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之旅：游平望
一下高速，太湖迎面而来：浩荡的湖面或近或远点缀着大小不一的翠岛，碧水连天，是山水画中留着的白。清新熟悉的湖水气，夹杂着丝丝的桂花香。
家在凸出于湖中的一个小山包上，名字好听，叫铜鼓山：浪拍小岛发出铜鼓声。村子不大，像个公园，又比公园自然，白墙黛瓦的房子被墨绿色的枇杷树茶叶树层层包裹着，似彩带浓重的云。
岛上只有四五十户人家，挤在一起，巷子一公尺左右，迷宫般似的，是小偷进得来出不去的哪一种。屋舍相对，门对门，窗对窗。所有家庭间都是沾亲搭故，昼不上锁，夜不闭户。
到东山时已是中午一点了，老沈的老婆早已准备好饭菜等着我们，父亲吃着菜喝着酒，直夸：“不错，不简单，一下车就有得吃。”一盘清蒸太湖白条，只是十公分多一点的一段，单片，足有一斤，乖乖，这条太湖白鱼估计要有十几斤了，金贵的。菜都是老沈早上安排好的，老沈的大方与真诚，让我生出无限的感慨。享受着美味，更享受着老沈一家人的厚道与温暖。
几个女邻居来帮晒被子抹桌子，欢声笑语一片。为了保持父亲的习惯，首先给父亲安排好看书的桌椅、烟缸、茶杯，床上铺上厚厚的垫被，父亲满意极了。
邻居不时送来大虾、螃蟹、栗子、莲蓬……，都是老父亲喜欢吃的。与邻居们喝酒聊天，个个夸父亲精神好，气色好，脸上没皱纹。老沈家两个孙子“爷爷、太爷爷”地叫个不停。我抱了这个，那个也要让我抱，索性两个一起抱，两个孙子争着抱住我的肥头大脑，亲个不停。两个孙子又抱着太爷爷的膀子晃，又剥桔子争着往太爷爷（我父亲）嘴里塞，父亲开心得把孙子搂在怀里轻细地摸摸孙子的头，笑得合不拢嘴。女邻居来陪夫人聊天，又陪去看打麻将，连下雨都要打帮结伙地打伞出门散步。老沈的老婆脖子疼，老婆帮她捶背揉脖子。
老沈白天上班，晚上陪我聊天：六七十年代渔民特别穷，山民看不起，娶不到村外的媳妇就换亲，村里百分之七十的夫妻是换亲成家的，数不完讲不尽的人间悲剧。九十年代改革开放了，机械化捕捞与太湖养蟹，渔民们赚了很多钱，瞎玩瞎赌，一时风光无限。这几年太湖禁捕禁养（蟹），村民无鱼可捕无田可种。龙困浅滩一般。有的去上海打零工，80块一天。有的去当保安做清洁工，1500块一个月。渔民们正处于转型期，最艰难的时候。
父亲一天两顿黄酒，夫人不住地望父亲碗里夹菜，剥好的虾子直接送到父亲的嘴里，又拿面纸给父亲擦嘴，邻居们看得满是诧异。老人与家人们分开过日子是东山人的自古习俗，一般儿子结婚后就分开过了，更不会在一个桌子上吃饭。老人们没有坐在桌前烧上三四个菜喝点小酒的习惯，老人们捧着加点小菜（一点咸菜、豆酱、小块鱼干）的大饭碗，三个一群五个一堆地集中在一起，有的坐有的蹲，拉拉家常碗空了，还要聊上好久没盐没醋的话才把空碗送回去，不一会儿还来接着聊。这也可能是东山老人长寿的原因。
来东山四五天，天天下雨，父亲大部分时间都是伏案看书。在雨停的档隙，陪父亲在湖边散步，父亲用他长着大树瘤的柺杖指着南方说：“四九年春天从芜湖渡江，部队就驻扎在南边的平望镇。镇上的人听信国民党反动派的宣传，都躲起来了，镇上一个人没有。部队没有进一户老百姓家的门，露天过宿。南方雨多，夜里冷。”我和夫人一合计，既然父亲想起了平望，何不带父亲去平望看看？查地图，平望到海宁不太远，看过平望再看钱塘潮，一天时间刚刚好。
第二天一早，我叫上老友老李，为的是陪我聊天喝酒。夫人也很欢喜，说老李这几天打麻将天天输，息一天让他转转牌运。故地重游父亲很是兴奋，笑着对夫人说：“我打仗的地方多呢！你过全带我去啊？安徽芜湖、山东曲阜，还有朝鲜呢！”夫人笑搭：“去安徽就带你去芜湖，去山东就带你去曲阜。”
平望，取“天光水色，一望皆平”之意，名字从汉朝以来一直没有改动过。一条大运河在此向南到杭州竟然分成三路：平望经嘉兴至杭州、平望经塘栖至杭州、平望经湖州至杭州，是大运河、古运河、太浦河、頔塘河四河汇集之处。自古平望就是水运时代"大商巨舶”的“巨镇”，北通苏州南连杭州，向西进太湖入长江通楚州，更重要的是向东直达吴淞口出海，是重要的海运集散中心。平望自古就是是兵家必争之地，难怪解放上海时，在此驻重兵把守。
外面下着雨，在平望街上开车兜圈子转，道路宽敞，湖泊众多曲水环绕，景色怡人。飘着小雨，灰蒙色的湖面上白鹭轻拍翅膀贴湖低飞。街上无处不干净整洁，绿化整齐清爽看不见一丝杂草，我笑着对老李说：“把东山最好的地段拿来和平望最差的比，都没法比。”
远处有一个高大的塔，我们便向那开去，把父亲扶上轮椅，打着伞陪父亲看风景，原来是小九华寺庙，是平望镇第一景点。寺庙正对着宽阔的湖面，风景与风水两者俱佳。寺庙前的湖叫莺脰湖，脰是脖子的意思，就是像莺脖子形状的湖，诗情画意的名字。
外面下着雨，父亲看了又看说：“湖荡子还有点像那时候的样子，房子一点都不像了，以前全是小房子。”
我们上车去海宁！
2023年10月13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