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让大食冲锋的精锐所没有料到的,大部分精骑与战车犹如拳头打在棉花上一般,眼见得唐军之阵瞬间分出了数十道缺口,竟然让他们通过了前面的军阵,当然战车也在通过之时,以两侧的长长利刃,将众多没有及时躲避的唐军劈为了两半!
还没待他们欢呼雀跃,便发现前面突然出现了众多的武钢车,形成了一道铁质的城墙,正冷冰冰地等着他们的撞击。
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周围全都是塔盾,只有纵广不到百丈的空地,如果此时拨转马头,则势必与身后的同伴相撞,那将引发更加灾难性的后果。
因此,所有的大食人,都选择同一个行动——奋不顾身地撞向武钢车,能够纵马飞跃过去,自然能与唐军继续交战,不能过去的,也要想办法将武钢车撞毁,总而言之,既然牺牲就要死得其所,就要为后面的同伴、特别是战车*出一条血路,即便自己粉身碎骨!
于是,无数大食精骑,除了少数人马得以跨越武钢车之外,绝大部分就这样撞在了武钢车上,人马俱碎、惨不忍睹!
但诸多武钢车经过这连续不断地撞击,也都四分五裂,以至于车阵出现了数道缺口,而经过投石、箭雨、撞击等洗礼之后,所剩余的十余辆战车,连同剩余的近三千精骑,也终于突破了唐军的战线,向后方*去。
然而,他们再一次领教了唐军的厉害:
无数的弩箭,形成了持续不断的狂风暴雨,撕裂着人与马;
数十道由塔盾组成的斜坡,让剩余的十余辆战车,纷纷被掀翻在地,不但令战车上的御者与射手飞了出去、生死未卜,而且倒翻战车两侧的长长利刃,竟然还将后面的大食战马砍倒,造成更多的骑手摔下马来;
而在塔盾之后,则是无数的长枪组成的密集如蝗的利刃之阵,无论人与马,都被刺穿在阵前,有的骑手竟然被穿了个透心凉,以至于高高地挂在了大枪之上!
当然,大食人这种悍不畏死的冲锋,也给唐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虽然阵中的将士们直接阵亡的并不多,但被战车与战马冲撞而致残、重伤者,却不在少数,以至于两个“六花阵”都不得不缩小了阵形,以弥补人员战损之后造成的队形空缺……
应当说,大食及其联军的损失是巨大的,可是他们为了击垮唐军而拥有的信心与勇气,也同样是巨大的!
就在第一轮精骑与战车发起攻击的两刻之后,第二轮精骑的进攻也随即发动了!
大食及其联军的近万精骑,形成了两个巨大的箭头,跟随着前一轮精骑与战车的脚步,呼啸着扑向唐军的大阵。
上至高仙芝,下至普通将士,都深深地认识到,决战的时刻,已经拉开了帷幕,如果不能顶住这轮进攻,那么安西远征军将要面对的就是全军覆没、死无全尸!
在大旗与战鼓的指挥下,两个虽然缩小、却依然完整的“六花阵”,再一次爆发塔盾的轰鸣,大地也再一次为之一震。
只是,这次的震颤,并没有引起冲锋中的骑兵阵形的丝毫混乱,看来大食及其联军的适应性也是超强的。
安西远征军也终于迎来了真正可以匹敌的对手,无论是战术,还是意志!
唐阵中军身后,架在笨重车辆上的移动投石机与床弩的周边,无数工匠正在各类官员的指挥之下,疯狂地忙碌着,几乎所有的人都光着上身,无数的汗水顺着头上、脸上、脖颈上、身体上放肆地流动,以至于将干枯的地面都湿润了。
在它们和他们的后面,则是一辆接一辆的石弹补给车、弩枪与弩箭供给车,上面装满了数量无法统计的器械。
按照高大帅的命令,不要管损耗,只要装备没有损坏,宁可人累死,也要不停地发射这些远程打击武器,尽可能地*伤敌人!
高高竖起的床弩车上,排列着密集的弩枪,狰狞的弓弦不断地张合,这些粗若手指的野牛筋弦,每一次的弹射,都发出砰砰的巨响,强劲之力正用它的巨大*伤,告诉敌我双方,这远非人力所能企及的恐怖屠*!
但最令大食和联军恐惧的,还并不是这些投石和弩枪带来的*戮,只有那仿佛地狱之火的轰天雷,才是真正带来毁灭的力量,它毁灭的已经不仅仅是肉体,而是人的精神与灵魂!
对于大食和联军的众多战士而言,死亡并不可怕,但无法重生、无法升入天堂,才是最让人恐惧的。
而轰天雷带来的,恰恰是魂飞魄散、荡然无存!
但即便如此,这些勇士们依然一往无前,在轰天雷、投石、弩枪、箭雨的洗礼中,冲到了唐军的阵前。
于是,人死、马亡、盾破、阵开;
接着,补阵、盾立、马到、刃至!
无数长达丈余的拒马枪,从塔盾的缝隙中钻了出来,形成一片一片密集的枪林,而这塔盾与枪林组成的移动长城,抗击着一浪接一浪的敌方精骑攻击。
经过一夜的休整过后,大食精骑的战斗意志全面爆发,黑压压的轻骑,虽然没有任何护甲,只有一个手持的圆盾,却都咆哮着、吼叫着,将长矛、战斧用尽全身力气,不停地攻击着唐军的“六花阵”,呐喊声、格斗声震耳欲聋!
虽然对于唐军的阵列而言,长矛与塔盾的搏击,前者并无任何优势,甚至大唐步兵可以凭借塔盾的掩护,而用拒马枪轻易地将马上的骑士连同战马一起刺倒,但战斧的威力却是显而易见的。
无数大食勇士,不顾自身的安危,用巨大的战斧,奋力地劈砍着塔盾。
而硕大的塔盾,竟然经不住战斧的数次打击,而后便是盾破人亡。
这些巨大的战斧,远比突厥人使用的手斧要大得多,那斑驳狰狞的模样,在耀眼的阳光之下,竟然绽放出嗜血的冷光。
面对着唐军步兵高竖起的一排排拒马长枪,大食及其联军的前排轻骑,大多伤亡殆尽!
但,这些损失则是值得的,这些大多阵亡的勇士们,用血肉之躯,为后面的战斧精骑磨去了唐军的锐气,而也正是这些战斧,将唐军的步兵大阵一点点打开、打乱、打散。
这些战斧骑士们,正在用奋力搏*而为前面阵亡的弟兄们报仇雪恨!
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东西能吸引这些战斧骑士,他们的注意力、他们的所有力量,全都已经浸润在了手中的巨斧上:
挥起、砍下,再挥起、再砍下,看着眼前不断崩塌的塔盾、阵列,他们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只是,他们笑的过早了,他们忽视了唐军的战力,那可怕的、尚未施展的战力!
就在,塔盾与拒马长枪,肉体与鲜血,阻止住敌人的猛烈攻势之后,李嗣业亲自指挥的陌刀营反攻,终于拉开了帷幕。
唐军的百面大鼓再一次雄雄擂响,惊天地、泣鬼神的*戮,也终于开始了!
身着重甲、异常魁梧的一千陌刀手,迈着整齐的步子,随着每隔两面塔盾中开启的通道,雄赳赳、气昂昂地挺立而出。
他们手执丈余长的双刃陌刀,端刀于身前,左(或右)手臂肘部挂着一个小型圆盾护在胸部,左(或右)手执刀柄尾部,右(或左)手执刀柄前端,刀刃横在身体右(或左)侧略向前倾。
自两个“六花阵”中鱼贯而出的他们,组成两个百人为一列的五排阵,如墙而进,向着敌人骑兵挤压过来。
这些唐军锐士,全然无视敌人的战马与战斧,仿佛机械战士一般,举刀、斜劈,再举刀,再斜劈,而与此同时的,则是敌人精骑的人马俱碎!
看着这一切,李寻阳已经无法用语言来描述这一刻骨铭心、令人作呕的血腥,却也被此深深感动:
战斧挥起,尚未劈到陌刀手,丈余陌刀便已经将敌骑劈为两半,而其锋芒之锐,竟然难以被人体所隔断,下沉之势,却将战马连带着砍为两半!
偶有战斧劈中陌刀,一串灿烂的火星之后,竟是陌刀深深砍入战斧之中,前者之力大无匹,竟将骑手带下马去,瞬间被人马踏烂!
也有偷袭者,将战斧砍入重甲陌刀手的肩头,后者则在倒地的瞬间,顺带着也将前者砍得血肉模糊、内脏横流!
更有武技高强者,能将战斧砍入陌刀手的头盔,而伴随着白红相间的脑浆迸溅的同时,则是陌刀顺势扑向前者,连人带马全部刺穿,后者也轰然倒地,壮烈无匹!
这也是李寻阳第一次见识陌刀阵的威力,而不是陌刀的威力。
一柄陌刀,即便是陌刀手再厉害,便如李嗣业一般,也仅仅是一种武技而已;
但,无数陌刀手构成的陌刀阵,无数陌刀的同时挥舞,则令眼前的一切皆灰飞烟灭。
失去了速度的轻骑,无论骑手武技再高,勿论战马多么优秀,更遑论使用何种铁血兵器,都会在这陌刀阵前宛若待宰羔羊,任由陌刀劈为两半!
而嚣张狂笑的战斧骑士,虽然劈断了无数拒马长枪、精锐步槊、硕大塔盾,饱尝嗜血与屠戮的快感,却都在这陌刀阵前一片一片倒下,而在倒下的同时,他们还仍然怒目圆睁,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身体分家,更不敢相信自己已经魂飞魄散!
更可怜的,则是那些优秀的战马,在陌刀的劈砍中,发出一声声凄惨的哀鸣,锋利的陌刀,不是砍断了马腿,便是劈开了马身,亦或是划破了战腹,一股股的鲜血喷涌,一堆堆的内脏涌出,战马顿时萎顿在地,不再动弹。
图34-7波斯及大食所使用的战斧2
唐军的陌刀阵,带给大食及其联军第二轮攻击的,是毁灭!
如果说,第一轮进攻,以全军阵亡,换来了对唐军大阵的认知,找到了其中的弱点,领悟到后续进攻的要领;
那么讲,第二轮攻击,则以无比惨烈的景象、大部阵亡的代价,换来了对唐军将士的巨大*伤,也为第三轮攻击赢得了时间。
就在战斧骑士们劈砍唐军大阵的同时,第三轮攻击已经开始!
又是近万精骑的突击!
前两轮的惨烈,并没有消耗完大食及其联军的勇气,第三轮的进攻更加疯狂:
虽然,同样遭受到了轰天雷、投石、弩枪、箭雨的洗礼,但奔袭速度明显快于前两轮进攻的第三波攻击精骑,看来已经吸取了前两轮的经验与教训,正以战马冲刺的飞驰速度和俯身马背的精湛骑术,来尽量减少自身的伤亡;
虽然,不时踩踏着同伴的尸首,飞跃过战马的尸体,但是都没有因此降低奔驰的速度,反而令马速越来越快;
虽然,面对着唐军的陌刀阵,以及其身后的塔盾和拒马长枪、步槊,可没有任何人犹豫,没有任何的迟疑;
这些冲锋中的勇士们,心里想的恐怕只有一个年头——冲破唐军的大阵,*光面前的一切生灵,无论是人,还是马,亦或是其它有生命的东西!
还在与敌人缠战的陌刀手们,已经不可能再退回本阵之后了。
不过,他们自打当上陌刀手那一刻起,便已经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那,不仅是死亡,因为有的时候,死并不可怕,甚至还是一种解脱!
那,其实是恐惧,一种面对魂飞魄散之时,精神处于奔溃的一种恐惧!
只是,他们早已克服了这种恐惧,早已无视生死,早已将荣耀与精神看得重于一切!
因为,没有克服这种恐惧的人,早就化为灰烬了,早就与大地融为了一体!
马冲,人飞;
人去,刀掷;
刀插,马死!
在万马奔驰中,许多的陌刀手被撞飞了出去,可他们却在飞出去的一瞬间,将手中的陌刀投掷向战马,激起重重血幕,让战场变得更加朦胧与诡异!
已经伤亡一半的陌刀手,依旧孤立地奋战着:
进如山,刀如林!
气如虹,守如山!
前排战死,后排补上!
有进无退,所向披靡!
很快,出阵不到一个时辰的一千陌刀手,竟然全部倒下了!
而换来的则是敌人骑阵的成片崩塌,这也为唐军大阵的重整,赢得了难得宝贵的时间!
随着中军的大旗不停摇动,拔汗那的精骑也发动了反攻。
每一次精准的骑射,每一次骑战马槊的挥舞,都会将一个鲜活的生命带走,留下的则是无主的战马,漫无目的飞奔而去。
一直在等待着出击命令的李寻阳及其部属,却没有等来任何来自中军的将令。
已经受罚的李寻阳,虽然尚未被执行责罚,但也不敢再随意行事,特别是在如此危急之时,更不能任性而为,因为此刻已是决定安西远征军生死存亡之时!
立马于高坡之上,李寻阳宛如看客一般,注视着眼前这一幕幕的生死绝*。
与大食及其联军对战的第四日,从不到巳时开战,至今已有四个多时辰了,从旭日东升,*到了夕阳西斜,对阵双方都已经筋疲力尽了!
图34-8波斯及大食所使用的矛
看着李嗣业不顾一切地策马驰向中军,李寻阳便意识到,唐军的“六花阵”已经难以持续了,可此时又如何能后撤呢?又怎能后撤的了?
面对着六、七万重兵陈列于对面的大食及其联军,何况对方又以精骑著称,唐军又如何敢率先后撤呢?!
好在,昭武九姓联军首先支持不住了,第三轮攻击队伍中,已经有些损失太大、受创过大的队伍,不顾一切地撤了回去。
而大食军阵之中,也总算是响起了低沉而悠远的长号声,发动第三轮攻击的残兵败将也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迅速地回撤至本阵,继而随着大队人马缓缓撤回各自的营盘。
与此同时,拼尽全力的两个“六花阵”、中军实施远程打击的人马,也实在是无力再战了,许多精疲力竭的人,甚至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而高仙芝更没有命令两翼的骑兵实施追进、*扰。
看来,经过今日的较量,高仙芝也已经意识到如此消耗下去,对安西远征军更为不力,所以也就没有轻易地实施后续的追击。
疲惫的安西远征军,终于撤回了自己的营地,只是他们还不能休息,还要打扫战场,收拾战死同伴的尸首,救护受伤残疾的兄弟,更要为今晚的守营和明日的战斗,继续准备着、时刻防备着……
不过,越来越多的人,陷入迷茫;越来越多的人,心怀退意。
这其中,各营将领们的担心则更为突出。
帅帐之内,默默无语。
诸将席地而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高仙芝居于帅案之后,面沉似水、鹰目喷火。
“怎么了?都哑巴了?”
高仙芝阴沉的语调,让诸将更不敢随意搭话。
“我安西大军,何时不胜而返?!”
“我高仙芝,何曾临阵退缩?!”
半晌之后,李嗣业率先开口道:
“大帅,并非不胜而返,亦非临阵退缩!”
瞧了一眼怒目而视的高仙芝,李嗣业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道:
“今日一战,我军阵亡三千余人、重伤五千余人,轻伤无数。照此下去,不出两日,我军便无力再战!”
“况且,我军远道而来,与在家门口作战的大食及其联军,如何能去拼消耗?”
“不妨,先退往俱兰城整军,与碎叶方面来的天威健儿汇合,然后自安西、拔汗那、葛逻禄,再调集两万人马,这样一来,我军将有六七万善战之士。届时,别说是一个小小的怛罗斯,即便是河中、呼罗珊,我军都可将其一扫而光!”
一直话语不多的段秀实,此时也插话道:
“这两日观战,虽然玄甲营尚未出战,然若无‘六花阵’之辅助,单凭我玄甲营将士,断然无法将眼前这七八万大食及其联军击溃,更别说是全歼或歼其大部了!”
“李副帅,段别帅言之有理呀!”
席元庆接着说。
“大帅,昨日与今日两战,我军阵亡与重伤者颇多,加之轻伤不便再战者,势必无法再组成两个‘六花阵’!即便是明日与敌再战,也只能*为一个‘六花阵’,如此一来,我军布阵之地缩小不少,则更有利于敌之骑兵攻击,届时我军将三面受敌,局面将更加危险!”
其他诸将也议论纷纷,甚至一直为高仙芝马首是瞻的拔汗那叶护,也都随声附和。
今日之战,拔汗那军虽然出战时间不长,却也损失惨重,八千精骑参战,伤亡竟达千余人,如何不让他心疼,更让他心痛!
与昨日相同,这其中也还是只有两位没有吭声:
一位,是自知出言无益的李寻阳;
一位,则是突然变得沉默寡言的谋剌顿毗伽!
图34-9波斯及大食所使用的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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