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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由约克叙述
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即使塔楼的石砖厚重、坚固,雨点打在上面也是噼啪响。我不清楚现在是几时,学士把沙漏拿走了,你不需要知道时间,他说的。起初,我还能听到隔壁钟楼浑厚的声响,记得上一次是敲了五下,那是下午时分。然后就迎来了大雨,钟声变得断断续续,刚才是九下还是十下,我也不清楚了。只听狂风肆虐,闪电和雷鸣交错怒号,但我知道,我在图书馆待了很久很久。来这里的时候是清晨,几个魔像把我从床上拽下来,拖往图书馆。魔像身后是几位学士,还有母亲,她的脸气得变了形,活像孩童玩泥巴时捏出来的一样。是的,我又让她蒙羞了,魔法测试我第三次没过关,她的吼叫响彻整个塔楼。如果让克鲁罗德最凶猛的比蒙巨兽和她竞技,我赌母亲赢,光是她的吼声就足以震慑全场。此外,母亲比那些成天抱本书装腔作势、胡子一把长的学士们聪明多了,她知道上哪儿找我,用什么方式制服我。哎,这就是在她肚中借住九个月的代价,她对我了如指掌。我的血肉之躯不敌魔像的铜头铁臂,被打得鼻青脸肿。
等我恢复意识时,我发现自己被魔法禁锢在椅子上,手脚也被锁住。身后是两个魔像,面前是檀木做的方桌,桌上有一本魔法大词典、堆得老高的羊皮纸、羽毛笔和墨瓶。
“你既然记不住,就给我抄!我不会给你水和食物,在抄完之前,你甭想离开!”母亲恶狠狠地说。
我盯着几千页的词典,混蛋,这怎么可能抄完!
“今天抄不完就一直继续下去!反正你有得是时间。”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母亲说道。
等我抄完,胡子都能当地毯了。“我内急!”
“想都别想!有尿就撒在裤子上,正好闻闻自己那身*臭味!”
要不是魔法和铁链的束缚,再加上魔像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早就跳上前把母亲那张生厌的嘴巴扯下来。
“哼。”母亲有意耸了耸鼻子冷冷一笑,扭头离开,留下一个学士和两个魔像看守我。我别无选择,只得乖乖地拿起羽毛笔一页页抄写。
现在绝对是晚上了,图书馆里装饰精美的吊灯已亮起多时,而且封顶的透明水晶天窗外一片漆黑。大雨一直未停,温度骤降,即使馆内的窗户都紧闭,还是抵挡不住渗透的寒意。学士坐在松软的靠椅上,面对着壁火悠闲地看书。可惜那壁炉离我太远,我一点儿都沾不到边,好在我的裤子干了,不至于下身太湿冷。我的右手毫无知觉,只顾机械地抄写,我已经抄了一整天了,却连三分之一都不到。真是该死!手中的羽毛笔又快断了,这么精细的笔经不住我稍稍地用力。在我用断第六支时,学士气呼呼地说:“这是最后一支了!若是你还用蛮力拧断就自己拿手指蘸着墨抄!”算你狠,等着瞧。我左手攥了攥铁钉,这是我趁学士几次偷懒离开时,从桌子边缘一点点抠下的,抠得指甲都翻裂。魔像不具备观察的意识,只要我动作幅度不大,它们就发现不了。等我抄写完,若是我能抄写完的话,就把这枚铁钉插入你的脑门!
学士起身出去了,大概是去拿干柴了吧。我还得继续抄,突然间我想起埃米亚,此时她在干什么呢?希望她不要知道我被罚抄的事情,唉,她顺利毕业而我却没有,我已经够让她失望了。虽然她忙着实习,我很少看到她,她偶尔还会写信来问候,至少她还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因为我不修魔法而嫌弃我。此时,我多么地想把她搂入怀中,听她甜美的笑声……
“啪!”羽毛笔断了,幻想也被刺耳的声音打破,我狂怒地想把桌子掀翻,但铁链束缚了我的力量,我只得将笔杆扔至墙角出气。魔像用刀柄猛敲了我一下,无所谓了,我不想再反抗。母亲赢了,她可以在狂风暴雨中尽情地嘲笑我,我永远也别想离开这里,永远也别想见到埃米亚。一股悲怨油然而生,我瘫软在椅子上。
学士回来了,他没有坐在壁炉旁而是向我走来。哼,你还真会挑时机,随你怎么讽刺吧。
出乎意料地,学士解除了我身上的魔法和铁链:“你可以走了。”
“什么?”
“我说‘你可以走了!’这是你母亲的命令。”
“我母亲?”我不是抄了太多魔法文字,头脑发热相信母亲会大发慈悲吧?
“怎么,你想继续留下来抄完么?”
“当然不!”我一溜烟跑开了。
我冲出图书馆,冰冷的雨滴像利刃般划着我的肌肤,我扔掉铁钉,内心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母亲为什么要放过我?不!她其实是要羞辱我,好让我觉得她有多伟大,我不会感谢她的,不会!我在雨中跑了起来,突然迎面撞来了一个人。
“埃米亚!”竟然会遇到她!所有的负面情绪顿时烟消云散,我赶紧扶起她,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没想到这个愿望这么快便实现了。
“啊!”她粗暴地推开我,尖叫起来,颤颤的尾音在雨声中也未减弱,充满了恐惧。
“别害怕,我是约克啊!”我又抓紧她,捧起她的脸颊。我发现她披头散发,面无血色,浑身冰冷,如树叶一样颤抖:“你怎么了?”
“约……约克?”借着一道闪电劈来的光,我看到她双目圆睁,瞳孔也变大,像是被死神夺去灵魂似的。
“是我,约克!告诉我,是谁欺负了你?我去揍他!”
“不不不……我,我做错事了……”
她哭了,我的心立刻纠结起来。我宁愿在图书馆再待上一天,也不愿意看到她掉泪:“谁能不做错事呢。我刚刚就是啊,还被母亲惩罚抄魔法词典。你做错什么了?我帮你辩解,你不会有事的!”
“我没想到会那样,但我失败了,我是罪恶的……”
“哪有那么严重!你想太多了。”
“不……约克,放开我,让我走!”她扭动着手腕,想要挣脱。
“下这么大雨,你到哪儿去啊。我可以帮你!”
“放开我,放开我!”她如此执拗,我怕弄伤了她只好松手,她哭喊着消失在雨幕中。
“我可以帮你的……”我看着斜纹密布的雨,无力地喊道。为什么你又一次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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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为什么你总是从我身边走开?为什么不让我帮你?哼,因为你不配。
我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眼睛又看向用沙子和泥土摆的地理分布图。
“你累了。”布鲁斯拍拍我的肩膀,“你一夜没睡,今早又召集我们商讨对策,你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放下手臂,我环顾周围的将领们——布鲁斯、塔洛希尔、格尼森、格兰切尔,他们全都默默地看着我。我低头又看向地图,终于回想起我分神前在通往“艾林谷”的路上画的叉型标记。唔,“艾林谷”的亡灵密集如林,正如那个晚上的大雨……我的军队不适合在狭小的谷间作战,我还是找不到理想的切入点,就像我无法了解埃米亚那晚的经历。“好吧,我是累了,战事方面一会儿再谈。”
我丢下一句话便走出帐篷,布鲁斯却跟了过来。连下三天的雨昨晚终于停了,但早晨的阳光还未完全驱散云层,道道山脊之间天空铅云低垂,呆板得和布拉卡达的规矩一样。
“我们的军队数量不够。”我实话对布鲁斯说,“亡灵似乎拥有什么神器,它们召唤部队的速度快得惊人。我们需要盟友。”
“那个叫肯洛·哈格的野蛮人战士呢?”
“我昨晚收到了他的回信,他再次拒绝。”
“难道是我们的请求不够真诚吗?”
“还要怎么真诚?对于一个野蛮人来说,我的措辞够尊重的了,他不加入拉倒!这个娇贵小姐,我又不是成天在他屁股后面托衣裙的!”
“但是你需要盟友。我们之所以不敢攻打‘艾林谷’的亡灵部队是因为战线会拉得很长,我们的兵力不够一边切入峡谷开战,一边防守据点以防像上次那样被亡灵偷袭。在克鲁罗德的蛮人首领中,除了你,就只有他也在对抗亡灵势力了。并且他跟食人魔和独眼巨人一族关系甚好,有了他的加盟,整个部队会强大许多。我们也可以放弃原先的据点,在前进的同时建城,这样战斗的灵活性会更大。”
布鲁斯说到了要害。我们面临的问题是无法展开兵力作战,而亡灵入侵埃拉西亚的势头又有增无减。“但是我告诉肯洛,这场战争可以使他成为伟大的英雄,他还是拒绝,说他喜欢单打独斗。”
“呵呵,名声仅是一方面,毕竟亡灵攻打的不是克鲁罗德,埃拉西亚的领主们又对亡灵的入侵视而不见。作为野蛮人的肯洛向亡灵宣战一定有其它原因。”
“这还有什么其它原因,我们蛮族人不都看中荣耀么,他怕是不愿意别人和他抢风头吧!”
“难道你没有吗?”
我心头一紧。布鲁斯一句意味深长的反问让我想起了母亲,她总是喜欢这么问,同时目光犀利地上下打量我,想把我从表皮到骨头都剥得一干二净。不,布鲁斯不是母亲,他是出于关切。自从我来到克鲁罗德成为野蛮人后,他就一直跟随我。最近,关于布拉卡达那段尘封已久的黑暗记忆又被释放出来,我抵挡不住,随之的情绪变化被他察觉出来。不,我不想,更不能告诉他我的那段过去,包括埃米亚,光是让他知道母亲在我身上施加的魔力就已经够可怕的了,我必须变得更加坚强,藏好自己。“好吧,我承认,一方面也是因为克鲁罗德的生活太无聊了。再这样下去,我的战靴都会成为老鼠的食物,有时我甚至怀念起从布拉卡达逃亡的日子来。你知道的,我渴望战争,消灭邪恶势力才能让我感到愉快。”
“我想你是耐不住寂寞。”布鲁斯轻笑一声,“我们应该再派探子获知肯洛行动的真正目的,然后再采取相应的对策,争取把他拉拢过来。”
还好布鲁斯没有再追究,不过我说的也是事实,是的,我渴望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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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斯说对了,肯洛攻打亡灵是因为有个叫山德鲁的家伙骗他寻找宝物,但事后没给他酬金就溜了,山德鲁还成了亡灵巫师,用他找到的宝物组合成神器侵略埃拉西亚。如果亡灵军队组建得如此神速是因为神器的话,那是肯洛之前寻找的吗?这让我更觉得有必要和肯洛结盟了。于是我在信中谎称自己的一个挚友也被山德鲁骗过,能够体会到他的心情,并把山德鲁大骂一通,告诉他我会尽力帮他找到山德鲁报仇雪恨。想了一会儿我又写到夺下亡灵攻占的人类城堡,可以捞到不少金钱,希望他能与我结盟共同对抗亡灵大军。
信件发出后,肯洛·哈格的态度判若两人,他不仅爽快地答应了我,还称呼我为“兄弟”。看来他受山德鲁的害不浅,又贪婪金钱。我则对山德鲁更有兴趣了,如果他是亡灵族的统帅,我倒想会会他。
三天后,肯洛·哈格和他的军队来到我的据点。这支野蛮部队的最前排是体格健壮的人类战士,有拿长枪,有拿巨斧,还有拿战锤的,穿紧身的皮马裤,粗壮的腰上系着饰有雕头的宽阔腰带。中间是半兽人投斧兵,他们统一地戴着牛角帽,颈部都匝着一圈镶有兽牙的大项链。然后是食人魔,他们有着猿猴般的脑袋,野猪的牙齿,火红的鬈发,穿着无袖的锁子甲,手执由羊头骨装饰的巨棒。最后则是上身裸露,穿着带褶裥的短裙的独眼巨人。他们的头领肯洛·哈格也非同一般,他骑着一匹纯黑色的马,那马有双像狼一般凶猛的眼睛,打着沉重的响鼻。肯洛从马背上跳下,他的身高大约有六尺,肩膀则像两座黑山,这显得即使把他归结到独眼巨人群中也不算矮。他的上衣是一张巨大的狮皮,从两肩披下系在正胸前,打过结后向外伸张的狮爪被磨得锃亮,闪着锐利的锋芒。狮头成了一只兜儿自然地搭在他背上,这狮头张开可怕的嘴,露出巨大的獠牙。
这位首领直视着我,睁得很大的双眼爆出一股蛮横,修成黑桃形状的浓黑胡子覆盖着向外突出的下巴。他开口道,声音洪亮却卷着一股粗野:“我是肯洛·哈格!蓝皮,带我去见你们的首领。”
蓝皮?虽然我遗传了母亲的蓝色皮肤,但这个称呼还是第一次听到。而且,我难道不像个首领?我低头看看自己,上身只穿了件豹皮背心,即使在冰天雪地的布拉卡达,我最多也就穿成这样。我喜欢穿盔甲,那也仅在战斗时穿。比起肯洛的狮皮大衣和他整装的部队,我是略微寒酸了些,可我又不是注重外表的学士们。
我尽量不阴沉着脸,回复道:“我就是约克。”
“噢?”他并没有为刚才的失礼而尴尬,反而咧嘴一笑,“真是稀奇,我见过青皮、黄皮、绿皮的,嗯,白皮的也有,可像你这身蓝皮的蛮族人我还是第一次瞧见。哈哈,你不是从小吃了太多蘑菇吧,据说食人魔峡谷里生长的蘑菇有使人皮肤变色的魔力。”
我的拳头已蓄势待发,布鲁斯却阻止了我。
“哎呀,我是开玩笑的,兄弟,你别放在心上。”肯洛把手搭在我肩上,“其实我还真羡慕你这天生的可怕肤色。有时夜袭,我还特地让士兵们涂上蓝色,把敌人吓得屁滚尿流,哈哈哈!”
哼,我倒想撒泡尿浇在他的嘴巴里!我竭力控制自己,强挤出一丝笑容说:“你大老远跑来与我结盟,路上也辛苦了。先在据点休息片刻,我们再商讨对付亡灵的计策。”
“哈格先生,感谢你的到来,我们欢迎你。”布鲁斯补充道。
“哈格,叫我哈格,或者肯洛也行。都是克鲁罗德人,不必在意太多。”肯洛用拳头捶捶我的胸膛,“嘿,兄弟,你也够结实的。我们将成为战无不胜的野蛮人,看我们不把那些亡灵碎尸万段!”
“当然!”我用拳头回击他以示友好,双方的士兵欢呼起来。我需要他的部队,他会是个好盟友的。不能光凭语言判断一切,我提醒自己。
第八章 由珍尼叙述
致莎安妮·海威尔——圣伊斯尔大教堂的祭司:
亲爱的,不知道你有没有收到我的上一封信,离白色信鸽出发已有一周的时间了。按照以往,我应该能在今天收到你的回信,但现在片片阴云掠过,夜幕降临,鸽笼还没有一丝动静。或许是连续几天阴雨的缘故,信鸽即使被施了“疾行术”,还是会受些影响吧。我开始讨厌起阴雨天气来,天空低沉,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压抑,而飘落的雨滴仿佛得不到安息的灵魂的声声哀叹。冬季已至,雨点打在肩头,冰冷又寂寞。也许是我太心急,想必在亡灵入侵的时期,有更多的人需要得到你的安抚和慰藉,忙碌得你没有精力去理会我的杂言细语。即便如此,我还是要写第二封信给你,因为你是我目前唯一真心的朋友。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因迪雅的入侵而家破人亡,只比我大两岁的你从废墟中找到了我。那时我抱着洋娃娃躲在一个废旧的壁炉里,你一脸灰尘,身上满是擦伤,却微笑着叫我不要害怕哭泣。在你的帮助下我们逃离了到处是亡灵士兵的村庄,来到了安全的教堂。我后来知道我俩是那场灾难仅有的生还者,可要不是你,我早已死在亡灵的诅咒下。而这也是我最初选择当魔法师,主修生命医疗魔法的原因,我幸免于难,便希望能治愈其他人的创伤,同时抹去自己过去的阴影。当然,我的选择一方面也是以你为榜样。只是后来你接到了来自埃拉西亚圣伊斯尔教堂主教的邀请,你想去埃拉西亚,而我则想跟导师阿曼达继续留在埃里学习。我们虽然身处异地,情谊永恒不变。每当给你写信的时候,我才能面对真实的自己,卸去外表的一切装饰,完全地向你吐露心声。
这一周发生了很多事,菲亚特的死仅仅是个开始。亡灵入侵埃里的势头丝毫未减,昨天,我得知又有一个村庄遭受了亡灵的侵袭,脑海中不禁再次浮现出孩童时可怖的场景——整个村庄被烈火的利齿噬咬得七零八落,尸横遍野,不久那些尸体又站起来,带着你曾经熟悉的面孔,残暴地撕裂还活着哭泣的人。从那时起,我就对亡灵巫师们怀着刻骨的仇恨,现在我又多了一份愧疚。亡灵之所以如此猖狂,是因为他们拥有神器,能够迅速召集众多又强大的亡灵战士。而“鬼王斗篷”的配件则是我帮山德鲁找的,我怎么也没想到我消灭亡灵的同时却助长了山德鲁的野心。这种自责感与日俱增,最近我总是做噩梦,梦到一群变成僵尸的村民扑向我,把我撕成碎片,他们啃着我的肉指责这一切都是我的错。然后我惊醒,浑身湿透,感觉双手沾满了猩红的鲜血。
但我不能一味地自责,我必须再次面对更加庞大的亡灵势力。好在我不是孤单一人,和我一起寻找神器的士兵们,虽然由于我被山德鲁欺骗,没有给他们事先承诺的赏钱,他们依然愿意效忠我。我发誓,以后我一定会加倍补偿他们的。其次是克兰,当初寻找神器的时候,菲亚特派他协助我。现在菲亚特已故,他愿意跟随我,并且不求任何回报。我原本也希望他能留在我的部队中,经过之前一段时间的相处,我发现他为人宽厚,敢做敢为,也不失幽默感,我喜欢跟他合作。还有叫格鲁的半人半精灵,他是“丛林勇士”的一员,曾经也为菲亚特做过任务,据说他最近牵涉到费拉里领主的死亡,甚至在埃里的议会受审。不过后来议会释放了他,并派他去调查真相。菲亚特的死也与费拉里有关,于是我赶紧和他取得联系,发现他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他说处理完身边的事务就立刻与我会面。
当然,还有亲爱的你,你一直都支持我对吗?虽然你很少把支持的话语挂在嘴边,但是你每每的笑容,你的一举一动都让我感到了莫大的支持。就像那时在废墟中,你向我伸出同样弱小的手,为我顶起了崩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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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我去了埃里的议会,在那里我见到了格鲁。他是人类和精灵的混血儿,继承了精灵纤长的体型和高贵的气质。不愧是军人出身,他身体直挺,走起路来气宇轩昂。只是他的脸型较长,尖削的下巴突出了脸部线条的僵硬、紧绷感;肤色雪白,却有着火红色的头发,看起来很不协调;眼瞳非常的黑,也许是睡眠不足的缘故,眼睑下挂了重重的眼袋,好似一道瘀伤的阴影。我承认我第一眼看到他时没有太多好感,他虽彬彬有礼却不苟言笑,仿佛戴了一副没有表情的面具,让人琢磨不透。一开始我怀疑是否能跟他合作得来,但后来我的想法改变了。
议会上他向长老陈述费拉里领主死亡的真相,山德鲁才是幕后主谋,费拉里和菲亚特因阻碍了他进攻埃里的计划而被谋害。此外,维拉德假冒费拉里的目的在于扩充军队,不过有关维拉德的死和“神圣血瓶”的下落还未知。我敬佩格鲁的是他敢于直面错误的勇气。他承认在假冒的费拉里领主的指使下,*死了龙领主梅里巴德,事实上龙领主是无辜的。梅里巴德十分自傲,与其他龙领主相处得并非融洽,在村民中的口碑似乎也不是很好。还有,他与亡灵巫师确实做过交易,只不过他用欺诈的手段骗得了亡灵巫师的金币,宝物自己留下。从这些来看,梅里巴德与精灵和亡灵都不是盟友。寻找“生命之戒”时,他本想再次利用伎俩获得金钱,不料“费拉里”和当地的亡灵巫师串通一气,制造出他是埃里叛徒的“铁证”,他因此成了倒霉的牺牲品。参与同谋的亡灵巫师也被执行“审判”的格鲁*死,真相就这样被掩埋在鲜血中,直到格鲁夺回沙拉达城,审讯犯人时才被揭开。
我猜想维拉德的死和“神圣血瓶”的失踪与山德鲁有关,他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即使对手是亡灵。想到这儿我不寒而栗,山德鲁极其阴险狡诈,他是个可怕的敌人。
说到底,格鲁的经历与我很相似,自以为是铲除邪恶势力,结果却成了另一派亡灵势力的“帮凶”。然而我们在看待事物的态度上截然不同。好吧,我承认我碍于颜面,是私下里通告议会的。而且我没有提及山德鲁曾允诺给我酬金的事情,虽然我同意帮山德鲁寻找神器的初衷不是为了金钱,但事情的结果本身就对我不利,我多少有些害怕更多的流言蜚语……唔,莎安妮,我将真实的自己包裹得太久,抑郁得感到窒息,能对你说出这些心里话我如释重负。我不是什么圣人,都已成年了,却像小孩子一样做错了事不敢承认,还极力挽回也许早已丢失的颜面。亲爱的,我是不是很愚蠢啊?
至于格鲁,他是在议会大厅,当着众人道出了自己的过失。他语调激昂,句句清晰,充满了诚意,他请求议会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议会同意了,指派我和格鲁同为讨伐亡灵的主帅,为被*害的费拉里、菲亚特、龙领主以及所有的无辜百姓复仇。
坐席上响起热烈的掌声,议会长老下达命令时,我和格鲁都低下了头。可我是出于愧疚,而格鲁是对议会决定真诚地感激,他再抬起头时眼眶中含着充满激动和悔意的泪花。那一瞬间,我对他的认识改变了,就像他不协调的头发和皮肤的颜色一样,他看起来冷漠、阴沉,内心却如火焰般炽热。
会议散后,我笨拙地向格鲁行了个军礼以表示自己对他这位新盟友的敬意和欢迎。格鲁终于笑了,尽管他的唇角只是轻微地弯曲一下。“女士,能与你合作是我的荣幸。”他给我行了个正规的军礼,然后亲吻了我的手背用低沉的嗓音说,“稍作休息后,我们军营里见。”我突然间涨得满脸通红。
呵呵,写到这儿,我忍不住笑了。此刻,夜又一次变得深邃,微风携来一丝困意,时候不早了。即使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比如壁垒有趣的枯木卫士,格鲁手下的幻影射手,我与海威尔的交流,我为大胡子克兰编辫子时他的神态……唉,我得逼迫自己就寝了。明天一早还要行军,与亡灵们的战斗已是刻不容缓。
最后,我有个疑问,亡灵入侵埃里的同时也进袭埃拉西亚,而从我获知的消息来看,埃拉西亚的反应似乎并不强烈。难道当地的领主们对亡灵的恶行不在乎吗?眼睁睁看着那些束手无策的百姓遭受迫害?还是另有其因?如果你知道什么的话,希望能在来信中解答我。我也希望你平安无事,不要受到亡灵的侵扰,在你安抚他人时也要照顾好自己,保重,我亲爱的挚友。明早我依然会为你祈祷,愿风儿载着我的祝福快速送往你那儿。
爱你的珍尼·蓝赛尔丝——埃里的德鲁伊
第九章 由山德鲁叙述
骷髅将军凯瑟瑞的话总是很多,好像想让所有人知道他是唯一有自己意识和思想的骷髅似的。他每次说话的时候下巴都控制不住地打颤,此刻他缄默不语,下巴也依然发出嘎吱难听的声响。山特的脑袋活像一只偷鸡的黄鼠狼,真搞不清为什么他天天吸食新鲜血液,皮肤还那么干瘪褶皱,也许他在变成吸血鬼前就是那样皱巴巴的。由于门牙往外凸的缘故,他的嘴巴无法闭紧,看起来好像一直在猥琐地笑着,即使是我现在对他怒目而视,他还是那副嘴脸。塔米克的外貌让人惊讶,她虽然找了个有血肉的躯壳,却不比纯骨骼的模样好看到哪里去,皮肤跟炭一样黑,鼻子扁平且丑陋,小眼睛深陷,正局促不安地看着我。
“你们这群笨蛋!有那么多亡灵战士,却连两个野蛮人都对付不了!”
“他们的投石车太厉害了,我第一次见到射程如此远又威力猛烈的……”凯瑟瑞说,他下巴颤抖的声音更响了。
“你不会先放火烧了投石车啊!当你的骷髅兵都是钢铁铸就,一个劲儿往敌人的石头下面钻!哼,你没尝过被碾压的滋味是吧?”
“不不不,大人……”
“山特!你拥有速度快还会飞行的吸血鬼部队,为什么‘艾林谷’会失守?”
“大人,夜晚我们进攻野蛮人的时候,他们不战而退,拖延到白日时,吸血鬼害怕阳光不敢出战……”
“你不会想办法激怒他们啊!你简直就像野蛮人饲养的畜生,被他们牵着鼻子走!我真应该把你变成没知觉的僵尸!”
“大人,求求您……”
“还有你,塔米克!”
“啊!”她吓了一跳。谁说亡灵不会感到害怕?在我的威严面前,她抖得跟拔光毛的乌鸦似的。
“在迪雅的时候你就输给了珍尼,损失了大半部队。我把你派到埃拉西亚,结果你又不敌野蛮人弃城逃跑!”
“大人,请听我解释……”
我懒得听她辩解,一个火球把她直接烧成了灰烬。火球爆裂的瞬间把桌子掀至空中,只有一小块碎木落地,凯瑟瑞和山特吓得连连后退。
“看到了吧!下次若是再失败,就跟她一样!现在,给我滚!”
“是!”他们灰溜溜地跑开了。
没用的废物!我辛苦攻下人类的城堡,派他们去驻守,结果却被一群乳臭未干、胸口长毛的野人轻易攻破。我的领地等于没有扩张,这简直是浪费时间和兵力!不行,我必须重新分配兵力,加强进攻。
正想着,一个骷髅走进来:“大人,是国王陛下的信。”
“你念给我听。”
“菲尼斯·威尔玛——迪雅的第四任国王,至高无上……”
“念正文!”我大吼一声。
“是。‘山德鲁,陛下我让你担当总指挥,进攻埃拉西亚和埃里。但好像你的进展不如预期,尤其是埃拉西亚,最近我总是收到那边战败的消息。埃里方面,有两位领主的军队联合起来了,向我们进行反击。你是怎么回事?你用神器召唤出来的尸巫大军干什么去了?你知道么,我把这么大的权力交给你,是信任你。你最好抓紧,不要让我失望。’”
菲尼斯这个混蛋,我才离开多久就神气活现的,不就是戴了顶破王冠么,放个屁也要大声宣扬。要不是我,他现在只会躲在阴沟里吃蛆虫。等我处理完身边的破事就回迪雅,我要当着众人的面好好辱骂他一番,让他知道谁才是老大。
“你可以滚了!”我不耐烦地挥挥手。
“菲尼斯陛下要您立即回复。”
我愤怒地甩出一道闪电,骷髅和那封信都炸成了碎片。我身边怎么尽是群一无是处又自以为是的蠢货!
“主人,您心情不好了?”崔斯蒂特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的语调不冷不热,却有种磁性的魔力。
“我没叫你。”
“我知道,但我能感觉到您心烦意乱的思绪。它就像一股突兀的风,撩拨着我的心……”她修长的双腿款款前行,摇曳着夜行服飘逸的裙摆,“我希望能为您做些什么。”
“我不需要你的慰藉!”我粗暴地将她一把推开,她打了个趔趄,紧缩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惊讶。
我故意转过身,不去看她的脸。是的,我捏紧拳头,我不需要任何慰藉!我不是那种从他人的怜悯中重拾力量的懦夫!我以前是人类的时候就不需要,现在依然不需要!更不需要由一个女人来安抚,那样我算什么东西!
埃拉西亚和埃里不顺利的战况又挤入我的脑中,有一瞬间快要把我的头骨炸裂。我不能光把精力放在发泄怒火上,这是情感多变、愚昧的活人才会去做的事情。我得回到自己的房间,仔细研究对付盟军的计策。就先这么打算。我一脚踩在骷髅碎裂的骨头上,离开令人不悦的会议厅。临走时我突然想到了崔斯蒂,我转过身,那儿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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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查找资料的时候,发现了架子上摆着的七个头骨。贵妇人们喜欢收集琳琅满目的首饰,骑士们喜欢收集不同式样的利剑,猎人们喜欢收集各类野兽的皮毛,商人们喜欢收集颜色各异的宝石……对我来说,收集头骨成了我最近的嗜好。我走到哪也把这些收藏品带到哪,因为每当我看到它们,尤其是又增添了一个时,欣喜和成就感便油然而生。它们是一段记忆,一种仇恨,又是一股动力。这些头骨大部分是我布拉卡达学院的同学。
第一个头骨来自科林,他是带头往我背后塞雪球的家伙,每每弄得我浑身湿透,冻得我不住地打颤,导致说话时腔调怪异引得他人一片哄笑。第二个头骨是斯卡特的,他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他被导师批评后便拿我出气。就因为我身体最瘦弱,他经常把我揍得鼻血直流,眼睛发肿。第三个是莫兰的,他妒忌我的成绩比他优异,偷偷地将我的魔法书扔进湖里,害我不得不忍受刺骨的冰冷,跳进湖中拾取书本,然后一页页护理。我受尽了他们的欺负与嘲弄,发誓要报仇。第四个头骨的主人原本不在计划内,但杰德特在得知我获取神器后,眼红的他和那些同学联合起来追*我。第五个则是我的第二任导师埃里克的,他自然不能容忍我拥有神器并变成亡灵的事实。我感谢他的教导,但他与我敌对,我也不会放过他。第六和第七个都是当初阻碍我逃往迪雅的埃拉西亚领主的。
虽然可以把他们都变成亡灵,但我更享受割掉他们的头颅,剥去血肉当做收藏品的快感。架子上的空间还有许多,我打算将位置留给我的新敌人——约克、肯洛、格鲁和珍尼。
肯洛和珍尼算是我的“老朋友”了,他们曾被我欺骗,帮我找到了神器的配件,现在准是咬牙切齿地来找我报仇。肯洛头脑低级却是一员猛将,亡灵领主们败在他手下我也不感到奇怪,那些领主也是没脑子的,所以光凭借蛮力,亡灵在数量有优势的情况下也不一定敌得过他。和他结盟的是另一个野蛮人约克,目前我还不太清楚他的来历,从凯瑟瑞的败绩来看,他很擅长使用投石车。
埃里方面,珍尼虽是个女的,但不好对付。她轻易地击败了塔米克的恐怖骑士部队,又*死了菲亚特,是相当有计谋和能耐的。不过获得她的头骨会更有挑战性,更有乐趣。格鲁在我的印象中比较直板,追求荣誉。大概是半人半精灵的身份在崇尚纯正血统的埃里不太好过吧,不然他怎么如此拼命地调查费拉里的死因呢,我还得感谢他的执着,他当时把兵力带到别处,使我有了奇袭埃里其它领地的机会。费拉里和菲亚特领主的死亡制造出不少混乱,格鲁和珍尼也才联合起来,所以亡灵大军入侵埃里还相对顺利。
目前较为棘手的也就是埃拉西亚方,一开始我并没有料到野蛮人的抵抗,我真不该交给那几个蠢货,这是我的失误。不过输了几场战斗也让我了解到他们的实力,我还没有动用尸巫大军,他们就算长了两个脑袋也未必能够想像出我的军队有多么的强大。让他们先享受下胜利的果实吧。我看着埃拉西亚战局的分布图,脑海中很快就萌生出一条计策来。这次就交给另一个领主斯蒂芬好了,拨给她两千个尸巫作为协助。
我思忖了一会儿,为了确保计划万无一失地施行,还需要崔斯蒂。哦,崔斯蒂,我想起之前冷落她的举动,突然感到有些不自在。笨蛋,这不存在什么内疚!亡灵巫师不该有这种情感!不管她对我之前态度的反应如何,都要按照我的指令行事,消灭野蛮人才是第一位的。于是我召唤她,片刻工夫她就出现在我眼前。
“愿意为您效劳,我的主人。”这次她单膝跪下,用奉命行事的语调说话。我竟然因她不再表露妩媚的神色而感到有些失落,真是莫名其妙,我八成是给菲尼斯和那几个蠢货气昏了头,一时间控制不了情绪的波动。
我说完自己的计划就让她离开,但是她站在原地没有动。“现在是白天……”她小心翼翼地说,似乎怕我再次发火。
噢,我忘了,由于墓园有黑雾塔的缘故,即使在白天,内部都是黑暗的。我不禁笑了一下:“那你就等晚上再行动吧。”
她没有笑,只是点点头,迅速离开了。
白天不会对我产生什么影响,我可不想浪费这大好时光,也是按照计划行事,我要亲自出马,带大批尸巫和骷髅、僵尸去另一个埃拉西亚的城堡。忽然间我想换个取乐自己的方式,等我胜利后(这是必然的),我将守城的卫兵变成尸巫扩充军队,而那些没有抵抗能力的百姓我先留着活口,让僵尸的疾病去慢慢侵蚀他们,我迫不及待地想在一旁欣赏活人痛苦的表情了。我要把白日变成黑夜,让死亡和恐惧的阴影笼罩埃拉西亚!
第十章 由约克叙述
萨满法师牵来了献祭的公牛,把它带到指定的大石盘中。他抚摸着公牛的背,一只手伸向天空,说了些我听不懂的语言,然后抽出弯刀,割破了牛的喉咙,汩汩鲜血流到事先摆好的铜盆中。待公牛的血放尽,铜盆也几乎接满。然后萨满法师把铜盆放置在高台上,举起手中的羊骨头棒,在铜盆上方来回挥舞。他的嘴中又吐露出奇怪的话语,听上去不像是在纯粹地念咒语,倒像是在唱某种古老的只在特定氏族间流传的歌谣。原本沉静不动的鲜血沸腾起来,咕咕地冒着泡仿佛拥有了生命力。
“完成了。”萨满法师说。
肯洛第一个走上前,递出手中的杯子,萨满用勺子舀出一勺血,在肯洛的杯子中滴了几滴。士兵们也一个个跟上前,萨满一一向他们的杯中倒入鲜血。之后负责后勤的半兽人又在所有士兵的杯中倒满了酒。
“兄弟们,愿鲜血的魔力赋予我们无穷的力量!”肯洛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以血盟为誓!”
我是在场唯一没有饮用混杂鲜血的酒的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知道这是蛮人们在战斗前惯用的魔法,它被称为“嗜血术”。正如其名,它的施展需要鲜血。它能使饮用者充满活力,甚至给他们体内注入狂暴的力量。肯洛在战斗前几乎都要举行这种仪式。我每每拒绝是因为它是魔法的产物,我痛恨魔法。在以前的战斗中我从来不让士兵使用魔法,即使是护佑祝福的魔力。我深知魔法的副作用,就像“嗜血术”,它可能会使士兵们陷入极其疯狂的境界而不知疲倦地作战,直到消耗完最后的精力。是的,它可能会夺去士兵的性命。
一开始,我不赞成施法,但是肯洛说他用过很多次,会掌握好尺度。而为了整支部队考虑,我只好遵从,并允许我的士兵也接受这种魔法。但是我绝对不饮用,不管肯洛怎么劝说我。他也不止一次问我为什么那般排斥魔法,我只是笑而不答。
纯粹为疯狂战斗而生的他是不会理解的,不会理解我的过去,我在布拉卡达时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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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为什么!”我抓紧铁栅栏,望着牢笼里面的埃米亚。“你不会那么做的,不会的……”
“事实已经无法改变了,约克。”埃米亚回答,冰冷的语气像闪着寒光的利剑深刺着我的心。看着她同样冷硬的眉毛,还有因施魔过度而浮现的深沉眼袋,她完全不是我记忆中清纯的少女了。
“我还是不敢相信……”我把额头贴在栅栏上,忍不住啜泣。
“你该成熟点了!”她严厉又凶狠的语气跟母亲一模一样,“我做的错事,我一人承担。不过,谢谢你来看我最后一眼。”
卫兵催促我了。
“我爱你,埃米亚……”我不得不走开,埃米亚则摇摇头,轻叹了一声,转过身子背对着我。
第二天埃米亚就被处死了。她因为修行魔法而走火入魔,最后还使用了违禁的黑暗魔法,被学院大法师判处火刑。
当她的身体在火焰中燃成灰烬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痛哭流涕。我想不通如此热爱珍惜生命的她亵渎了生命的意义,也葬送了自己。可她原本是要去挽救他人生命的啊!她一心想要学会传说中只有天使才会施展的“转世重生”术,不幸的是她没有成功。我被母亲留下罚抄的那晚她去了墓地,想要救活死去的人,但她复活的是一具没有意识的死尸。惨痛的失败把她逼入疯狂的境地,她开始大量挖掘死尸实践她的魔法,却一直失败,那些被复活的不是活人而是亡灵。接着她错误地以为失败的原因是那些尸体死了很久,灵魂早已飘散。可她一时难以找到刚死去的人做实验,黑暗腐化了她的心灵,她亲手将人*死,再尝试复活术。当然,她依然没有成功,也被学院的士兵抓住。
我原本就讨厌魔法,对那些繁琐的程式厌恶得无以复加。我的父亲是野蛮人,从母亲憎恨野蛮人的态度看我真弄不清他们俩当初是怎么相识的。我体内流着蛮族人的血液,根本不适合在布拉卡达当法师,比起来我更希望成为一个战士。而埃米亚的死更加坚定了我放弃魔法的信念,她那么美丽,以前连苍蝇都不敢*的女孩因魔法失败而成了亡灵巫师,冷酷的*人犯。于是我就从布拉卡达逃脱,来到了克鲁罗德成为一个真正的野蛮人。我对抗亡灵也是由于对埃米亚的思念和哀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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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今天的战斗咱们来个刺激点儿的如何?”肯洛对我说道。
“什么?”我浑身一个激灵。
“我们比赛看谁先取得亡灵头领的首级!”
“这是打仗,哪容你这般胡闹?”
“哎呀,我看你刚才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不会是觉得战斗也乏味了吧?”
“当然不。”我调整了下自己,“我接受你的挑战!”
我们现在攻打的是亡灵部队刚刚占领的边关之城,如果我们行动够快的话,可以赶在亡灵巫师施法前解救更多的百姓。
嘹亮的战斗号角响起,士兵们推动投石车和其它攻城器械缓缓前进。攻城时我没有驾驭黑沙狼,而是跟一部分半兽人步兵躲在攻城塔的隔间里,慢慢靠近城墙。投石车弹起石块,半兽人投斧兵负责对付城墙边的骷髅弓箭手,以掩护地面部队顺利到达城墙下。那些步兵们有的抛掷钩爪,有的直接架梯往上爬,有的则合力操纵攻城锤击打城门。我透过隔间的缝隙观察,肯洛到底在哪儿?一开始我就急着钻进攻城塔,不知道他采用什么战术,现在我没看到他的黑马,难道他也利用攻城塔么?无论如何,在爬上城墙的士兵中没看到他的影子,我所在的攻城塔也快接近城墙了,我可不能让他抢先。
攻城塔到达了可以与敌人短兵相接的距离,我抽出刀,击打着阻拦我的亡灵士兵。
“哈啊!”天空中突然传来肯洛高亢的呼吼声,我抬起头不由得大吃一惊,他将斧头嵌入巨石,由投石车的推动和巨石一同飞至高空!在石块快要落地时他跳落下来,舞起战斧,挥砍着城墙边的亡灵。
不行!我加快挥击的频率,迅速跳到城墙上劈砍亡灵,与他互相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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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战斗是我觉得最轻松的一场,或许是内部残余的人类与我们联合抵抗的缘故吧。城墙虽然有多处坍塌,但这次迎接我们的是活生生的人,欣喜感立刻上升了许多。
不过多少有些让我懊恼的是肯洛最先*死亡灵头领,使得欢呼的声音单一地都是他的名字。这些人类还以为蛮人的首领只有他,对我则不闻不问。哎,胜利了不就行了么,我安慰自己道。
夜晚到来,人们为战斗的胜利庆祝。桌子上摆的食物虽然简单,但比平日行军时吃的干粮要美味多了。肯洛坐在高座上,披着他威武的狮皮,畅饮美酒。由于不是这场战斗的首要*敌英雄,我屈居于第二位,我给自己灌了杯浓烈的红酒,试图将注意力放在难得的食物上。
“大人,让我们为您跳支舞吧,来增添喜庆及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庆祝到一半时,几位漂亮的姑娘走了进来,她们一个个昂首挺胸,露出一副骄矜之色,涂成金色的皮肤在丝裙中若隐若现。
“哈哈,来吧!我喜欢漂亮的人!”肯洛不由得兴奋地鼓起掌来,脸上升起一丝醉意。其他蛮人也跟着鼓掌,并吆喝起来。
她们起先跳得很轻盈,后来似乎越来越起劲,四肢挥舞的幅度增大,带着一股狂野。尤其是领跳的姑娘,她浓黑而修长的眉毛就像一副表情似的,轻挑、落下、蹙紧、舒缓,样样令人着迷。她还时不时地敞开衣襟,却只露出胸脯的上半部,又紧紧地合上,挑逗着其他人的好奇心。
呼喊声逐渐增大,一些士兵忍不住身体前倾,想在那些舞女旋转身体跳到附近时摸一下她们。一些士兵一杯接着一杯,到后来醉倒在桌上,酒洒了一地。肯洛也是不停地喝酒,眼神在姑娘们的身上游移,从未离开过。
我则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赢了一场战斗而已,人们似乎忘了危险的存在,陶醉在佳肴和美女中。于是我提醒肯洛,如果他停止了,其他人也会收敛的。但肯洛根本不听我的劝告,一位舞女走到他身边,他一把将其搂住,说起了甜言蜜语。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转身离开。我到城墙边查看那些守卫,发现他们让厅内的人偷偷带酒出来,一起享用。
“你们都在干什么!”我怒斥他们,一把打掉他们手中的酒杯,“敌人这时候来了怎么办?不要让一点点胜利冲昏了头脑!”
“是,大人。”守卫回答,却憋不住打了个酒嗝。我无奈地摇摇头。
巡视了一遍后,我又回到大厅,在门口停了下来。欢庆似乎还未结束,里面飘散的醉酒味让我浑身不舒服,喝醉的士兵扭打在一起,肯洛依然抱着舞女喝着酒。我在门边站了一会儿后,只好退回卧室。
“大人,您在心烦吧?”
我刚一推开门,背后就飘来销魂的声音。我回头,是那位领舞的姑娘。“你是什么意思?”
“大人,跳舞的过程中我其实一直注意着您。您和其他人不一样,笑意一直都未浮现在您的面颊上。”
“用不着你管!”
“我知道,您才是真正的英雄。”
我皱了下眉。她微笑着继续说:“虽然肯洛*死了亡灵首领,但那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我看得出您才是最有魄力的,不像肯洛,因为一点胜利而忘乎所以。”
我惊讶地张着嘴巴,不知为何我找不出反驳她的话语,又只好闭上。尔后我才发觉她说的完全就是我心里所想的。肯洛蛮横不讲理,做事不考虑后果,跟他联盟我总是要替他担心。
“您跟他是完全不一样的。”她靠近我。
“你想干什么?”我向房间内退了一步,她则靠近我,把头倚在我的肩膀上。我感觉到她的唇亲吻着我的颈部,我打了个冷战,不是因为她向我亲近我不自在,而是她的身体确实非常冰冷。
“你怎么这么冰冷?”我推开她。
她又贴近我,双臂从后面搂住我的脖子:“因为我需要他人的体温才能捂暖……”
我想到了埃米亚,想到她曾经温柔地伏在我的怀中,她的身体热得像一团火……不像这位舞女。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猛然推开她,抓住她的手腕,往反方向一拧,然而她顺势跳起,旋转手腕挣脱了。我迅速拔出刀,指向她。
“哼哼,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她笑起来,露出了阴险的模样。
就在我上前想抓住她时,她连续空翻从窗户跳了出去。
我跑到窗台边,发现到处都没有她的踪影。我头皮发麻,预感到不祥的事情即将发生。我探头再次四处查看,偌大的人怎么可能会消失?除非……她不是人!
黑暗中我警觉地四望着,我看到了不远处异常的阴影。它绝不是大片树林连在一起投落的影子,而且它在慢慢地移动。
不好!我们被亡灵包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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