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周一，许曼妮在格子间收拾东西，准备搬去9楼策划部。
同事们今天看她免不了都带了一种艳羡的眼神。仿佛头一次，他们发现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姑娘原来还有深藏不露的一面。
大波浪Tina又踩着高跟鞋过来了，她抱着肩堵在许曼妮的格子间门口：“许曼妮，听主任说，你去策划部是总监直接要的人。没想到啊，有些人业务能力不强，攀人脉的能力倒是蛮可以的嘛！”
Tina阴阳怪气的语调，彻底惹毛了许曼妮。
她忍Tina很久了。
许曼妮把东西放下，神色凛然：“你把话说清楚！”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一个没背景的女孩子，想上位，业务能力靠不上，还能靠什么？”Tina斜睨着她，满脸的戏谑。
她嗓音尖利，嗓门又大，引得一众人都把视线投了过来。
许曼妮一时气急，眼泪差点流下来。
她从小性子柔，鲜少跟人发生争执。且她有个毛病——一遇到憋气上火的事儿，来不及张口争辩，总是先不争气地鼻子发酸眼泪打转。如此一来，即便在自己占理的情况下，也显得气场全无。
望着Tina那张嚣张的整容脸，许曼妮脑海中莫名响起了沃瑞斯的那句：“记住，强者最重要的品质就是勇敢。”
许曼妮知道，Tina自恃貌美能拼酒，又是上海本地的，所以一直不把她这个外地小透明放在眼里。如今，眼看自己要调入策划部了，她又来作妖，不过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顺便败坏她许曼妮的名誉。
这一仗，她绝不能输。
一旦输了，不但在新旧两个部门都立不住脚。更严重的后果是，往后即便自己做出再大的成就，也免不了被好事者在背后狠戳脊梁骨。
这么想着，许曼妮硬是把哽在喉咙里的眼泪，生生咽了回去。
“想知道我靠的是什么，对吗？”许曼妮先是直视Tina,然后又无畏地环顾了一圈周围那些八卦的面孔。
“好啊，今天我就告诉你。我靠的当然不是脸蛋儿，不是拼酒，”她仰起脸。
她不自觉地学了沃瑞斯的模样，用手指了指头，然后面带微笑：“靠的是这里！懂了吗？”
说完，她抱起收好的办公用品，目不斜视地从Tina身边走过。
走到门口时，许曼妮听到身后莫名响起了口哨声，还有Tina气急败坏的跺脚声。
8
许曼妮的前男友陈大力要结婚了。婚礼并没有邀请许曼妮，但她还是想去。
不为别的，她就想看看这个从大二就开始追她，相恋了五年的男人，最后到底娶了个什么样的女人。
这种心结，大概是每一个放不下上一段感情的女人，都会有的吧。
一个人去，许曼妮是没有勇气的。她怕自己会失态。
于是，假扮许曼妮男友这个艰巨的任务，就落到了沃瑞斯头上。
沃瑞斯自然是满心欢喜的。
为了给两人各自置办一套体面的衣服，他们俩在南京西路上足足转了一天。
沃瑞斯眼光颇高，许曼妮选的礼服，没有一件能入得了他的眼。
一直逛到夜幕降临，两人还是两手空空。
陪着许曼妮在大排档吃完宵夜，已是深夜两点了。沃瑞斯又拉着许曼妮来到南京路上七拐八拐的小巷里。那里面有几家私人定制礼服店，价格贵到让人咂舌。
站在关了门的礼服店前，沃瑞斯神秘兮兮地命令许曼妮：“蒙住眼，不许偷看！”
许曼妮听话地捂住眼，可她只忍了不到五秒钟，就甭不住好奇心了。
从手指缝里，她看见了让人心惊的一幕——
只见沃瑞斯的手臂一直伸到了店铺窗口处。
窗口的插销从里面被打开了，手臂上挂着衣服如果伸缩鱼竿一般又从窗户里又缩回来……
沃瑞斯用一只胳膊夹住衣服，另一手捂住许曼妮尖叫的嘴。
“你，你真的是外星人？”许曼妮瞪得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沃瑞斯傲娇地点头：“就知道你会偷看。这回信了吧？”
“那上次你请我吃饭的钱，也是偷的？”
“哼，本王还用的着偷这种低级手段？那是我在街心公园表演魔术赚的！”沃瑞斯掌心向上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刚偷出来的礼服就如无形的女鬼般漂荡在深夜的半空中，“看到了吗？雕虫小技，足够忽悠你们地球人了。”
“可是，你刚才难道不是在偷吗？”许曼妮用看智障的眼神打断了沃瑞斯的浮夸卖弄。
“是借！用完了，再还回来不就好了。”沃瑞斯不由分说拖住许曼妮，往巷子深处走去。
深夜的南京路小巷空寂冷清，昏黄的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许曼妮一面走，一面对沃瑞斯又捶又打。
如果有人听到他们的对白，一定会认为这是一对刚从精神病院里出逃的病人
——
“喂，你确信刚才那家店没有监控吗？”
“放心好了，白天我都踩好点了。”
“你还有什么特异功能，你会不会飞啊？”
“现在告诉你，还会有惊喜吗？”
……
9
陈大力的婚礼在一家四星级酒店，场面颇为华丽。他的新欢是一家蛋糕店老板的女儿，算是个标准的富二代。
沃瑞斯陪许曼妮坐在酒席间。玫瑰色的舞台背景上“恭祝陈大力先生和于雪燕女士”几个金色大字，显得很耀眼。
与陈大力相恋的五年，许曼妮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婚礼，想象着自己的名字变成烫金大字和“陈大力”三个字连在一起呈现在婚礼的殿堂上。
此情此景，一股浮生若梦的酸楚涌上心头。许曼妮不禁想起自己和陈大力的初次相识——
大一那年，系学生会组织演讲比赛。散场时，作为工作人员的许曼妮在后台捡到一只手机。为了等待手机的主人，许曼妮独自一人在关了门的礼堂前足足站了一个多小时。
当手机主人陈大力赶到时，只看到一个娇小的女孩孤单地站在寒冬的深夜里，冻得缩住脖子瑟瑟发抖。
许曼妮的善良单纯让陈大力怦然心动。从那以后，陈大力就对许曼妮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大三实习，陈大力被学校安排去边远山村支教。
周末一有空，许曼妮就坐车去看望陈大力。她舍不得花80块钱买带空调的大宇客车票，总是站在路边拦截超载的私人中巴。足足8个多小时的路程，中巴车里的人挤得像沙丁鱼罐头。冬天破车窗四面漏风，她手脚都冻起了冻疮；夏天汗液混着脚臭味，车厢里的气味令人作呕。
见了面，两人也只能在乡下的破旧旅馆里匆匆团聚，第二天一早许曼妮就得坐上车再往学校赶。
这样的折腾，她却从不觉得苦。每次下车，只要看到站在村口等着迎接她的陈大力，她就觉得满心的幸福和甜蜜。
大四毕业，父母在家乡已经给她打点好了工作，只等她回来参加面试。可她为了跟陈大力在一起，不顾父母的劝阻，执意留在了上海。
刚工作的那半年，陈大力还常来单位接她。再后来，他们就开始争吵。陈大力的母亲给许曼妮打电话，说自己的儿子不可能娶个没背景的外地女人……
沃瑞斯轻轻揽住许曼妮的肩膀，把她从酸楚的回忆中拉回来。
伴随着婚礼进行曲，花道两旁，亲友们撒起了玫瑰花瓣。两个可爱的小花童把身着雪白婚纱的新娘送上舞台。
站在舞台中央的陈大力目光虔诚，神情殷殷。
西装笔挺的男司仪把话筒递给陈大力：“新郎官，此时此刻，站在你面前的就是将与你相伴一生的挚爱，你有什么话想对她说？”台下响起一片捧场的掌声和尖叫声，好一派其乐融融的热闹场面。
这是每个婚礼都有的套路环节，陈大力早已在将提前写好的煽情台词演练过好几遍了。
他拿起话筒，望着新娘子，深情款款：“雪燕，遇到你，是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事。”
舞台下，沃瑞斯嘴角勾起一个轻蔑的笑。
他目光如炬，直直地盯住陈大力的眼睛。
陈大力握着话筒顿了片刻，突然话风一转：“要不是遇到你，我怎么能住上市区的大房子？我的工作又怎么能转正？你没事就爱逼问我到底爱不爱你。
呵呵，你也不看看你那150斤的体重，要不是你有个千万富翁的老爹，我会娶你？没错，我是有真心喜欢的女人，可那又怎么样？校园恋情只能在校园里存活，进了社会的大门，真爱能值几个钱？我可不想和父母一辈子挤在棚户区里，受人冷眼，遭人践踏……”
只见新娘的脸色渐渐由红转白，神情由惊愕转为愤怒。她把手捧花大力地摔在陈大力脸上，哭着跑出了婚礼大厅。
台下一片哗然。
新娘的父亲气呼呼地跑上台，二话不说，劈头就扇了陈大力一个耳光。陈大力的母亲恨铁不成钢的瞥了儿子一眼，然后着急忙慌地连喊着“亲家亲家”追出了门。
婚礼现场顿时乱做一团。
沃瑞斯揽着许曼妮的肩膀，把她带出了礼堂。
沉默地走出半个路口后，许曼妮问：“沃瑞斯，刚才……陈大力，是不是你弄的？”
沃瑞斯耸耸肩，不置可否：“我只是让他说出了真心话。”
许曼妮幽幽道：“想不到，你还有这种特异功能……可是，你不该那样对他的……”她的话只说了一半，眼泪就流下来了。
她索性蹲在马路边，抱住双膝痛哭起来。
这两个多月，她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想用麻木的忙碌来填充失恋的痛苦。可是，刚才的种种，尤其是亲耳听到陈大力在台上的那番话，一阵翻江倒海的酸楚涌上心，她再也无法压抑连日来累积在内心的情愫。
沃瑞斯没有说话，他坐在马路边，静等着许曼妮。
哭了很久，许曼妮抬头，视线落在茫然的远方：“你知道吗？分手后，我心里其实一直有恨。我恨陈大力的无情，恨他家人的势利。可是，就在刚才，我突然有点理解他了。是啊，谁不想过更好的生活？我去过陈大力家，他和他弟弟还有父母一家四口，挤在一个不足40平的房子里，连厕所都是公用的……”
许曼妮抬头，满面的泪痕：“沃瑞斯，我不恨他了。”
她郑重地摇头，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不恨他了。”
沃瑞斯没有说话，他沉默地把许曼妮背上肩，然后大步流星地往回走。
10
一到家，沃瑞斯就给许曼妮倒上了满杯的红酒。
他眼神中有一丝藏不住的醋意：“想喝酒吧？好，今天就让你一醉方休。等酒醒了，再也不许提那个叫陈大力的男人。”
许曼妮靠墙坐下，接过酒杯，她的眼神无喜亦无悲：“喝醉了，你会照顾我吗？”
“废话！”沃瑞斯贴着许曼妮，也靠墙坐在地上。
许曼妮仰头灌下半杯红酒，片刻便两颊飞红。
酒精给了她勇气：“沃瑞斯，你是不是喜欢我？”
“废话！”
“为什么？”
沃瑞斯抱肩，神情是少有的柔情和深沉：“也许是因为你善良。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吗？你哭肿了眼，可还是不厌其烦地帮我买水喝……”
善良？这句话多么熟悉，当年陈大力追她，不也是看中了她的善良？
又是一阵揪心的酸涩，喝下去红酒似乎在心底泛起了连绵不绝的苦涩的泡沫。许曼妮望着面前的男人，一种看不到未来的不安和失落如同深沉的迷雾让她沦陷其中。
许曼妮明白，当初她和陈大力的爱情只是隔了一张上海户口，而如今她和沃瑞斯却有云泥之别。
沃瑞斯从来就不属于这里。
许曼妮幽幽地说：“沃瑞斯，等你随身带的那种药片吃光了，是不是你就要走了？”
望着许曼妮泛红的眼圈，沃瑞斯心头柔情涌动。他将许曼妮深揽入怀中，低头在她发鬓印下深情的一吻。
他在她耳畔呢喃：“曼妮，如果你想让我留下，我就会为你留下。”
11
是夜，仙霞路夜排档，沃瑞斯陪许曼妮和丁小欧守着火锅，吃烤得酥黄的秋刀鱼。
对面餐桌不知何时坐上了几个黑衣男子，个个长得高鼻深眼。丁小欧八卦的兴致刚被吊起来，却见沃瑞斯扬手把滚烫的火锅盆腾空掀翻出去。
对面的男人惨叫连连，一柄银白色闪着金属光泽的武器掉在地上。
大排档的食客们尖叫着往店铺外跑，沃瑞斯操起四方的铁皮桌子当做盾牌，把丁小欧和许曼妮护住。他在许曼妮耳畔叮嘱：“跟着人群跑，快！”
几个男人挥着长柄剑向沃瑞斯劈过来。沃瑞斯双臂一挥，只见大排档满地的废竹签顿时凌空飞起，如一柄柄箭向几个男人飞速射去。
场面混乱间，又有几个男人参与了战斗。
领头的一个，一面打一面对沃瑞斯大喊：“殿下，小心！”
看到是王都的发小，沃瑞斯满脸的惊奇：“亚当，你怎么来了？”
“是女王派我来的。你毁婚，莫灵都的公主要哭死了！”
叫亚当的男子领着几个人把沃瑞斯团团护住，对面的黑衣人见身手不敌，便狼狈逃窜。
见叛党已经逃窜，护卫军首领亚当把沃瑞斯拉到僻静处：“沃瑞斯，跟我回去吧。主战派马上就要叛乱了，刚才那几个是王叔派来刺*你的。再不回去，等待冥灵星和地球就是一场恶战！”
沃瑞斯凝起了眉。
因为生态环境的恶化，近百年来，冥灵星人一直不断前往不同星球去考察，希望找到一个全新的栖息地，直到他们发现了地球。
冥灵星生成了两派，主战派主张用武力歼灭大部分地球人，而主和派则希望通过协商与地球共享资源与文明。
沃瑞斯早年丧父，母后带着独子守着偌大的王国岌岌可危，王叔一族一直虎视眈眈。为了替沃瑞斯登上王位铺垫势力，母后为他安排了与莫灵都公主的政治联姻。
沃瑞斯和母后都是主和派，不过他这次到地球来，一方面是为了考察，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逃婚。
“原来，你真是外星人呀！你是穿越回来的？怪不得这么帅！”一个弥漫着东北大碴子味的大嗓门女声从巷口传来。
是丁小欧。
许曼妮跟着丁小欧从巷口走过来。
站在沃瑞斯面前，许曼妮的眼神是难掩的忧伤：“沃瑞斯，你要走了吗？”她知道自己的发问有些荒唐，却还是忍不住想问个清楚：“在那边，你有婚约？”
“曼妮，你都听见了？”沃瑞斯懊恼，他不知该如何向许曼妮解释。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说过的，对喜欢的女人，不会有所隐瞒……”
沃瑞斯情急，他握住许曼妮的肩膀：“曼妮，我是不会娶她的！”
亚当腕间的环形讯号仪发出了一阵急似一阵的嘟嘟声。他神色焦虑地打断了沃瑞斯：“沃瑞斯，快跟我回去吧。你的母亲需要你！王都的讯号来了，叛军已经集结在王城外了。”
“曼妮，等我！我会回来的。”
这是沃瑞斯留给许曼妮的最后一句话。
随后，他和亚当步履如飞，顷刻间便消失在巷口。
许曼妮含泪，目光幽幽地自语道：“原来，你还有这样的特异功能。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而丁小欧望着亚当矫健远去的背影，却全然不顾淑女形象地大喊：“沃瑞斯，你回国之后，能不能也给我介绍个外星人当男朋友？实在不行，就你旁边那个也将就能凑合呀！”
12
三个月过去了，沃瑞斯音信全无。
许曼妮不知道沃瑞斯是否还会回来，更不知道他是否早已在那个遥远的国度成婚成家。
一旦中了爱情的毒，这种遥遥无期的等待便是最消磨人的。许曼妮迅速地消瘦了。那圆润的鸭蛋脸变成了尖下颌儿，一双湿润的杏眸看人时总透出空濛的忧愁。
一天中午，在员工餐厅吃饭时，许曼妮看见众人围在大屏网络电视前，看得一片唏嘘。
她不由地也凑了过去，只见画面中：仙霞路夜排档的夜市中，不断拉近的镜头下是三张熟悉的面孔——沃瑞斯、丁小欧和自己。他们三人正围坐在一起吃火锅。突然，沃瑞斯打翻了烧滚的火锅盆，他与邻桌几个举剑的黑衣男子发生了激烈的搏斗……
新闻播报员的解读映入耳中：“近日，确已多次监测到外星生物入侵，但请市民不要恐慌……”
那天之后，许曼妮迅速成了全公司的焦点。人人都知道了，那个常在公司门口等着接她的高个男人竟然是外星人。
随后，来自不同国家不同地区安全局和机密局的人对她进行了无休止地约谈。
“你和外星生物第一次接触是什么时候？”
“你是否察觉他对其他星球发出的信息？”
“他是否跟你透漏过来地球的真实意图？”
许曼妮无法表达内心的痛楚，最让无法忍受的是——这些人称沃瑞斯是“外星生物”，在他们眼中，沃瑞斯只是不明“生物体”，甚至连“人”都算不上。
可是，回想跟沃瑞斯在一起的日日夜夜，在许曼妮心中，他分明就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感的男人。
只不过，他生活在一个更加遥远更加陌生的国度。
一日，在公司大厅，许曼妮听见Tina对众人调侃：“我见过那个外星人，当时我就纳闷，这么帅的小伙子怎么可能看上那个女孩？现在想明白了，原来人家是看她傻，利用她了解地球机密呢！啧啧啧，哎，你们说许曼妮这种行为算汉奸，还是算间谍呀？”
有人接话：“还真有外星人呀？真没想到，跟外星人接头的居然就在咱们公司……”
“前两天新闻里还说了，国家联盟安全署正在跟那个星球联络呢，还说让大众不要紧张。天呐，这种电影里的情节活生生发生了，能不紧张吗？”
许曼妮按耐住内心的悲愤，面无表情地从一众人中穿过。人群这才有了片刻的宁静。
许曼妮不曾回头，径直上了电梯。
回到办公室，她还没来得及写完辞职报告，总监秘书却推开门，神色尴尬地将一份停职通知放在她的办公桌上。
许曼妮连申辩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苦笑一下，默然起身，开始收拾不多的随身用品。
13
许曼妮开始频繁地做梦，她的梦总是跟沃瑞斯发生关联。
在梦里，她恍惚看见沃瑞斯正在他的国度里谈判、开会，坐一种环形的飞行器去往不同的地区与许多装扮各异的人会晤。
甚至，她看见他挥着剑，率领千军万马与敌厮*，她看见他肩头鲜血汩汩，被人砍*得面目全非，听见他一声声喊着她的名字：“曼妮！”
深夜惊醒，她安慰自己，那只是梦。
她记得沃瑞斯说过，冥灵星有着比地球更加发达的科技。所以，就算是发生战争，也一定不是用这种舞刀弄剑的原始方式。
自离职后，许曼妮的生活就彻底停滞了。她在如梦的现实和如实的梦境中交错着沉沦，除了舍友丁小欧，她几乎不与任何人社交。
她也想过回家乡，回到父母身边，谋一份安稳的工作，忘掉和沃瑞斯这段短暂又虚幻的过往。
可她终是不忍心，她还抱着一线希望。
她害怕自己走了，沃瑞斯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她忘不了，他们在深夜巷口的最后一面，沃瑞斯对她深情地说：“曼妮，等我。我会回来的。”
她只工作了不到两年，并没有攒下多少钱。她告诉自己，等所有积蓄都花光的那一天，也就是老天让她离开的时候。
14
2026年秋，距离沃瑞斯离开已经一年了。
上海虹桥高铁站，许曼妮拖着行李进站，来送行的只有丁小欧。许曼妮回身向丁小欧挥手：“快回去吧！”
丁小欧已哭成了泪人，两年的同住生活，她们已成为挚友。此去一别，两人都明白，今生不知何时再相见了。
许曼妮在心里默念着：
“再见，上海！
上海，再见！”
她曾经以为，她将会在这个城市收获爱情，遇见梦想。可如今回首，留下的却只有虚无的回忆和一颗疲惫的心……”
许曼妮拖着行李，头也不回地向列车走去。
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茫然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曼妮，我回来了。”
许曼妮怔住了，她瞪大眼睛说不出话，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梦境中。
“曼妮！”男人一把将她揽入怀。许曼妮感受到男人狂热的心跳，那有力的臂膀，还有他嘴里呼出的温热又熟悉的气息。
热泪奔涌而下。
“我是不是又在做梦？”许曼妮在男人怀中呢喃。
“曼妮，不是梦！是我！我回来了。事情都处理完了。没有战争，地球和冥灵星共谋发展。”
“为什么一直没联系我？”许曼妮发了疯般地捶打着沃瑞斯。
“事情没处理好，我怕给你带来危险，但那些梦，就是我给你的讯号。”
许曼妮在沃瑞斯怀中又哭又笑。
或许，沃瑞斯永远都不能体会，对许曼妮来说，这一年的等待比一生都要漫长。
“曼妮，你听！”沃瑞斯把手腕举到许曼妮耳边。
从那个手表样的仪器里，许曼妮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沃瑞斯，你知道吗？小时候，我特别喜欢看爱情小说。看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幻想，等我长大了，老天会给我安排一段什么样的缘分？后来，我就遇到了你。我觉得你就是我想象中的那个男人。可我知道，我和你是不可能的。我也会发傻地乱想，假如老天能让我跟你在一起，那么我情愿用余生换与你10年的相聚……”
许曼妮羞红了脸：“你什么时候录的？我怎么不知道？”
沃瑞斯趴在她耳边，一脸坏笑：“就是上次陪你喝醉酒的时候啊？我不过略施小计，你就和盘托出了。”
许曼妮囧得咬住唇，在沃瑞斯肩头又是一顿乱捶，沃瑞斯却紧紧抱住了她，再不肯放开：“曼妮，自从那晚听了你的心声。我就认定了，就算排除万难，就算放弃冥灵星王子的身份，余生我也要陪伴在你身边！”
后记：
2060年，上海博物馆。
一位年轻的女导游指着玻璃橱窗里的能量片，向前来参观的小学生们做讲解。
“孩子们，第一代能量块已经保存了近30年，依然没有变质。不过，早期的能量块只有单一的口味。而现在，我们研制的最新的能量片，一天一片就能满足需求了。不但如此，我们还研制了可以满足人类咀嚼需求和口感需求的仿鱼肉，仿蔬菜能量块。
那么，孩子们，你们知道，能量片的最早来源吗？“
一个戴眼镜扎马尾的小姑娘举起了手：“阿姨，我知道！我们小学课本上学过。那是一个家喻户晓的爱情故事。”
女孩子果然都对爱情故事充满了向往，小姑娘将这个真实的爱情童话讲得绘声绘色——
“冥灵星的王子沃瑞斯与我们地球上一个叫许曼妮的姑娘相爱了。
那位王子本来有政治婚约在身，可是为了爱情，他说服了自己的母亲。
他告诉母后：地球是高度文明的社会，对地球不应该用侵略，而应该用合作共赢的方式。与地球人的联姻正是有利于两个星球的最好联姻。
如今，我们的东方明珠塔被加高了300米，早已成为地球和冥灵星互通讯息的信号塔。而这样的塔，在沃瑞斯王子和地球人的协商下，目前全球目前一共有6座。
沃瑞斯王子迎娶许曼妮之后，冥灵星和地球人的联姻就越来越多了。据说，第二个嫁给冥灵星人的地球姑娘就是许曼妮的好朋友。
不过，冥灵星人是不习惯地球食物的，为了能在地球长久地陪伴自己的爱人。沃瑞斯王子把冥灵星人研制能量片的技术传授给了地球人。”
小女孩讲完后，年轻的女导游带头鼓掌：“这位小朋友讲的非常对！其实，除了能量片技术，咱俩两个星球互相沟通的科技还有很多呢！孩子们，跟紧我，阿姨带你们继续往下看。对了，在通道尽头，大家还可以看到沃瑞斯王子和许曼妮女士的三D模拟影像哦……”
孩子们兴奋地追问：“那我们可以和他们拍照吗？”
“当然可以了，不过要排队哦！”（作品名：《爱上遥远的你》,作者：奇奇漫。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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