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鱼海棠之灵婆小传（十三）

獬豸，回来吧，我们不是来闹事的。空中传来椿的声音，青娥不免激动地抬头望去，只见獬豸不情愿地向后退了两步，回到椿的身边，现了书童装扮，和椿一同落在戏台一隅。

椿，你怎么来了？青娥迎上去。

既然劫数来了，我们就共同面对，青娥，我对不起你，万年修行，本应心如止水，不想清风玉露就此相逢，生死劫数因缘已定。你来了，我才知道等候万年的原来是你。椿牵起青娥的手，向后土走去。

后土贤弟，我本不问世事，这般罪行深重，这守土的责任就交给你了，椿缓缓作揖。

后土显得很尴尬。

正当此时，天空风云变幻，彩霞飘舞，光芒四射，它们延着规律运转着，转瞬拼出一只巨大的眼睛。西王母来了。

好一个你来了，我才知道等候万年的原来是你！浑厚的声音从云层里传出。

参见西王母，小人后土遵密令，现已查实椿、青娥二人私通之实，同时两个小辈也因妄图通过海天之门私下人间触犯天规，椿、青娥二人也有包庇纵容，数罪如何罚判，请王母定夺。

椿、青娥二人本非同界，私定情愫，本就触犯天条。青娥自当由我收归天牢，等待严惩，椿本应散灭元神，念其万年修为造福世间，掌管如升楼尽职尽责，准其毁去真身堕入轮回百世，以观后效。獬豸顽劣，划破海天酿成天灾，本尊罚你入轮回八百年，磨其心性。

至于两个小辈……淑凡心已动，违天规铸大错，即刻封印，罚入下界，掌管人类恶灵所化鼠类。至于瀮儿……

王母，椿最后有一事相求。瀮儿聪颖仁厚，这些天据椿观察，小姑娘有着异乎同龄人的坚韧，性子刚正不阿，我即日堕入轮回，瀮儿便是如升楼最好的人选，北冥独居，孤处一阁，盼其在如升楼的孤独中反省这一切，弥补犯下的错。

也好，本想让她与淑一同罚入下界，念在椿求情的份上，即日起瀮儿掌管如升楼通天阁。只是小姑娘，这个身份要有代价，用你的双眼来交换吧。

我本想拒绝，我想和淑同去下界，至少我和她还在一起。

可椿阻止了我。

我永远忘不了那幅画面，青娥缓缓腾空满脸泪痕，风起云涌，雪花飘舞，倾然间天地一片白茫茫。

獬豸化为原形，在雪中腾挪飞舞，据说临行前，椿骗獬豸喝了鹿神送来的那坛酒，那坛叫做孟婆汤的酒，落入轮回，他将不会记得之前主仆的情谊，唯有额头暗红色的疤痕标记着他曾经的存在。

椿化作一条香椿树叶，随风起舞，在我身边绕了个圈，返回如升楼。据说，随后如升楼的椿树燃起熊熊大火，在漫天白雪中，火舌随着雪花摇曳，万般柔情，人们说，这是他俩最后的一次缠绵……

而后土也因太过于野心，被西王母收走了灵芝权杖法力……

我入主如升楼后，被剥夺了双眼，化为鱼头人身，很久我都无法面对自己的容貌。椿树原来的地方，化作一座阴阳石台，上面落尽大火残骸。那日，等火退去，我整理椿树遗骸，却在温热中触摸到一丝冰凉。我用水冲洗，一块洁白的玉石显露出来。耳边却回响起椿的声音。

瀮儿，我对不起你，青娥说得对，我们有私心，所以没能把所有的计划告知于你。这颗玉石，注入了我和青娥的精魄，十三甲子后，玉石将幻化为人形。他是我和青娥的孩子。他也许不好管教，但却有能力打开海天之门，我和青娥承诺过淑，我想她会如愿的。百年孤独，我想你定会想出个万全的法子。这是我的最后一程了，你在生死薄上并不能寻得我的踪迹，我们有缘自会再见。

随即，灰烬向空中飞舞，勾勒出长长的一道线，飘向远方。

我握紧玉石，仰面躺在阴阳石台上，看线条越来越远，直到融入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