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慰安妇”幸存者

最后的“慰安妇”幸存者

首页枪战射击最后一天的幸存者更新时间:2024-06-23

↑2021年12月4日,南京利济巷慰安所旧址陈列馆的慰安妇肖像墙。图片来自ICphoto

红星新闻记者 卢燕飞 发自湖南岳阳

实习编辑 朱洁英

她们知道终有一天自己会消失在那个熟悉的村落,化作一缕青烟。

当年残害她们的人像科莫多巨蜥一样等待她们被遗忘,以免她们的正义的声音被更多怀有良知的人听见。

这是一段悲伤的历史,也是一段让她们难以启齿的经历。她们坚强的活着,更多的人临终前未能听到属于她们的歉意。

最近,侵华日军南京大屠*遇难同胞纪念馆分馆的工作人员在湖南新确认了3位日军“慰安妇”制度受害幸存者。她们分别是101岁的方奶奶、95岁的欧奶奶、91岁的沈奶奶。

采访最后的“慰安妇”幸存者,对每个人的心灵都是一场考验。期间我们见到了最小的受害者,她是今年86岁的易菊连。“他们不应该到我们这里来,日本人来了我们心里不舒服。”她没有上过学,也不认识字,提起侵华日军心中只有一个“恨”字。

还有93岁的彭竹英老人,她在9岁的时候遭遇侵华日军的细菌弹,造成双目失明,15岁时被日军抓获备受折磨,从此失去生育能力。她在黑暗中度过84年,将自身经历递交给联合国,至今没有任何回应。

如今,纪录片《二十二》中拍摄的老人仅剩两位,目前中国“慰安妇”历史博物馆登记在册的“慰安妇”只剩下14人。

长期研究“慰安妇”问题的苏智良教授说,尽管侵华日军暴行过去了70多年,但我国的“慰安妇”幸存者还在,日本政府还没有认罪,所以这段历史并没有真正结束。她们经历那么多痛苦依然选择向上生活,这也是我们每个人需要学习的。

↑易菊连

提起日本侵略者,心中只有一个“恨”字

第一次跟易菊连见面,她正拿着镰刀在门前房檐下割草,看到外人过来,像个小伙子一样朝着我们快步走来。

她是在册“慰安妇”中年龄最小的一个,生于1936年9月11日,今年86岁,现住在湖南平江县一个小山村。

平时她和小儿子儿媳住在一起。由于家里只有两个房间不够住,小儿子有空从外面打工回来的时候,还在用红砖一点点盖房。老人的儿媳说,易菊连现在患有支气管炎、冠心病和便秘、高血压等,平时在喝中药。由于走路不碍事,所以至今还没住院治疗,只是在村里开了点药。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过村子,除了在房前除草就是到田里干点儿农活儿。每天上午、下午还会找时间打个盹儿。

在与易菊连交谈时,记者也会时不时听到易菊连喘息的声音。她从小没有读过书,也不认识字,但很多道理都懂。当记者问她对现在日本人的看法时,她说她表达不出来,只知道恨。她也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进行维权,自己很少向村里人提过。

易菊连之前的经历,志愿者给我们讲述了许多。根据侵华日军南京大屠*遇难同胞纪念馆记录,1944年初夏时节,日军最后一次来湖南上沙县金井镇扫荡,已经丧失母亲的易菊连拿着一床草席跟着父亲一起逃难,在长沙县王板洞遇到日军部队。

当时有几个日军手里拿着枪威胁他们,嘴里说着“卜啰卜啰”,大概意思是“不许动”,还有“花姑娘不要跑”。父亲吓得不敢作声,眼睁睁看着易菊连被日本兵抓走。

易菊连当时不到10岁,自己还没有一床草席高,就被几个日军强暴了。者愿者不断向记者比划,当时易菊连跟现在的床宽差不多,在1.2米左右。后来,日本兵将易菊连带到一个离家大约10多里的地方,关在一间房子里。她记得是一间茅草屋,窗户不坚固也不高。在那里每天都有日军对易菊连施暴,将她折磨得不成人样。

不知过了多少天,易菊连发现门外的日本兵没有了动静,于是就从窗户跳出来跑回家里去了。到现在易菊连都还怕日本人,看到电视里放日本兵就会流泪。

在易菊连床边,志愿者向红星新闻描述当时寻找易菊连的经过。他们刚开始在易菊连所在的村子里寻找另一位“慰安妇”,不过找到的时候被对方否决了。后来村支书告诉志愿者,村里还有另外一名受害者,名叫易菊连。当志愿者找到易菊连时,感觉她太年轻了,有点不太相信。“易菊连看到我们也有些害怕,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世道,怕找麻烦的来了,戒备心很强。”志愿者说,后来通过女性人员做通工作,她才愿意开口向人们讲述。

被日本人抓走后,她遭到了非人般的折磨,逃出来时受了些外伤,后面发现自己患上了很多妇科疾病,吃了很多药也不见好转。刚解放时,易菊连第一次嫁人,生了两个小孩都没有活下来。丈夫嫌弃她不能生育,没有离婚就将她赶走了。五年后,舅舅家的女儿把易菊连介绍到平江县的第二任丈夫家里,经过调理,生了两个男孩两个女孩,都健康长大。

易菊连清晰的记得,当时她刚来到平江县这个家里时,当地发生了很大的水患,把村里的很多房子都淹了。在那个老房子里住了60多年后,前年易菊连小儿子花了2万块钱在附近300米处买了一处房子,他们搬到了那里。现在他们打算在屋子旁边再盖一间房,还会养些鸡鸭等家禽。

提到当年日本人时,易菊连说,“他们不应该到我们这里来,日本人来了我们心里不舒服,只知道恨。”

↑凌英嫂

她独自一人住在简陋的土房里,“当我死了只麻烦外甥女处理下后事”

凌英嫂坐在屋前望着前面乡村公路的人来车往。她至今还住在土房里,那是很大一个庙宇,里面由于潮湿长出了很多苔藓。

在堂屋的大门里,摆放着十来张竹椅,客人来时可以在这里随便歇歇脚。记者和志愿者来到凌英嫂住处时,她正在门前给豆角浇水,她说今年没有种辣椒,因为不能吃了。门前大概借了五平米菜地,那是她平时劳动的地方。看到人们过来,她总是笑盈盈的。

我们到来时,凌英嫂已经打了一针疫苗,过些天就有人通知打第二针了。前些天有人帮她把菜地挖了一下,往里面种了点苋菜。这是湖南当地经常吃的一种应季蔬菜,有时候凌英嫂自己做饭也会掐点菜叶放进去。

志愿者想让她到外甥女那里住,凌英嫂不想麻烦别人,说有个侄子也让她过去,她没去,因为“他们家里有一个病人,神经有点儿不正常,我去的话他们家就有两个了,不能麻烦别人。”

“反正都要死了,不想死在外甥女家。”凌英嫂说现在每天只吃两顿饭,想吃的时候吃点儿,不想吃的时候就不吃了。她哪里也不想去,说自己死了只麻烦外甥女、侄子帮她办下后事。

根据志愿者介绍,凌英嫂生于1924年10月,湖南平江人。1939年秋,日军来到平江,将凌英嫂抓住关进当地的屋子里。

后来凌英嫂的大嫂也被关了进来,还有一位从外地来避难的妇女也被关进来。屋子里没有床,更别提被子,只能睡地上。她们三人在这间屋子里受到日军的凌辱,稍不顺从就挨打。

凌英嫂很害怕,不时听到其他房间的妇女发出凄惨的叫声,其中有个叫彩大嫂的后来得了精神分裂症。凌英嫂心想,如果不逃走就会被日本人折磨死了。

四天后傍晚时分,凌英嫂和其他两人趁日军吃饭疏忽之际,从慰安所冲了出来。日军发现后,开枪射击,外乡人当场死亡,大嫂右手臂被击中,凌英嫂侥幸逃了出来,在山上躲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敢回家。

在侵华日军南京大屠*遇难同胞纪念馆资助下,现在同村有位女士每天会定时给她送来饭菜,也会顺便照看下她的身体状况。她的外甥女也会经常来看她。

凌英嫂就住在乡村马路旁边,门前是一片绿油油的稻田。她守望着这片土地,坚强而自由的活着。

↑彭竹英

她在黑暗的世界里苦等84年,至今没有等来一声道歉

她看不见,听力也不太好,当客人到来时,招呼侄子从冰箱里给客人拿来了削好的荸荠。

“你们从成都来的?四川有个峨眉山。”彭竹英老人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给记者寒暄起来。

我们到彭竹英居住的屋子时,她刚做完午饭,在洗盘子。然后摸索着把煤炉搬到屋外,用一根特制的铁棍将里面用完的煤球捡出来。

她的世界是安静的,但能够感受到外界变化的存在。每天通过收音机,她知道国内正在防控新冠病毒,而俄罗斯和乌克兰正因为地区安全威胁爆发局部战争。

早上起来,彭竹英会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然后7点多钟侄子会从十多公里外的家里带来早餐,顺便给彭竹英老人测量血压。她有一个翻盖手机,只能接听电话。在床头还放着一个闹钟,用来按时提醒起床和休息。有时她也会根据收音机里的报时,到了晚上10点准时睡觉。

“彭竹英老人9岁之前见过河里的荷花和天上的星星。”彭梓芳告诉记者,彭竹英遭遇细菌病毒后,就再也没有看到其他事物了。“她没指望日本人道歉。”

1929年,彭竹英生在湖南岳阳,1938年,当她9岁的时候,日军在岳阳投下细菌弹,彭竹英与母亲双双受到感染,彭竹英持续发烧,从此双目失明,母亲也因感染于同年去世。1944年5月,日军来到村子里将百姓的鸡、猪及其他值钱的东西全部抢走,彭竹英在家门口被带走,当时她奋力反抗,被日军用枪托砸断了两根脚趾,后来遭遇了非人的折磨。

大约一个月后,日军从据点撤退,附近百姓发现了彭竹英,并将她带回家。

“当时她也很害怕,自己走的话看不见路就掉到山沟里了。”彭梓芳说,彭竹英也是日本细菌战的受害者,侵华日军南京大屠*遇难同胞纪念馆选择彭竹英来维权,相关视频和文字资料递交给了联合国,但至今没有回应。

彭竹英后来有一段婚姻,1972年与大自己12岁的丧偶男子结婚,但她一直没有把这段惨痛的经历告诉丈夫。如今,彭竹英的丈夫已经去世十余年,她才愿意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世人。

在彭梓芳自建的陈列馆里,保留着彭竹英之前使用过的捅蜂窝煤的用具。此外,最显眼的还是彭竹英从上海志愿者那里寄过来的日本军刀。

他从木架上取下军刀给记者展示,刀柄上还刻有铁匠的名字和年代。

“为什么用刀?因为用枪还要浪费一颗子弹。”彭梓芳介绍,彭竹英在慰安所被踢出来之后还被日本兵用军刀捅了一下,造成失去生育能力。而他保存的日本军刀就是侵华战争的佐证。

“我们就是希望日本政府能够给我们道歉。”彭梓芳说,他们是否赔偿问题都不大。

↑左起:方奶奶、欧奶奶、沈奶奶(根据家属意愿,暂不公开老人详细个人信息)。图片来自侵华日军南京大屠*遇难同胞纪念馆公众号。

有她们在,这段历史就没有结束,我们应该追究日军罪行

最近,侵华日军南京大屠*遇难同胞纪念馆分馆——南京利济巷慰安所旧址陈列馆工作人员在湖南新确认3位日军“慰安妇”制度受害幸存者。她们分别是101岁的方奶奶、95岁的欧奶奶、91岁的沈奶奶。

其中101岁的方奶奶是湖南平江县人,在她18岁那年,刚生完孩子,还在月子里,就被侵华日军强掳走,沦为“慰安妇”。她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公公不让日军把她带走,日军就用刺刀残忍地将方奶奶的小叔子刺死。日军*了她家的猪,吃了饭,还抢了一些其他物资,然后将她抓走了,直到8天后,她才回到家里。而此时,襁褓里的孩子因为没有奶吃已经饿死了。

而95岁的欧奶奶从小因中耳炎未能及时得到医治,导致终身耳聋,日本兵来了,她因为听不见,没能及时逃走。她的哥哥得知妹妹被抓走后,去县城参加了抗日游击队,参加了4年抗战,直到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才回家。而欧奶奶从慰安所回来后,也失去了生育能力,从丈夫的哥哥家过继了一个儿子抚养长大。欧奶奶的侄媳妇说,欧奶奶从不与周围人主动诉说自己的遭遇,“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耳朵听不见,也不认识字,只偶尔看花鼓戏。”

91岁的沈奶奶从小聋哑,当时日本兵来到村里,她牵着牛逃跑,遭遇日本兵时,对方向她索要牛,她听不见也无法开口说话。结果遭到日本兵上来就是两个耳光,将她和牛一起带走。

据统计,目前中国大陆登记在册在世的,日军“慰安妇”制度受害幸存者已不足20人。

南京大屠*遇难同胞纪念馆副研究馆员刘广建向红星新闻介绍,确认的受害者都是先委托当地志愿者进行摸排、筛选,有了大致目标后,纪念馆工作人员再过去确认,然后按照纪念馆标准进行慰问。确认程序基本包括老人自述、别人旁证和查阅当地文史资料。

湖南岳阳当地志愿者陈先生向记者表示,寻找“慰安妇”做口录,首先是为了还原历史,其次从她们个人角度来说,纪念馆和其他机构也可以在精神和物质上帮助她们,让她们在心灵上有所慰藉。“我们把她们的心结打开了,之后再遇到她们,她们也是很高兴的,不会像之前那样畏惧和猜忌。”

中国“慰安妇”历史博物馆馆长苏智良教授从事“慰安妇”研究近30年,后来与太太、自己的几十名学生在全国组成调查员,把这段惨痛的历史慢慢揭开。

“我们前后大概找到300多位幸存者,比较多的是山西、海南、湖南、湖北这四个省份。”苏智良教授说,从2000年开始,“慰安妇”博物馆每年都会给找到的受害者进行援助,刚开始是海外和内地好心人的捐款,2018年,电影《二十二》票房总计8786749.35元的各项收益用于“慰安妇”援助和研究工作。近些年,“纪录电影二十二”淘宝店发售的电影周边产品(“少女像”纪念章、帆布包)所得也被捐助“慰安妇”项目用于老人生活和学者研究。

如今,《二十二》中拍摄的老人仅剩两位,目前中国“慰安妇”历史博物馆登记在册的“慰安妇”只剩下14人。

我们今天为什么关注“慰安妇”?苏智良教授说,尽管这场战争过去了70多年,但是最后的幸存者还在,而且由于日本政府的不认罪,所以这段历史事实上还没有真正成为历史。它还是一个放在中日两国面前的历史遗留问题。

“我们的民众比较善良,但在这个问题上,我觉得我们应该追究日本的战争罪行。”苏智良告诉红星新闻记者,我们不能忘记这段惨痛的历史,而且要珍视、反思,避免类似的悲剧重演。

今天的我们处在和平年代,但外部环境并不乐观。“她们都很自律、自强,从这么苦难的历史走出来,生活依然向上,这也是我们需要学习的。”苏智良说。

查看全文
大家还看了
也许喜欢
更多游戏

Copyright © 2024 妖气游戏网 www.17u1u.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