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痛(长篇小说)3--6】/ 元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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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贞

2024-02-20 06:00 陕西

心痛

(长篇小说)

元贞

唢呐吹地凄惨悠扬,嚓嚓拍地翻江倒海,鼓鼓敲的震耳欲聋,三种乐器发出三种不同的声音向四面八方辐射过去,像三只蛟龙在空中蜿蜒起伏,也覆盖了整个李家台村庄。一会儿吹的是《大开门》 ,一会儿是《两句半》,听的在场所有人肝肠寸断,肝胆俱裂,潸然泪下。

李家所有男女亲戚都集中在大槐树地下,白巾裹头、白衣穿身、白鞋裹脚,老远望去白花花一片:有花圈、水饭、大蜡、斗子、花纸、纸船、纸票子、纸元宝、黄纸等物品琳琅满目,陈列在地上,看得人目不暇给。村上的男女老少都集聚在马路两边观看这次安葬前举行祭奠仪式。就连远在十里之外的红岩坡二牛也来凑热闹,只见他穿一件破得掉渣渣的烂衣服,下身的裤子仅能遮住半个屁股,满脸泥土、满头柴草好像刚从狗窝里钻出来一样,他站在马路中间手舞足蹈高声喊着:“娶媳妇呢、娶媳妇呢、娶媳妇呢……”这被站在十字路口正在摆放灵位的铁牛看在眼里,放下手中的桌子向这边跑过来,二牛一看他的克星来了,吓得赶紧消失在人群中。

首先入场祭灵的是刘家山王玉兰娘家。唢呐声响、嚓嚓拍起、鼓鼓敲起,李家男孝子白衣白裤白球鞋白麻官,站在马路两侧,手拄麻纸白丧棒,目行注目礼。猫娃的大舅王富贵、二舅王有才携妻子儿女穿白戴孝步入灵牌前,由王富贵领头,大家以此照做,先拱手相拜,然后上前点燃一支香,手握香支再拱手相拜,插入香炉中,然后屈膝下跪顺势磕三个头,起身再拱手相拜,最后再拱手拜两边孝子,孝子虔诚还礼。

十字路口礼拜结束后,由吹鼓手和所有男孝子引领亲戚进入灵堂开始祭奠。

惠娃还没有走到灵桌前就已经哭成了泪人,妹妹妮娃像个木头人,不哭也不笑,紧跟在惠娃后面,惠娃刚过十字路口走向灵堂之间的路上几次昏厥,多亏两旁有两个本家婆娘搀扶着,虽然吹鼓手挣破头地吹拍敲打也掩盖不了惠娃那发至内心地哭声,她紧握手帕放在嘴边,鼻涕一把、泪一把,步履缓慢,哭声与步调和谐,声音悠长而凄凉,抑扬而顿挫,婉转而豪放,抒情而感人,好像肚子里藏着无限的怨恨与痛苦,在这不足100米的路上全部倾泻出来。听得两旁搀扶的婆娘也跟着泪雨涟涟,街道两旁围观的群众更是泣不成声。

灵堂坐东向西而建,气垫拱门两侧分别写有黑底白字:“沉痛挥泪悼慈母,子孙永记养育恩”,灵堂里面正中央位置桌子前特别手写了一个特大的"奠"字,桌子上摆放着香炉、两只大蜡,一盏长明灯、一碗到头饭(一碗生米、插一双筷子)、两盘水果、两盘水饭、两盘糕点、桌子正上方挂有王玉兰生前的遗像,并用黑纱缠绕,遗像两侧有一副对联分别是:“英明永同天地长久,美德常与乾坤永在”,灵堂顶端装有各种各样花灯,看起来璀璨夺目,如天上的星星。

惠娃还没有走到灵堂前就已经哭昏过去,被人抬到门房土炕上休息,由几个腿脚不灵便的婆婆照看,进入灵堂祭奠事情由有经验的侄女带领妮娃进行祭拜。灵堂前孝男孝女已经等候多时,右手一排孝男,左边一排孝女,都跪着成两排,由年长的司仪老黄引领大家进行祭奠仪式:拱手上香点蜡再拱手,妮娃刚磕第一次头时,还感觉有趣,学着别人的样子做着生硬的动作;第二次磕头时,就有些不耐烦,左看看,右看看,面带喜色望着两旁的人们傻笑;当磕第三次头时,已经跑到旁边正在跪着的孝女玲儿玩去了,司仪老黄瞅了瞅,继续拉长声音说道:“起…身…孝子回…礼…”

等惠娃醒了后,夜幕已经降临了。院子通火通明,灵堂里开始秦腔登场,所有的亲戚早都祭奠完毕,总管已经安排他们去吃饭了。院子中间位置摆放八张大桌椅上都座无虚席,每张桌子被饭菜碗碟塞的满满当当,西凤酒只能暂时放在脚下,香烟只能暂时夹在耳朵上顾不上吃。

惠娃借着灯光瞅见最里桌坐着一群妇女,她们长得与众不同,个个虎背熊腰、肚大腰圆,好像都是精挑细选的胖子,桌子上的碟子吃的精光,并且都垒堆在一起有一尺来高,她们比旁桌男人还猛,不但能喝酒竟然还都抽着烟。当牛蛋端来一盘热肘子时,六个胖子纷纷唾掉嘴里正燃烧的纸烟,赶紧操起家伙,六双筷子就像六股铁叉不停地往返于油腻大嘴与碟盘之间,三下五除二就咥完一盘热肘子,惠娃看见她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一阵发麻,心想这是人还是狼啊。

所有的菜上齐之后,就是开始上浇汤面,油花花的酸汤上面飘着薄薄地蛋片,不吃,光闻闻都让人涎水直流,惠娃这才感觉有点饿了,她走向后院锅灶想给自己也浇一碗尝尝。灯光下,她看见火蝎子正在厨子锅里给碗里浇汤,她以为她也正在给外端饭,然而她却躲在暗影处一个人大口朵颐,旁边不远处站着她的孩子帅帅正看着满院吃喝的人们流着涎水。

这时,狗蛋端回来一盘烫碗,张厨子一碗碗倒进沸腾地锅里,左手抓起一碗盛有细面的瓷碗,右手勺把在锅里卷一个小台风,恰好舀好半碗热烫,不偏不倚、不多不少,顷刻间六碗热汤面摆放在掌盘上,趁狗蛋转身端走之际,张厨子迅速用闲置的左手在自己屁股上扣了又扣,好像过足烟瘾一样舒服了片刻,然后若无其事地搅动起勺把来,估计是痔疮又犯了。惠娃一下子没有了食欲,她又转到厨房看有没有吃的,果不其然,她找到了一盘礼馍和一盆酱辣子,一口气连吃了三个酱辣子夹馍才感觉不太饿了,几天来她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又在瓮里舀了一马勺凉水如牛饮水一样咣当、咣当地喝个精光,这才感觉到心肠一阵舒畅。

当她再一次来到院子时,其他桌子的人基本都吃饱喝足撤走了,桌上地面一片狼藉,父亲李克勤正在佝偻着腰打扫卫生,门道和桌旁挤满着一群等着吃饭的人们,相互之间有的在窃窃私语,有的在吃烟等候。惠娃看见那六个胖婆娘还在那里吃喝,这时,又有四盘热气腾腾的浇汤面向她们那边涌过来,六个胖婆娘不慌不忙,不紧不慢,洋说大谝,不大一会儿,二十四碗浇汤面一扫而空了,有一个烫着红毛卷发胖婆娘还不停的用筷子敲着碗沿让狗蛋跑快些,她们的肚子好像不是肉长的,而是一副副空皮囊,能盛下几锅面,惠娃作为客人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当她沿着厦房砖台阶往出走时发现父亲李克勤正在喝别人剩在桌子上半杯饮料,她上前一把把父亲拽到暗影处小声地说道:“你傻了吗?别人喝剩下的饮料你也喝?”父亲为难地说:“倒掉怪可惜的”,惠娃抓过杯子狠狠地扔向墙外。

哀乐声声,天地同悲,草木含情,苍天落泪。在这个悲愤的日子里,让我们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来悼念王老孺人的在天之灵,今晚祭奠仪式第一项——献饭。随着司仪老黄拉长调的一串说词结束,大喇叭音乐走起,唢呐、嚓嚓、鼓鼓、随机跟进,一时间,在黑暗天空下笼罩着一层嘹亮的乐章,也震撼着每个人的心。

只见猫娃两只手各拄着一根丧棒,头低到裤裆处,腰弯成虾,活像一条狗向前挪动着脚步,他身边有两个本家大汉各端着木盘子的一边放停在他头顶上,一起随着吹鼓手队伍向院子移动,这样子像押着一个犯人,他身后跟一群本家男孝子,也是同样的姿势前行,整个队伍像一条大蜈蚣往返于门前的灵堂和院子之间。等他们来到院子,站在一旁的婆娘,赶紧把手中的水饭放入猫娃头顶的木盘上,“蜈蚣”再次随着吹鼓手移动到门前的灵堂内。

惠娃坐着灵堂的草垫上默默地流泪,此时她的声音已经沙哑了,哭不出声来。她静静地看着灵堂周围每一张脸:母亲那张慈祥的笑脸;司仪老黄那张因说话被拉长的瘦脸;二蛋婆娘那张喜滋滋的笑脸;双喜婆娘那张勾引男人的狐狸脸;火蝎子那张奸诈狡猾的猴脸;春生婆娘那张整天好像从面罐子钻出来的驴脸;还有猫娃那张整天病恹恹的猫脸……

此时她发现猫娃还真哭呢,自从母亲去逝后,她还没有见猫娃哭过一次,她以为他不会哭,或者他本来就心狠肠硬,然而,他也有感情,只见他鼻涕一把、泪一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像个孩子。

猫娃从小娇生惯养,爹娘疼爱有加,任何事情都偏向他,以至于他长大后,性格变得非常懦弱,就连长得跟猴一样瘦小的媳妇(火蝎子)也把他玩弄于手掌之中,家里大大小小事情都是火蝎子说了算,他连个屁也不敢放,哎,懦弱的弟弟,现在才想起娘来,如果生前待娘好点,也至于这样,生前对娘好,才是真的好,现在抹鼻涕,流眼泪只能给外人看,娘永远也不知道了。

惠娃长跪在母亲的灵堂前焚烧纸表,泪水早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一张张香纸携带着一串串火苗在火盆中飞舞,如火烧残云,如风卷海浪,如万马奔腾,在朦胧的火光中她好像看见了母亲那张慈祥的脸,明眸的眼睛和那明净的额头,伴随着火盆中火苗渐渐熄灭,她感觉恍然隔世,一切又被重新拉回到现实。

这时,司仪老黄把母亲的遗像和话筒递给她手中,这一项是给母亲洗脸。惠娃接过遗像抱在怀里,好像抱着一个婴儿一样处处陪着小心,然后把刚才从院子里顶过来的脸盆向身边挪了挪,从脸盆中取出毛巾给母亲擦洗脸庞。她洗一把脸,哭半天,说半天,涤荡心弦的话语、饱含真情的热泪、真情流露的鼻涕,一串串,一颗颗,一滴滴都顺着话筒从气垫棚上的喇叭传向远方,听得周围群众无不潸然泪下。

司仪老黄一看节目太悲伤了,中间需要插播几个广告。这时,从灵堂背后鱼贯出来三个打扮妖娆的女人进入灵堂前场地中央,只见她们个个白丝袜、半截裤、紧身衣、奶子饱满、屁股浑圆,伴随着流行动感的曲子整齐地扭动腰肢,这时周围传来几声尖锐的口哨声。突然一个黑影闪入舞池中,猫娃定眼一看又二牛,二牛站在三个女人中间手舞足蹈,嘴里念念有词说道:“娶媳妇…娶媳妇…”,惹得人群周围人们一阵大笑,暗影处一个婆娘议论着说道:“你看人家二牛,迟不来早不来,美女前脚一来,他后脚就跟着来了”。另一个婆娘说:“二牛也可怜,从小就死了爹娘,跟大哥大嫂过活,饥一顿,饱一顿,也没人管,快四十好几的人了,估计一辈子也没有粘过女人的身子呢”。猫娃跑上前去拽着二牛的胳膊想把他从舞池中拉了出来,二牛流着涎水死活不肯走,猫娃悄悄哄骗说:“给你一碗肉吃”,二牛这才半信半疑跟着猫娃挤出了人群。

人间悲戚戚,天上冷凄清,月亮也耐不住寂寞从云层里探出头来,大地笼罩上了一层淡漠的月光,渐渐的时移影斜,祭奠进入最后一项——烧纸。所有的亲戚把自己带来的纸衣服、纸元宝、纸票子、纸船、纸房、纸车、黄纸全部放在灵堂外面的空地上摆放整齐、衣服帽子鞋袜穿戴完毕,衣服十几套,纸元宝垒成山,纸钱摞层层足足有一尺多厚。由老人的儿子猫娃亲自用麻纸点燃,一时间火光冲天,烟雾缭绕、气味扑鼻,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彻整片空地。惠娃从旁边找来一根竹竿,把没有燃尽的纸衣服挑入大火中,随后其他人也踊跃加入,众人拾柴火焰高,众人挑纸火焰烧,火焰再一次攀上了历史的高峰,烟灰随着夜风被吹向西方的天空,惠娃望着飞往月亮边沿的烟灰喃喃地说:“娘,您再也不愁吃,不愁穿了,不愁没有钱使了……”

祭奠仪式结束后,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所有知客亲戚和本家人员像流水一样撤走了,火蝎子带着孩子不知跑那里睡觉去了,妮娃也不知去向,猫娃更是不见人影,家里就剩下了惠娃和父亲李克勤两个人了。惠娃清洗锅碗瓢盆整理礼品忙前忙后,父亲打扫卫生整理座椅忙里忙外,等一切安排就绪后,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钟了。惠娃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她本想休息片刻,厦房炕上睡满了人,她要插脚的地方都没有,门道里土炕上竟横七竖八地躺着六个人,鼾声此起彼伏,像一群青蛙在水池中鸣叫。在牛槽旁边暗影处父亲像一座石像一样一个人圪蹴在那里默默地吸烟,她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内心肯定非常痛苦,人常说少来夫妻,老来伴,如今失去了半边肋骨,那种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痛苦只能自己慢慢品尝,他又不愿意说出来,只是一个人不停地抽烟、静静地发呆。

父亲多少年就穿一身衣服,大裆裤,黑褂子,腰里时常系着一条麻绳,扖一把镰刀,他的主要事情就是给牛割草,无论走哪里或者干什么都忘不了他的牛,每次回来多少都会给牛弄一把草,看着老黄牛吃着自己弄回来的嫩草,他心里就像吃了蜂蜜一样甜,牛好像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他的伴侣,母亲活着的时候经常讥笑说让他和牛过活去。父亲小名叫逮牛,也长着牛一样的大眼睛,一辈子爱牛如命,他也好像一头老黄牛,一辈子默默无闻、任劳任怨、忍气吞声,用他那勤劳的双手养育了一家五口人。

惠娃不忍心打扰父亲,就一个人来到门前的灵堂里找了一块草垫坐下来。外面漆黑一片,灵堂里的灯光显得更加通明,周围一切都那么的安静,静的都好像能听到自己呼吸声。此时,天和地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但是她也没有感觉到害怕,因为这里有母亲在陪伴着她,她望着不远的大蜡陷入了深深地沉思。烛光摇曳,蜡炬成灰,蜡烛烧了自己照亮了别人,就像自己的父母一样,为了儿女辛苦操劳一辈子,耗干了自己,养育了儿女长大,正当她享受天伦之乐时,她却驾鹤西归,这无不让她伤心欲绝,无不让她肝肠寸断、无不让她悔恨万千。正当她沉思中,旁边的桐树上传来猫头鹰几声瘆人地怪叫,她找了一根丧棒朝树上扔了过去,暗影处几经扑棱声过后,猫头鹰飞走了,她又朝黑影方向愤怒地唾了几口唾沫,好像它带走了母亲。

大约五点多钟,大喇叭里通知所有的职客给桌家屋里走准备起丧,本家侄儿四点多钟起来已经完成了入殓、盖棺、吃饭等多项准备工作。此时东方已经出现鱼肚子白,随着起灵音乐走起,只见本家男孝子徒手抓住灵柩的四边角落,统一吆喝一声起,灵柩被缓慢地抬出院子放到门前早已准备好的凳子上,开始焚香祭拜,祭拜完以后折子戏开始吼起来。折子戏还没有彻底结束,猫娃已被司仪老黄拽着胳膊拉到灵柩前按倒在地,像狗一样跪在那里不知所措,旁边的惠娃递来香表和黄纸,等猫娃焚烧香纸以后开始起灵。所有侄儿男孝子手持纸棍在棺罩前扯纤,猫娃头顶着纸盆走在最前头,所有职客跟在灵柩后面,女孝子哭扶灵柩,随着手扶拖拉机徐徐前行,整个队伍如白蛇漫游,白衣白鞋白布白纸白幡白天白地,绵延几百米,哭声喊声叫唤声吼叫声鼻涕声哀乐声声声入耳,吼天喊地,声势浩大,气氛悲凉,无不让人惊叹。猫娃刚走到十字路口处,总管德贤老人接过猫娃头顶上的纸盆举过头顶用力猛地摔成粉碎,一时间瓦片四溅,爆声四起,烟灰飞扬,吓得猫娃躲在一旁打着哆嗦。

遇上十字路口就落灵、唱戏、起灵、落灵、唱戏、起灵,直送到墓地,天已经大亮了。

孝男孝女绕墓穴三周,然后开始下葬,由身强力壮的男人抬着灵柩的下底边沿放置在墓口挡板上,然后前后套上绳索,统一听从总管德贤老人安排,只见他沉着冷静、器宇不凡,站在土堆上像一位久经沙场的将军指挥着千军万马。灵柩缓缓平稳下落,大家都屏住呼吸,使足手劲,足蹬全力,灵柩前后不能有半点倾斜,所有人的用劲大小都要保持高度一致,就好像在人头上顶着一碗水一样,不能有半点闪失,当灵柩落到墓底后,大家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铁牛率先跳入墓坑,接着猫娃和栓牛老汉拽着绳子也溜了下去,几个人在下面忙活中,上面又唱起来折子戏,等底下封口结束后,上面哭声又起。孝男孝女又绕墓穴一周手扬培土一把,随着最后一把培土被扔入墓坑,所有的铁锨耙子齐上阵,一时间铁锨闪烁、棍棒林立、人墙环绕、尘土飞扬,一锨锨培土在空中划着弧线翻着跟斗掉入墓坑,不一会就填满了一半。

突然,铜墙铁壁被谁撕开一个口子,随着一声撕心裂肺地尖叫,一个身影直接跳入墓坑,大家定眼一看原来是妮娃,总管德贤老人赶紧叫停培土人群。只见妮娃半截身体陷入其中,蓬头垢面,浑身泥土、嚎啕大哭、边哭边说、边说边哭,而且语言清晰、条理清楚,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所有人都惊愕不已,怀疑她的疯癫病好了不成?惠娃知道妮娃在十六岁那年从舅舅家回来的路上经过王家坟被淫棍强奸过,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从此以后疯疯癫癫,说话语无伦次,并患有间接性失忆症。父母为此伤透了心,找遍北塬所有的名医治疗都无济于事。可能是母亲的去世再一次刺激了她,让她恢复了正常。惠娃站在墓坑上面望着坑中的妮娃泪如泉涌、心如刀绞,妹妹十年前的疯癫让她饱受精神和肉体的折磨,十年后又突然醒悟,这又让她欣喜若狂。她站在上面不断的劝说让妹妹赶紧上来,母亲驾鹤西归,就让她老人家安息吧,节哀顺变吧,入土为安吧!!!痛苦中的妮娃被人强行用绳子绑了上来,上来时早已经哭成一潭水、软成一滩烂泥。

渐渐的培土隆起、变成一座精致的小山包,坟顶压上黄纸,坟前插满丧棒,坟头筑起牌位,洒酒埋肉、点香焚纸,一时间堆积如山各种花圈斗子纸票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人群开始叩拜三匝,妇女们哭喊声随着烟灰一直飞上西天去。惠娃、妮娃更是哭得断了气,被人抬着走出公墓,醒来后,一步一哭泣,三步一回头,五步停脚……

听人说妮娃自从清醒以后,知道父母当年把她嫁给宋家沟村一个瞎子,没有哭泣、也没有悲伤,更没有难过。在一个风高夜黑的晚上有人看见她一个人背着包袱离开了李家台,后来再没有人知道她的音信。

阳光明媚、风轻云淡,一只麻雀站在一棵梧桐树枝头上骂大嫂,因为秦大嫂把从老鼠窝掏出了一些霉气熏天霉菌点点的玉米也不让它吃,还一个劲的用棒子吆喝着让它滚,它今天偏不走,就站在树上和你耗着,看谁能熬过谁。

这是一个倒放葫芦型地穴式窑院,葫芦底端从西向东依次摆开五孔大窑,分别是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五个儿子居住,老头子活着的时候住在东窑,厨房设在西窑,院子大的能碾场,里面空荡荡,院子中间处有一个长方形的涝池,坑底淤泥干裂像乌龟的脊背。出了院子就是两扇脱了漆的木头门,门扇上的泡钉残缺不全像缺牙少齿的老人,门扇镶嵌在门蹲石堰窝之中,风吹门动发出咯吱咯吱响声,出了门右侧就是牛圈羊圈,现在早已经空空如也,甚至连一点牛尿羊屎的气味都找不到了,再向前走就是窄小狭长陡峭的洞坡一直延伸到外面的世界。上了洞坡并不是豁然开朗,面前出现五间门房,现在都破败不堪、残缺不全,可以用残垣断壁来形容不为过,这都是解放前李贵先她父亲李啸天的功劳,当时门庭若市、富甲一方,整个李家台村东头都是他家的土地。

麻雀看完这些又飞回来落在窑院枝头上,这时,只见秦大嫂正坐在东窑门口的木墩上打盹,麻雀在心里咒骂这个老东西,你怎么能坐老头子窑门口呢,你是不是已经把李啸天的窑洞也占为己有了,你虽然仗着自己是老大媳妇,也不能欺人太甚吧。原来李啸天过世后,这个曾经辉煌一世的窑庄都成了老大的了,老二当了工人,多年都不曾回来过,老三自己多年前另外开辟一院子庄基早都搬出去住了,老四给周至一个寡妇上门了,也很少回来,只有老五李贵先一直住在当年父亲李啸天分给他最西边那孔窑洞里,他儿子李克勤结婚时候暂时住在老四的窑洞里,秦大嫂整天拉个黑模样,好像老五李克勤家偷了她家的牛似的,她想把老四这孔窑给她最小儿子结婚用呢,最后,没有办法,李贵先的大儿子李克勤只能搬到了庄子南头荒草滩一处废弃的窑洞里居住。

这时,麻雀看秦大嫂瞌睡点头之际,如飞鹰展翅一般俯冲了下去,张开大嘴狠狠地噙满一大嘴巴,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离现场,等秦大嫂反应过来后,它早已经飞上窑面,秦大嫂气地歪着嘴骂了半天也不解气。

麻雀飞上洞坡,来到李家那五间破败不堪的屋脊上拉一滩屎,感觉心理舒服了很多,这下总算是扯平了,我吃一口粮食,给你拉一摊屎,心情美滋滋地向大槐树方向飞去。

当它飞到槐树枝头时,树下圪蹴着一群聒噪的人们,六颗形状各异的头颅挤在一起,吵吵嚷嚷已经半天了,就是太阳光想挤进来也难,原来是宋家沟王成文和李家台李贵先在树下丢方呢。

丢方是陕西关中民间常见的一种民间智力娱乐游戏,是民间版的简化了的土围棋。我们通常所说揪方就是丢方,丢就是排兵布阵的意思。它简单易学,两方对弈时不拘田间地头、门前道旁,人们常劳作之余捡个树枝横竖划几下,就构成了一幅方格状棋盘,随手拾取树枝、石子、土块等就可以开始博弈,在部分地区又有差异,一般有丢五方或者丢七方之分。

宋家沟距离李家台只有五里路,在丢方下棋这方面,王成文独领风*,宋家沟根本没有对手,只有李家台李贵先棋逢相当,所以,王成文一有空就过来找李贵先丢方,他们一般都是丢七方。

一旦丢方开始整整能圪蹴一整天,有点像两只石猴,饭也不吃,水也不喝,更可笑的是尿尿都舍不得离开。有一次,二娃亲眼看到王成文在和李贵先下棋时,两腿之间的交裆处被洇湿了好大一坨子,尿液顺着洇湿处如房檐口的水珠滴答滴答地向下流,他却浑然不知,惹得在旁边观看的人们笑成一团。

王成文个子瘦小,面孔黑瘦,头小鼻尖,穿的不怎么干净,也道像衣服,土白色褂子,褐色裤子,方口平底布鞋,说话总是一口河南腔。据说他是从河南流浪到红岩村务瓜的瓜农,宋家沟一户人家男人死了多年,经人介绍,王成文就这样倒插门在宋家沟安顿了下来,并且要养活先房男人几个娃。李贵先上身穿一件破粗布黑褂,黑色大裆裤屁股上补了两个大坨坨,一双破草鞋,由于李贵先家境贫寒,儿女又多,两个儿子,五个女儿,孩子出门都是借衣服穿,经常是大姐穿了二姐穿,二姐穿了三姐穿,根本轮不上他们夫妇穿新衣服。由于人多,原来的老庄根本住不下,大儿子李克勤只能搬出去居住。

李贵先今天运气很不好,一连输了好几次,心里很是郁闷。只见他用手抹掉棋盘,伸出食指和无名指在软绵绵的细土中划出七道纵横深沟,顷刻间地面上出现一副井田图案,便开始向各各交叉点搭放棋子,王成文一般都用树枝,李贵先用土块,一时间棋场变战场,你变成钳子夹死我一人,我变成小三掐死你一个人,你又变成金箍棒打死我一个人,我变成蜘蛛吐出蚕丝缠死你。棋盘上刀光剑影、*声震天、你争我夺,棋盘外七嘴八舌、面红耳赤、呐喊助威。

吵得在树上造爱的麻雀不得安宁,它一狠心拉了一滩白屎正中二娃的额头,二娃气得火冒三丈急忙在旁边找了一块胡基蛋扔了上去,麻雀闪身迅速躲开,二娃又在树身上恶狠狠地蹬了两脚,树身纹丝未动,而二娃的脚由于用力过猛反弹回来,一时半会站不起了,躺在地上不停地打滚。把坐着一旁的铁牛笑地前仰后翻,懒汉牛犊想笑又不敢笑,把头迈向棋牌处装作没有看见。

李贵先终于赢了一局,心情也舒畅多了,从脖颈背后抽出长烟筒,在前面吊得跟驴蛋一样的烟袋里抠饱压实一锅旱烟,问旁边老好人要来火柴点着,然后吧嗒吧嗒地吸起来了,王成文闻着飘过来浓烈的旱烟味悲哀地说:“你大儿子李克勤都是在大城市工作的人,连你都抽这种劣质的烟呢,最起码也的抽上羊群烟么?”李贵先吐了一口浓烟回答道:“娃在外面送报呢,能有个啥钱吗” 王成文撇撇嘴说:“奉天市可是大城市,以后混的好了就留在那里,你可要跟着娃享福去了,再找你丢方,只能跑贰佰里路程啊……”

二百里外的奉天市此时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李克勤正骑着自行车给郊区报社分点投送报纸,两摞报纸足有150斤重,他现在这个位置是前不挨村后不挨寨,多亏自行兜里有一件雨衣,他赶紧用雨衣遮盖住报纸,免得报纸被雷雨打湿,报纸虽然在帆布袋里装着,但是这么大的雨怎能下不湿呢,雨衣虽然盖住了报纸免受雨淋,但是自己却变成了落汤鸡。

回忆刚才那倾盆大雨如洪水猛兽一样倾泻在他身上,他一阵痉挛、一阵窒息、一阵害怕,一阵哆嗦,他被雨水激的晕头转向,整个身体皱缩为一团蹲在地上,周围的天和地已经分不清界限来了,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水的世界。半个小时的倾盆大雨终于过去了,望着道路田间地头到处都是汩汩流淌的小溪,他缓了缓神,抹掉脸上的泪水,脱掉沾黏在身上外套和裤子,拧出一缕缕水来,再用力摔了摔了,穿好衣服继续行走。此时道路柔软得像棉花一样,脚踩上面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好像灌了铅一样难走,就是一个人走上都困难,更何况他要推着百十来斤重的自行车,两个车轱辘陷入泥泞中难以拔出,特别是后车轱辘陷得更深,他在旁边找来树杆想把瓦圈内的泥巴扣出来,但是刚走几步又粘满了泥。

此时,周围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帮帮他,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由得心灰意冷,郁闷难过。

他心里暗骂着报社王主任那个王八蛋,本来他一直都给市内送报,小杨一直负责送郊区,王主任为了讨好小杨的老婆,故意把他俩对调了一下,并说给郊区送报纸是为更好的锻炼自己,以后才有机会提干成为分局领导,现在就是要提高你们年轻人的思想觉悟,将来更好的为党服务……他又一想如果不干送报这个工作,收入又从那里来呢,这年头能吃饱一顿饭就已经不错了,现在的中国已经基本克服连续三年自然困难,各方面逐渐恢复了好转。家里实在困难到快饿死的地步了,没有办法他只能考虑来到大城市找活,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份家里人感觉脸上有光的送报工作,每月工资虽然微薄,也不至于让全家五口人饿死。时至今日算起来,他老婆王玉兰已经怀胎快十个月了,他望了望西北方向的天空心里的怨气消失了一大半。

当李克勤向西北方向这边张望的时候,王玉兰正在窑内用碎布缝补衣服。

这是一座坐北向南走向废弃多年的半截窑院,周围杂草丛生,人烟罕至,距离李家大院还有300多米,这个窑院像丢弃的婴儿一样孤零零的坐落村南边的荒草滩上,很少有人来到这里,谁也不知道废弃了多久,也没有人知道,听说以前有人在这里养过猪羊,只有一孔窑洞勉强可以临时住用,其他窑洞不是塌陷就是窑顶开裂。李贵先花了一盒子猴王烟塞给公社*,算给他大儿子李克勤把这地方拾掇下来。他把儿子叫到身边对他说:“咱家里情况你也知道,你弟弟还是没有结婚呢,我给你先拾掇一院子庄基,以后你吃饱穿暖的事都靠你自己了,你好好努力吧”。

第二天李克勤夫妻就把村南头荒草滩那孔破窑收拾了一番,选择了一个吉祥的日子搬了进去,父亲分给他的所有家当也就只有一张席子一床被子几个破碗和几双筷子一个醋坛坛。那时惠娃也只有7岁,妮娃4岁,秀娃1岁,五个人睡在临时用胡基泥巴垒搭潮湿而窄小的土炕上很是兴奋,虽然条件艰苦,但是,终于有了自己的狗窝了。

父亲给他分了二亩地,他一家五口人根本不够塞牙缝,为了生活李克勤四处找活干,白天帮人家打胡基,晚上帮人挖窑打窖,他不怕苦,不怕累,只要能挣钱无论多么辛苦都毫无怨言。但是即时这样还是填不饱肚子。最后和老婆王玉兰商量好让他去奉天市熬活,奉天市距离李家台有200多里路程,来回车费又贵,他一年也回来不了几次,这一去就是几年,听说去年才找到一份比较体面的工作那就是送报纸。家庭的重担就落在王玉兰一个人的肩膀上了,她白天在地里干活,晚上回来在给娃洗衣服,为了能节省口粮,她想尽各种办法,开荒种菜,拾柴挑水、沟底抓鱼,经常在地里挑野菜,田地里挖老鼠洞。由于窑洞没有门窗,只能把木头棍子用绳子捆绑在一起作门扇,勉强可以遮挡门口,窗子只能用一捆子野枣杆围住。她几乎天天出门干活,有心把孩子也带上,怕孩子太小跑不动,如果不带孩子,又怕放在窑洞里不安全,怕遇上狼,这里地处庄子南端,又在荒滩之中,东边五里多远就是尾巴沟,那里虎狼成群,经常出没,这让她非常难肠。

一天,狼还真的来了,当时4岁的妮娃正好在她外婆家,家里就只剩下7岁的惠娃和1岁的秀娃。

王玉兰走出窑门后,让惠娃在里面把铁链挂好,她又在外面把窗子用一捆枣刺堵住,然后又把洞坡口的木头门也锁好才放心地去地里干活。她临走前叮嘱惠娃要看好正在睡觉中的妹妹秀娃,饿了,后锅有一碗早上的糊涂,案桌上碗里扣着一块玉米面粑粑馍,渴了电壶有开水,特别强调无论发生啥事都不要出这个窑门,更不要玩火柴。

惠娃目送着母亲依依不舍地离去。她也无聊就在窑洞炕上学者母亲的样子用碎片布缝制小人衣服,她当然不敢随便浪费针线,她在自己的头上拔下一根头发作为引线,这样缝制出来的小人衣服既看不见针线又结实,她为自己的发明感觉非常好笑,不由得笑出声来。这一笑竟然笑出了麻烦,妹妹秀娃被她的笑声惊醒了,睁开眼睛一看不见了娘,便开始大声哭泣,无论如何她怎么哄嗦都不起作用,妹妹估计是饿了吧,她就爬过土炕的隔墙在后锅里端出一碗温热的糊涂用勺子给她喂,秀娃不肯吃,一把打翻了一碗糊涂倒在炕上,可怜的糊涂啊,这是一家人省吃俭用专门为你准备的,你竟然打翻它了……,惠娃想着想伤心地哭起来了,没有见过这么不懂事的妹妹,你不吃也好,竟然打翻它了。惠娃一狠心不管妹妹了,你爱哭就哭吧,我就当作听不见,一时间窑内哭天喊地,秀娃在炕这边哭,惠娃在炕那边哭。

突然,惠娃感觉有一个黄色的东西在窑洞门前徘徊,她连忙下炕,爬在门缝里往外一看,急于跌倒,我的妈呀,她的心差点从嘴里跳出来,是一只大灰狼。只见这只大灰狼面目狰狞、凶神恶煞、张着血盆大嘴、露出锋利的四颗獠牙,耷拉着长舌头,嘴里流着长长的涎水,粗壮的尾巴拖在地上,黄色的眼睛里喷着火,射得她浑身无力、腿脚发软,她赶紧爬到后窑灶房,在案板上找到一把菜刀攥在手里给自己壮胆,这时妹妹的哭声更大,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大灰狼这时跑到窑窗旁边,几次把头伸进枣刺中又缩了回去,它试图用爪子把枣捆刨开,但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这时气急败坏的大灰狼开始咆哮,一声狼嚎吓得在炕上哭泣的妹妹秀娃再也不敢哭了,狼开始用抓在窑壁上乱刨,发泄完后又开始在院子里转圈圈。惠娃又开始偷偷哭泣,心里喊着,娘呀娘呀,你怎么还不回来啊,狼如果进来,我和妹妹就成了狼的腹中餐了。她们会被狼锁喉窒息而死,然后拖着她们的尸体喂那些狼崽,或者被狼吸干血昏厥而死,或者被狼咬死,或者狼先吃掉妹妹,吃饱后把她咬死拖走,她想着母亲以前给她将狼吃娃的故事,一群狼把人的身体用嘴撕开,想到这里她眼前好像血水成河、白骨成堆,一幕幕恐怖的场景让她昏死过去。

此时窑洞静的出奇,一只老鼠在窑里蹑手蹑脚的脚步声都能听到,不知过了多久,等惠娃醒过来,阳光顺着窑洞的亮窗照射下来,打在秀娃的脸上,妹妹红彤彤的脸显得更加红润了,她又悄悄地躲在门后观看外面的情景:这是一个几乎正方形的窑院,北边和西边是堰面,大约有6米高,南边是门洞比较低矮,西南方向的角落处是厕所用土块围着,估计狼是顺着土块跳下来的。院子里静悄悄的,中间位置有一棵老核桃树,偶尔从核桃树上跌落一个核桃絮絮发出的声音,估计狼早已经走了,她终于把心放在肚里了,她不敢到外面去看,母亲临走是再三叮嘱过,不要开这扇柴门。正当惠娃趴在门缝寻思着,突然从旁边闪出一个血盆大嘴向这边扑过来,她清楚的看到那张面盆大的血嘴角落处沾着几支鸡毛,她和血盆大嘴之间仅隔一道破木门,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擂倒了,再也没有机会站起来了。

原来,狼也非常聪明,想吃到今天的美餐,窑门进不去,窑窗有枣捆挡着弄不开,亮窗又太高爬不上去,没有办法只能退辟三舍,让惠娃误以为它走了,放松警惕,当对方打开门时,它躲在暗处来个突然袭击……”

王玉兰下午回来后,发现洞坡口有一滩尿液,从尿液在墙根处的泥土中的形状来看不是人尿,打开洞坡门发现院子里有一滩白屎,她吃惊的想到,不好,狼来过,赶紧打开窑门,看见惠娃躺在炕脚底,四蹄不收,秀娃躺在炕上,屎尿涂抹了一身,嘴里发出嘤嘤嗡嗡地抽泣声。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 :元贞,男,陕西乾县人,业余爱好小说、古诗词创作等:近年来抒写诗词千余首,先后发表词牌有《浣溪沙》《点绛唇》《如梦令》《长相思》《小重山》《蝶恋花》《调笑令》,律诗,绝句等若干首;发表有短篇小说《界石》,《烂牌》,《迁徙》;中长篇小说《过河》;散文有《最后的叔父》,《游羊毛湾随感》,《游龙岩寺》,《城墙公园》;并著有诗词集《醉酒当歌》;小说集《沉梦听雨》;散文集《顺其自然》;25万字长篇小说《心痛》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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