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惊恐再现
2020年元月31日
深圳 晴 暖
12:00 打开手机,用高德地图APP的“打车”功能,叫了一辆出租,在异地用高德打车感觉还是很方便的,不到二分钟就有一辆白色干净的出租车稳稳地停在我的身旁。
进入车内,浓浓的消毒药水的气味扑面而来,不觉咳嗽一声。
驾驶员防护意识超强,戴着两层口罩。见我有点不适,笑着解释:“这车刚消毒,现在疫情越来越严重,搞出租的防疫要求特别的严。”
一路上,行驶的车辆比隔离前少了许多,也没几个行人,沿途路口全是绿灯,畅快之极。
12:30 到达BHL山庄。
中途给家里通过电话,发现妹妹已在小区门口等候,原来小区已经提升疫情防控级别,设置了唯一的进出通道,外卖,快递等外来人员都不得自由出入,小区人员则要求扫码、登记、量体温,周边小区与小区之间的道路及通道也全部封闭管理。看来,隔离的这几天,随着深圳疫情防控等级的提升,社区各项防疫工作和措施都已强化。
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体感舒适,当然,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松懈。
13:30 ,午餐勉强吃了一小碗米饭,喝了几口番茄鸡蛋汤,胃口还没彻底恢复。
小汤圆“爷爷!爷爷!”的叫个不停,眉飞色舞地给我讲这几天他认为有趣和好玩的事情,每讲完一件事都要加上一句:“哈哈哈,太好玩了,把我笑死了!”。看着他顽皮有趣的样子,我忽然间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活着并不需要成就多大的事业,也不需要积累多大的财富,人活一世,值得就行,何谓值?何为得?说白了,就是一种满足,这种满足源于为自己所爱的人而活着,在有生之年,用更多的时间去陪伴他们,用更多的感情去关注他们,从中所收获到的一点一滴,感悟到一丝一毫就是你活着的价值,人生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2020年2月1日
深圳 晴 暖
8:50 半睡半醒的我受惯性思维的影响,恍惚间无法判断自己是在医院还是在家。
一串电话铃声把我彻底惊醒,看一眼XS-MAX,来电所属地显示深圳,会是谁?
“您好,您是武汉来的F先生吗?”
“是的!”
“我是深圳公安局情报部门的,需要核实一下您的信息!”
“好的,您请说!”我太惊奇了,何事会惊动深圳情报部门?
接下来,他开始核对我和老婆还有小汤圆从武汉出发的时间,行程,航班号,航班座次,深圳居住地的详细楼栋和门牌号码。
核对完毕,电话那边语气较为严肃:“你们所乘坐的航班有两名乘客已确诊为新冠肺炎感染者,如果您及家人没有发热请继续做好居家隔离,如出现任何症状,请立即联系社区就诊。”
“哇靠!”刚刚放松的心不由得再次收紧。
掐指一算,从元月22号乘机到今天2月1日刚好十天,还没有过14天的潜伏期,这的确有点让人恐惧。好在我已排除感染新冠肺炎,那么可以这样认为,小汤圆和汤圆奶奶感染的机率也应该是非常低的,看来这次隔离还是有好的一面,不然接到这样的消息,担心受怕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13:40 BHL山庄辖区派出所电话,核实信息。
14:20 深圳防疫部门电话核实信息。
14:40 社区服务中心电话核实信息。
15:00 一个相邻辖区派出所电话核实信息。
然后,终于安宁了。。。。。。
2020年2月2日
深圳 晴 暖
10:00 一觉睡到自然醒,感觉精神好了许多,整个上午除了社区电话查体温,深圳防疫部门就再没给我打电话,心中暗暗寻思,这事儿大概已经过去了。
13:50 刚刚吃完中饭,老婆就接到防疫部门的电话,接着又是派出所的电话,看来这事还没完,不仅是没完,今天得到的消息比昨天更详细、更准确、也更令人惊恐。
确诊感染病毒的乘客为母女两人,年轻的母亲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儿与我们同航班飞往深圳,而这对母女的座位正好与老婆同一排,中间仅隔一条通道,这就是为什么防疫部门不给我打电话而是给她打电话的原因,因为她俨然是一个新冠肺炎的密接者,所以防疫部门必须确切地掌握老婆目前的居家隔离情况及身体状态。
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我精心挑选的座位却暗藏危机,让人不寒而栗,细思极恐。
今天,离近距离接触确诊病例已过去11天,安全系数还算比较高的,或许正因为如此,深圳防疫部门才没有采取密接者的强制隔离措施。但就家人而言,担忧、害怕、恐惧肯定是避免不了的,毕竟新冠病毒这玩意儿到现在科学界都没有一个较为全面的认知和像样的定性,况且,现在已有潜伏期长达28天之久的病例出现,叫人如何能安心?
15:10 老婆又接到社区中心的询问电话,通话过程中,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对确诊母女的座位产生疑问。我清楚的记得,飞机起飞前,我仔细观察过前后左右的同机乘客,印象中老婆隔通道同排座位的并不是一对年轻的母女,而是一个年龄较大的女人,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据老婆仔细回忆,刚登机落座时,旁边坐的的确是个年轻的女人和一个小女孩,大约在客机起飞前,妈妈因女儿不停吵闹,与空姐说小孩不舒服,希望能调换一处比较安静的地方。不久,空姐回来满足了母亲的要求,把她们安排到前客舱,再后来,一个年龄较大的女人坐在这个本不该属于她自己的座位上,也就是我所观察到的那个女人。
如果是这样,意味着我们乘机过程安全系数的增加,感染几率的降低,这无疑是不幸中的一点小小安慰。尽管如此,心中的担忧仍然是挥之不去,担忧之余,除了服从疫情管控,安心居家隔离,剩下的就只能是祈佛保佑,我佛慈悲,保佑我们平安度过这些步步心惊的日子。
2020年2月10日
深圳 晴 暖
9:20 深圳的天气一如既往的好,老婆早上接到社区中心的电话,说是要把解除隔离的通知书送到家里,这是一个好消息,感觉有点小激动。
隔离的日子,小汤圆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玩网络游戏,虽然不想让他过早接触电子产品,但现实就是一个电子产品空前发展的时代,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只能引导他控制使用电子产品的时间,好在他还有一点自我控制的意识,玩一会就跑到窗口站在凳子上远眺青山绿叶,有时候觉得眼睛不适就自己把电脑关掉。
不知何时,他自己下载了一个360“巅峰坦克”的网游,游戏内容是坦克、装甲、战机的全面战争,游戏里所有载具都是过去和现在各国经典的主战坦克,装甲车和武装直升机。实际上这是一款成人游戏,只能以我的身份登记注册。虽说是免费游戏,但他只要发现其他玩家手里有比较牛B的或样式很酷的载具就吵着要我帮他打军衔等级解锁新载具,搞装备。没办法,我也懒得打,最快捷的方式就是充元宝直接购买。结果,他的军衔等级不高,充值的特权等级却升的飞快。买到好的载具及装备,战场中他如鱼得水,除了不会和队友战术配合,操控载具的灵活程度和射击的反应速度都相当不错,单场战争中最高击毁敌方载具11辆,还常常弄个MPV(单场最佳)向我显摆,而我的单场最高记录也不过击毁15辆而已,他的确也有炫耀的资格。
有时候我在想,那些被打得落花流水,稀里哗啦的玩家,如果知道自己的对手仅是一个四岁不到的小男孩又该作何感想?更为搞笑的是,很多玩家因为小汤圆战场表现不俗,都主动加了小汤圆的好友,只是他不会打字,除了点击确认按钮“同意”,从没回复好友一个字。
14:40 社区中心一行来了三男一女四个工作人员,对我们再次进行询问登记,测量体温,最后把三份《解除居家隔离医学观察告知书》庄重地交到我的手上。
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虽然小区还在封闭,商铺还在歇业,疫情还很严重,但拿到这一纸《告知书》意味着我们可以理直气壮地在小区和附近散散步,吐吐气。更为重要的是,可以凭《告知书》走出小区,离开深圳,去完成此行看海的终极目标计划。
2020年2月15
五天后,小汤圆在深圳迎来四周岁的生日。
小区周边所有的蛋糕店都还没有恢复营业,虽然网上有得卖,但疫情期间,谁也不敢保证是否安全。妹妹弄了个现烤的大面包,插上彩色的生日小蜡烛,一个别样另类的生日蛋糕就诞生了。小汤圆非常懂事,知道病毒也明白疫情,捧着面包说自己超级开心,超级喜欢姑奶奶做的生日蛋糕。
就这样,小汤圆在异城他乡度过一个平安、快乐、难忘的生日Party。
八、大海
2020年3月18日
惠州 大亚湾 晴 热
一个月之后,小汤圆终于看到他心心念念的大海。
15:30 午后的阳光虽然没有正午那么炙热,却也能感觉到南方太阳的强劲,妹妹特地选在这个时间段来海边应该是经验使然。
海滩上的人不多,显得空旷而安宁。平静的海面,粼粼的波光,蔚蓝的天空,飞翔的海鸥,西斜的阳光,通幽的栈桥,这些交融的景与色就像一幅会动的水彩画卷,非常漂亮,绝对完美。
我们在海边支起沙滩帐篷,小汤圆拿着塑料铲,拎着小水桶,光着小脚丫,吧唧吧唧地在帐篷与海浪间来来回回的奔跑,一刻也不停息,仿佛有使不完的劲。
海浪有节奏地拍打着金色的沙滩,安抚着连日来无比焦躁的情绪,略带咸味的海风轻柔地拂面而过,阵阵凉意舒缓着疲惫的身心,赤脚踩在柔软细腻的海沙里,一步一个脚印,倍感轻松暇意,这是一种空灵且纯粹的安谧,甚至有点劫后余生的感觉,想想此景来之不易,心生感慨,叹道:
无心踏浪海风中,
魇梦方觉,
问几度春秋如滩水消逝?
有意观潮夕阳里,
阴霾初散,
敬无数英雄似潮流奔涌。
2020年3月17日
深圳 晴 前一天
14:00 午饭后,打点行装,妹妹、妹夫和咱家三口一行5人终于离开滞留两个月之久的深圳,驾车驶向惠州大亚湾。
16:00 刚到HYW小区的妹妹家,房间和行李都没整理,小汤圆就迫不及待地吵着要去看海,然而,妹妹发现小区通往海边沙滩的通道都已封闭,无法通行。
在小区找到保安询问,得知一个坏消息,惠州沿海沙滩公园因疫情全面封海,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具体开放的时间。这个消息不仅让小汤圆非常失望,我们也倍感沮丧。不过,妹妹分析,这么长的海岸线,这么多的沙滩公园应该总有地方可以接触到海,只是可能要去离家很远很远的地方才行。如是,妹妹安慰小汤圆今天就留在家里阳台上看看海,看看渔船,明天一定带他去海边玩,小汤圆还算听话,欣然接受了姑奶奶的提议。
2020年3月18日
惠州 HYW小区 晴 热
9:00 小汤圆吃过早点,一直惦记着去海边,“巅峰坦克”都失去了魅力,只想着要去海边玩。妹妹计划是下午出去寻找海滩,所以上午哄着小汤圆在小区二层平台的室外花园玩耍,好在花园里有很多含羞草,这种神奇的植物让他玩得蛮开心的。
14:50 看看太阳偏西,妹妹带上准备好的沙滩帐篷,挖沙的玩具,还有吃的,喝的很有信心地带着我们驾车去探索和发现可以进入的海滩公园。
看来小汤圆的运气还真的是好的不行,驶离小区没多远,就发现一个很大的沙滩娱乐场已经开放,而且还是昨天刚刚开放的。
扫粤康码,登记身份证,测量体温,OK! 进入沙滩娱乐场。
第一次看见海,小汤圆高兴得不知所措,又想搭帐篷,又想挖沙,又想踩海水,又想拾贝壳,又想玩玩具,就像个“慌鸡子”。(武汉方言,不知道做什么好。)
我陪着小汤圆挖沙坑、灌海水、筑城堡、沙滩作画;姑奶奶带着他踏浪、捡螃蟹、拾贝壳;老婆在海边自编自导的玩自拍。累了渴了就躲进帐篷喝点饮料,吃块点心,小汤圆不停的说:“太好玩了!超级好玩!我太开心了,超级的开心!”
18:10 愉快的时刻,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小汤圆玩的很嗨,迟迟不愿离开,好说歹说也只好随他尽兴吧。
这时,天际间,燃起橘红色的晚霞,整个海滩,光芒闪烁,金碧辉煌,海水被霞光照染得金黄透亮,随着波浪的起伏,就像燃烧的火焰,漂浮跳跃,变幻莫测,我被这难得一见的梦幻般的景色惊呆了。
此后的日子里,小汤圆每天必来海滩玩一次,每次都会流连忘返,不承诺第二天再来的话,是决意不回家的。
小汤圆每次在沙滩上捡拾到的小贝壳,都会像宝贝一样的带回家中,说是要带回武汉送给爸爸妈妈。一次不经意的缘份,遇见一只被海浪冲到沙滩上的小海龟,小海龟深绿色的花纹非常漂亮,活蹦乱跳的,充满活力。小汤圆不想舍弃它,所以妹妹小心翼翼地把它带回家饲养,当晚就在JD购置了乌龟缸、食料、五彩石子、绿色小树,准备为它搭建一个温馨的家。
大亚湾蜿蜒的海岸线,碧空如洗。小岛、海风、阳光、沙滩、踏浪,充满海滨城市独有的浪漫和欢愉。住在海边的这段时光,应该是疫情期间最令人舒坦的日子,大海独有的治愈功能可以让人暂时忘记疫情,忘记病毒,放下心中的痛苦与悲伤,这或许就是人们深爱大海的原因。我想,大海的吸引力不仅仅是体现在她自身,更多的是体现在人们对她的向往,对她的幻想,对她的迷恋,所以,大海对我们每一个人来说,尤其是在孩子的心中,永远都充满着神圣的魅力。
九、悟
2020年4月8日
武汉市解除离汉离鄂通道管制措施,有序恢复对外交通,离汉人员凭湖北健康码“绿码”安全有序流动。
2020年4月8日
7:22分,武汉首架飞往三亚的航班MU2557离港,商业运营航线正式恢复开通。
2020年4月24日
17:00 我们乘坐深圳至武汉的航班MU2558 返回久别的武汉。
在踏上故土的那一刻,心中升起从未有过的自豪感,因为我们属于这座英雄的城市--武汉,原来“武汉”这两个字也可以如此闪亮夺目。
2020年4月26日
我回到久别的办公桌前,开始清理桌面,准备复工。
2020年5月10日
身为人大代表的汤圆奶奶,情牵社区,开始参入社区的核酸检测、走访、慰问等活动,同时开展辖区疫后调研工作。
2020年6月5日
汤圆奶奶提交《关于社区疫后人文关怀问题的调研》报告,深受区人大关注。
2020年7月15日
“南瓜”心脏病因疫情导致多方面的原因延误治疗,在ICU室抢救近一月,不幸离世。
未曾想过,临行一别,竟是最后一面,为此心酸而作:花开花落一春秋,亦喜亦忧两样愁,缘起缘灭天注定,人生离合尽悲欢。
新冠疫情给整个社会带来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不仅经济遭受严重的破坏,也给我们的家庭,我们的身心造成难以愈合的创伤。随着疫情的控制,虽然有些人,走出了困境,迎来了春天,但有些人却永远留在2020年那个严酷的冬天。
不可否定,疫情让很多人在一夜之间陷入困境,失去亲人、失去工作、失去生活来源,有的甚至走向绝境。然而,绝大多数人却在困境中清醒、彻悟而变得更加强大。如果说人生就像修行,那么疫情就是修行过程中的劫难,只有完成渡劫,修成正果才有可能。同时疫情之劫,也给我们一次重新思考、反省和定义人生的机会,让我们明白敬畏自然,善待生命和珍爱生命。让我们学会如何尊重,关怀和关注身边的人。让我们懂得怎样珍惜家庭、感情和工作。也许经过这次渡劫,大多数人生活的目标不再是单纯的为了挣钱,买车、买房或是旅游,而是为活着的人也为那些逝去的人安稳的,好好的活着。因为,与那些被新冠病毒直接或间接夺去生命的人相比、能活着是多么的幸运,能工作着又是何等的美丽。
不管是过去、现在或是将来,人总是在自己执念的苦海中挣扎,经历这次疫情劫难的洗礼,或多或少的我们应该学会放下心中的执念,脱离执念的苦海。《心经》禅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是事物的表象,空是事物的实质,看似有色,实则为空,感知虚无,却是有色,一切皆源于心,所以,只有放下,释怀,心无挂碍才能心有所得。换句话说,能逃过疫情一劫,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执着?丢不掉的念想?还有什么理由不自在的活着?这世界里,没什么事可以重来,何必付出,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有回报,学会放下才有希望。这生活中,没什么人值得等待,不是所有的等待都有结果,懂得转身,轻身前行才有机缘。没有悲伤,定会快乐,没有犹豫,自会坚持,心无挂碍,活有所得,如此而已,必然一生自在。
疫情还在继续,病毒还在全球蔓延,虽然我们取得阶段性的胜利,但抗击新冠肺炎病毒只不过是人类所有生存自救战争中的一次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战役,未来,人类的生存道路依旧漫长且充满艰难险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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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马 2020年 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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