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轻轻筛下，丝丝网状的雨帘清晰可见,，由薄雾、小雨所形成的潮湿期天气已断断续续持续半个多月。鳌头山也笼罩在一片烟雨雾中，山峦、树木仿佛虚幻一般，若有若无，屋上雨声细微，屋檐滴水清晰。姜明玉百无聊赖，在庵棚里心事重重，眼皮老是跳，似乎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吉的事情。忽然，几个小杆头被雨水淋得湿了头发和衣服，进门就咧开嘴小花闪闪的样子，姜明玉讶然问道：“这是咋回事，你们不是下山了吗？”
“三哥，俺们几个一块到山下‘踩盘子’（挂线联系），走到山屯寨外，寨上的局丁不由分说便开了枪，我们大叫鳌头山‘靠山红’的牌子，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阳关道，可那些局丁狗仗人势骂我们！”
“骂些什么？”姜明玉瞪大了眼睛。
“他们骂道，什么‘靠山红’，靠天红也扯毬蛋，我们山屯寨和县里王建昭的局丁有联防，就是专打土匪刀客的，说罢噼噼叭叭又放起枪，山屯寨上管事黄毓泰还骂您……”
几个小杆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再往下说话了。姜明玉“叭”的把桌子一拍怒斥道：“骂的都是些什么？你们嘴里吃了茄子是噙了冰凌咋吞吞吐吐不说呢？！”
那个瘦小的小杆头鼓了好大的劲，咧咧嘴说道：“他骂靠山红算毬毛老几，回去给他捎信，就说黄毓泰有请，有种他就来会会，没种别在鳖头山上当鳖？！”
看来这山屯寨也太霸道了，原先只听说山屯寨高壕深，固若金汤，自明清以来从未失过事，可咱也没得罪他们，这是咋对咱恁狠呢？真是欺人太甚。眼下山上人增加不少，但枪支还没有得到被充和改善，不是老笨炮就是鸟铳，弹药更是无法与山屯寨相比，只有想方设法再弄到一些枪装备弹药，打山屯才有几分把握。不然的话，只能是以石击卵。想到这里，姜明玉派人把范龙章叫到庵棚里，让他想办法下山去再搞到几支快枪，并把打山屯的想法和盘托出，范龙章听后很是气愤，但没多言语就带着部分杆队下山去了。
范龙章骑在马上边走边思忖，在这方园几十里内外，有的村寨不堪一击，但寨里穷困潦倒，连一把象样的枪都没有，就是打开来弄不到枪也是白搭，而密探打探到离此不远的水碓寨内有60多条长枪和两把盒子，全是新货，只因寨里的局丁整齐强壮，水碓就像一只猛虎立于山巅上，如逞能硬去打水碓，弄不好虎口没拔下牙，还会被老虎吞到嘴里，因而他没敢将水碓的情况向姜明玉说。现在任务在身，范龙章不得不考虑这件事，接受如此艰巨的任务在他还是第一次，老实说，他没有多大的信心，更不知从何处下手，如何收场。思来想去，范龙章最终还是想出了一条妙计。
范龙章让弟兄们各自散去，只身驱马闯进宜阳县水碓寨内，找到几个干局丁的熟人暗暗联络，进行策动。经过前后三天苦口婆心的劝说，第三棚的局丁仍有顾虑，他们恨王管带恨得牙根疼，但又怕得要命，只怕王管带得信丢了自己的性命。范龙章想，既然大家恨王管带，那只有把他*了，不*王管带拉不走一兵一卒。于是，当天夜里，在王管带集合全寨六棚人马训话的当口，躲在暗处的范龙章一枪把他打个脑袋开花，接着高声叫喊：“我是鳌头山的范龙章，今天是奉‘靠山红’姜明玉的令，特来请各位局丁上鳌头山，共谋大事，咱们鳌头山上的弟兄一切平等，有肉大家吃，有酒共同喝，大秤分金银……”没等范龙章说完，局丁们的声音就把他的喊声压下去了，整齐的队列早已炸了队，其他五棚人听说第三棚要炸出去，都围拢来吵吵嚷嚷着要随范龙章一起上鳖头山。
范龙章重新把人集合起来，乘邻近王庄的局丁赶到之前，把几棚局丁拉到了岗底寨，并迅速派人给姜明玉送信，准备一鼓作气，打下离岗底还有30多里的吉磨寨。
接到范龙章的口信，姜明玉不敢怠慢，把鳌头山的剩余杆队全部拉到岗底，与范龙章带出的六棚人会合一处。
吉磨寨听说“靠山红”下山要打寨子，开始了严加防范，寨墙四周也挂上灯笼，照耀得如同白昼。姜明玉指挥人马悄悄抵达到寨跟前，正要组织云梯攀寨，突然，寨上枪声四起，并伴有喊叫声：“打呀，土匪快上寨了！”
对于打这样大的村寨来说，姜明玉其实心里并没有底，只是因范龙章刚刚打下水碓寨，得了几十条快枪，就急建议他打吉磨寨。他没作深入的考虑和铺排就把杆子拉下山了，不想吉磨寨火力太猛，自己的这帮杆众实缺乏临战经验，当寨上寨下火力交接时，那些“灌手”也显得畏畏缩缩的样子。
姜明玉围着寨子转了一圈，寨上火力分布另他摸不着头项，也找不出什么破绽，又怕拖延久了临寨的局丁来增援，造成腹背受敌，就放弃了攻寨，带着杆队撤离开去，心里却像吃了蝇子疙疙癔癔。为了出口恶气，第二天晚上，在范龙章回鳖头山的情况下，他又乘夜色攻打富留店寨，可寨上防范甚严，仍然没能打开，杆队连吃败仗，姜明玉无脸回鳖头山，正好在鲁山县境内背孜、瓦屋深山里躲藏的本地杆子张建荣诚意邀请，他率队前去“碰杆”（多股力量合在一起）。
张建荣拉杆多年，在瓦屋一带已小有名气，他的杆队已有长枪60多支，盒子两把，但却被鲁山剿军追得四处躲藏，只能在深山里旋摸，此时听说“靠山红”姜明玉按约来到，他率杆队迎过去，两杆人马合在一处，杆队倒也像模像样了。
张建荣加入后，其友人李悦也率300多人前来合杆。李悦家本是有田有地的富裕人家，但他从小养成了放荡不羁的性格，爱好结识绿林好汉，打打**，老爷子过世后，他把家业和田产全部卖光，买来枪炮和子弹，拉起一支杆子，但终因能力有限，队伍老不见壮大，在得知张建荣与“靠山红”姜明玉“碰杆”后，他也率杆赶来了。
几路杆子会合一处，体内损失体外上，令姜明玉也大感意外，连吃败仗的灰暗心情才稍稍有些好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