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地暗夜大冒险,开局一条狗,缺吃少喝可咋办?

极地暗夜大冒险,开局一条狗,缺吃少喝可咋办?

首页休闲益智暗夜末灯更新时间:2024-05-11

小切此前推出过一篇自由撰稿人西牟田靖有关自由战地摄影记者横田辙的采访(与塔利班同行,与美军共席,日本战地记者带你体验战地料理),其实这是西牟先生“极限美食”系列之一。小切本人很喜欢这个系列,所以有持续追踪。此次,又为大家推出“极限美食”系列的另一篇采访,可以的话,之后会陆续推出该系列的其他精彩内容。和上次一样,在此首先要声明,小切仅作编译,文中观点不代表本公号。

角幡唯介:日本探险家、作家。1976年生于日本北海道芦别市,毕业于早稻田大学政治经济学专业。2003年,进入朝日新闻社工作,2008年离职。曾出版获得过2010年开高健纪实文学奖的《空白的五英里》(关于西藏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探险的纪实文学)、《追寻探险家的行踪》(追寻19世纪神秘失踪的约翰·富兰克林探险队行踪的纪实文学)、《漂流》等探险与纪念相结合的作品。2018年2月,新书《极夜行》出版,这是一部关于北极冬季探险的纪实文学,作者在没有太阳的漫长极夜中度过了长达四个月的时光。

▲ 角幡唯介与他的最新著作《极夜行》。

01

西牟:恭喜你出版了新书《极夜行》。书名的“极夜”一词并非我们常用词语,这里所指的“极夜”是一种什么样的现象?你为何会对此抱有兴趣?

角幡:在冬季的北极或南极,太阳完全在地平线以下,24小时都是夜晚的现象。我去到的地方是北纬80度左右,那里有四个月时间看不到太阳,彻底没有光照的时间将近两个月。以前我读过一些别人写的极地探险的书藉,书中描述了不少关于两极的极昼和极夜的事情,每每看到,我就在感叹“还有这样的世界”,不知不觉对“极夜”产生了浓厚兴趣。

▲ 角幡于2016年12月正式开始他的极夜行,这是他到达冰川入口时所拍摄的夜空,发出亮光的天体是月亮。

西牟:看来角幡先生的好奇心非常旺盛啊,对未知世界抱有极大兴趣。不过,现在网络如此发达,而且世界已没有地理意义上的边界,你如何进行探险?

角幡:例如,你不带地图从国内的某条山涧逆流而上,这时一座山出现在你眼前,因为你没有带地图,你不知道这座山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历史,这座突然出现在你眼前的山是一座真正的山。最近我常常在思考,遇到眼前之物时我应该想些什么。这次的新书《极夜行》也是这样思考的结果。

众所周知,现如今的地球几乎已被人类踏了个遍。角幡先生向寻求其他未知可能性的探险发起了挑战。他只凭借自己的感官和经验怀抱真正的自然,或徒手登山,或四个月在没有阳光的极地进行目前尚无人体验过的探险。如此,在没有GPS、手机、地图等现代科技的帮助下,角幡先生努力寻求地理意义上的未知世界。

02

西牟:我拜读过你的新书,你最先在格陵兰岛的肖拉帕卢克(Siorapaluk)附近安顿下来,为什么选择那里?

角幡:因为肖拉帕卢克是有人居住的最北之地(北纬77度47分08秒,人口68人),换而言之,这里也是目前人类居住地中最黑暗的地方。再就是,这里至今仍在使用雪橇犬。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但真到了那里,恶劣的环境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到处是冰川。

▲ 肖拉帕卢克的地理位置,位于格陵兰岛北部,深入北极圈。

▲ 肖拉帕卢克风景。角幡来过这里三次,走遍每个角落,比当地人更熟悉这里的地理环境,由此积累的经验和知识在他此次的极夜行中起到了莫大的作用。

西牟:从书中得知,这次探险与以往不同,有狗相伴。

角幡:那个地方有北极熊出没,有狗的话在可以用于警戒。说实在的,一个人去始终会感觉寂寞,所以才想到带一只狗去做伴,多少能解解闷。它是一只格陵兰犬,叫项圈,毛色油亮,相当漂亮,当时只有3岁,体重已有40公斤,就像《幽灵公主》里的那匹狼一般。

▲ 宫崎峻动画作品《幽灵公主》(上)中的座骑与角幡的“项圈”(下)有几分相似。

西牟:为了这次探险,你在2012年12月末至次年1月到加拿大做了一次试验性旅行;2014年1月至3月到格陵兰岛调查了一番,2015年3月至10月购置食物和燃料等物资并运往格陵兰岛,准备工作花费了相当长的时间呢!

角幡:花了整整四个月,主要是食物问题。我考虑到在黑暗之中无法进行狩猎或觅食,事前将肉类等食物和燃料储存在我正式探险路线上的一户当地人家里。这些食物是我依靠雪撬和爱基斯摩独木舟一点点搬运过去的。

▲ 角幡和肖拉帕卢克的村民已相当熟悉了。

西牟:你当初计划于2016年12月从肖拉帕卢克出发,预定次年4月底到达约1000公里以外的北极海周边,但实际上只走了预定一半的路程,也就是约500公里,于2月末返回肖拉帕卢克。实际行程比预定的路线大幅缩短,从某种意义来说,此行是“失败”了吗?

角幡:路线并不重要。我想知道的是黑暗、天体运动对当地人有什么样的影响?有关黑暗的一切事物如何出现在我内心。

在极夜中进行数月探险是什么样的体验?那里有着什么样的未知事物?经过这次体验,会有何感想?如何向其他人传达?这正是角幡此行的目的。

▲ 带着“项圈”和食品开始探险之路的角幡,这一路有许多未知的困难在等着他。

03

那里不愧是地球边缘,没有阳光的“极夜”大地。侵袭角幡的自然环境过于猛烈和残酷。他出发才两天就遇到了两次暴风雪,其特制的六分仪(测量天体位置和高度以确定方位的仪器)也掉入了北极冰冷的海中,这意味着他无法确定自己所在的位置,用他的话来说:“我感到绝望极了,绝望的空间,绝望的状况……”之后,他能依靠的只有罗盘,还有自己的经验,天上的星星,模糊难辨的山脊……每踏出一步都要很小心,如果走错,就意味着他再也回不到肖拉帕卢克。更糟糕的是,当他在第39天回到储备粮食的小屋,没想到遭到北极熊的袭击,失去了精心准备的食物。他尝试在黑暗中狩猎,非但没有任何收获,连他的“项圈”也眼看着瘦下来。在绝望的时候,他甚至想过把“项圈”吃掉。

▲ 角幡特别要求制作的气泡六分仪。这是一种古老的仪器,以前主要用于航海,结果在正式发出的第二天就丢失了。

西牟:我觉得在那种环境下更能激发人的想象力,实际上真是如此吗?

角幡:北极除了冰雪以外什么也没有,有趣归有趣,却是十分单调的世界。为了生动地记录下自己的身心对于寒冷、强风、饥饿有何反应,我必须在去之前好好地锤炼自己。因此,我大量阅读,与自己的孩子进行交流,做好身心各方面的准备。

▲ 这里是角幡精心储备粮食的小屋,未曾想北极熊从屋顶袭入,将里面的粮食一扫而光。角幡再次面临生死抉择。

西牟:听说你在旅行地看了许多诸如海德格尔(德国著名的哲学家)的哲学书。

角幡:是看了不少,读了之后没发现让人眼前一亮的内容,书里所写的东西我自己也考虑过(笑)。虽说海德格尔写的内容十分详尽,5年前我看的时候,一点也没看懂。

▲ 爱斯基摩人的特色交通工具:狗拉雪橇。

作为一名读者肯定很想知道,如果人长期生活在黑暗之中会变成什么样。就连身强力健的角幡自己,由于长时间在黑暗中生活,也时有腹痛、精神不佳等身心方面的“极夜病”。果然,人不能在黑暗中生存,否则将失去正常的精神状态。

角幡:如果没有阳光,人们不知身处何处的话,即使是不远的将来也难以预测,也想象不到不久的将来自己是否还能活着。结果就是,人们自身存在的基础动摇,陷入极大的不安之中。

不久之后,太阳升起,遭遇无数困难的极夜生活迎来了终结。当时,他做何感想?各位有兴趣的读者可购买角幡的作品解开这个疑惑。

04

与死神相伴的探险,毋庸置疑,没有什么比食物更重要。“为了活下去而吃。”“不吃就完了!”——在那种极限状态下的饮食行为,是平静活在日本的我们所无法想象的。

西牟:你的食物都是在当地购买储备的吗?

角幡:不是的。我从日本带了很多食物,在当地买不到所有的食物,而且当地的物流能力有限,不能给当地人添太多麻烦。最后就是,家乡的食物比较吃得习惯。

▲ 肖拉帕卢克当地的肉摊,不过卖的可不是猪肉、牛肉什么的,最常见的是海豹肉。

西牟:最近出现了许多速食食品,只要有热水,就能做出媲美酒店的料理。你带去的食物是最新品种的速食食品吗?

角幡:不,几乎没怎么买过。在国内登山时最多带一些柿种花生(日本的一种下酒菜)。对了,你知道“咖喱饭”(日清食品公司生产的一种杯装速食咖喱饭)吗?对于我来说,那是超高级的食材了。

▲ 柿种花生,横田辙也喜欢吃这玩意。

▲ 日清食品公司生产的杯装速食咖喱饭,角幡口中的高级货。

西牟:那么,你那次探险从日本带去了什么?在当地又是怎么食用的呢?

角幡:早餐和晚餐一般吃辣味泡面、高野豆腐(一种经过低温、干燥处理的可长时间保存的豆腐)和干香菇。有时吃速食饭(加水或热水就可以吃的干米饭),加上咖喱粉、盐、酱油、鸡精等调料。有时会加入当地购买的培根或者当地人送的海豹油和肉。

▲ 已经还原成正常状态的高野豆腐,易携带,营养好。

西牟:你选辣味泡面有什么具体理由吗?

角幡:辣味泡面便宜又好吃,最关键的是份量大,卡路里高。说到现在的泡面都是非油炸的,卡路里太低了,不适合我。在这一点上,辣味泡面为油炸面,我觉得非常好。

西牟:的确如此,最近人们为追求健康都倾向于低卡路里食品,你的价值观与此完全相反,认为卡路里越高越好。

角幡:我的午餐吃行动餐(登山等高强度运动时边走边吃的高热量食物)。我的行动餐装在带拉锁的食品袋里,有一日份量的坚果、干果和膳食饼干。另外还有巧克力混合了黄豆粉、芝麻与沙拉油经隔水蒸过之后重新冷却凝固的食物。

▲ 类似于角幡所食的行动餐,里面有各种高能量的食物,如腰果、杏仁、M&S巧克力豆等,可以边走边吃。

西牟:你不吃蔬菜吗?

角幡:在肖拉帕卢克的商店里也有蔬菜出售,但多数经过冷冻,一点也不好吃,而且营养已经流失,还不如吃海豹的生肉,对身体更有好处,因为海豹的血和油富含维生素,我觉得比吃蔬菜更能补充身体所需的维生素。

▲ 左边是独角鲸肉炒洋葱拌米饭,右边是独角鲸的皮,角幡只淋上一些酱油生吃。

西牟:原来当地人只吃肉不吃蔬菜是有这样的理由。

角幡:当地村民到现在仍是依靠食用自己捕捉的海豹、海象、独角鲸的肉生存。无论是谁捕捉到海豹,都会将肝脏和血分给村民,生吃生喝。说是自古留下的习惯,我觉得只是这样吃更美味。我经常将村民们分给我的生海豹肉直接切块放在饭上,倒上酱油做成“海豹肉饭”来吃。

▲ 独角鲸,这种海洋生物的肉被爱斯基摩人视为美味。

西牟:我虽然想象不出那个味道,应该挺好吃的吧。

角幡:很好吃。我刚到那会,第一次吃的时候也觉得腥味太重,过了一周之后,已完全习惯那个味道,真得越来越好吃。

▲ 海豹是生活在北极地区的爱斯基摩人最重要的肉食来源之一,生吃海豹肉是爱斯基摩人的标志性饮食习惯。

西牟:也可以说是盛宴了。

角幡:的确如此,也是很宝贵的蛋白质来源。我探险时携带的海豹油还是拜托当地人搜集得来的。

▲ 盐煮独角鲸肠。肖拉帕卢克村民经常食用。据说很有嚼劲,最好与鱼油一起食用。

西牟:海豹油是液态的吗?

角幡:不是。类似猪背部的油脂,比其更软一些,更近似猪油吧。天气一冷,就会变成浅粉色的固体,不过遇热就会变成半透明的液体。夏天带去的鲸鱼油就全部融化了,变成了液体。

05

西牟:探险途中,通常是在外面用餐吗?是不是那种一面看着满天星空一边用餐的情形呢?

角幡:不会不会,都是在帐篷里吃。那里的天气实在太冷了,进入帐篷里你就不会想出去了。

西牟:看来一日三餐是最快乐的时光。

角幡:(边笑边说)说起来,那时吃饭的乐趣远远超过平时。说来也是因为行动中除了吃饭也没有其他乐趣了。

▲ 在北极光下安营扎寨看似很浪漫,其实寒冷和饥饿是对每一个探险者的极大考验。

▲ 角幡在帐篷内架锅烹饪食物,食材是当地人分给他的北极熊肉。

西牟:你刚才所说的三餐是按照常规来准备的吗?

角幡:我一日三餐的食物重量约1公斤,热量为5000卡路里,是成年男性必要热量的一倍,可是在北极,天气寒冷且运动量大,这些热量也不够。所以,在正式去北极之前的旅行途中,我带了猎枪常常打猎。逮到猎物在处理后作为带去北极的食物存起来。如果打猎有所收获,在北极逗留的时间就能延长。

西牟:尽量多地摄取热量的确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角幡:听说运动之后身体变得疲惫之时,就会受到人类繁衍后代本能的刺激,性欲增强,用我自己的经历来说,或许真有这么回事。开始行走两周到三周之后,性欲特别强烈,脑里想的全是香艳的画面,有一种误入乱冰带的感觉。这种事情我经常遇到,但更不思议的是再过一个月或一个半月,性欲又消失殆尽。可能比起繁衍后代,维持生命更重要。

西牟:真是难以想象的世界啊。我听说你探险回来时体重大幅下降,怎么回事?

角幡:没有称,不清楚具体减了多少公斤。去北极那次,自我感觉是瘦了20斤左右吧。

▲ 爱斯基摩人打猎归来,猎*的海豹被搭在船舷上,可谓满载而归。

▲ 爱斯基摩人吃肉的方式极为生猛,这位大婶将海豹开膛破肚后直接开吃。

西牟:探险结束回到日本时,最想吃什么?

角幡:我回到肖拉帕卢克的村庄,还在那里住了一周左右,首先把肚子填饱,消除饥饿感。在回国途中,顺道去了哥本哈根吃了中餐什么的,回到日本的时候,体重恢复了不少,想吃的东西也都吃到了,十分满足。

西牟:我还以为你会说出我们所熟悉的和食的名称呢。

角幡:不过,除了上述食物,我特别想吃蛋糕一类的甜食。说到甜食,有时是指果酱面包,有时又是指脱脂牛奶和砂糖等。我平时不怎么爱吃甜食,这一点我自己也没想到。

06

向角幡先生了解极地饮食的时候,不能错过的还有关于狩猎的趣事。2011年出版的《追寻探险家的行踪》一书中,角幡先生描写了他射*了一头母麝牛,这头母麝牛还有一只嗷嗷待哺的仔牛,他亲眼目睹了生与死的瞬间。

在2015年为极夜行做储备的时候,“捕捉了700多只侏海雀,又用渔网捕捞了北极岩鱼,射*了3头麝牛和数十只兔子用作探险旅行的食物”。来看看他在北极积累了什么狩猎经验。

西牟:什么动物比较容易猎捕?

角幡:兔子。在格陵兰岛很容易逮到兔子。一只兔子剥了皮毛,肉有2公斤左右,煮和炒都很好吃。兔肝生吃极为美味。剩下的内脏和头还能拿来喂“项圈”。除了兔子,狐狸、麝牛也容易猎捕。麝牛属于大型动物,一般不作为猎捕对象。

▲ 为极夜行做准备的途中,角幡猎获了麝牛,制作好简易的石灶后,自己做了石板烤牛肉和牛脊肉汤。

西牟:狩猎时,*死动物有没有踌躇或抱有罪恶感?

角幡:起初有罪恶感,觉得自己没有*害那些动物的权利。尤其是对海豹、海象一类的大型动物,毕竟它们的眼睛和人类没什么区别,我每次看村民*它们,都会觉得这跟*人一般。可是最近已经不抱那样的感情,怎么说呢,已经习惯了。

西牟:狼呢?

角幡:这次极夜之旅第一次猎*了一头狼,大小跟一头大型犬差不多。狼和北极熊、麝牛不一样,它们相当聪明。狼喜欢尾随人后,而且似乎能计算好恰当的尾随距离,保持一种似乎能窥见人心的视线。就算被枪声赶跑,也不仅仅是受惊逃走。所以我在*死那头狼的时候,一种“我*了一只有理性的动物”的罪恶感闪过头脑。但是说实话,当时喜悦胜过一切,我的食物所剩无几,所想的只有:“太棒了,这下有肉吃了。”

▲ 在角幡眼中,北极狼是一种有理性的动物。

西牟:最后,能否请你回顾以前的探险之旅,跟我们说说你几乎饿死的经历?

角幡:我在2012年出版《追寻探险家的行踪》中谈过这件事。在北极探险时我一天摄取5000卡路里,体重也还是在下降,那时身体已处于极限状态,但也不及2009年到2010年我去西藏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时那么艰险,几乎要饿死了。那时我吃光了所有的行动食,只剩下速食饭,不得已我吃了速食饭,很快身体又能动了。虽然肚子还是很饿,但吃下速食饭后30分钟,身体能动了,但没多久,能量再次耗尽,连腿都没法迈开,就像一辆没油的汽车。

▲ 雅鲁藏布江大峡谷,角幡在此曾与死神擦肩而过。

当时的角幡因为寒潮被迫躲在山洞中三天,食物不够吃,差点饿死。在采访时虽然话语幽默,但我想,他能活下来真是不容易。活下去就要吃东西。食物从哪来?他勇敢的探险经历向我们提出日常我们从未考虑过的事情。(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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