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记者 马作宇 实习生 张嘉乐
CBA即将开启第二阶段复赛。
“全华班到底行不行？”
这是自CBA宣布复赛至今，一个多月时间里每天都被球迷和媒体反复提及的话题。
外界的关注是有迹可循的——自引入外援开始，CBA联赛几乎就没有见证过这么“大规模”的全华班阵容——过去78场复赛，CBA有10支球队都一直以全华班阵容出战。
站在聚光灯下，这些曾经机会不多的年轻人们确实犯了不少错，他们会投出“三不沾”，他们会在关键时刻出现失误，他们也会在打出一场好球后莫名“短路”……教练们会被气到摇头、怒吼甚至摔掉战术板。
就如巩晓彬教练所说，“球员们习惯了围绕外援打球，当球队需要攻坚时，其他人的担当意识不强，解决问题的主动性不够。”
这就是成长的代价——但重要的是，这些国内球员们没有“浪费”机会。浙江“双雄”靠着全华班打出了精彩的比赛，包括程帅澎、何思雨、张涵钧、朱旭航这些不太被关注的名字，如今被越来越多球迷津津乐道。
“外援在有外援的好处，外援不在国内球员就更有担当。”就如刘维伟教练所感慨的，“无论是对国家队还是俱乐部，将来都有好处。”
CBA最新“全力进步五虎榜”。
32.5%胜率的背后
关于那个“全华班到底行不行”的灵魂拷问，CBA联盟的12支球队（其中辽宁男篮和江苏肯帝亚使用过全华班阵容）在复赛第一阶段给出了一份“初试”成绩单。
根据澎湃新闻统计，在61场有全华班球队出战的比赛中，其中21场为全华班之间的较量，除此之外，还有40场比赛是在全华班与拥有外援的球队之间进行。
这40场比赛里，全华班一共赢了13场。换算成胜率的方式或许能够有一个更清晰的概念，全华班的胜率并没有过半，只有32.5%。
如果拿出这13场“宝贵的胜利”来看，浙江“双雄”的表现最为闪耀，他们各自赢下4场比赛。而相比于浙江稠州男篮，浙江广厦的胜利“含金量”更高，在四胜外援球队的比赛里，他们分别战胜了强敌北京首钢和辽宁男篮。
这也难怪浙江广厦在复赛之后赢得了“最强全华班”的赞誉——就在100比87赢下北京首钢的那个夜晚，一向以严厉著称的李春江教练，坐在替补席上喜笑颜开，他甚至在暂停时向球员竖起了大拇指，并且鼓掌迎接球员走回替补席。
李春江喜笑颜开。
李春江的那个“点赞”瞬间被现场的转播镜头抓住，很快成为了社交平台上的网红表情包。球迷们讨论着“今年真是什么事都有，春哥都能给你竖大拇指”的背后，其实是国内球员的努力。
有不少曾经并没有得到关注的年轻名字，跳入了球迷的眼中。在CBA公司刚刚发布的复赛第二周“全力进步五虎榜”里，程帅澎、何思雨以及张涵钧的名字赫然在列。
相比于复赛之前上半个赛季的综合得分表现，程帅澎增长了299%，何思雨增加了417%，而张涵钧更是“疯狂”增长了14543%……
张涵钧的增长速度是什么概念？27岁的张涵钧这个赛季来到山西，一共出战14场，其中7次首发中的6次都是在复赛阶段。
复赛前，他场均出战10.4分钟，得到1.1分、2.1次助攻和0.9个篮板，而在复赛的6场比赛，他场均出战30.6分钟，得到11.6分、2.6个篮板、5.2次助攻和1.8次抢断，投篮命中率46.6%，三分命中率高达61.5%……
李春江为国内球员点赞。
当然，张涵钧也不是一战成名。复赛第一场对阵强大的广东，他出场29分钟得到2分和4次助攻，第二场迎战江苏，他在32分钟里得到8分和4次助攻。
接下来，他逐渐找到了首发的感觉，对阵北京北控得到13分和5次助攻，对阵深圳得到19分和7次助攻，直到对阵山东，他打出21分、6次助攻和3个篮板的惊艳数据，帮助球队1分险胜，并且稳住了前八的位置。
“外援在的时候，球员在关键时刻有一些依赖性，现在外援不在，对于这些年轻人最大的好处就是，技术可以得到更好的锻炼和成长。”
复赛期间，刘维伟曾经在采访时和澎湃新闻记者感慨，现在正是国内球员“从理论走向实践”的最好总结，“像这样关键球都交给你处理了，经验上肯定有所积累。”
吴前成为了浙江稠州的场上领袖。
给他们时间，年轻人愿意拼命
有时候，机会并不会等人。经历了疫情这样极为特殊的时期，国内球员更加珍惜能够在球场上打球的机会。
“其实我们都是职业球员，能够回到球场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事情。CBA公司也替我们考虑了很多，包括我们在这么高强度的赛会制需要一些心理放松。不过，我相信大部分球员都会专注在赛场上。”
在青岛的这段时间，当澎湃新闻记者问及上海久事男篮队长张兆旭“是否体验过CBA公司特意设置的游戏室”时，他留下了这样的答案。事实上，复赛的两周多时间里，不只张兆旭一人说过类似的话。
球员对于比赛的渴望，已经全部表现在了球场上。
在浙江“双雄”的第一次“德比”对决中，浙江广厦赢了浙江稠州25分，但是直到比赛第四节还剩3分钟的时候，双方在球场上拼抢的激烈程度，丝毫看不出这是“垃圾时间”。
彼时，分差被拉大到27分，1999年出生的赵嘉仁还通过突破制造了一次“2 1”，那一刻，整个替补席都站了起来为他呐喊。而落后的浙江稠州也没有放弃，他们的后卫王奕博直到最后一分钟还在进行贴身防守……
这样为了一两次进攻拼上全力或者在无关比赛胜负的时段依旧全力攻防的画面，在复赛第一阶段几乎每一个比赛日都会出现。
程帅澎砍下本土球员最高的43分。
“不管比赛打成什么样，心态和心气都非常重要。”作为“老牌”全华班的主帅，八一男篮的王治郅教练在球队只赢了一场的情况下，依旧会在球队打出士气的时候给予表扬。
就如在输给广州男篮的那场比赛里，雷蒙在一次回防中尽全力封盖了陈盈骏的上篮，虽然在落地之后痛苦倒地，但是雷蒙很快就起身投入比赛。而远处的教练席上，王治郅眉头紧锁，主动给雷蒙鼓掌和打气……
数据不会骗人。国内球员们抓住机会的最好证明，就是他们在更多的出场时间里打出了更高的效率和更好的数据。
作为新疆男篮全华班的内线核心，周琦在复赛前后出场时间没有太大变化，但是场均多得了3.1分，多抢了3.2个篮板，三分命中率和罚球命中率都提升了；
浙江队长吴前的出场时间多了超过5分钟，场均得分也增长了5.3分，篮板增加了0.9个，助攻接近翻倍——更重要的是，他的投篮命中率和三分命中率也同样提高了。
孙铭徽突破郭艾伦防守。
在这些数据增长的球员中，孙铭徽可能是话题最多的球员了。
复赛6场至今，他平均每场多打了6分钟，得分多了接近3分，最可怕的是，他的助攻从场均5.3个飙升到了9.4个。要知道，自CBA成立以来，国内球员历史最高纪录是吕晓明在2008-2009赛季创造的9.0次。
“确实很累。”在青岛，孙铭徽和相熟的记者偶尔会说起身体上的压力，“但这是机会，不管是对球队还是对自己。”
CBA最新积分榜。
起伏不定，这是全华班的成长代价
复赛的两周时间，全华班确实在球场上留下了太多闪光点。但在竞技体育里，“胜利即正义”终究是一条铁律。
即便是被称为复赛阶段“最强全华班”的浙江广厦，依旧输掉了两场比赛。状态起伏，成了所有全华班球队的共同标签之一。
“第一阶段8场比赛，输了两场，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李春江教练在第一阶段最后一场“浙江德比”中输给浙江稠州之后，相当平静地总结了全华班的表现，“在预期的前提下，有几场球打得非常好，一半打得不错，一半打得不好，这也是个正常的反应。”
就像李春江教练所总结的，全华班能有“一半好一半不好”已经是一个比较理想的状态了。当浙江广厦在第一场大胜拥有外援的南京同曦时，球队的三分命中率高达43%，而当他们轮休一天面对上海久事男篮时，他们却丢掉了数不清的空位三分球，三分命中率一下跌倒了12%。
胡金秋面对上海男篮，拿下职业生涯最高的38分。
同样的问题也发生在浙江稠州男篮的全华班身上。在6月21日大胜上海久事男篮的比赛之后，浙江稠州休整一日，却在第一场“德比”中完全找不到手感，吞下一场惨败。
“这场比赛没有什么技术可言，我们这个教练班子接队三年，从一个弱队，一步步往上爬，我们积累了很多在作风建设，意志品质建设还有拼劲，积累的这些东西今天全没了。”刘维伟教练在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这是一场丑陋的比赛，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要认真总结。”
而当球队在青岛第二次遇到浙江广厦，稠州的全华班在精神面貌上已经完全不同。吴前拿下35分和12个篮板，21岁的程帅澎打出了职业生涯的高光时刻，得到23分和8次助攻，26岁的朱旭航拿到两双，球队更是五人“双上”，报了一箭之仇。
“一个队伍在离开外援之后，特别是技术方面，有一些年轻人确实能力还不到，所以像我们这样年轻的队伍，起伏很大，他们在场上不够成熟，技术运用也有差距。”
在刘维伟教练看来，状态起伏不定是全华班在成长路上的“必修课”。
八一主帅王治郅也一度为年轻球员的表现感到焦虑。
类似的话，山东男篮的巩晓彬教练在东莞赛区也总结过，“球队这几年一直有超级外援，所以球员们已经习惯了围绕他们打球，当球队需要攻坚的时候，其他人的担当意识不强，解决问题的主动性不够……很多时候，我们的战术打出来了，但缺少一个能执行最后一攻的人。”
但如果没有这样的机会，让国内球员们站在球场上成为那些失误、那些犯规以及失败的主角，他们可能难以在心态上和技术上更好地成长。
“我想将来的话，全华班无论是对国家队还是俱乐部，都有好处。外援在有外援的好处，外援不在，国内球员就更有担当，要知道，毕竟外援是有限的。”刘维伟说。
责任编辑：腾飞
校对：余承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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