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油谜案

黑心油谜案

首页休闲益智麻包时钟游戏更新时间:2024-05-11

南山市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打开警车驾驶室的车门,一个中年男子快步走过来,他是当地派出所所长许民。

“田队长。”许民喊道。

“现场具体是什么情况?”田春达来不及寒暄,张口问道。

许民停下脚步,平静了一下急促的呼吸:“我们也是刚刚接到报案的电话,报案人叫赵月明,经常在高速公路两边的草地上挖野菜。今天中午当她途经这一带时,看见了一个腐臭难闻的麻包,而且还渗着血水,赵月明出于好奇就上前打开了麻包,发现里面装了一只人手和一些黄色的尸块,接着她就报了警。”

田春达听到这儿,眉头微微皱起,开口问道:“现在发现了几包尸块?”

“就这一包。目前掌握的情况不多,我们也无从下手,现场我们已经封锁,你们先勘查一下,看看有什么发现,我们好配合展开侦查。”许民所长回答。

田春达带领部下走向现场。现场已经被当地派出所的民警用警戒带围成了一个圈。

中心现场,一个渗着血水的黄色麻包搁置在高速公路的南侧,麻包旁边,一只白骨外露的小臂挑逗着人们的视觉感官。由于天气的原因,阵阵腐臭味朝这边飘来,这种味道就好像几十个臭鸡蛋再加上一只死老鼠混合起来的气味,正常人第一次闻到,百分之百会干呕。

“拍一下麻包的细节照片。”田春达右手指着地面说道。

“好咧。”向海洋刑警把插在屁股后面的三脚架拿出来,固定在地面上,又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滤光镜卡在了相机的镜头前,接着开始拍照。

田春达职业性地拉了拉乳胶手套,走到麻包跟前,他右手轻轻地按压麻包的表面,腥臭的血水从麻包的洞眼流出。只见他抬起沾满血水的右手放在鼻尖上嗅了嗅。接着他小心地将麻包移开,那只血淋淋的小臂上的肌肉组织已快完全脱落,阴森森的白骨裸露在外。小臂的末端还挂着一直摇摇欲坠的右手掌。接着他双手抓住麻袋底部的两只拐角,一用力——一堆粘连着黄色脂肪的碎肉被他从袋子中倒出。

“拍照。”田春达闪到了一边。

“砍得可真碎,过一会儿可怎么拼啊。”向海洋刑警一边调整着光圈,一边在一旁为难地说道。

待照片拍好,田春达队长简单地拨弄了一下尸块,接着头一扭,冲站在现场外围等待多时的安义刑警喊道:“进来分装提取。”

安义刑警双手拿着专用的提取袋,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安义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对每块尸块进行分类包装,最后连同现场的血迹全部放入了汽车上的小型冷藏箱中。记录、提取、包装、贴标,每一步都一丝不苟,严格遵守着职业操守。

在外面等待多时的许民所长一见田春达走了出来便赶忙上前问道:“田队长,现场什么情况?”

田春达拽掉口罩回答道:“麻包里只有一只粘连手掌的小臂和一小半胸腹部,尸块的胸腹部上有乳.房组织,通过这个可以判断死者为女性。一般人的小臂长度大约跟人的鞋印长度相似,通过鞋印长度我们能换算出死者的身高应该在一米六左右,再根据尸块上粘连的脂肪厚度,可以判断出死者体重大约60公斤;由于人体组织的不规则性,现场发现的麻包已经盛满,一共只有六公斤左右,所以按照这个计算,尸体应该最少被分割了十份。嫌疑人应该是沿着高速公路由西向东进行抛尸,所以我们目前急需做的工作就是把尸块全部找到,这样才能做一个具体的判断。”

“好,我这就安排人沿着公路找寻剩下的尸块。”许民简单地记录之后便转身离去。

过了一段时间,许民所长的警车停在了护栏外,他摇开车窗把头伸出来,冲田春达喊道:“田队长,在这段高速公路的东西两头都发现了尸块,还有一个袋子里装着一颗人头。”

田春达闻言,扭头对着部下说道:“抓紧时间上车,干活儿。”

从第一现场开始,警察们沿着公路一路飞奔,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一共找到了11个麻包,数量上跟田春达队长推断的十分接近。

当最后一个抛尸现场勘查完毕,田春达若有所思地捏着下巴对所有人说道:“嫌疑人为一人,可能是种田人。”

“什么?这怎么判断出来的?”年轻的安义刑警在旁边,有些好奇地问道。

“首先,咱们从尸块的数量来看,嫌疑人一定是把尸块全部装载在某种交通工具内沿着高速公路抛撒。这样嫌疑人使用的交通工具,就可以排除是装载能力很弱的摩托车、电瓶车。再加上抛尸点是高速公路,农用三轮车是禁止驶入的。因此嫌疑人驾驶的交通工具就应该是轿车、面包车一类。”

“其次,我在这11个现场都发现一个细节,就是在每一包尸块所对应的高速公路的护栏外侧,都发现了浮灰的擦划痕迹。”

田春达喝了口矿泉水,接着说道:“高速公路上的护栏,不可能像咱们市区的那样,经常有人去打扫,所以只要没有人触碰,那护栏的浮灰层应该很完整,可奇怪的是,这11个抛尸点,护栏上的浮灰都曾经被人触碰过,所以我有理由怀疑,造成这种现象很有可能是嫌疑人在抛尸的过程中,触碰到了高速公路的护栏。换句话说,嫌疑人不是在汽车行驶过程中把尸体抛出车外,而是把车停了下来,将尸块抛向车外。”

说着他拿出了写得密密麻麻的现场勘查记录本,指着一行数据开口道:

“咱们再看看尸块到护栏的距离,基本上都是在一到两米的范围内,如果是两人或者两人以上抛尸,这距离显然有些近了,毕竟装载尸块的麻包只有六公斤左右,按照正常的成年人体力来计算,两个人足够把这一包尸块抛向更远的地方。”

“因为经常有大货车从我们市经过,为了防止货车撞击护栏发生侧翻,我们市辖区的这一段高速公路的护栏都比较高,距离地面大约有1.6米。高速公路上的护栏呈现横向排列,分为上中下三层,除了中间的空隙外,每一层都是宽35厘米的波浪形防撞钢板。通过拍摄的照片我们不难看出,这三层的外侧都有大面积的浮灰被擦落,而每个现场的最上面一层护栏的两侧都有矩形的擦划斑块,这种斑块很有可能是嫌疑人的两个衣袖触碰到了最顶端引起的,这样我们大致就能知道嫌疑人的抛尸方法。”

“也就是说,嫌疑人将车停下,双手举着麻包,贴身站在了护栏外,然后将尸块抛向了护栏外的草地之上。”郝东刑警在一旁很是时机地补充道。

“对,郝东说得没错。”田春达认可道。

“那这怎么说明嫌疑人是一人的?我还是有些不明白。”安义皱着眉头又接着问道。

“这要从犯罪心理去分析。嫌疑人抛尸的主要目的还是不希望人会发现,当然是抛得越远越好,这一点也能说明嫌疑人为什么要贴着护栏进行抛尸。可以说把装有尸块的麻包抛到一至两米的距离,已经是他的极限;如果嫌疑人有帮手,绝对不会是这种情况。”田春达从口袋里拿出烟卷给大家每人分发一支,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安义点了点头。

“那怎么判断嫌疑人是种田人的?”解开了一个谜团,安义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这点从分装尸块的麻包就能分析出来,麻包因为透气性好,所以用它去装谷物长时间堆放也不用担心会发霉。就目前来看,一般情况下也只有和种植庄稼搭上关系的人才会使用麻包。嫌疑人装尸的麻包有11个,如果他家里没有种植田地,是不太可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的。当然这也只是我猜测的一个方向,还有待其它物证的佐证。”

“嫌疑人是驾驶车辆自西向东依次抛尸,中间的距离有50多公里,全部都是在我们南山市的管辖范围内,最后一包尸块距离下一个收费站只有不到三公里的距离。”

“每包尸块的间隔刚好都在五公里左右,这说明嫌疑人在选择抛尸地点时有过严格的计算。安义,你给我分析分析,嫌疑人为什么要选择在咱们市抛尸?”田春达把头转向安义问道。

“是不是因为他对我们这里的环境比较了解?”安义按照正常人的逻辑回答道。

“你大体上说对了。因为咱们市是有名的矿产资源城市,高速公路南边基本上都是塌陷区,所谓塌陷区就是矿产资源的开采造成地表下陷的区域,这种区域是没有人居住的。嫌疑人选择的这50多公里,基本都是这种情况,而除了咱们这个地方以外,其它路段的高速公路两边基本上都有人居住。如果嫌疑人对咱们市不了解,是不会选择这段无人区作为抛尸地点的。”田春达掐灭烟卷说道。

“可凶手具体是什么人呢?”安义皱着眉头嘀咕道。

“现在现场已经基本固定完毕,咱们回去把尸体给拼接起来再说。”

2

深夜两点。解剖室内。

此时解剖台上摆满了尸块,经过初步的DNA鉴定,这些沾满血渍的尸块均为同一人所有,死者的内脏则被刑警装在一个大号的塑料盆内,整个解剖室内,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尸臭味。

法医们在把尸体碎块拼接到一起。

死者的头部很是吓人,眼球胀出眼眶,鼻子只剩下一些发白的软骨,下嘴唇已经完全脱落,露出鲜红的肌肉组织,就连死者的耳朵也呈现出蜷缩状,摇摇欲坠地挂在头颅的两侧。死者的整个面部就如同一个骷髅头粘连了一些皮肤组织,就目前的情况,根本无法辨别死者的本来面目。

田春达双手抱着头颅仔细地观察,啪、啪,淡黄色的液体顺着头骨的两侧向下滴落。

“这是什么?难道是尸油?”郝东刑警皱着眉头看了看解剖台上的黏稠液体问道。

田春达左手托住人头,用右手蘸了一点儿黄色液体在手中来回揉搓,然后他把手放近鼻尖嗅了嗅,然后说:“不是尸油,是食用油。死者的头被人用油炸过。”

“油、油、油炸过?”安义刑警喉结上下蠕动了两下,对于这个结论,他十分震惊。

田春达双手抱住头颅,闪开了一个空间。对郝东刑警说:“过来取样,一会儿拿去化验。”

郝东点了点头,换了一副手套,从身边的提取箱内拿出了一根玻璃管,然后在玻璃管的顶部装了一个红色的橡皮硅胶套,只见他右手轻轻地捏了捏硅胶套,淡黄色的液体被吸入了玻璃管中。

提取完毕,田春达将死者的头颅放在了解剖台的顶端。法医接着拿起挂着羊肠线的弯钩针,将头颅仅剩的一些皮肤组织缝合上。待缝合之后,田春达扭头对安义说道:“安义,你过来,看看这具尸体你有什么发现?”

安义再一次走到了解剖台前,皱着眉头仔细地看了一眼缝得像布偶一样的尸体,几分钟之后,他摇摇头说道:“没有什么发现。”

田春达歪头打量着安义:“你难道没发现,尸体上除了被切割的伤口外,体表没有任何外伤?”

安义在他的提醒下,勉强发现了这个细节,于是点头回答道:“嗯,发现了。”

“现在正值盛夏,气温较高,人穿得都比较少,如果嫌疑人跟死者之间有争斗,那在死者的尸表上应该会留有外伤。但目前看来没有。这说明什么?”田春达又开始考验年轻的安义刑警。

安义想了一下,开口回答道:“田队,你是说嫌疑人有可能跟死者熟识?趁死者不注意的时候将其*害,然后肢解抛尸?”

“说得没错,还有没有了?”

“还有?”安义挠了挠头有些疑惑。

“看来刚才你还是没有仔细观察。尸表只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就是尸块被切割的创口,创口很平整,形成这样的创口,说明嫌疑人使用的分尸工具不可能是市面上贩卖的剁骨刀,因为剁骨刀是靠重力的作用瞬间斩断骨头,就算刀再锋利,在骨头的切面多少都会有碎裂的痕迹,而在这具尸体上,我没有发现这样的现象。这说明嫌疑人有专业的分尸工具。”田春达说完拽掉硅胶手套向洗手池走去。

“专业的分尸工具?那是什么?”安义好奇地跟在他后面问道。

“看过《电锯*人狂》吗?”田春达甩了甩手上的水渍,拿了一条干毛巾,一边擦拭,一边问道。

“什么?你是说,嫌疑人使用的是电锯?”安义瞪大双眼等着他的回答。

“不能这么武断,我比较偏向是电动工具。”田春达把毛巾往水池的粘钩上一搭回答道。

听到这儿,安义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说着,田春达走到解剖台边:“现在尸块基本上就是这样了,接下来的重点工作就是检验,看看能不能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一夜高强度的工作后,刑警们躺在了休息室的高低床上准备养精蓄锐来日再战。

3

第二天上午,刑警们又坐在一起讨论案情。

田春达队长说道:“通过尸体拼接,我们大致地锁定了一些信息。经过尸体的胃内容物的化验,死者在生前并没有吞食致幻类药物,可以说死者死前意识是清醒的。”

“死者为女性,通过测算骨龄,她的年纪在四十岁左右,死者没有被性.侵的痕迹,这样可以大致确定嫌疑人极有可能是仇*,且是熟人作案。”

“嫌疑人之所以将死者的头面部用油炸,很显然是怕有人能认出死者,这就更能证明嫌疑人和死者的关系不一般。”

“根据抛尸距离来看,第一个抛尸现场距离咱们市西边的西平市有十公里的路程,最后一个抛尸现场距离咱们东边的石岩市只有三公里。再加上嫌疑人对咱们市地形比较了解,所以我有理由怀疑嫌疑人要么是我们本市人,要么就是距离我们市不远的其它市的人。从抛尸的方向看,嫌疑人是驾驶车辆由西向东依次抛撒尸块,所以咱们市东边的地级市基本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如果嫌疑人不是我们本市人,那紧邻咱们市西边的西平市,可能性最大。”田春达一边抽着烟卷一边说道。

安义眯着眼,仔细地听着田春达的分析。

“对了,向海洋,收费站的监控录像调了没?”田春达又补充问道。

“都已经调去了,我还没有来得及分析。”向海洋说道。

“行,你先把监控录像备份好。我这边就这么多的情况,张伟你说说你那边的情况。”田春达合上笔记本歪着头说道。

张伟是技术鉴定室的技术人员。他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把厚厚一沓检验报告依次排列在桌面上,一分钟后,他拿出印着螺旋形图案的报告对着大家说道:“这是死者的DNA报告,已经发出了协查通报,希望能通过DNA比对找到尸源。但目前来看,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所以咱们必须从其它的方面下手。可以说这个案件找到尸源,案件就等于破掉一半了。”

“嗯,说得有道理,看来你有目标了?”田春达眉毛一挑说道。

“目标谈不上,你们也知道,我检验的功夫还算可以,但是逻辑分析能力不强,所以我把我知道的结果全部说出来,大家合计合计,兴许就能发现什么也说不定。”张伟谦虚地回答。

“好,你把所有的检验结果都说说看。”田春达调整了一下坐姿,认真地说道。

张伟端起水杯,喝了口水,说道:“检验完了死者DNA,我又对装尸块的麻包进行了抽样检验,案发现场的麻包的主要成分是‘黄麻’。黄麻系热带和亚热带作物,适宜20℃以上高温多湿气候。发芽最低温度为13℃。常年生长于沙质壤土之上。这种黄麻,我们南山市不生产。从麻袋的容积来看,最多只能盛放20斤的物品,用它去盛装谷物,显然有点儿小。”

“那这种小容量的麻包本来是装什么用的呢?”安义好奇地打断了他的推断。

“这个我暂时也不清楚,这需要你们来解答。”张伟环视一周后回答。

接着张伟拿出第二份报告:“我在十一个麻袋的底部分别找到了四样东西:芝麻粒、碎裂的花生壳、枯叶以及碎土。”

“咱们先来说说芝麻,它属胡麻科,是胡麻的种子。在我们国家,芝麻的主要用处就是榨油。芝麻这种植物比较耐旱,常用来与矮秆作物混作,比如说在有些地方的花生地里会种一些芝麻,这样一方面可以合理利用土地营养,另外一方面可以预防旱灾。”

“说到芝麻,那花生壳就好解释了,但为什么我在底部发现的是碎裂的花生壳呢?这一点有可能说明这个麻袋里之前装的不是带壳的花生,而是花生仁。”

“接着咱们来说说枯叶。通过检验,我发现这片枯叶是棉花的叶子,如果说芝麻、花生之类的作物在我们市或许还能看到,但是棉花,据我了解,在我们这里根本不会有人种植。”

“最后便是碎土,通过分析土壤的成分,我发现了细沙之中的一些微量元素,这些元素和芝麻、花生壳以及棉花叶中的微量元素有相似之处。换句话说,芝麻、花生以及棉花是生长在同一种土壤之上的农作物。”说完张伟放下了手中的报告。

“也就是说,嫌疑人居住的地方同时种植了这三种作物?”郝东立刻反问道。

“理论上是这个样子的。”张伟点了点头。

田春达听完拿出手机,飞快地点击手机的液晶显示屏。一分钟后,他开口说道:“有了,跟我想的一样。张伟说的这三种植物都是属于旱生植物,以我们市为界,南方这些市全部种植水稻,也只有西北方的几个市才会种植这种旱生植物,最北边的以玉米为主,同时种植这三种作物的只有我们市西边的西平市。也就是说,嫌疑人很有可能是西平市人。”

说着他又打开手机地图,在屏幕上来回戳了几下接着说道:“西平市,呈现南北宽东西窄的分布,种植作物的农村基本上分布在城市的南北两端。如果嫌疑人居住在最北边,那里沿河,他完全可以抛尸泗水河,这样来得还安全一些,没有必要搞那么麻烦,所以我们姑且可以把北面的村落排除。”

“接下来便是西平市最南端的村落,一共有四个,呈现阶梯式分布。嫌疑人敢那么大胆地在高速公路上抛尸,说明他对高速公路的情况十分了解,尤其是咱们南山市的高速路。嫌疑人肯定是不止一次从此经过,要不然他不会那么熟悉道路两边的情况。西平市一共有两个高速路口,一个在市区的西北角,距离咱们这儿有一百多公里,另外一个就是在我们市的西边一点儿,直线距离不超过20公里,而在这个高速路口附近只有一个村子,那就是石铺村,可以说这个村子的人走高速,比走市区的公路都要方便,所以这个村子应该是咱们下一步重点调查的对象。”

“我们刚才已经分析,嫌疑人有可能跟死者熟识,也就是说,死者可能也是石铺村的村民。而且警方到现在都没有接到人口失踪的报案,说明死者极有可能是单独居住的女子。一会儿把这个情况通报给当地派出所的兄弟们,让他们去村子里摸底调查,我相信应该会有结果。”田春达分析道。

安义听得都有些愣神了。郝东张大嘴巴看着田春达,竖了一下大拇指。

田春达又续上一支烟卷,看了看张伟手中的最后一份报告问道:“这一份检材是什么?”

张伟拿起这份报告翻开:“这是尸体头颅上的食用油的报告。”

“报告怎么说?”田春达拿起笔,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老贤清了清嗓子:“通过检验,发现尸体面部的油是花生油。通过成分分析,发现这种花生油含不饱和脂肪酸80%以上,另外还含有软脂酸、硬脂酸和花生酸等饱和脂肪酸,它们的比例占到19.9%,通过这个数据,我可以判断出尸体面部的花生油属于压榨花生油。这种花生油跟超市里卖的油不一样,它是将花生经过原料破碎、精选,使花生米与壳分离,翻炒至六至八成熟后再进行物理压榨所产生的油,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土法榨油。这种办法榨出的油虽然十分有益于人的身体健康,但是出油率十分低,一般这种工艺只会存在于一些私人的小油坊里。”

“嫌疑人能一下子拿出11个麻包,麻包里曾经装过芝麻和花生仁,这又出现一个油坊。”郝东捏着下巴自言自语起来。

这时田春达开了口:“看来装尸块的麻包起初是装载榨油的作物用的,这样也能解释为什么麻包的容量只有十公斤,按照我的分析,十公斤应该是一个计量。”

听到了这个名词,安义赶忙开口问道:“一个计量?这是什么意思?”

田春达抽着烟卷在一旁耐心地解释道:“在很多落后的农村,村民吃油不会像我们一样去市区里花钱购买,他们大多都是拿着自家种植的谷物去油坊里兑换,只要兑换就会有一个计量,十公斤应该是一个统一的兑换单位,比如十公斤花生兑换多少花生油,十公斤芝麻兑换多少芝麻油。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在袋子底部会发现芝麻粒和花生壳。举个例子来说,某人带着花生去换油,他自己肯定不会随身带着这种包含计量的麻袋,兑换人到了油坊,把谷物装满一麻袋就是十公斤,然后兑换食用油便离开。所以这种麻袋只有油坊才会提供。”

安义一拍手掌,兴奋地说道:“现在是越来越明朗了,嫌疑人很有可能居住在石铺村,有车,开油坊,村子就那么大点儿地方,这简直就可以直接找到嫌疑人了啊!”

“你有定案的证据吗?”田春达唰地一盆凉水泼了下来。

的确,所有的这些都只是推断,找到定案的证据才是关键。

田春达把目光从安义的身上收了回来,对着大家说道:“我先把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告诉当地派出所的兄弟们,等他们的调查结果,尤其是尸源问题,这个必须要解决。因为碎尸案件嫌疑人的作案动机很有可能是仇恨,要调查清楚死者的社会关系,这一点尤为重要。”

田春达又看着张伟说:“张伟,你要把死者的头发好好检查、鉴定一下。”

年轻的刑警安义好奇地问:“头发要怎样鉴定?”

田春达开口说道:“这头发鉴定,第一要看颜色,头发的色素颗粒中含有铜、铁等混合物,比如灰白色头发中含有大量的镍,金黄色的头发中含有钛,赤褐色的头发中含有钼,棕红色的头发中除铜外还含有钛。”

“不过单凭这些还远远不够,另外一点就是需要看人的生活习惯,例如长期抽烟的人,头发中会含有大量的铅元素,等等。所以综合这两点,就算没有毛囊的头发,里面所含有的微量元素也有一定的针对性。前一时期张伟就是通过仪器把现场提取到的头发的微量元素图谱给做了出来,接着办案人员把所有的怀疑对象的头发全部取样做检验,最终锁定了真凶。”

4

第二天早上,郝东告诉安义:“疑似尸源找到了。和田春达队长推测的一样,在当地派出所的配合下,果真在石铺村找到了一个失踪的单身女性,40多岁,早年丧偶,有一个20多岁的儿子在外打工。根据调查,这个女子现在已经有五六天联系不到了,刑警队已经联系了她的儿子,他赶了回来,刚刚被带到刑侦支队办公室,张伟正在给这个男子做DNA比对检验,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

“那调查出石铺村有没有私人的小油坊了吗?”安义赶忙问。

“没有。整个石铺村都没有油坊。这也是刑警们很纳闷儿的事。”郝东说。

郝东又说:“推理只能指明大致的调查方向,其中我们无法控制的突发情况太多。最少根据我们的推断,疑似尸源不是有了一个大方向?如果比对上了,最起码咱们也有个突破口。”

过了一会儿,从技术鉴定室传来好消

息:“比对上了,比对上了。死者就是男子的母亲。被检验者陈同的基因型,与现场死者生物样本的基因型为母子关系的概率为99.99999%。”

5

田春达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陈同。这男子20岁左右,染了一头黄发,上身穿一件镶嵌有铆钉的T恤,下身是一条黑色皮裤,脚穿一双造型怪异的尖头黑皮鞋。从外形上看,男子绝对是标准的乡村“混混”。此时男子手中正拿着一份DNA报告在仔细阅读。

大概过了两分钟以后,男子把报告放在了田春达面前,平静地开口说道:“警官,我看完了。你们想知道什么?”

看到男子的表情,田春达有些诧异,死者是他的母亲,而且是被用如此极端的手法*害,可从他的脸上竟然没有看到一点儿悲伤的迹象。

坐在田春达身旁的郝东刑警,此时也注意到田春达的表情有些愕然,但转瞬即逝。

田春达拿出了纸和笔开口说道:“说说你自己的情况。”

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卷点燃,跷起二郎腿,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吸了一口惬意地吐了出来,甩了甩挡在眼前的长发开口说道:“我叫陈同,21岁,现在在省城的理发店工作。”

“说说你的家庭情况。”田春达一边记录一边说道。

“我没有家。”陈同把身子往板凳上一靠,又吸了一口烟回答。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死者不是你的母亲?”郝东在一旁看着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有些愤怒。

“理论上是。”陈同把目光转向郝东,平静地说道。

“你!”郝东刚要发火,被田春达投来的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看到他的表情,郝东一下靠在了椅子上,气鼓鼓地看着眼前的陈同。

“说说你母亲的情况吧。”说着田春达扔给陈同一支烟卷。

陈同双手接过烟卷,往耳朵上一夹,歪着头看着田春达,回答道:“她叫黄秀芳,45岁,我离开家有八年了,她的其它情况我不了解。”

“你父亲呢?”田春达用笔头敲着桌面耐心地询问道。

“不知道,我从小到大被人叫了十几年野种,我哪儿知道我父亲是谁?要问,你管黄秀芳问去。”陈同冷哼一声,抽了一口烟回答。

“对于你母亲的死,你是怎么看的?”田春达问了一个貌似跟案件毫无关系的问题。

“怎么看的?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在我意料之中。”陈同把耳朵上的烟卷取了下来,放在手中回答。

“这话怎么说?”田春达引导道。

陈同用手中那个即将熄灭的烟屁股重新点燃这支烟卷,然后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使劲地踩了踩,有些懊恼地回答:“黄秀芳从我小的时候,生活就不检点,抽烟、喝酒、赌牌、乱搞,在村里都是有名的,我也是受不了村里人的闲言碎语,才小学一毕业就跟着几个同村的人出去打工的。”

“你出去这些年没有回过家?”田春达停下了笔。

“你觉得我会回来吗?”陈同没有回答田春达的话,反问道。

田春达闻言,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皱着眉头问道:“黄秀芳在村里跟谁的关系好,这个你清楚吗?”

陈同拍了拍身上的烟灰说道:

“我记得小时候村南头的谢老汉经常来找她,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田春达听到这儿,眼睛一亮,赶忙问道:“谢老汉的情况你了解吗?”

“前几年就死了,黄秀芳肯定不是他*的,这点你放心。”陈同甩了甩头发回答。

“因为什么死的?”郝东在一旁见缝插针地问道。

“具体怎么死的我不清楚,反正就是死了。”陈同有些不耐烦。

田春达考虑了一段时间,接着开口问:

“平时家里就黄秀芳一个人居住?”

“应该是。”陈同掐灭烟卷回答。

这时进来一个刑警,说办公室里有电话找田队。田春达起身去接电话,又附在郝东耳边说了一句话,然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陈同刚要起身离开,郝东一把将他按在了座位上,直勾勾地看着他问道:“哥们儿,咱兄弟俩好好聊聊,我不记笔录。”

陈同一用力,把郝东的手从他的身上甩开,重新坐在了座位上,不耐烦地开口说道:“还有什么要问的,你赶紧。”

“你们村以前有没有开油坊的?想好再回答我。”郝东开口问道。

“谢老汉就是开油坊的啊。”

“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刚才怎么不说?”

“那你们也没问啊。”陈同脸一横。

“那现在谢老汉死了,油坊还开吗?”郝东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赶忙追问。

陈同跷起二郎腿,又续上一根烟卷:

“早关掉了。”

“谢老汉的基本情况你跟我说一下。”郝东从口袋里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和笔。

“他叫谢汉国,如果不死的话,现在已经有六十七八岁了,家里好像有一个儿子,叫谢文乐,以前就是种地的,现在也不知道干什么。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郝东一边听,一边在本子上仔细地记录。

“好,大致情况我了解了,你先回去吧,有什么情况我再打电话给你。”

“别,我忙得很,我可不希望再接到你们的电话。”陈同很潇洒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走出了办公室。

陈同走后,郝东打开电脑,登录了人口信息网,在姓名一栏输入了谢文乐的名字,知道了他的居住地在西平市石铺村,想查到他的具体住址一点儿也不难。

没到一分钟,两张带有谢汉国和谢文乐基本信息的材料被郝东打印出来。

郝东把纸张折叠起来小心收好,经过会议室时,他看见里面人围得满满当当,刑警支队和派出所的警察都在传阅刚才那一份问话笔录。

郝东对着坐在门口的田春达使了一个眼色,田春达会意,起身朝郝东走来。

“什么情况,郝东?”

“走,到办公室说。”郝东神秘地一笑。

办公室的门被郝东锁上之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了刚才打印的两张纸递给田春达。

“这是什么?”田春达双手接过。

“我刚才按你的吩咐继续询问陈同,了解到谢汉国虽然已经死了,但是他的儿子还居住在村里。我还问到了一个重要的情况,谢汉国以前就是开油坊的,家里有那种麻袋一点儿也不稀奇。田队,你说这件事会不会是他儿子谢文乐*?我们假想谢汉国跟死者有矛盾,然后他儿子替父报仇,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郝东说出了他的猜想。

“嗯,有这种可能性。”田春达赞同地回答道。

“还有一点,嫌疑人有可能是驾驶车辆抛尸的,麻包的透气性虽然好,但是袋子空隙也相对较大,尸块上的血水一定会从麻包里渗透出来,就算他拿水冲洗,我相信也不会清理得那么干净,咱们只要看他家中有没有这样的车,然后让张伟用试剂检验一下车上有没有死者的DNA,不就能锁定真凶了?”郝东越说越兴奋。

田春达说:“现在是下午,等天色稍微暗一些,你和安义先去村子里打探一下情况。如果谢文乐的家中果真有汽车,那他就具备抛尸的条件,嫌疑肯定最大,然后咱们再通知张伟过来检验。”

6

按照公安网上登记的人口信息,郝东和安义很快便在村里找到了谢文乐的住所,一个宽敞的四合院,院子里时不时地发出哼哼声。院子坐东朝西,有扇挂满皲裂油漆痕的红色大铁门,南侧是一条肮脏的沟渠,院子里的排水管,不停地往外排放着污水,再往南大约两百米,便是高速公路的护栏。院子的东侧是一大片棉花地,西侧则是稀散的几户人家。

郝东站在十米开外就闻到了刺鼻的*臭味。

“这谢文乐不榨油,改养猪了!”郝东捏着鼻子说道。

“难怪住在村子的最南边,这味道一般人还真受不了,尤其是在夏天。”安义也捏起了鼻子。

“咱们别只顾抱怨了,抓紧时间看看他们家院子里有没有车,这马上天就要黑了。”郝东又接着说道。

“你这体形太庞大了,显眼,你就在这棉花地里蹲一会儿,我去去就来。”说完,安义抬脚就往谢文乐的住处走去。

从棉花地到院子,也就一分钟的工夫,安义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前,透过门缝往院子里望去。

只见院内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子,正端着一大盆剩饭给猪喂食,院子里只停放了一辆承装泔水的电动三轮车。嫌疑人抛尸的距离来回有一百多公里,就算这辆电瓶车充满电,也绝对跑不了一个来回。

看清楚了这一切,安义面带失望地重新返回棉花地里。

“什么情况?”郝东看安义无精打采地走过来,赶忙问道。

“院子里除了一辆电动三轮车,没有其它的交通工具。”安义往郝东身边一蹲,无力地回答道。

“那他抛尸的车辆会不会是借来的?”郝东在一旁说出了一个假设。

“你说的不无可能,但是他管谁借的呢?”安义的眉毛拧成了一团。

正当这时候,安义的手机铃声响起。

“谁打来的?”郝东问道。

只见他和电话那头简短地说了两句,便扭头对我说道:“田队打来的,说是死者的衣服找到了,张伟已经化验出了结果,让我们赶紧回去,可能有发现。”

“那还等什么,赶紧的。”郝东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起身说道。

近一个小时后,郝东和安义风尘仆仆地回到了会议室内。

郝东刚进门便抓起水壶倒了一杯清水一口喝完,接着抹了一把嘴角的水一屁股坐在座位上,问张伟道:“什么情况?”

张伟翻开了检验报告:“刑警在高速公路边又找到了一个麻包,包里面装的是衣服和鞋子,我通过化验衣服上皮脂中的DNA,基本证明这几件衣服为死者黄秀芳生前所穿。而通过死者的鞋子,我确定了死者的大致死亡时间。”

“什么?这怎么确定的?”郝东赶忙问道。

此时田春达打开了会议室的投影仪,一张沾满泥土的黑色运动鞋的照片出现在了屏幕上。

张伟起身站在屏幕旁边解释道:“从这上面不难看出,死者的脚上粘有大量的泥土,根据调查,在石铺村里,基本都是土路,死者的脚上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死者是在下雨天出门踩的?”郝东抢答道。

“对,只有这一种可能。通过查询天气预报得知,在发现尸块的三天前,西平市下了一场极为短暂的暴雨。脚上粘有这么多的泥土走路十分碍脚,按照正常的情况,如果死者是回到了自己家中,肯定第一步就把脚上的泥土给铲掉,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显然她还没有来得及清理就遇害了。通过这个,我可以大致推断,死者是7月14日左右遇害的。而根据田队长对尸体腐败的情况分析,基本上是接近三天。结合这两点基本就能判断出死者的死亡时间。”张伟在一旁解释道。

“确定了案件发生时间,这对案件的侦破也没有明显帮助啊。”安义在一旁说道。

“听张伟把话说完。”田春达在一旁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对安义说道。

张伟翻开了下一张照片说道:“这张照片是死者鞋底泥土层的剖面图,通过这个,我们能分析出死者生前去过哪些地方。”

张伟扶了扶眼镜说道:“咱们来看第一层,也就是最接近鞋底的那一层,在这一层中,我检查出来大量的有机物和矿物质成分,这种土一般路面上不会出现,只有种植作物的田里才会有,这说明死者在生前可能去过田地里。”

“接下来是第二层,我在这一层上发现了少量的矸石和细沙,这种成分多存在于裸露的路面上,也就是说,死者当天离开了田地后,紧接着又跑到了村里的路上。”

“接下来第三层,也是我最为困惑的一层,因为我在里面发现了基岩的成分。”

“基岩是什么?”安义不解地问道。

“如果单纯地解释,可能有些枯燥,咱们举个例子来说吧。假如我们在地上挖一个深坑,就会发现其实土壤是有分层的,按照地质学家的划分,往往可以分为五个层面,第一层为O层,也叫有机落叶层,这一层距离地表大概只有十厘米。”

“再往下就是A层,淋溶层,A层由表土层组成,易松动,呈暗褐色,一般厚度可以达到25厘米。”

“接着便是B层,淀积层,通常也称之为压表层,由黏土和其他从A层淋滤下来的微颗粒组成,颜色较浅,厚度在30到100厘米之间。”

“第四层就是母质层,仅包含部分风化的岩石,厚度通常在一至两米的范围。”

“最后一层便是基岩层,它里面所含有的都是一些高温高压下形成的稳定的矿物质。厚度可以超过三米。一般只有在建筑工地上才会出现这样的基岩颗粒。”张伟双手交叉放于身后冲着安义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说,死者被害当天,先是到了田地里,然后又沿着村里的小路走到了一个含有基岩颗粒的地方,接着被害的?”安义努力地梳理着自己的思路。

“对,死者鞋底的最后一层就是基岩层,这就说明她之后没有去过其它的地方。因为这个时候她已经被害了。刚才田队长已经让刑警去村里偷偷调查了,看看石铺村最近有没有人在挖地基盖房子,如果有,在那里很有可能找到线索。”张伟关掉投影仪说道。

“没有,我们刚去过了。”安义随口说道。他把去村里的前后经过仔细说了一遍。

田春达静静地听完,没有作声,他仔细地思考了约有几分钟的时间,开口问道:“照你这么说,这个叫谢文乐的人十分可疑。你光注意到他们家的院子里有电瓶车,你有没有注意观察他们家门口的路面上是不是有汽车轮胎痕迹?”

被田春达这么一问,安义傻了眼,对啊,不管他开谁的车,只要在门口有车轮胎的痕迹,那不就能说明有车去过他们家,他就有抛尸的条件?

正在这时候,田春达的手机发出叮咚的声响。只见他打开短信,一张布满轮胎印的土路照片出现在他的手机屏幕上。

“这是什么?”安义低头看了一眼,好奇地问道。

田春达把手机中的照片放到最大:

“这是谢文乐家门口的土路照片,我刚才让前往村里调查的派出所民警拍的。谢文乐家是独门独院,而且在村子最南边,平时不会有人经过这里,但从照片上看,他门口的这条土路经常有汽车在上面来回碾压,否则不会出现这种大面积重叠的轮胎痕迹。也就是说,经常有汽车出入他们家的院子。”

“通过轮胎印能不能找到是哪种车?”安义问田春达。

田春达嘴角一扬开口道:“就算是公安部的专家也不可能从轮胎印上看出车型,因为现在市场上同种规格的轮胎太多,而且轮胎的花纹基本都如出一辙。既然咱们从这上面下不了功夫,就可以换个思路。”

“这怎么说?”安义又把头伸了回来。

“谢文乐是开养猪场的,他自己没有车,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车来他的院子呢?很显然,谢文乐跟这些人之间有业务往来。咱们只需要查出谢文乐的手机号码,看他经常跟哪些人联系,把这些人的信息给调出来,然后咱们再查询在这些人名下有哪些车。得到车辆的信息后,结合案发前几天收费站的监控录像,看看有没有可疑的车辆沿着抛尸的轨迹行驶过,这样就基本上可以确定侦查的大方向。”田春达一边说一边在网上操作。

啪嗒,啪嗒,办公室里除了他点击鼠标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丝毫的动静。其余人屏住呼吸,坐在椅子上焦急地等待着查询的结果。

整整两盒烟后,田春达的笔记本上写满了各种各样的信息。忽然他掐灭手中的烟屁股拿起笔,在一个车牌号上重重地画上了一个圈,然后对刑警们说道:“我一共查出了三辆可疑车辆,一辆小型面包车,两辆轿车,根据轮胎痕迹的宽度来看,只有这辆面包车最为可疑。郝东,你结合这辆车的照片,查阅调来的所有监控录像,看看这辆车有没有在画面上出现过。”说着田春达将一张打印出的汽车图片递到他手中。

郝东接过照片,快速地扫了两眼,便往门口走去。

“郝哥,我跟你一起。”安义快步上前跟在了他的身后。

郝东先把案发时间段的所有夜晚的监控视频排列出来,因为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在白天抛尸目标太明显,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干。

他端正坐姿,眯起眼睛,把一段视频拖入播放器中,点击全屏,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只见画面上一辆辆汽车飞速驶过,第一段看完接着是第二段、第三段,也不知过了多久,坐在一旁眼睛有些发酸的安义,趴在办公桌上睡了过去。

墙上钟表的分针与秒针“嘀嗒、嘀嗒”地交替着打着圈儿。

“有了。”一声惊喜的尖叫传入安义的耳朵里,他被惊醒了。

“什么情况?”安义睁开惺忪的双眼,看到了他身边堆满烟头的烟灰缸。

“我发现了田队长说的那辆车。”郝东双拳紧握,兴奋地回答道。

安义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时针和分针指向凌晨四点三十分,接着他又把目光望向电脑屏幕:“真的?在哪儿呢?”

“别着急,我找给你看。”说着郝东快速地拖动播放条,找到目标后,他在暂停键上单击了一下鼠标。

“你看,7月15日深夜两点钟,这辆车出现在了西平市的高速卡口之上,三点半的时候,这辆车又返回了西平市,而且我在其他市的高速卡口上均没有发现这辆车的踪迹,也就是说,它只在我们市的范围内出现过,而且在行驶的时间上也基本吻合,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所以我猜测,这车上很有可能装的就是死者的尸块。”

安义听到这儿,兴奋地上下挥舞着拳头:“那还等什么?赶紧找到这辆车,让张伟去化验,如果能找到死者的DNA,那基本上就能定案了。”

“就是这个理!”郝东也面带喜悦,合上笔记本,朝田春达队长的办公室走去。

消息确认之后,田春达又联系了交警部门,很快找到了这辆车停放的地点。让刑警们没有想到的是,这辆车的车主,竟然是南山市的一家大排档的老板,名叫李升,男,38岁。

第二天傍晚,田春达队长率领部下来到南山市小吃一条街,查找李升。这个小吃一条街里有不下一百家大排档,寻找起来,还是有些困难。

这时,田春达从包里拿出了数张放大的李升户籍照片给刑警们分发下去。

“是不是那个人?”郝东第一个找到了李升的位置。

安义低头看了一眼照片:“对,就是他。”

李升看到几名警察向他走过来,慌忙甩掉手中的炒锅,快步朝后门跑去。

安义见状,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李升逃跑的方向,转身朝街外跑去。这个小吃街在南山市也算是比较有名的大排档聚集区,安义来过不止一次,路熟得很,李升逃跑的后门正好对着一条小路,小路只有一个出口,就在旁边的楼道之内。安义不紧不慢地走到出口旁,把身子藏起来,悄悄地把脚一伸,等着大鱼上钩。

果然,还没有两分钟,一个男子被安义绊了个狗吃屎,安义一看是李升,趁他还没爬起来,一屁股坐在了他身上,接着双手折腕,疼得他在原地嗷嗷直叫。

呼隆隆,一大串脚步声从安义身后传来,第一个出现在他面前的便是孟晓春刑警。当她看到李升已经被安义制伏,诧异地问道:“你怎么这么快?”

安义笑着说:“我常吃大排档,对这一带地形很熟悉。所以抄了近道,堵个正着。”

此时李升已经被刑警戴上了手铐。

“警官,我就犯那么点儿事,至于给我上铐子吗?”李升看了看手铐,有些无奈地说道。

“你给我住嘴!”安义抓起一个黑色头套,使劲套在了他的头上。

7

由于李升有涉案嫌疑,直接被带到了刑警支队的审讯室内。

刑警支队内有询问室和审问室。询问室一般是普通老百姓报案,或者邀请证人过来谈话所使用的问话房间,这种房间的布局和一般的办公室没有什么区别,有的还在墙上挂着一些宣传法律的宣传画,为的就是营造一种轻松的谈话环境。

而审讯室就有很大的不同,因为进审讯室的只有一种人——涉案嫌疑人。审讯室的构造相对要复杂,分为两个区域,审讯区和嫌疑人约束区,中间会用铁栏杆分割。审讯区是警察做讯问笔录的工作区域,一般配有电脑、办公桌、沙发、椅子等,而嫌疑人约束区就只有一样东西——“嫌疑人座椅”。这种座椅一般是一把固定在地面的铁椅子,椅子的下端有两个圆圈脚镣,可以将坐在上面的人脚部给固定住;椅子的两个把手位置还配有两个上下伸缩的铁环,用于控制嫌疑人的双手;在椅子的靠背上,挂有警绳,挂警绳的目的就是把嫌疑人的整个上身给捆在椅子上,防止其自残。这种椅子可以把嫌疑人的整个身体给束缚住,所以坐在上面的人,十分不好受。按照现在公安部的要求,这种座椅是基层的刑警队审讯室一定要配备的装备。

此时李升被铐在了“嫌疑人座椅”上。

“警官,要不要搞成这样,我不就犯了那么一点儿小事嘛!”李升坐在椅子上,哭丧着脸,眼睁睁地看着几个侦查员给他的脚上扣脚镣。

田春达没有理会,拿出了纸和笔。

田春达让孟晓春刑警打开电脑上的笔录软件记录。

孟晓春马上操作电脑。

田春达从口袋里抽出几支烟卷,给刑警一一分发下去,然后对着李升开口问道:“你知不知道,公安局找你来什么事?”

“知道啊!”李升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那你说说看。”田春达起身走到他跟前。

“是不是我炼黑心油的事?”李升抬头看着田春达,试探性地问道。

“黑心油?”田春达听到这儿,停下了脚步,眉头紧锁。

“除了这件事,还有没有别的事了?你仔细想想。”田春达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了,我从来没有干过违法的事情,要不是被朋友拉着一起干,我也不会干这行当。”李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给我好好再想想!”安义对着李升大声吼叫道。

“真的没有了。”被安义这么一吼,李升都快哭出来了。

田春达背对着安义,把左手举在半空中,对他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好,先把你炼黑心油的事情说说看。”

李升使劲地点了点头,开口道:“记得是两年前,我在咱们市的小吃一条街租了一个摊位干大排档。后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叫谢文乐的朋友,他说他们家以前开过油坊,看我们这大排档规模那么大,用油量那么多,想跟我合伙开一个小型的炼油厂。”

听到“谢文乐”三个字,安义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

田春达听到这儿,转身朝其他几个人看了一眼,表情缓和了许多。

李升使劲地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当时我手里有点儿闲钱,谢文乐家有地方,而且他住在西平市的村子里,那边基本没有人会去查,所以我一拍脑袋,就干了,一直干到现在。”

“炼油的场地在哪里?”田春达双手插兜低头看着李升。

“就在谢文乐的家里。”李升战战兢兢地抬头看田春达一眼。

“根据我们了解,那里不是一个养猪场吗?”田春达问道。

“养猪场只是一个幌子,我们在他家里挖了一个地下室,平时炼油都在那里面。”

听到这儿,张伟的脸涨得通红,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炼油厂是地下室改造的,这正好能解释死者脚底为什么会有基岩的成分。

“你接着说。”就算平时最冷静的田春达,言语里也有些兴奋。

李升咽了一口唾沫:“我平时到市场上收一些死猪、病猪,或者一些不能吃的猪肉,拉到谢文乐那里加工。他加工好的油,会给我送过来,然后我再卖给大排档的老板。”

“你平时用什么运输这些猪肉?”田春达定了定神,问道。

“就是我那辆小面包车。”李升老实地回答道。

“7月14日,你有没有开车?你仔细想想。”田春达掏出烟卷点燃一支,塞在了李升的嘴巴里。

李升叼着烟卷,抽了两口,皱起了眉头仔细回忆:“7月14日?7月?对了,我想起来了,我13日刚给谢文乐送了一车猪去,14日车在他那里。”

“这车你两个还伙着开?”

“谢文乐一家子全靠他一个人挣钱养活,他哪儿有闲钱买车。平时都是我把猪肉送过去,他炼好了油给我送来。我送过去之后,车就会扔在他院子里,我自己到高速公路上随便拦一辆车就回来了,也省事。”

“你的车钥匙呢?”田春达歪着头问道。

“被你们公安局的给收去了。”李升叹了口气说道。

“你知道车钥匙在谁手里吗?”田春达转头看着在一旁敲打键盘的孟晓春。

“在向海洋那里。”孟晓春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回答道。

“好,你在这里把材料给结掉,我们去去就来。”说完,田春达对着另三个刑警使了一个眼色便离开了审讯室。

一个小时之后,李升的面包车开进了刑侦支队的院子里。

车是“五菱之光”牌红色面包车,车内只有驾驶室和副驾驶还留有座位,其他的座椅全部被拆掉了,这也是为了最大限度地提高车子的装载量。

张伟穿上密封性良好的检验服,双手套着橡皮手套,走到车的跟前用强光手电仔细寻找车内的蛛丝马迹。只见他围着车找了一圈,拉掉口罩对其他刑警说道:“车子由于在设计的过程中特意加高了底盘,导致整个车厢的地面中间高两边洼,这样血水很容易流淌走,而且很显然,这个车子被冲刷过了,所以我们只能在车厢的两侧夹缝中去寻找血液细胞。”

张伟说完,从工具箱中拿出一瓶像蚊子水的东西,对着车里的夹角轻轻地喷洒。

“这是什么东西?”安义好奇地问道。

“发光氨,它可以跟细小的血液细胞发生反应,在夜色下发出淡蓝色的光点。你在警校没有学?”田春达站在安义身边平静地说道。

“呃,好像听说过。”安义不好意思地回答。

“有了!”张伟弓着腰站在车厢里,把头探出来兴奋地喊道。

听到这儿,安义赶忙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把头伸了进去。

“真的,真的有啊。”安义使劲地拍打着副驾驶的座椅喊道。

张伟熟练地把提取箱打开,拿出根玻璃管,小心翼翼地提取检验样本。安义双手紧握,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随后张伟把吸入微量血迹的试管牢牢地卡在了提取箱内,接着他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对着大家说道:“给我一个小时。”说完一头扎进了实验室。

在刑警们这边焦急地等待结果的同时,另一些刑警也按照田春达的指示在谢文乐的院子外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这边一有消息,那边就可以下令抓人。

嘀嗒,嘀嗒,会议室内只能听到墙上的钟表转动的声响,大家都表情凝重地望着实验室的方向。

田春达对安义说:“可以说车上血液的DNA报告是关键的证据,如果没有这份报告,最多只能证明谢文乐驾驶过车辆。”

安义问:“不是有基岩可以鉴定吗?”

田春达说:“基岩里含有的矿物质并没有唯一性。打个比方来说,你到蛋糕店买了一大块水果蛋糕,并把蛋糕切成小块,有的小块上沾有苹果,有的小块上沾有草莓,它们都可以称为蛋糕,但是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你如何证明这几块小蛋糕是从某一块大蛋糕切下来的?毕竟蛋糕上的水果都不同。基岩的道理也是一样,含有某种矿物质的岩石颗粒可以认定为基岩,但是基岩并非只含有唯一的矿物质,所以在法律上这种证据只属于侧面证据,不能给定案起到关键作用。但是DNA则不一样,稍微有点儿常识的人都知道,全世界除了同卵双胞胎以外,没有哪两个人的DNA完全相同。能否锁定嫌疑人,要等张伟的结果。”

哐啷,实验室的门被推开,张伟探出头来,对着大家十分酷炫地说了两个字:“抓人!”

田春达听后连忙把刚点燃的烟卷戳在了烟灰缸内,快速地掏出手机按了一串号码。

此时谢文乐家院外,呼啦从棉花地里钻出了十几人,把院子团团围住。嘭,随着一声破门器的破门声,谢文乐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抓获。

田春达也带人第一时间前往谢文乐的住处,找寻与案件有关的其它物证。

9

走进谢家院子,穿过猪圈,便是堂屋,在堂屋北边墙上有一个暗门,推开门有一个直通地下的阶梯,沿着阶梯走进去,便是一间一百平方米左右的炼油作坊,作坊里散发出阵阵的腐臭味。作坊呈正方形,房顶上悬挂着昏黄的灯泡,北侧堆积着大量的死猪,东侧是一组锅炉,锅炉中还在熬制黑心油,西侧摆放了十几个空桶。张伟一进屋便拿起镊子在作坊里到处提取检验样本。

在这个作坊里,最令安义惊讶的还是摆在正中间的那台电动切割机,这种切割机就是木匠最常用的那种,一个四方的铁板上,安置了一个跟洗脸盆直径差不过大小的锯齿状切割片,此时切割片上还挂着没有切割完的死猪。

“这应该就是分尸工具!”安义直勾勾地盯着切割机说道。

“看看在这切割机上能不能提取到死者的DNA。”田春达冲着蹲在地上的张伟说道。

张伟听后,点了点头便朝着安义的方向走了过来。

高度紧张地工作了三个小时后,谢文乐住处这个案件关联现场基本处理完毕。接着张伟负责回单位对检材进行化验,其余人跟着田春达回到了刑警支队,准备审讯嫌疑人。

焦急地等待了四个小时后,张伟传来捷报,在谢文乐的地下作坊内提取到了基岩的成分,在切割机上找到了死者的DNA,在谢文乐所居住的房屋内找到了五桶人工压榨的花生油,成分跟泼在死者面部的花生油成分一致。一条证据锁链如同金箍般死死地套在了嫌疑人谢文乐的头上。

咣当,刑警队审讯室的房门被重重地关上。郝东和安义坐在田春达旁边,孟晓春坐在了审讯室的电脑前。

田春达没有过多的动作,开口对着谢文乐说道:“咱们也不用卖关子了,你也应该知道你犯的什么事。”

谢文乐耷拉着脑袋沉默不语。

“怎么?想玩沉默?不想说是不是?”田春达看着他的表情,有些恼火。

依旧无声。

“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不敢当?!要不要通知你在省城的妻儿过来见你最后一面?”

田春达参与过这么多次的讯问,对嫌疑人的心理脆弱面把握得相当到位。在审讯之前,田春达就做足了功课,原来谢文乐有一个十分争气的儿子,去年考上了省重点中学,他的妻子为了照顾儿子,也跟了过去。他为了能赚够儿子的学费和生活费,一个人挑起了家庭的重担,任劳任怨地待在那个肮脏不堪的地下作坊里。每天的工作时间最少有十三个小时,如果不是对家庭有十分强烈的责任感,换成是谁都不一定扛得住。

果然,田春达一提到谢文乐的妻儿,他的泪水便如决堤的洪水般从眼角涌出。

“谢文乐,我很敬佩你对家庭的责任心,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触犯刑法?”田春达问道。

“都是那个该死的黄秀芳,都怪她!”谢文乐双手使劲地晃动着审讯椅上的铁锁链,表情愤怒地咆哮道。

田春达看着面目狰狞的谢文乐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等他的心情稍微平复一些,田春达再次开口问道:“你要是心里有苦,就倒出来吧。”

谢文乐低头在袖口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这事要从我父亲活着的时候说起。当年我父亲在的时候,这个黄秀芳就时不时地勾引他,两个人经常厮混在一起,在村里弄得闲言碎语漫天飞。我母亲死得早,家里就我一个男孩,我父亲一个人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我也没有本事给父亲再找一个,所以既然父亲喜欢,我也只好随他去。我家本来就住在村子最南边,我平时也不往村子里去,谁爱说谁说去,我也不能堵人家的嘴。”

“我起先没有在意,后来跟这个黄秀芳接触长了我才知道,她就是拿我父亲当摇钱树,时不时地从我们家里拿个千儿八百的。以前我父亲是开油坊的,我们家在村里还算富裕,我父亲手里也有两个钱,可没到两年,就被这个黄秀芳骗个精光。直到我父亲死后,她还三天两头到我们家要钱。”

“你父亲是怎么死的?”田春达打断道。

“急性心脏病。”谢文乐回答道。

田春达盯着他的眼睛约有一分钟的时间,然后开口道:“行,你接着说吧。”

谢文乐木讷地点了点头:“我当时所有的经济来源就是那十来亩棉花地,儿子考上了重点中学,需要钱,我哪儿有那么多闲钱给她?可不承想,不给她钱,她就撒泼,一点儿道理也不讲。有时候碍于面子,我就给她几十、一百,打发她走。”

“可她还真把我们家当成摇钱树了,一没钱就来,一没钱就来。我平时也好说话,一直忍着,直到一个星期前的一个晚上,我实在是忍无可忍。”说到这儿,谢文乐的牙咬得咯吱咯吱直响。

田春达没有打断,全神贯注地盯着这个坐在审讯椅上的男人。

一支烟以后,谢文乐抬头看了一眼泛黄的墙顶,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记得那天下午下了一场阵雨,我刚把院子里的猪饲料收到屋子里,黄秀芳就来了。根本都不需要问,她又是来要钱的。可令我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张口就要两万,说是在外面赌场输了钱,借了高利贷,如果我不给她,就死给我看。她的这种伎俩都不知道在我家上演了多少遍,我也懒得理她,直接到地下室干我的活儿,当时我朋友李升刚给我送来一车货,他那边还等着要油。”

“可没想到,黄秀芳这次竟然掏出了一个红本子,是她跟我爸的结婚证。看到这个我傻眼了。她跟我说,她看过什么《婚姻法》,这个四合院是我父亲名下的,现在我父亲死了,她作为我父亲的配偶,这房子就是她的。如果不给她两万也可以,她明天就带人来看房子,要把这个院子给卖了。”

“我在电视上也看过一些法律节目,她要真成了我爸的合法老婆,那这房子肯定有她的份。”

“我从她手上抢过结婚证,看了一眼我爸跟她的合影,就知道这个证是真的,它是在我爸死的前一年办的。得知这种情况,我很快冷静了下来。因为我知道,这次事情比我想的要严重。”

“我从屋里拿了一瓶白酒,对黄秀芳说,两万块我身上没有,容我几天去凑。她看我态度变了,对我也变得客气起来,她对我说,这次要不是真的被高利贷追债,她也不会拿结婚证来要挟我。”

“她还真以为我会服软,可她哪里知道,在我的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我和她之间的恩怨一定要有一个了结,反正她就一个不联系的儿子,我*了她,也不会有人怀疑到我的头上。晚上,我趁她喝得迷迷糊糊时,直接把她拖到了地下室,用切割机把她活活地给切了。”

“你为什么想到分尸?”田春达右手握拳顶着下巴问道。

“我们这边都是旱地,挖坑很费劲,这么大的尸体,不好埋,我只能把她分割成小块,这样好处理一些。”谢文乐十分冷血地回答。

“你当时没有想过把尸体提炼成油?”田春达眯着眼睛,问出了一个十分变态的问题。

谢文乐听他这么说,显得十分平静:

“想是想过,但是我觉得这样干太丧良心,毕竟这油是给人吃的,我总要给我儿子积点儿德吧。”

“你当时把尸体扔在哪里了?”田春达此时看谢文乐的眼神有些转变。

“我平时经常往来于南山市和西平市之间,我知道南山市高速公路旁有一段路都是塌陷区,没人居住,所以就把分割好的尸块扔在了路边。”

“你用什么东西装的尸块?”田春达开始对细节进行提问,因为这些细小的情节,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说得清楚,撒谎是编不出来的。

“以前我父亲干油坊时候剩下的麻包。”

“你把尸块分割好以后,还做了什么?”

“我从家里的油桶里舀了一瓢花生油,烧热后泼在了黄秀芳的头上,这样就没有人能认出她的模样了。”谢文乐回答道。

“你的作坊里到处都是猪油,为什么要单独烧一瓢花生油?”田春达也说出了安义心中的疑惑。

“因为我怕猪油凝固以后粘在地上和车上不好清理,所以就用的花生油。”

“你想得还真够全面的。”田春达冷哼一声。

谢文乐被他这么一说,唰的一下脸红到了脖子根。

“你知道羞愧,说明你这个人并非什么大恶之人。”

田春达说完起身走到他的面前,盯着他足足有一分钟,然后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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