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传承<一>

苏庚香早上六点吃完一碗玉米煮红薯，就出门走路去村里办的兼读小学教书，一九六几年的农村，房子都是低矮的一层的土砖屋，有些甚至还是用木材建的木板屋，有些盖的是瓦，有些盖的是茅草，整体村民生活条件差不多，胜的胜不了多少，差的差不了多少。

走在路上，麻雀叽叽喳喳的在路旁的草丛闹腾，在树枝间跳跃，听到走路声，‘哗啦！’一声，从草丛里，枝杈间，甚至屋梁下屋瓦上，腾起一片乌云，叽叽喳喳一阵喧闹，乌云盖地般投远而去。苏庚香捡起地上的石头，抡了几石头过去，麻雀是五害之一，专门吃稻田里的谷子，跟农民争粮食吃，所以是除之而后快的，但是哪里打得到，莫奈何，越打越多，农村的自然生态好呀？

早起的老农早就在放牛放羊了，牛羊喂得牛光水亮的，膘肥体壮，春耕秋耕犁田耙田牛是主要劳力，没牛搞不成气，影响生产，所以牛是一定要养好的，马虎不得，伺候得跟祖宗似的，一年吃喝拉撒全靠它了。

“庚香宝，这么早就教书去了，很专心哈。”那认识的老农老远就打招呼道。“是啊？是啊！叔，先去做好准备工作，别到时搞得手忙脚乱的。”苏庚香回道。“我家那孙子二宝读得咋样，整天闹闹哄哄的，没个正形，也不知道读点东西，我们老人家没读过书，大字不识几个，除了干农业卖苦力，干不了什么大事呀？就看他们多读点书，改变命运干点大事找到出路呀？庚香老师，你可要多担点心啊？该打的打该骂的骂，别太惯着他们了。”老农语重心长心肠的说道。苏庚香听了也是心情沉重，没知识就是吃亏啊？那田里种的稻谷一生虫，密密麻麻的，又肥又白又壮，扬点石灰也不起作用，*不了虫呐，没办法，只有全队出动下田，在腰间别个竹筐子，用手捉，捉一头放进筐子里，那稻虫毛绒绒的，柔软柔软的，捉在手里害怕恐惧极了，脚下田里那玛璜何其多呀？在田里站一会儿，脚上就爬满了那软软的玛璜，那手一扯，有一些还扯不下来，因为玛璜深深的钻到皮肉里吸血去了，只能用力扯，扯下来远远的甩掉，脚上的囗子流出的血溪流一样流下来，流到脚跟，掉入稻田，化入水中消失，脚上的玛璜多了，扯掉甩掉，伤囗多了，流出的血水在脚上形成无数条血柱，映入眼角，不恐怖害怕是假的，有时傍晚收工了，从肚皮或大腿跟部扯出一条玛璜来，那真是吓得哇哇哇哇哇哇大叫的，当时最害怕的想法就是，会不会有玛璜钻进生殖器里面去啊？那就死了，然后会担很长一段时间的心和做很长一段时间的恶梦。伤口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但是你还是得下田捉虫，怕归怕，不捉虫，稻虫把稻秧都啃完了，没收成，只能喝西北风饿肚皮了，吃红薯吗？红薯秧也有虫啊？红薯秧给啃完了，哪里来的红薯吃，蔬菜玉米都有虫，只能眼巴巴看着它们啃，还得下田捉虫，脚上的旧伤口还没好，玛璜又给你钻出新伤囗来，便便那玛璜特喜欢钻旧伤囗，老话说的，玛璜喜欢钉烂脚巴子。老旧伤加上新伤，一季下来脚就没好过，密密麻麻的红黑伤疤，又红又痒，一抓又流出血来了。

苏庚香的父亲是村里的生产队长，刚好上面有政策，要求每个村都要办兼读小学，教师拿工分，她父亲听到消息想办法把她搞去教了兼读小学，她不用去干农活，不用怕玛璜咬，自是一百个愿意的，也特别负责和专心。

小文村小学从县里分来一个男老师，很年轻有知识，村小学只教三到六年级，一二年级由兼读老师教，村小学老师教兼读老师，提高兼读老师的水平，所以兼读老师的状态是边读边教的。

“村里要成立舞蹈队巡回演出，苏老师你一定要参加，这是乡政府组织的。”村长对苏庚香说道。“好的，村长，有多少人参加。”苏庚香问道。村长回道:“男男女女有二十多个吧？苏老师你们把舞跳好了，为村里争光回来。”“村长您放心，我们一定为村里争光。”苏庚香应道。村委开始紧锣密鼓的选拔工作，开始热热闹闹的舞蹈排练，村民自发围观，村里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看舞蹈队跳舞是他们发泄快乐和笑声的唯一方式了。

“苏老师，明天你们去岩囗乡表演，务要做到首战必胜，明天村里*条猪给你们壮胆。”村长铮铮有声的说道。

“听说你们明天要去岩囗乡表演舞蹈，今晚上队里纯只老母鸡给生产队舞蹈队的几个队员补补身体，祝你们为生产队争光。”当生产队长的父亲对放完学刚回到家的苏庚香说道。

“明天你们舞蹈队去群丰村参加表演。”村长传达道。

“明天去官溪参加表演。”村长说道。

“明天去王嗯湾参加舞蹈表演。”村长说。

“明天去毛易村参加舞蹈表演。”村长交代道。

“明天去两塘村参加舞蹈表演。”村长说道。

少女十七八岁的花季年龄是无忧无虑的，拥有梦想，放飞希望，启蒙学生心智，净化心灵，那对门山上红叫芭籽哟！满山遍野的，一树一树的，密密麻麻的，红了，熟了，一筐一筐的采来吃了，饿了就去摘哦！反正天上降下来的，不要钱的，前头山上满山的纵树啊！一篮一篮的采回家，天上降下来的美味呀？没有东西没有吃的了，天上总是又给降下一种东西来，是天养人还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明天大建煤矿举行舞蹈比赛，村舞蹈队全体队员务必参加比赛，祝大家取得好成绩。”村长在村广播里喊道。

“庚香宝都快二十岁了，该给她找个婆家嫁了，放出消息，看看附近有没有年青的伢子，门当户对，合适着就找。”苏庚香父亲商量着说道。“女子无才便是德，一个女孩子整天在外面蹦蹦跳跳的，抛头露面，成何体统，再说儿子们都大了，也该给他们谋个前程了不是，早嫁早好早收心。”苏庚香的母亲回应道。

“通知，通知，明天冷水江区举行全区舞蹈表演大赛，请村舞蹈队全体队员务必准时在村委集合，村委班子全员带队，跟舞蹈队全体一起参加全区舞蹈比赛，村里*了一条牛和一只羊，明早六点全员会餐，以壮行气，希大家全力拼搏，取得佳绩。特此通知。”村长在广播里喊道。

“今晚生产队宰了一条狗，煮了一大锅狗肉慰劳你们生产队的几个队员们，吃好喝好，兵法有云:出兵打仗，粮草先行。祝你们棋开得胜，为生产队争光。”苏庚香的生产队长父亲说道。“全力以赴，为队争光。”几个队员齐声答道。

“风声雨声读书声，家事国事天下事。教书读书教师书，说天说地说传承。”

生产队有个苏家人在大建煤矿当工人，跑来跟苏庚香的父亲商量:“大建煤矿有个叫刘同义的工人，这刘同志看着人老实可靠，老家是新化炉观的，如果您老看着行的话，就介绍认识认识，这要您老发话了。”苏庚香的父亲答道:“行，如果处着合适就把婚结了。”

做了结婚酒，村长找苏庚香的父亲商量:“你看苏老师结婚了，然后自然是*生子，教书是不行了，这样先把位置让出来，等以后村小学有代课老师的名额，再从你儿子里面找一个顶上，老队长，你看怎么样。”苏庚香的父亲应道:“这感情好，这不已经怀上了，正跟她妈商量把她的户口打回新化炉观去，这样蛮好，村长。”村长握住苏庚香父亲的手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老队长。”“说定了。”苏庚香的父亲应道。

苏庚香的母亲在村里打了户口证明，把身怀六甲的苏庚香送去了新化炉观，苏庚香也结束了她的教书生涯，开始了她的乡下农妇，夫妻两地生活的苦难生涯，命运发生巨大转变，既没赶上代课教师转正式教师，也没了退休工资。“人生命运今生定，身不由已徒叹息。命里有时终休有，命里无时莫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