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些年(之三)

我们这些年(之三)

首页游戏大全情怀棋牌花牌恩施更新时间:2024-05-14

三、粮管所印象

——单家独院

1987年11月,江陵县开始实施”撤区并乡建镇”行政区划改革。

原纪南区粮管所所属的王场粮站、杨场粮站和原马山区粮管所所属的新场粮站和朱场粮站,归属新组建的八岭山乡粮管所管理。八岭山乡粮管所就设在我所居住的原江陵县粮食防治队院落,我们腾出居住的平房作粮管所办公室,居所被调整到条件更好的单家独院里。

工作上,我也被安排到八岭山乡粮管所担任商品会计,还每半年一轮岗。

在八岭山乡粮管所新的会计岗位上,我一如既往地边学边做,本职工作完成得都令人满意。还经常被县粮食局抽调,参加对各粮管所和公司的财务审计和检查。业余时间也继续坚持撰写一些小文章。老婆也继续以“助征员”的身份被安排在杨场粮站门市部上班,柳儿也是她随身带在身边,边工作、边照看。1988年,我还被推选为八岭山乡粮管所团支部*,经常参加乡团委组织的一些活动。

我们的日子过得平平和和,工作也做得妥妥当当。柳儿在一天天长大,我们在一天天忙碌。

八岭山乡粮管所成立之时,我“近水楼台”“捷足先登”,搬进了一套独门独院的平房里。

这排平房座南朝北,隔着那口鱼塘与同样是平房的坐北朝南的办公室遥遥相望。这都是当时江陵县粮食防治队搬离后交给杨场粮站代管的,一直空置着。每套房子都是四间房,面积三十多个平方。一间作客厅,一间为餐厅,另外两间为卧室。房后也都留有一个用院墙围着的四四方方的小院,各家各户的院落也是用两米多高的砖墙统一隔开着。

我住的这套房子位于最东头。院落东边没有院墙,一口与粮管所同样大小的池塘就成为天然屏障,它属于八岭山邮电所。紧靠我这边的院落坡面上,栽种着厚厚的木槿作为绿篱,隔离着池塘和我家小院。在绿篱的中间留有约一米宽的开口,开口下坡的地方砌有几级水泥块早已剥离的台阶,用于下到塘边洗涮拖把、衣物。平时,开口处都是用自制的活动栅门封闭着。

我们搬进去后,只是从外面捡来砖渣、瓦块,陆陆续续将院落里原来的泥土地面,“硬化”成了下雨不再沾泥的路面,并加固了临水的篱笆。

院落西边坐西朝东修有两间小房子,一间是厨房,一间是猪圈或鸡舍。总面积也就六七个平方。

院落里对角矗立着两棵高大的柳树,榆、柳树下还零散地分布着黄梅、紫薇和木芙蓉等花木。每到各自花开的时节,满院都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花香。

黄梅开花一般在2月前后。如遇下雪的天气,那黄黄的星星点点花蕾,愈发晶莹秀气,傲立于风雪中,为我们散发芳香、传春报喜、送达祝福。

紫薇往往在炎炎盛夏盛开。白、红、粉和紫色的花瓣组成圆锥状花序,绽放在枝梢,甚是热烈。单薄的枝干看上去好像已经承受不起那热情高涨、簇拥成团的无数花瓣,不禁让人心生怜爱。

秋季是木芙蓉绽放的季节。那硕大而艳丽的花朵层层叠放,在宽大的心形叶片衬托下更显雍容华贵,早白晚红,红白相映,成为这个时节最夺人眼球的花魁。

冬去春来,每年三四月份,天还未亮,我们就能听见鱼塘边鱼儿闹腾的声音。我知道,这是鱼儿们在加紧繁殖、传宗接代,我们都俗称为“鱼搒籽”。

起床后,我和老婆开玩笑地说:“这鱼啊开始搒籽了,待会到街上看有没有人卖花篮。”

老婆会意地一笑:“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中午下班回家后,我就在院子里看见了老婆买回来的几口三四十公分大的花篮。

傍晚时分,我将这几口花篮用长长的竹竿挑放到鱼塘中。

前几天,我侧面向以前找我核过粮本的石姓邮递员打听过,由于人手少,他们的这口鱼塘已有几年没有添加鱼苗了,也没有安排人去管理,呈于废弃状态。于是,我才动了这个“小心事”。

第二天一大早,我顾不得洗漱,就开门来到院子里。拿起竹竿费力地将昨晚投放的那几口花篮从鱼塘里一一拖拽上来。嗬,好家伙,几条肚子已经瘦瘪但鳞光青幽的鲫鱼,在花篮里活蹦乱跳着。

院子里的鸡舍我们也没有让它就那样闲着。春上,老婆买来几十只鸡仔和十多只鸭仔,关起门来搞起了家庭养殖。

不到半年,除了被黄鼠狼叼走和病死的外,最终成活了十几只母鸡和两三只公鸡。鸭子也成活了六七只。别人家喂养的鸭子都是旱鸭子,我们的却整天游弋在院子旁边的池塘里,每天晚上不召唤“邀请”是很少自行上笼的。

就这样,我们一家三口在这个让我们十分满意的小小天地里有滋有味、欢欢乐乐地生活了三年多。

——走进大山

1988年秋季的一天,我到恩施州八一面粉厂去对账结账。

凌晨6点,我顺便押运的货车从八岭山出发,一个多钟头后在枝江古老背渡过长江,到达南岸的宜都红花套。继续顺着318国道西行半个钟头,就开始进入鄂西山地。车上装的是八岭山粮管所交付给八一面粉厂的最后一车小麦。

货车吃力地爬行着,巍巍大山也向我们迎面扑来。我的精神为之一振,于是圆睁着双眼左顾右盼起来。

先前,山的模样我只能依照有关山的定义的书中去拼凑、去想象。但总是隐隐约约不太真切,朦胧的神秘感诱发我好奇的*,总想看到真正的山。

山倒是看见了不少,却总是在梦里或电视荧屏上。那山离我近在咫尺,却又是那么遥远,我无可亲身触及。于是,我用笔在纸上画我自己的山、写我自己的山。而那山又离不了别人画中的摹仿,更似我生活其间的浑圆丘陵。

因此,当车还行驶在宜昌丘陵的尽边,当我第一眼看见眼前蜿蜒起伏直插云天的一座座不规则的巨大石垛时,我突然意识到:我面前的这些庞然大物才是真正的山。

我终于看到真正的大山了!兴奋之余,我又肃然起敬。我用虔诚的目光环顾着青绿的群山,又顺着山脊滑向山的尽头......

货车一直费力地喘息着,速度越来越慢。我正可以在这蜗行中从容地观赏和认识它们。

巍峨挺拔、青石狰狞的峰头矗立在那里,仿佛伸手可及。但货车围着这座峰岭盘行很久,这峰头依然在你的眼前,似乎还可以举臂而触。难怪人们经常说“望山跑死马”哩。

我摇下车窗玻璃,顾不得车外有些浓厚的寒意,探出头向山下望去。沟壑幽深不见底,悬崖陡峭如斧劈。稍远处,只见灰白的砖瓦房掩映在墨绿丛中,淡蓝的炊烟缭绕在树顶竹巅,在微微山风中缓缓向高处飘去。一群群山羊像洁白的花朵镶嵌在险峻的山坡上,长尾巴喜鹊鸣叫着飞过山涧掠向那人间烟火处。

来到一处有人家的平地,司机尹师傅将车停靠在路边的一个加水站旁,准备给车加刹车水。我也随手打开车门跳下车,向住户边正牵拉着水管的一个小男孩走去。那男孩可能是这家加水站主人的孩子。

说这是加水站似乎夸张了一点,倒不如称呼其为简易蓄水池更贴切。

住在这路边的人家只不过是将山上滴淌的涓涓细流,用几根粗细不一的塑料管引导到一个随便砌就的石池或大木盆里,然后再从池底牵出一根长长的出水管。下坡需要刹车水的货车司机们就可以很容易地给车加水了。

像这种加水站沿途遇到过许多,加一次水也就一两毛钱,并不算贵。但对这山里的人来说,日积月累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小朋友,今年多大哪?怎没去上学啊?”来到那小男孩面前,我问道。

他看上去也不过十一二岁,我想他此时应该是在学校里。

“老师都去考试了,学校今天放了假。”小男孩犹豫了一下回答道。说完后,小脸上还露出羞羞的红晕。

看着这可爱的小男孩,我不顾他怯生生的情态,继续和他聊着:“你们的学校很远吧?这么难走的山路,不是要经常吃到?”

“我们才不呢。每天好早好早就起床了。拿上一个包谷或红薯就上学了。就是太远了,要翻好几座山。”小男孩没有按我的问话顺序去回答,嘟哝着小嘴望着我。这时倒是我被看得不好意思了。

我连忙转移话题:“你们这里的山真高真大,爬一个坡都要一个多小时。真不如我们平原地区方便咧。哎,你到过平原吗?”

小男孩眼睛一亮,似乎来了兴趣:“听姐姐说,平原都是平平坦坦得,望都望不到边,汽车在那里行驶都不需要修路哩。可惜我没有见到过。”他感到很惋惜,搓着一双微红的小手望着我们的货车出神。

“你姐姐到过平原?我想,只要你好好读书,是一定能见到平原的。”我接过小男孩的话安慰道。但“读书”和“看平原”似乎也没有什么关联,我自嘲地干咳了一下。

“我是班长,老师说我明年准能考上中学。姐姐初中就要毕业了,她地理成绩真好,常常给我讲平原、胡泊,还有大海。可明年就要出嫁呐,她再也看不到真正的平原了......”小男孩一下子陷入了沉思。

“上车啦,Xu会计。”尹师傅的声音传来,我们要继续赶路了。

我转身向货车走去,脚似灌满了铅。我多想再和这小男孩说点什么,可我又能说什么呢?

上车后,我关好车门,伸出手向小男孩摇着,心里酸酸的。小男孩也楞楞地站在那里望着我们,在巍巍山峦下,他显得那么单薄......

直到车转过了一道弯向谷底驶去,我想说的话还是憋在心里,终于没有出口。

车进入谷底,绕过一个山丘,眼前是一片灰朦。浓浓的雾气在秋风里冉冉蠕动,路边的溪流淌过鹅卵石铺就的河床,傍着318国道同我们一起缓缓向前。

置身于这雾的海洋、穿行在这山地少有的平地上,已没有先前的险峻之感了。只是重重的雾霭迷茫了前面的路途。

货车平稳地行驶了一会儿后,马达又开始吃力的轰鸣起来。我想,又要开始爬坡了。此时已是上午10点多,眼前什么也看不见,还是闭上眼睛打个盹吧,三四点钟就闹腾起,也确实感到了一丝丝困倦。

“好漂亮的风景啊!Xu会计快看哦。”我被尹师傅的惊呼声叫醒,赶紧睁开惺忪的睡眼。

透过已趋稀薄的雾,我回头向山下望去,先前见到的高高的山峰已变成远处并不显眼的一座小山,原先茫茫的白雾已奇迹般地幻化为云蒸霞蔚的云的海洋。山坳里的村庄、树木、溪流,在上下翻涌的云朵中时隐时现,在蔚蓝色天空映衬和秋日郎朗日头的照射下,五彩缤纷、目不暇给。好多农民正劳作在险峻的山坡上,那么从容、那么自如、那么坦然。

好一派人间仙境!

但我突然体味到,这里的人们与其说是在种田,倒不如说是在用从石头缝中抠出的泥土,在山坡上浇铸着一件件艺术精品,那艺术的陶钵中生长着的红花绿叶,当然就是农民们的希望。

真难啊,山里人!

日头当顶,我们来到一个小镇。吃过午饭,趁尹师傅给车加油的机会,我在这个集镇上转悠起来。

这个一眼就可望到头的集镇紧靠在318国道两边。五颜六色的招牌悬挂在店门前或临街的电线杆上,饭店、小卖部占据了街面的大部分地盘。街上行人如织,熙来攘往,小商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过往车辆不断鸣笛,在拥挤的人群中见缝插针、缓缓行驶......

这热闹的场面虽然与山外的集市并没有什么两样,但总让我觉得还是有什么不同。哦,背篓!这里简直就是背篓的世界!

年轻的母亲们将孩子放在背篓里背在背上,匆匆穿梭在小百货摊间。随手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煮熟了的包谷递给孩子,自己则弯下身子掂量着货摊上的衣帽鞋袜。有时摆摆头或长嘘一声后放下,扭转身又朝前而去。

老人和那上十岁的孩子们也背着个高高大大的背篓在这里凑着热闹。从他们的背后看去,只能看见左顾右盼的头和一双双缓缓迈动的脚。

中年人就不要说了,他们各自背着自产的山药、土豆、包谷或生姜,呆在指定的场所进行着交易。算账收钱后,就将这些自家田里的收获从他们的背篓转到它们新主人的背篓里。

背篓,山里人背着的世界。背母亲的寄托,背童心的迷茫;背长长的山路,背山里人的希望......

不久,我们又上路了。秋风大道,景色如故。我在货车的颠簸中渐渐迷迷糊糊......

忽然,从山对面传来了阵阵鞭炮声。我正身从车窗循声望去,约二三十人组成的送亲队伍正行进在山谷沟壑间,喜气嘹亮的唢呐声回荡在峡谷之间。我不由想起那加水站小男孩的姐姐。明年也许是这个时候,那个初中刚毕业的小女孩,也要放弃学业,按山里的习惯早早地嫁人了......

到达恩施的那个晚上,我彻夜难眠,浮想联翩。鄂西那古朴的民风何时能融入现代社会的洪流?山里人何时才能走出这封闭的世界?鄂西山区那鲜为人知的美丽风光何时才能被世人知晓,而成为他们脱贫致富的不竭资源?

鄂西,一个清纯、凄婉、美丽的少女,我在心里为你祝福!愿你的未来如天堂般美好!

——业余竞赛

1988年上半年,随着江陵县撤区并乡行政改革尘埃落定,粮食企业经营形式改革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6月中旬,围绕企业承包经营、以《假如我是承包人》为主题,江陵县粮食局举办了一场专题演讲比赛,我作为八岭山乡粮管所的代表参加了这次活动,还意外获得了一等奖。

1988年10月16日“世界粮食日”,荆州地区粮食系统在天门县举办了一场“丰收杯”粮食知识竞赛。经过先期选拔,我和李埠粮管所ZhangHaiYun、弥市养猪场WangGuanYong,共同代表江陵县粮食局参加竞赛。

竞赛的前一天晚上,我们三人和政教股正副股长等搭乘弥市粮管所刚刚购置的银灰色切诺基前往天门报到。

我和WangGuanYong脚抵脚横卧在切诺基后备箱里,近三个小时的颠簸让我们腿伸不直、腰直不起,脚也酸麻不已。当然,那个时候有专车乘坐,还是奇贵的豪华进口车(20多万元啦!),已经是难得的礼遇了。

抵达目的地入住天门县粮食局招待所后,我们三位选手简单洗漱,又连夜继续复习备战。因为第二天上午要进行选拔赛,从全地区12支队伍中选一半即6支队伍进行决赛,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在此之前,我也多次参加过各种形式的比赛。但都是在江陵县粮食系统内,代表的也仅仅是纪南粮管所、八岭山粮管所或我自己。虽然读高中时,我们总结出“大考大玩,小考小玩,不考不玩”的备考诀窍,每当临赛、临考时,总是放松心情、平和心态。但这次不一样,这次出征是代表着整个江陵县粮食局5000多名粮食人。压力当然是前所未有。我和我的两个队友,我们都是信心满满,也是底气十足。我们的目标就是那座近半米高、且金光闪闪的“丰收杯”!

第二天上午的预选赛,我们顺利入围,而且是以第一名的身份晋级。

决赛安排在晚上,共分“必答、抢答和选答”三个环节。必答题都是一样的分值,即每题10分,共9题,每位选手3个,答错不得分也不倒扣分;抢答题每题5分,答错倒扣分;选答题有三类分值,即10分、20分、30分,选手自选类别,可混合或共同答题,但答错要按相同分值倒扣分。

晋级决赛的6支队伍为江陵、石首、京山、天门、松滋、洪湖。

同上午的预选赛一样,我们一路遥遥领先。到我们最后也是全场最后一个必答题时,已高出第二名20分、并列第三名25分。如果我们选10分的题目,答错了也只扣掉10分,也仍然会高出他们10-15分。

铁定的“丰收杯”马上就要被我们拥入怀中了。

我们打破一整天的沉闷和严肃的神态,脸上已隐约流露出胜利的喜悦。

“江陵队,请选择分值。”轮到我们时,主持人提示着。

这个时候,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地突然改变了主意,并异口同声地答道:“选30分!”我们太急于展现江陵队的实力和风采了。

我们话音刚落,观众席上突然暴发出雷鸣般的掌声。里面还夹杂着“好!好!!好!!!”的一波叫喊声。

同场竞赛的其他几只队伍,也为我们竖起了大拇指。

题目是我从主持人手中拿着的信封里随机抽取的。

“请问:我国目前分管粮食工作的副总理是谁?请-作-答。”主持人展开我抽取的30分分值的题目,缓缓念道。

...沉默...继续沉默...

整个大厅也突然沉寂下来...

“请江陵队答题。”10秒后,主持人催促着。再过20秒,如果还没有开始答题,就视同答错。

我们三人傻傻地呆楞在答题席位上,头顶的聚光灯此时格外刺眼。我的小心脏也“突突”地加快了跳动的速率......

我们慌乱地蒙着答题,语速极快地给出一个又一个答案——实际上是在胡乱猜测了,但终究还是没有蒙出“他是谁”。

我们就这样悻悻地只带着“优胜奖”铩羽而归,心里的滋味五味杂陈......

——学会麻将

八岭山乡粮管所成立后,职工就餐和杨场粮站共用着一个食堂。食堂烹饪所用的燃料,从稻壳慢慢改成了液化气。

粮管所每过一段时间都要轮流安排人员到70多公里远的江汉油田红旗码头去灌气。运输气坛子的车辆为粮管所新近购买的北泉双排座货车,司机是ChenPeiHua。

当轮到我和ZhangShunFang还有业务组长WangQiYin一组时,我们就会带上一副扑克牌,ChenPeiHua在驾驶室前排开车,我们三人就在后排玩“两打一”。

汽车一路颠簸向前奔驰,满车充满着欢声笑语。两个小时后到达目的地,我们就按照分工,赶紧排队办手续、尽速搬卸空坛子。然后在附近找一家餐馆准备吃午饭,在等待饭食的间隙,我们拿出扑克牌换成了“三打一”。而邻桌的食客们却在闹闹哄哄地玩着麻将,四周还站满了不少看客。我们这边也就我们玩着扑克牌的四个人,没有一个观众。

下午两三点钟,已灌满液化气的近十个气坛子又被重新装载在双排座车厢里,我们依然各自坐在来时的座位上,在“两打一”的喧闹声中,踏上了返程的路。

在一边游戏一边闲聊中,我突然提起了前不久我刚遇到的“受辱”之事。

八十年代中叶,打麻将的娱乐活动在各地已悄然兴起,并成为新时尚。人们不管是走亲访友,还是出差检查开会,总会在业余时间里凑上四人,来一场轰轰烈烈的雀牌之战。

但在八岭山,也许是受地理区位的限制,或人文环境的影响,这里的人们所流行的娱乐方式,一直就是打花牌、玩扑克、下象棋。打麻将于我们而言还只有耳闻、很少见识,更没有参与。

我到粮管所上班之后,被抽出去参加检查的机会更多了,到过的地方也更多了,见的世面更广了。

在江陵县其他粮管所和县直单位开展会计基础工作达标考核、财务工作检查审计和报表汇编时,按惯例在晚上都会安排娱乐活动。打麻将当然成为首选项目。

在同组的其他人员兴致盎然、但却“三差一”并邀请我与之同乐时,我总是扫他们的兴。因为我确实不会。

于是,他们中就会有人半开玩笑、半嘲讽地说:“你们八岭山上的人怎么这么苕啊,连麻将都不会玩!”

同车的其他三人听我讲到这里,异口同声地说:“老子们回去就开始学麻将,不能被这帮龟儿子再说我们八岭山人是个暴暴。”

此后不久,我从新华书店买来一本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怎样打麻将》,WangQiYin翻出其九十岁老母亲珍藏的只有拇指盖大小的竹制麻将。每天下班后,喊上ZhangShunFang和ChenPeiHua,我们四人就照着正规书本刻苦地学起了麻将牌。

可书本上教的方法都是北方的玩法,既麻烦又复杂,在我们大荆州都没有市场。于是我们只好悻悻放弃,继续着我们的“三打一”或“两打一”来打发无聊的业余时光。

唉,是蠢啊,包括我。

八十年代中后期,全国粮食连年丰收,我们这里也是粮满为“患”。

为了给来年及时腾出有限的仓容,粮产区调往销区的粮食都是先调运后结账。每年年底之前,我们江陵县许多粮管所的会计们都要爬山涉水,出“长差”去对账、结账和催款。地处鄂西的恩施州所属几个县,就成为我们经常光顾的地方。

1989年11月,我们八岭山、纪南、李埠、川店等粮管所的会计一起来到鹤峰县粮食局,这里离荆州有300多公里。出发前,江陵县粮食局给我们下达的死命令是“收不到款子,就别回来!”

鹤峰县地处湖北省西南部,山多地少,是有名的缺粮县。江陵县每年都要调拨给鹤峰县不少粮食,但粮款总是要滞后好长时间,如不追讨,也是很少主动汇款的。

那天我们到达鹤峰县政府驻地容美镇后,就住在了粮食局招待所,旁边就是鹤峰县粮食局。

我们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和他们一一对好了账目,谈定了商务事宜,确定了最终结算汇款额度。

本以为第三天就可以拿上汇票返程交差的,可鹤峰县粮食局财务股人员却给我们带来了不好的讯息:“在农业银行办理贷款和申请头寸还要等上三四天。”

怎么办?按照我们粮食局领导的指示,只得继续驻守等待拿到汇票的那一天!

深秋的山区天气多变,绵绵阴雨开始笼罩这个不大的山镇。

继续等待的第一天,我们哪里也去不了,望着窗外濛濛雨雾和令人压抑的大山,烦闷的心情愈发浓烈。每天,除了不断地催促鹤峰县粮食局抓紧办理贷款手续外,就是窝在被窝里蒙头睡大觉。

习惯了平原地区开阔的生活环境的我们,还是被逼冒雨走出招待所,到街面去闲逛一番。当我们在一个并不显眼的百货店里专注于了解当地土特产时,李埠粮管所的倪学龙在柜台的另一头突然招呼我们:

“快过来哦,这里还有麻将卖咧!”那声音有如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显得非常亢奋。

我们也如被打了一剂强心剂,一窝蜂地涌过去。随即唤来服务员,指着柜台里摆着的麻将问起了价格。

大家都心照不宣:“有了它,这时间就好混多了。”

“这副麻将要35元。”从另一个台面拢身过来的服务员给我们报了价。

听到这个价格,我们都咋了咋舌头:“这么贵啊。”

要知道,我们每月的工资还不到五十块。

“能不能少一点?”川店粮管所的李祖国开始了讨价还价。

“这个不行,这价格都是定死了的。”服务员语气坚定地说。

大家开始犹豫不决起来,但确实又心有不甘。

这个时候,李祖国说:“这样吧,我出十五元,剩下的你们三一三十一。怎么样?”

我们面面相觑,用眼神相互交换着意见。基于李祖国爽快的神态和我们每个人相同的*,我们都点头同意了。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几天,我们这些在外收账的大小会计们在麻将声中等待着这趟终极任务的结束。我也在这几天里向同行的同行们,学会了荆州麻将。

——报表汇编

在八岭山乡粮管所的两年多时间里,每个季度和每年年报,我都会被粮食局财会股抽去参加会计报表汇编。

江陵县粮食局所属单位共有32家,其中7个公司,17个粮管所、2个直属粮站,2个油厂,1个储运站、1个转运站,1个物资站,1个防治队。所谓汇编,就是将这些单位按工业类、商业类和其他类的十多类会计报表分别汇总,再稽核表内和表间勾稽关系,从而形成全县的汇总报表。

编制或汇总报表都是手工操作,四则运算完全依靠一把算盘。我所使用的算盘,是那把已跟随我多年的五子十七档算盘。辅助工具有一把米尺、几只铅笔、一个转笔刀、一个橡皮擦。

虽然这几年商店里已开始有计算器出售,但于我而言那简直就是奢望。一个巴掌大的卡西欧计算器,相当于我一个半月的工资。单位也只给领导们和主管会计配置了几个,我们平时都是用的珠算。

汇编工作有时安排在附近的江陵县福利院招待所,有时在粮校招待所。一般情况下,都在粮食局会议室或财务股办公室。往往一搞就是三四天。

汇编时,我们被抽借的人员先进行分工,然后将各自负责的报表归拢在一起,再按表上的项目从左到右一一折叠留出需汇总的数据后,用长长的米尺比对按压着开始对同类项逐一相加汇总。一边运算、一边在相同的空表上做着记录。偌大的八屉办公桌或会议桌铺满了一长溜报表,噼噼啪啪的珠子碰撞声响彻一片。

一张报表汇总完毕,还需核对数据之间的逻辑关系。一旦有隔差,又要返工再来一遍,直到完全正确。有时,如遇哪家单表本身的错误在之前没有被发现,耽搁的时间就会更多。也经常会出现因为1分钱对不上,而熬通宵的情况。

偶尔提起这些经历时,隔行的同事总会嘲讽我们这些财会人员:“你们这些大会计就是老精,一分钱都舍不得赔。出一分钱不就结了,还要熬夜伤神。”我等也只能苦笑唏嘘。

在报表汇编的间隙,观音垱粮管所会计GuoShiQing和岑河粮管所会计WuJingQiang,饶有兴致地讲起一些他们的有趣经历。

有一次,在参加地区粮食局组织的对洪湖县粮食系统的财务检查时,晚上也是照例在入住的招待所打打麻将、消磨时光。

雀战开始后,负责接待的人员临走时交待大家:“我已和服务员说好,十一点多会给大家送来夜宵的。”

十一点刚过,突然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正在鏖战的四个人不约而同地看了看表,且异口同声地感叹道:“送宵夜的来了。”

离门最近的WuJingQiang赶紧起身去开门。

房门开的瞬间,本是一身轻松的他,却一下子僵硬地怵在那里,口中不由自主地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怯怯的声音传到房内,其他三人赶忙簇拥过去。

“我们是派出所的,今天查赌!”门外三个穿着制服的人边说,边推搡着门口的WuJingQiang,鱼贯地快步走进屋来。

看到这阵势,处在最里面的GuoShiQing赶紧侧身去拿自己的牌资。

“人动钱不动!”三个穿制服中的为首的人大声呵斥道。

同时其他两人冲到牌桌旁,打开四面的抽屉,忙乱地开始翻拿里面的钞票。

见此情景,WuJingQiang硬着头皮解释道:“我们在这里小玩哈,又没有赌博。”

“不要扯淡啦!讲钱就是赌博。”

“那你们有证件吗?”WuJingQiang鼓起勇气问道。

前来“查赌”的三个人同时一楞,还相互看了看。

这时,那个带头的人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带皮的本本,拿在手上晃了晃:“这就是我们的证件。”说完后又将它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已被搞得六神无主的四个牌友,只得眼睁睁地任由他们搜尽牌桌上和抽屉里的钱钞,装进他们带来的一个牛皮档案袋里,看着他们扬长而去。

过了不久,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房中的四个人知道,这次才是送宵夜的。

开门后,已经兴致全无的四个人向服务员诉起了苦。在服务员的建议下,他们急忙来到前台,通过座机向接待单位领导反映了刚才发生的事。

第二天一早,接待单位领导亲自来到房间,告诉他们:“你们昨晚遇到骗子了。”

他们也只得自认倒霉。好的是,他们的牌资总共也不到一百元,就当这几天白出差了。

一年夏天,只穿着背心短裤、趿拉着拖鞋、戴着一顶破草帽的观音垱粮管所主管会计LiuZuCai,骑着一辆哐啷着响的自行车,到江陵县粮食局沙市粮食转运站去对账。

当他骑车转进沙市粮食转运站旁边的一条小巷时,突然一声“不许动!”将他吓倒在地。

他抬眼一看,两个凶神恶煞的年轻人手里攥着一把砍刀,一下子就比在了他的脖子上。

“把包取下来!”年轻人命令道。

“你们这是做什么?”LiuZuCai心里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但还是稳住神,故作镇定地问道。

这几年,社会治安确实变坏,拦路抢劫已经司空见惯。今天的这身打扮,看得出来,LiuZuCai是做好了防备的。

两个年轻人恶狠狠地说:“把钱拿出来,不然要了你的*!”

“小兄弟们,我确实没钱。你们看不出我也是个穷光蛋?”已经爬起身的LiuZuCai,一边笑嘻嘻地说,一边将斜挎在肩上的帆布包取下来,顺从地递给其中的一个人。

接过帆布包的年轻人解开扣带,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在地上,并迅速弯腰翻检起来。

那堆被倒出来的物件不是别的,全部是用来对账的粮食调拨单和汇总凭证。

见里面没有他们想要的钱物,那个年轻人抬起脚狠狠地踢向LiuZuCai的屁股:“真是个穷光蛋!滚!!”

一晃又是两年多时光,我们都在继续努力做好自己及其工作。

在粮管所的这些日子里,我搞明白了会计核算的整套业务,所经手的会计基础工作在全省达标验收中第一次就顺利通关。这是我和我的同事们共同努力并理应得到的回报。

业余时间和本职工作之外,我有机会参加了地县粮食局举办的许多竞赛,经历了紧张刺激和惶恐不安,获得了泪水欢笑和掌声奖励,赢得了众多钦羡的目光和笑脸。我心存感激,希望继续做得更好。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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