确认了公路两侧的雷区。柏油马路的路面很窄,车辆如果要掉头,就会开进雷区。
(二)遭伏击
1.路障
凌晨4点30分,联合特遣队刚抵达班加西城外,并确认了雷区。
比尔·昆佩尔刚打开一道路障,一个突击小组正要发动引擎出发,机枪火力和迫击炮开始向联合特遣队倾泻火力。
小口径曳光弹穿过公路,狙击手隐藏在杨树丛内开枪。
戈登·史蒂文斯在《The Originals》中描述过当时的情况:
“敌人以逸待劳等着我们上钩,而我们则尽可能扭转这场混战的态势,令其转向于我们有利”
各支分队开始利用吉普车和障碍物实施反击,试图冲破伏击。
马瑟写道:
“最前面的吉普车吸引了敌人堪称毁灭性的火力,但是混凝土路障充当了他们的掩体”
斯特林知道敌人援军很快会来,并且很快天亮,小组在白天穿越班加西平原会产生毁灭性后果。他下令撤退。
2.破晓
天亮后,大部分SAS队员已经抵达陡坡的山脚。天上到处是轴心国飞机在盘旋和攻击。
麦克莱恩回忆道:
“空中同时飞行着12架敌机。他们盘旋一圈后,就陆续俯冲下来,先投弹,然后用航空机关枪、炮打出一个长点射”
应急汇合点在班加西32公里外,部分SAS成员躲在那里的灌木丛下。
马瑟回忆道:
“我们都在稠密的灌木和树冠下卧倒,敌机在我们头上盘旋了整整一天。
CR-42型飞机航速慢,反而更加危险,飞行员可以从容搜索每一株灌木、每一棵树。
梅塞施密特-109式和马基式战斗机因为航速快,飞行员反而看不清地面的情况。”
有些车辆仍然在班加西的平原行驶,这让他们成为白昼的活靶子。
自由法国SAS中队的罗杰·布提诺回忆起自己的吉普是如何遭到梅塞施密特-109F扫射:整个车组刚刚在砾石地面上卧倒,敌机就进入了俯冲航线,吉普车陷入火焰、被炸的四分五裂。
他回忆道:“我们没有任何掩体、全凭运气。你就是趴在地上,希望自己最好不要被打中。”
另一个自由法国SAS小组在卡车上遭遇敌机时,用维克斯机枪反击,并击落了一架敌机。
3.日落
斯特林的吉普车在日落前抵达了应急汇合点,他下令:所有人必须在当晚赶到位于加马拉干谷的潜伏阵地。
麦克莱恩和其他幸存队员在凌晨3点前赶到了汇合地点。
部队在加马拉干谷整队,救治伤员,清点武器装备。
4.加马拉干谷
麦克莱恩看到几架轴心国侦察机在盘旋,然后一辆SAS吉普车开往这个位置,沿途扬起大量尘土。
侦察机俯冲下来,观察一番后飞回班加西。
一个半小时后,20多架由战斗机和轰炸机组成的机群向这里攻击。
联合特遣队开始用机枪向飞机射击。
所有人员和车辆都经过了妥善伪装,但是在敌人火力覆盖下,还是一辆辆卡车被炸毁。
麦克莱恩说道:“随着一辆又一辆的卡车在我们面前解体,显然我们需要挤的更紧一点了。”
袭击结束后,超过20辆军车被炸毁,合计此前攻击行动的被毁车辆,一共失去超过60辆军车。
同时汽油、食物和饮用水也在伏击和运动中消耗殆尽,部队此时急需得到补给。
(三)撤离
1.分组
部队计划前往加罗绿洲,那里有苏丹国防军可以进行补给。
斯特林将部队分成四组。
伤员组,由一名医护兵负责,打着白旗驾驶车辆,把全体重伤员开车送往班加西城内接受治疗。
斯特林自己指挥一个组,在附近停留,搜寻幸存者。
梅恩和斯科拉奇利各指挥一个组,于午夜出发前往加罗绿洲。
2.红十字
这是在加马拉干谷的一个插曲。
雷吉·西金斯带着一批人返回营地时,加罗绿洲方向已经出发了。
他发现有人在谷底布置了一个巨大的红十字标志,充当地对空识别信号。
他命令那个人处理掉这个标志,并说:当天亮之后,这个红十字标志只会显示干谷内仍然有人类活动,并且再次引来追击者。
西金斯的一个好友听到了这些话,然后对他说:“如果我们不尽快得到帮助,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雷吉·西金斯回答他:伤员现在只是个数字,而自己必须为身边10多名身体健全的士兵考虑。他必须把这批士兵带回己方防线,以图来日再战。
三、行动教训
1.泄密
根据H·W·Wynter在《Special Forces in the Desert War 1940-1943》的叙述,中东司令部曾专门列举过重婚行动失败的教训,其中他们尤其谈到:
“太多人听闻了‘班加西行动’,此外,加强安全保密教育也是很有必要的。”
雷吉·西金斯则以更感性的说法在书里写道:
“那些中东司令部的‘写字台专家’,他们只要在谢泼德饭店的酒吧或其他地方,给自己来上一杯杜松子酒滋补酒,就会开始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2.迷路
因为梅洛特的受伤,他的阿拉伯线人负责带路,而这导致了部队走进了错误的山沟,最终使得行动没能和空军的轰炸协同,并且进入了敌方埋伏圈。
但是这个问题的出现,主要还是归结于大卫·斯特林的指挥。
他作为行动总指挥,没有考虑到梅洛特受伤的可能性,只依赖他一个人作为向导。没有派出专门的侦察小组对道路沿线展开调查,导致机动过程非常被动。
3.部队规模过大
SAS从诞生之初就是以小团体为单位展开特殊行动的特种部队。
重婚行动的性质则更类似于英国“莱柯克”部队或美国75游骑兵兵团那样实施的突击队式攻击。
在行动会议时,一名皇家空军的少将就说过:重婚行动不是为“追求刺激的个人主义者”准备的工作,而是为纪律严明的常备军度身定制的计划。
SAS则恰恰就是那“个人主义者”的集合体,本身就不适合执行此类规模的突击行动。
大规模联合突击行动的另一个问题在于,不是所有参战部队都和SAS队员一样训练有素,而在敌后实施特种作战行动,任何一点失误都会导致毁灭性后果。
斯特林尽管已是上校军衔,但是他更多是作为小分队指挥员行动,而并不具备指挥营级规模作战的经验和素质。
在行动中,明显也能够看出斯特林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正如阿尔蒙兹回忆起,曾看到斯特林的脸上有那么片刻表现的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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